“嘻嘻,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夏黎,你太狠了吧?赶紧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什么时候?姓甚名谁?”

夏黎悲苦地叹了口气,“那是我初中二年级的事儿了,可惜我们年龄相差悬殊,他比我大十来岁呢。名字啊,该人名叫周志民。”

小乔狐疑得要命,“周志民?我不认识这个人啊?”

夏黎大笑,“海岩力作---《便衣警察》的男主角周志民,演员名叫胡亚捷。”说完便大唱着“几度风雨几度春秋,风霜雪雨博急流”仓惶逃去。

小乔跟在后面又气又急,“这小样的,忽悠起人来,气死谁还不偿命。”

天,很快就亮了,小乔被闹铃吵醒,挣扎着爬出被窝,还得上班去。夏黎后半夜回自己房间睡觉,理由是小乔这一宿看多了铮铮铁骨的年轻小帅哥,审美档次应有所提高,那些莫名其妙的前尘往事理当放弃,对小乔的未来充满信心。最后用一句列宁语录进行勉励,“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小乔的春天当然很快就会来临。”

当然,冬天来到了,春天自然离得很近很近。

晨会上的交班还是和往常一摸一样。不过昨晚的大事件很快有总值班的精神传达下来,护士长拿着一张刚刚发下来的医院临时会议决定,表扬了所有参加支援的医生护士,比如小乔和老张。当然最突出表现地除了上手术室抢救的人,还有在危急关头带领小住院们奋战的外科医生徐良伟。念到此时,小乔听见老张从鼻子里发出哼哼。

金主任特别询问小乔和老张,“你们把手里的事儿处理完了,要不要找张值班床小憩?”老张摆摆手,“不用,我今天下夜班。本来就可以回家休息。”小乔却不敢吱声说我想我要,还是把手里的病人查了一圈房,该换药的处理完,拉下的病程记录好,把第二天要手术的病例的术前讨论及术后并发症的知情书写好。

老张离开医院前还特地嘱咐小乔,“白天要是有空,就拍张CT去。或者你让主任看一看,是不是打点营养神经的药。”

小乔很不耐烦,“你快走吧,别婆妈了。”

真是,一切都恢复如常,除了小乔的听力,还有小乔忽上忽下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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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快完了,可能后面会写一个陈厚实的小番外。(可能哈,我这人写到哪儿是哪儿,计划赶不上变化,没谱地很。)

因为初衷是写医院的故事,所以第二部分比第一部分关于医院部分的场景多了许多,但是还不够,第三部分将是小乔和李恺在医院里面的重头戏。所以,大家暂时不要呼唤小李了,叫他他也出不来,还没毕业呢,翅膀都没有,还是先等等。

关于语录的问题,我已经改过啦,多谢!

番外一

我知道我肯定出了什么错,否则小乔不会一上车就躲在后面,一句话都不肯说。

见到小乔是什么时候?其实在第一次和她于电梯中相遇之前,父亲就把小乔和吴云阿姨的照片,寄给当时还远在美国的我。

我喜欢小乔,从刚刚看到她的照片那一刻开始。起初还不知道原因,不过,当她听说我有个那么老土的中文名的时候,她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像极了一个人,我的心里某个角落也开始融化。小乔,淘气,可爱,纯真,她很像我那远在天国的妹妹Amy。

是啊,我曾经有一个妹妹。比我小七岁,算起来年龄真和小乔差不了太多。Amy出生的时候有一个中文名,叫靓靓。那时候我们还在国内,父亲母亲带着我,在一个城镇里生活。谁也没有想到,那是我人生中最惨痛的记忆。母亲生下靓靓后,却因为医疗条件的欠缺,产后大出血离开人世。

襁褓中的靓靓并不爱哭,我只要一逗她,她就咯咯笑个不停。靓靓长得很漂亮,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一岁多以后学会了走路,总像跟屁虫一样永远尾随在我身后,蹒跚着叫我,“哥哥,等等我,等等我。”

过了两年,国内形势有所改变,父亲带着我和两岁的靓靓去了美国探亲,再后来移民并且定居。那以后,我们都叫她Amy。

她一天天长大,也越来越淘气,经常把我和父亲的东西藏在床底下和沙发背后,我们还得配合她,假装找不到,她却拍着巴掌哈哈大笑。

Amy是七岁那年,出车祸离开人世的。没有驾照却偷偷驾车的那个肇事司机,却是我。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真正开始学车,领取驾照的那一天,我在心里对Amy说,“Amy,希望你原谅我。”

