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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娘子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那个地方很隐蔽,我太久没去记不清路了。你们给我时间想想,明天把地图画给你们。”

廖子承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柳姑娘是梅庄五女之一,她生前有没有和你讲过梅庄的事?或,留下与梅庄有关的东西?”

怎么又问起梅庄了?华珠疑惑地看向了廖子承,发现他在提及梅庄时,表情里有一种她看不懂的肃然。

董娘子吸了吸鼻子,“没有。”

廖子承的眼底掠过一丝暗光,“我想看看她的房间。”

董娘子带路,绕过回廊,推开右手边第三间房,说道:“我没怎么动过她的东西,除了日常打扫外,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

与董娘子房间的典雅不同,这间屋子布置得非常华丽,所有器皿家具皆有大气繁复的图腾,屏风上绣了美人图,神韵超逸、容颜倾城,穿着苗族女子的服饰。董娘子就解释道:“那是画师为小姐画好,我再亲自绣上去的。”

“原来董娘子是江南湘西人,真美。”华珠赞许了一句。

廖子承犀利的眸光扫过房间的每一处,最后定格在一个颜色略暗的红木箱子上,“这是你们从江南带过来的?”

董娘子一惊,“廖公子好眼力。”说着,打开了箱子,“这个箱子小姐锁得比较紧,平时不许我看,后面她过世,将钥匙与遗书放在一起,我才有机会打开。”

里面装着一些苗族女子的衣物,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廖子承劳烦董娘子将衣物取出,然后借着光线,在箱子的一角发现一块地方,比周围的颜色浅。他摸了摸那里,“这儿应该放过一个巴掌大的圆盒子,去哪了?”

董娘子想了想,摇头,“我打开箱子为小姐整理遗物时,没看见什么盒子。”

廖子承仰头,深吸一口气,仿佛把什么濒临爆发的情绪压回了心底。

华珠与颜博面面相觑,为何他们觉得比起案件本身,廖子承更紧张那个盒子?

尽管华珠与廖子承都非常急切地想开棺一查究竟,但董娘子执意要等明天,二人便与颜博离开了小别院。

上了马车,华珠捂了捂小腹,颜博关切地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华珠微红了脸,“有…有点内急。”

颜博捶了捶腿,“内急你就去上茅房啊!”

“我…我不习惯用别人家的茅厕。”除非憋得不行了,但现在,貌似还能忍。

颜博无语了,看了看廖子承,又看了看华珠,“你们俩,一个不习惯用别人家的杯子,一个不习惯用别人家的茅厕,真是绝…”

“咳咳!”华珠轻咳一声,打断了颜博的话,一本正经道,“董娘子总是推三阻四不肯告诉我们柳昭昭的情郎是谁,也不肯说柳昭昭与谁结了怨,她和柳昭昭的关系好像并不像她描述的那么好。不然的话,她应该不遗余力帮我们抓获真凶才对。还有,她说太久没去埋葬地点所以记不清,我确定她在撒谎。会不会是她与那个男人合谋杀了柳昭昭?现在我们打草惊蛇了,所以她要拖延时间,连夜潜逃?”

奇怪了,他们与王三爷又有什么纠葛呢?这件案子牵扯得东西越来越多,变得越来越千头万绪。华珠又想咬笔,一张口,却咬到了一块麦芽糖,除此之外,还有个其它的东西,华珠几乎是下意识地用舌尖扫过,就听得廖子承轻轻一叹,“别舔我。”

谁、谁、谁…谁舔你?华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咬到廖子承的手指了!他干嘛?一直盯着她吗?居然给她喂糖吃!华珠尴尬死了,一把推开他的手,恨不得挖个坑把他埋掉!

廖子承却撇过脸,眼底,闪动起一丝似有还无的笑意,尔后推了推一旁的颜博,语气是少有的轻快,“派人盯紧董娘子,她今晚会有行动。”

“啊?”想事情想得太入神,被廖子承一推,吓得脸都白了,廖子承又重复了一遍,他随手拭去额角的冷汗,“知道了,我会派人过来的,我有事先走了!”

“姐夫!你干嘛丢下我一个人?”华珠挑开帘幕,委屈地吼着颜博,眼神一瞟,却看见那名仆妇拉着装了垃圾的篓子出来。

华珠心头一动,跳下马车拦住了仆妇的去路,“这位妈妈,你在这里做了多少年的事?”

仆妇不理她,埋头前进。

华珠忙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

仆妇依旧没反应。

华珠咬咬牙,拿出一锭金子。

仆妇终于有了反应,一把抢过金子塞入宽袖,尔后笑容满面道:“柳姑娘一搬进这里,我就来了。后面柳姑娘死了,我被辞退。几个月后,董姑娘又把我请了回来。”

华珠又问:“她们俩,哪个比较好伺候?”

仆妇一口答道:“当然是董姑娘咯,那还用说?不是老婆子我要讲死人坏话啊,你问我才说的!柳姑娘看起来斯斯文文,发起火来,简直像个疯子!我这么卖力都被骂过!唉!最惨的就是董姑娘,经常被欺负啊!”

华珠问:“怎么欺负?”

“打骂是家常便饭,最可气的是她居然要把董姑娘卖到青楼去!”

“说详细一点。”

仆妇很认真地思虑道:“就是在柳姑娘去世的前几天,我收了工回家,谁料掉了东西便回来找,刚走到后门就看见柳姑娘在扇董姑娘的耳光,说什么‘你以为自己是哪根葱?连我的男人也敢碰?想男人是吧?好哇,我送你去青楼!’唉!她自己生活不检点,不知怀了谁的野种,就以为所有人都跟她一样!董姑娘那么正经的人,会勾引她男人?笑话!”

“你怎么知道柳姑娘怀的是野种?你见过那个男人?”

仆妇摆了摆手,“我没见过,但有一回我听见柳姑娘的房里有男人的声音,他说‘我得回去了’,柳姑娘就很生气摔了杯子,‘你心里只有你妻子,没有我!’”

华珠捏了捏眉心,“今天这里来了客人,你都看见没?”

“看见啦,不就是你们几个咯?”

华珠叹了口气,告别仆妇上了马车,“柳昭昭去世前,曾经辱骂董娘子勾引她男人,还打算把她卖入青楼。遗书有问题,因为柳昭昭不会给一个如此厌恶的人留下遗书和房产。董娘子一直不肯告诉我们柳昭昭与谁结怨,有可能,她才是最恨柳昭昭的人!”

拍下一个小爪印,撸啦啦噜啦啦噜啦噜啦类…

【第四十四章】破解之法

夜幕低垂,风凉,集市上车水马龙。

先前与仆妇盘问过后实在憋得不行,华珠只能返回董娘子的院子里,借用了茅厕。

此时安安静静地坐在车里,旁边是比她更安静的廖子承,耳旁有风声刮过,以及行人的嬉闹声飘过。但一想起此案的千头万绪,华珠又没了观赏的心情。

“在想董娘子是不是凶手吗?”廖子承放下书本,轻轻地问她,富有磁性的嗓音,像沙石碰撞在阳光下,带了一种低低的慵懒。

华珠喜欢他的声音,能让人觉着安定。绕了绕腰间的流苏,华珠点头道:“你说她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们柳昭昭的情郎是谁?”

廖子承定定地看着她,“如果是你,你会在什么情况下,对官府隐瞒主人情郎的身份?”

华珠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凝眸道:“如果不是他有罪,那么就是他的身份不宜被公布于众。官府中人?”北齐官风严明,不得流连烟花之地,更不可能娶一名青楼女子为妻。

廖子承点了点头。

华珠又道:“那董娘子肯定也爱那个男人。加上她长期受柳昭昭的欺辱,很有可能因妒生恨。她又贴身伺候柳昭昭,伺机杀掉对方并非难事。而我问话时,她不停撒谎…种种迹象表明,她的嫌疑很大。可是…”

“可是你觉得她一介弱女子,做不出焚尸这么残忍的事来。”

华珠“嗯”了一声,“你说,会不会…六年前的毒杀案,与眼下的焚尸劫持案,不是来自同一个凶手?”

“不会。”廖子承斩钉截铁地给出了回答。

华珠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偏头一看,正好廖子承又把佛龛拿在了手里把玩,华珠就想起了柳昭昭的盒子,“你是来查案的,还是来找东西的?在小别院,关于案子的话你一句没提,倒是问了不少盒子的事!”

廖子承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佛龛的边角,不疾不徐道:“王三爷出事那晚,一直高兴地念叨着‘找到了找到了’,如果我推断的没错,王三爷找到的东西就是柳昭昭的盒子。你之前不是问我,凶手为什么要掳走王三爷吗?现在可有答案了?”