可是Amy,再也听不见了。

其实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拿了为期两年回国任主编的Offer,一是因为父亲已经回国,二是因为总是听说国内变化大,我也越发好奇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改变,顺带还可以看看父亲的新任妻子。不过回国后,我最大的收获是见到见到小乔,我忍不住地一想再想,我终于又有妹妹了。

和小乔在一起很开心,她轻松随意,还迷迷糊糊,不由自主地就想做讨她欢喜。带她去单位的Party散心,和她出去散步喝咖啡,甚至还托同事买盗版光盘给她,因为我知道,小乔会喜欢。

我也喜欢,甚至包括她时不时对我的抢白。真奇怪,有时候我被她损得一愣一愣,我却毫不在意。

只是我没有想到,小乔却是丁威的好朋友,按北京老话说,她俩得算发小。

如果说小乔激起我心底最柔软的部分,那丁威就完全激起了我的斗志。从来没有碰到过哪个女孩子,可以在见面之初完全不把我当回事,丁威却做到了,在电梯里和同事一起说我的坏话,她不知道我一直盯着她的苗条婀娜的背影,怒火中烧。

她工作起来很狂热,态度异常认真,有时候我难为她,故意给她很刁难的题目,她辛辛苦苦写来的稿子也被我枪毙掉无数回,但是她即便熬夜,也总会重新再递上一份。成语怎么说,这叫百折不回。

认真工作的人总是美丽的,更何况是个女人,一个漂亮的青春洋溢的女人。

渐渐地,我会带丁威出采访任务,上下车门的时候,我会用手挡住她的头部,免得碰到车顶;北京大街上车来车往,穿梭不停,有的地方还没有人行道,我总会把丁威拉到我的里侧;有时候在外面奔波,只好在街边随便吃点午餐,我总会先把菜单递给丁威,让她做决定。可是每次做这些小事的时候,丁威的表情好奇怪,总拿异样的眼光看我。我被看多了,终于没忍住,“怎么了?我有冒犯的地方吗?”

她却摇摇头,“没有。”

我随口问道,“你们北京的男士难道和我做得不一样吗?”

她选择了沉默。

我开始邀请她和我一起出去看电影或者吃工作以外的饭,表达我的好感,她却屡次拒绝我。不过我在和小乔斗智斗力进行辩驳的时候总结出一些道理,内地的女孩子有时候不给你好脸色看,用另一个词来说,这叫欲拒还迎。

只是,Party那个晚上,我看清楚了一些现象,同时又更加迷惑于另一些问题。

丁威是有Boyfriend的,却扯来一个假的男友晃来晃去。拉大旗做虎皮这一招显然没用,更衬托出她的心虚。不过她和小乔感情相宜却是我没有想到的。我并不想因为丁威,和小乔伤了和气。女人如衣服,朋友如手足,更何况小乔还不仅仅于我只是朋友的关系。还有一点我还没有做出绝对的判断,小乔的情感倾向究竟在哪里。

只是没有想到,当我冷静下来,停止对丁威的猛烈追求之后,丁威却一天天越发沉默。我重新拾回最开初公事公办的口吻和态度,她的脸上表情只能用困惑来形容。不过感情的事儿和工作还是不能混为一谈,我仍然推荐她来我们报社应聘,对于她的工作能力,我从未有过质疑。

我不知道丁威究竟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她的男友,一天又一天地苍白消瘦下去,只剩下一双没精打采的大眼睛,时不时地把视线偷偷投向我。

直到丁威快要面试的那天早上,她在办公室里影印文件,忽然晕倒了。我让同事把她扶到我的主编室,给她冲了一杯牛奶,加了一块方糖。我的前任华裔女友也总犯点女孩子常见的小毛病,比如在每个月都会出现的低潮期里,偶尔由于低血糖引起的晕厥,这个时候,喝杯糖水就能解决问题。

我蹲下身来,把牛奶递给她,温言软语,“喝点这个,马上就会好。”

丁威睁着大眼睛看看我,忽然一颗眼泪就滴下来,让我的心也跟着跳动了一下。我叹了口气,把牛奶放到一边,把她揽进怀里。

猫捉老鼠的过程暂时宣告一个段落。我也总结出新的恋爱秘籍,追女孩子看来得一张一弛,追得紧的时候,不妨松懈一下,对方肯定比你还着急。

我一直想要把我和丁威的关系,大大方方地告诉小乔。丁威却总说不着急,暂时等一下。我问她原因,她顾左右而言他,不肯说给我听。越是这样,我越是好奇,不由得试探她,“我知道,小乔也喜欢一个人。”我其实拿不准,心想应该是那天看见的两个毛头小伙子之一。

丁威看看我,很是迟疑,“她告诉你的?”