华珠茅塞顿开,许多连起不起来的线索瞬间首尾相接了,“凶手也想要那个盒子,得知盒子在王三爷的手上,但王三爷不肯把盒子交出来,凶手便将王三爷掳走,又烧了柳昭昭的尸体做成王三爷自杀的假象。只要凶手一天不得到盒子,王三爷便一天是安全的。你知道盒子在哪里吗?”

廖子承打开佛龛,微微一叹,“除了三爷,恐怕没人知道。”

华珠看了佛龛一眼,释迦牟尼的血泪已被擦拭干净,露出眼下一颗梅花形的滴泪痣。设计这个佛龛的人一定张狂到了极点,才敢在佛祖的脸上动刀子。华珠又问:“盒子里装着什么?”

廖子承淡淡地问:“你听说过梅庄吗?”

何止听过?前世赫连笙还派了数万人找过呢。传闻它是天下第一庄,富可敌国、固若金汤,最神奇的是,没人知道它究竟在哪儿。但那本小说能用梅庄来命名明德太后等五女,足见它的传奇色彩。坊间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得梅庄者倾天下”,赫连笙在位的二十多年,一直没放弃对梅庄的寻找。华珠根本不信那些市井流言,就道:“梅庄只是一个虚构出来的世外桃源,并不存在。”

廖子承的眸子里溢出一丝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怅,“佛龛是梅庄之物,柳昭昭的盒子里装的正是通往梅庄的地图。只有去了梅庄,才能破解诅…”

华珠冷冷一笑,打断了他最后的“咒”字,“明白了,王三爷没死,血泪的诅咒便不算应验,现在与你最亲厚的人非你未婚妻王歆莫属,你怕她遭到诅咒,所以才打着查案的幌子,寻找破解诅咒的办法!真能!”

廖子承温和的眸光忽而变得冰冷,像极寒的风吹过宁静幽潭,水波微漾间,寸寸冻结。

华珠的头皮一麻,低叱道:“瞪我干嘛?我说错了吗?不是为了她,难不成为了我?”

话落,原以为廖子承会吼回来,谁料,廖子承只是缓缓地关上佛龛,所有怒气仿佛在这个细小的动作里被一一抚平,然后他轻轻地道:“饿,下去吃饭。”

中心大街有灯会,人山人海,马车驶不进去,二人只得弃车步行。

摊贩摆了满街,灯笼明光四射,行人川流不息。

二人并肩走在拥挤的人群中,衣衫偶尔擦动,发出细微的沙沙之响,却被淹没在一片嘈杂之中。

走了几步,几名嬉戏的孩童举着灯笼迎面奔来。

华珠下意识地朝右边一靠,为孩子们让路,却轻轻撞上了他臂膀。

鼻尖,是他身上淡淡的兰香。

华珠的心里掠过一丝不自然,后退一步,想着既避开那群熊孩子,也能不挤到他。

可还没走两步,便见着他绕到了自己外侧,尔后小手一暖,被什么紧紧握住了。

“人多,别走丢。”

宽袖半遮,十指轻扣,华珠能感到手心在他温暖的包裹下渗出细密的薄汗,也能感到脸颊在寒风的蹂躏中晕开微热的温度。抽了几下没抽开,华珠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上街都这么牵女人的手吗?”

“女人?”廖子承眉梢一挑,扭头,微惑的目光自她没怎么发育的胸部一扫而过。

华珠一窘,拿宽袖遮住了小平胸。

廖子承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忍俊不禁的弧度,没再说什么,只更紧地握住了她略显僵硬的小手。

“喂喂喂,你们怎么打人呢?有没有王法啦?”不远处,传来一名男子暴怒的咆哮,拥挤的人群,纷纷朝那边奔去。

“你这臭道士!居然敢说我妹妹有血光之灾!妖言惑众、无事生非,小爷我今天非替天行道打死你不可!”王恒一脚踹翻了道士的摊子,又提起道士的衣领,一拳打在了他脸上。

道士被打掉两颗门牙,又怒又惧,却坚定坚信地说:“贫道真没撒谎!不日的将来,令妹的确有血光之灾!贵人一看就是权门子弟,我吃了雄心豹子胆才敢在您面前瞎编乱造啊!我要有半句谎话,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样的毒誓便是王恒自己都不敢发,王恒怔愣了一瞬,但很快,再次挥起拳头,朝道士砸去!