我故作出一派了然的表情。丁威嘘了一口气,“小乔从前是喜欢过赵爽,不过后来有别的男孩追她,又隔了那么多年了,这感情估计也淡了。只是这个丫头有时候一根筋,执拗得很,对赵爽还是和别人有些不一样。不过她既然告诉你了,说明她也不在乎了。”

我很有些想不明白,“她喜欢赵爽,那告诉她岂不是更好吗?”

丁威摇摇头,“小乔是念旧的人,她最不喜欢看到的,就是打破平衡。”她忽然笑着点了点我的头,“再说了,女孩子的心理本来就很奇怪,主动争取来的,和别人挑剩下的,完全是两回事情。”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别扭,好像我和赵爽都只是两个等待挑选的物体。

原本是回家哄小乔的欢喜,同时也决定把话和小乔挑明,谈恋爱这回事应该是正大光明的,躲躲藏藏也不是我的性格。那个唐僧是我特意找丁威要来挑起话题的。果不其然,小乔对着面人发呆之后,就回屋了。

可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开场白的话完全说错了,我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说出一句,“我听丁威说,你以前是喜欢赵爽的?”小乔的反应让我大吃一惊,她仿佛被雷劈中,然后无论我说什么,她都浑然不觉了。

小乔说可能是出现一个听力异常的病症,执意要回医院。我只知道病由心生。看来我的确没有说错,赵爽是小乔的雷区。

第二天上午,我把着急的工作处理完,其余地先推到一边,中午就赶紧开车去医院看小乔。一进医院大门,就看见小乔从住院部出来,从背影看过去,这个人走起路来,高一脚低一脚,像踩着棉花糖一般。我

我跑上去一把拽住她,她满眼血丝地瞄了我一眼,“干嘛来了?”

我很不可思议,“怎么,昨晚一宿都没睡?”

小乔把我的手推开,“不是你想的那样。半夜被叫起来看了半宿急诊,上午有好多事,又没有下夜班。”

我虚心悔过,“我请你吃饭吧,补充营养。”

小乔摇摇头又点点头,“好吧,趁我没改主意之前。我要求不高,你得请我吃肉。”

不就是吃肉吗?这点要求还能满足不了。

小乔不肯去远的地方,只肯去医院旁边的小饭馆,说待会儿还得回去继续工作。我让小乔点菜,她却让我随便,她只想抓紧时间在桌子旁边趴会儿,原话是“能打个五分钟的盹儿也是好的。”我点了半天,也不过是水煮肉片宫爆鸡丁鱼香肉丝。小乔却从臂弯里抬起头来,笑眯眯看看我,“果不其然是老外。”

我很疑惑,“我点得不对吗?”

小乔的笑容足够灿烂,“很对很对。老外上中餐馆,不就会点这几道吗?不过你放心,我的爱好正好符合国际水准,就爱吃这几样。”

我有些不服气,“你认识几个老外啊?”

小乔憋着一脸坏笑,“除了读大学时候的英语外教,你算第二个。”

和小乔在一起就是这点好,她总能让我轻松起来,差点让我忘记掉此行目的。

“你的耳朵没事吧?”

“没事了,好着呢。”

“那就好。”我放下一颗心来。

饭菜上来的速度倒是很快,我看小乔风卷残云一般地吃饭,忍俊不禁,“你慢点行不行?”

小乔看了我一眼,“不行。我早饭都没吃,就是因为想再多睡一会儿。”

很快,小乔就抹抹嘴表示战斗结束,一本正经地问我,“你说吧,丁威和赵爽吹了,是不是和你有关?”

我表示我的不认同,“我不这样认为,即便没有我,也会有别人出现。”

“你和丁威现在…?”小乔看着窗外。

我“嗯”了一声,“就像你认为的那样,我和丁威进展不错。”

小乔转过头来,冲着我笑了一下,“那就恭喜你了,终于如愿以偿。”

我小心翼翼地问她,“你会生气吗?”

小乔的笑容在嘴边凝结,轻声道,“这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有什么权利生气。”

即便不生气,这口吻这语气都告诉我,小乔她并不开心。

小乔兀自喃喃自语,“我只是想不出来,有一天丁威会和我成为亲戚。”

我很疑惑,“亲戚?”

小乔给我答案,“对啊,如果结婚的话,她不就成为我嫂子了吗?”

我哭笑不得,“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恋爱和结婚完全是两回事儿啊。结婚的问题,我还从来没有想过。”

小乔不愿意和我继续纠缠,冲着waiter大喊,“服务员,结账。”

我这个土包子又有问题,“你为什么不喊小姐?”

小乔瞪了我一眼,“你不知道国内扫黄打非形势严重,轻易不能称呼妙龄女子为小姐。对了,既然来我们医院,这一顿理应我请。不过工资还没发,帐还是你来结。”

我只有敢怒不敢言,乖乖数出钱来。其实我很喜欢她剥削我,就好像她是Amy,我是Ben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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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我写得真是汗啊,完全一个肥皂剧里的情节,大伙一定要原谅我,如此的庸俗…

第十三章

小乔不是圣人,对丁威把自己的心事告诉Benny很是耿耿于怀。于是乎冬天去了,春天来了,小乔也没有主动和丁威联系。还好在小乔和丁威中间有一个叫Benny的纽带,可以把互相之间的行踪摸得门清。丁威不知道小乔心里的弯弯绕绕,加上正和Benny打得火热,时间完全不够用,只是偶尔打个电话给小乔。

小乔的住院医生涯着实忙碌,除了白天上班晚上值班,还有一摞一摞的考试科目张着血盆大口在前方期待着小乔的光临。夏黎比小乔好不了多少,盗版影碟也看得少多了,每天捧着书本晃来晃去。两个人偶尔在深夜的水房看到彼此,都是因为看书看到半截实在快要崩溃,出来透透风放松一下心情。

夏黎发牢骚,“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小乔把脸埋进水里,让昏昏欲睡的大脑回归清醒。好不容易才抬起满脸是水的清秀脸庞,“别指望了。第一年结束,咱们是执业医师资格考。每年还有医院的大小不等若干考试,第三年结束参加第一阶段住院医考试,到了第六年还得参加第二阶段住院医考试。无论哪一关过不去,咱们都得永远呆在住院医师这个行列,永无出头之日。”

夏黎挤出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如果老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要…”

小乔配合她的台词一起往下接,两个人齐齐拖长声音,“学---医!”

再年轻强壮的身体,也经不起连轴转的折腾,身体抵抗力自然降低,小乔某天醒来,发现自己长了一嘴的口腔溃疡,吃东西的时候无论碰到哪里都疼得要命。

小乔终于在快临近午饭时间腾出一点空来,跑去口腔科门诊找夏黎,想让她给自己上点药膏。夏黎他们科室年轻的住院医好几个,男生居多,都和夏黎余翰关系混得不错,小乔也是近水楼台,没遭那几个都长着一张碎嘴的北京男生嫌弃。小乔亲耳听见他们几个一边在值班室里打牌,一边说他们看不上的其他医生的闲话,那些语言简直句句点人七寸,足以令当事人发疯,却不带半个脏字。小乔为自己也算他们的朋友之一,感到很是庆幸。

夏黎并不是固定在口腔外科病房,而是和她那几个同事一起轮转,每半年就换一个人上来。比如现在,夏黎就转到口腔外科门诊,这半年专司拔牙的干活。小乔穿过熙熙攘攘的候诊室,听到候诊室里有人发牢骚,“怎么拔个牙要等这么久啊?”小乔一身白衣,自然通行无阻,却奇怪地看到口外诊室门口站了一堆医生护士,大家都围在门前,个个面带笑容,并不入内。

小乔问同样站在门口的余翰,“夏黎在里面吗?”

余翰点点头,“在。”

小乔欲挤进诊室,却被余翰一把拉住,“别进去。”

小乔很疑惑,“怎么了?”

旁边的护士小姐忽然转头问余翰,“如果是的话,这个会传染人吧?”

余翰一本正经,“会。”他转头看了看护士小姐惊慌失措的表情,笑了一笑,“放心吧,不过不是通过呼吸道传染,连接触都不会。”

小乔也好奇了,“怎么回事?”