王歆怕闹出人命来,一把抱住了王恒的胳膊,对道士皱眉道:“你说我有血光之灾,可有破解之法?”

这些江湖术士,不就是想骗点儿钱吗?说的越严重,百姓便越肯破财消灾。但他也不想想她三叔是谁?这种雕虫小技,在她三叔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道士的眼睛一亮,“还是这位小姐明事理!其实吧,要消灾并不困难。”

此时,华珠与廖子承已经来到了现场。道士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华珠一身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下来!

【第四十五章】动手

“落发为尼,常伴青灯!”

此话一出,周围接连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如此美貌的少女,若落发为尼,不是在勾引和尚与香客犯罪么?

华珠只要一想到母仪天下的王皇后顶着小光头风情万种的小模样,便有些忍俊不禁,华珠用食指戳了戳廖子承的胳膊,轻声道:“喂!快去安慰安慰你的未婚妻,不然她真落发为尼,你可要追悔莫及了!”

廖子承冷冷地睃了华珠一眼,“真爱多管闲事,难怪该长的地方不长。”

这是在骂她心眼多吗?华珠双手抱住小平胸,幽幽地瞪向他,“色——魔!偷——窥——狂!老实交代,在建阳,你偷窥了我多久?”说什么开那一面的窗子采光最好,可偏偏正对她的卧室!要知道,她睡相不好、穿得也少,谁知走漏了多少春光?

廖子承摇头:“我没偷窥。”

华珠松了口气。

廖子承又很正经、很无辜地道:“是你自己不关窗子的。”

华珠的呼吸一滞,廖、子、承!

香满楼临窗的雅间内,廖子承与华珠各点了几样自己爱吃的菜式,看着小二端上来的北方菜式,以及华珠弄菜卷的样子,廖子承眸光一动,“你的习惯改了很多。”

华珠一惊,差点儿以为廖子承看出她重生了一回,没办法,廖子承的眼睛太毒了,想要在他面前伪装,十分需要道行。华珠定了定神,哼道:“每年都会来琅琊探亲,我天生就喜欢北方人的生活方式,还有,我母亲也是北方人。”

耳濡目染够不够?

廖子承“唔”了一声,开始举箸用饭,依旧是把鱼刺剔好,一片片放入华珠碗中,又把虾剥壳,蘸了汁也放入华珠碗中。

他一向高冷,难得这么温柔、这么接地气,华珠便有点儿蹬鼻子上脸,眼珠滴溜溜一转,问道:“今天买消息花了我一锭金子,你什么时候给我报销?”

廖子承指了指华珠的碗,云淡风轻道:“我所创造的劳动价值,应该远远高于一锭金子。”

“你…你是老佛爷的手啊?剔剔鱼刺剥剥虾,就值那么多钱?”华珠气得小脸通红,看了一眼碗里被他悉心处理过的鱼虾,皱眉,“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廖子承含了一丝戏谑地看着她。

“没什么!”华珠快要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大婚别想找我要红包,本姑娘已经给过了!”

“你们也在这里吃饭?”华珠气得半死之际,王歆与王恒出现在了厢房门口,说话的是王歆,她穿着一件鹅黄色束腰纱裙,披了兔毛小坎肩,一双玉手轻轻挽着王恒的胳膊,美得像只迷雾森林走出的精灵,周围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成了她的陪衬,除了房间那位风华无双的男子。

俊男美女,果然天生一对!华珠摸了摸鼻梁,怎么有种被捉奸在床的尴尬?都怪颜博,丢下她一人跑掉了!暗暗一叹,华珠扬起笑脸,“这么巧!”

巧吗?王歆暗暗摇头,她是跟在他们后面来的。温柔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廖子承平淡无波的俊脸,心跳忽而加速了起来,但这种悸动的心情在看见华珠时渐渐冷却了不少,她还是很有礼貌地说道:“是啊,好巧,这一家的鱼做得特别好吃,你们刚刚一起查案了吧?”

她想给二人的独处安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并不知道这本身就是事实。

华珠笑了笑,“是啊,晚些时候还要与燕世子与我姐夫会合。”

王歆并不信华珠的话,但有些东西面子上过得去便好。王歆温声道:“那我们不打扰你们查案了。”

说着,便要拉着王恒离开,王恒却冷冷一哼,“我告诉你廖子承,我不管你跟我三叔是什么关系!也不管你有多大能耐!但识相的,就主动找太子取消亲事!否则的话…”

“大哥!”王歆没想到王恒会讲出这种话,尴尬得脸色发白。

廖子承淡淡地喝了一口温水,抬眸对上王恒凌人的视线,“否则的话怎样?王公子是打算杀了我,还是杀了太子?”