“夏黎看了一个口腔粘膜病的患者,据说不但有白念感染,坏死性龈炎,还有非常典型的毛状白斑。”

小乔愣了一下,“A-I-D—S?”(意阑附注:爱滋。毛状白斑为AIDS在口腔内特有表现)

“只能算怀疑吧。现在请主任把关呢,也请皮科的人来会诊了,不过听说病人没有继续治疗确诊的意思。”

忽然,人群从诊室门口散开,从里面出来两个人,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

小乔和余翰这才进到诊室里,看杨主任正对着夏黎和几个实习生侃侃而谈,皮科的会诊医生也刚刚赶过来,看看满屋子的医生却未见到患者,皱着眉头问道,“究竟是谁要会诊?”

夏黎赶紧汇报,“刚才是有一个,不过他们刚才已经走了。”

皮科大夫很是不高兴,“又是捕风捉影的事儿,既然请了会诊,就该扣住病人别让他走。”

杨主任却咳了一声,“是啊,从理论上说,我们是不该让他走,但是我们既不是保姆又不是警察,没有扣留病人的权利。”

皮科大夫看看主任发话了,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还是悻悻转身离去。

杨主任也离去后,小乔和余翰站在离夏黎两米开外的距离,小乔夸赞道,“夏黎,你们主任还是挺护短的哈。”

夏黎把手套卸掉,口罩摘下来,嘿嘿一乐露出被四环素轻微污染后的略有些变黄的牙齿,小声说,“我们主任做事从来出乎人意料,神出鬼没得很,不是我们这帮小喽啰可以揣摩得清楚的。还没问你呢,你干嘛来了?”

“我长了一堆口腔溃疡。不过算了,不用劳驾你了,还是让余翰帮我开瓶药我自己回去喷吧。”

夏黎看了看自己的白衣,恍然大悟,“余翰,你看啊,小乔她嫌弃我。”

余翰也笑得不怀好意,“我也嫌弃你。小乔,走,我给你开方子去。”耳听得夏黎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小乔和余翰悄然撤退。

从药房里拿了一盒喷剂的西瓜霜,小乔跟着余翰和另外几个口腔科的年轻住院医师一块儿去食堂就餐。大家团团坐在一起讨论科里发生的小插曲,个个会心微笑。吃到一半的时候,夏黎进来,恨恨地看了这一桌子都冲她挤眉弄眼的同事之后,自己端着饭菜蹲到食堂另一个角落去了。

还是余翰不落忍,在同伴们的嘲笑声中端着饭盆坐到了夏黎身边,夏黎神色稍霁。小乔忍着溃疡的疼痛,三下五除二吃完饭,也跑到夏黎身边拍了拍伊的头顶,“我先撤了哈。”

夏黎冷不丁地开口,“小乔,我本来以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没想到连半个小时都没有。”

什么意思?小乔驻足停顿,甩给夏黎一个询问的眼神。

夏黎干笑一下,“刚才看到你那个同学了,在杨主任的办公室。”

小乔“啊”了一声,一屁股坐到夏黎身边,“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夏黎得意得不得了,“你不是视我为洪水猛兽吗?干嘛凑我那么近?我就是不说,急死你。”

小乔用胳膊肘挤了挤夏黎,“我们再不济,也是医生,关于爱滋的常识还是有的。就算病人在我们面前,也不可能传染。公益广告上的濮存昕不是提倡和患者拥抱握手。唉,这不是和你闹着玩,逗逗闷子嘛。再说,”小乔越过夏黎把目光投向现在温顺无比坐在夏黎另一侧的余翰身上,“再说,是你家某人先开始的。”

夏黎左一下右一下,同时给了小乔余翰好大两个白眼,却听得余翰这厮开口,“你再怎么翻,也是黑眼仁儿多白眼仁儿少。”

小乔算知道夏黎是怎么被余翰骗到手心的了,瞧她现在眉开眼笑的傻模样,这句话完完全全拍中了地方。

夏黎看来心情好很多,不再计较刚才小乔抛弃掉自己转而逃跑的事实,“小乔,你那个同学是叫李恺吧?他好像要来我们医院工作。”

小乔又惊又喜,“真的?你听谁说的。”

“都这么说。今天李恺来了我们科里一趟,和主任关上门说了好半天。我听别的医生说,他就是今年打算新招的口外研究生,将来就不需要我们轮流上病房了,住院医这一滩,由他主盯。”

小乔恭喜夏黎,“那就是说,你也有可能从病房解放了?”

夏黎在胸前画着十字,“哦米托福,但愿如此。”

睡完午觉回病房办公室的路上,小乔愤愤地想,“这家伙,有了好消息,也没想起来告诉自己。”就在这一走神之间,却和一位也穿着白衣的同事撞到了一起,还把对方手里捧着的病例夹子撒得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