王歆的脸色一变,轻声辩驳道:“廖公子,你误会了,我大哥不是那个意思。”

王恒拂开王歆的手,扯了扯衣袖,目中无人道:“我还就是这个意思!不想死的话,就求太子退亲!一个被族里赶出来的棺材子,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娶我妹?哼!你纵然跟了太子,也只是太子身边的一条狗!”

这番话实在是太伤人!尤其最后一句,简直像一根刺,从华珠的耳膜里一穿而过!那一瞬,华珠理智全无,等反应过来时,王恒的臭脸已经被她手里的热汤泼成了菜园子!

王歆掩面惊呼:“大哥——”

“你…你…你居然敢拿汤泼我?”王恒不可置信地摸了一把粘着菜叶的脸,怒火中烧,王家嫡长子,多么尊贵的身份!连太子妃也没这么撂过他脸子!一个县丞庶女,怎么敢?好!今天他不好生修理她一顿,他就把姓倒过来写!

王恒抬起拳头,冲向华珠!

廖子承单脚一勾,踢中矮凳,直直撞向王恒的膝盖窝。王恒双腿一跪,扑在了满是菜肴的桌上。廖子承又扬臂,一把反拧住他胳膊,将他的脸死死地压在了一盘红花肘子里,低声警告道:“不想你贪污了十一万六千五百两赈灾款、以及养了一千一百名私家军的罪名曝光,你知道该怎么做!”

哎妈呀!连他老爹都不知道的事儿咋被廖子承查到了?还精确到了多少钱、多少人!他是鬼吗?若他在太子那儿掺他一本,他一定会被砍头的哇!王恒这下明白自己踢到板子了,要是颜博这么按着他,他也就认了,偏偏是个小县城的孤儿!太丢脸了,不是?但再丢脸也得保住脑袋,反正“王”字倒过来,也还是“王”!一念至此,王恒一改不可一世的嘴脸,讨好地笑道:“误…误会!都是一场…误会!我…我…我和廖公子开玩笑的…”

廖子承反手一拧,王恒痛得嗷嗷直叫,“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冒犯你和年小姐了!”

华珠惊到了,这是她头一回见廖子承对活人动手,没想到,比剖尸还专业!

王歆的睫羽颤了颤,廖子承看着文弱,不曾想身手这么敏捷,他的招式很奇怪,不像她在书上看到的任何一种武功,却轻松制住了习武多年的大哥。他安静时像一片淡雅的云,动起手来却像雷厉风行的将军,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强大的气场。这种气场,她只在一个人的身上感受过,颜三爷!

王歆的心分成了两半,一半在微微悸动,一半为哥哥的处境而心疼,抿了抿唇后,她哽咽道:“廖公子,请你放了我大哥,他已经…道歉了。”

廖子承放开王恒,转头对王歆淡淡地道:“想退亲,就叫王老太君去找太子。”

王歆扶住满身油污的王恒,虽小声却语气坚定道:“王家不会退亲的,我…我想嫁给公子。”

【第四十六章】迷雾重重

“我想嫁给公子。”马车内,华珠看着廖子承,含情脉脉道,“王家不会退亲的。”

廖子承闭目养神,不理她。

华珠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没反应,又问:“琅琊第一美人的深情告白,伟大的廖公子是不是被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廖子承捉住她作乱的小手,睁开眸子问:“为什么要泼王恒?”

生气咯!一生气就泼了,泼完立马后悔了。她当时是中邪了还是怎么?居然那么冲动,王恒骂的又不是她!

华珠以为廖子承是在责怪她闯了祸,讪讪一笑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我其实只想端碗汤给他喝的,但是呢,脚底打滑,手里的汤就泼了出去。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

认错态度非常良好!

廖子承的目光微微一动,握紧了她柔软的小手,“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不要这么冲动。”

另一辆马车内,王歆用干净帕子为王恒擦着脸,一边擦,一边为难地问:“大哥,你真的贪污了公款,又养了私家军吗?”

王恒的脸色一变,矢口否认,“谁告诉你的?”廖子承讲话的声音那么小,不应该被小七听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