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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绛珠放下账本,为她按了起来:“睡觉姿势不对。银杏,银杏!银杏!”

“哎!奴婢来啦!”银杏步入房间,双手将左边的耳钉穿好,“四奶奶唤奴婢?”

“表小姐落枕了,你去药房拿几贴膏药回来。”

“诶,好!”

“不用了。”华珠忍疼坐直了身子,“那玩意儿对我没效,吃饭吧,吃饱了兴许我就不疼了。”

银杏张罗着上了菜,一碟水晶虾饺、一盘奶油小馒头、两个葱花卷饼、两碗红烧牛腩面,并一大盒十六色什锦果蔬拼盘和一盅牡蛎汤、一杯牛。乳。,外加一小份土笋冻。

华珠吃了一片土笋冻,眼睛一亮:“咦?这个好吃,跟以前的味儿不大一样。”

土笋冻是福建特产,琅琊的厨师做不出那种家乡的味道。

年绛珠也尝了一口,微微点头:“是不错,哪个厨子做的?赏一吊钱。”

银杏笑着道:“是膳房新来的吴妈妈,昨儿刚入府,奴婢正想找机会与您禀报一下,您看,留她不留?”

“好个精明的小妮子,菜都端上来了,也叫表小姐吃得津津有味儿了,才来问我留是不留。”年绛珠嗔了她一眼,“手艺还行,调到小厨房来,叫她每顿都做几盘福建菜。”

银杏含笑的眸光扫过华珠平淡无波的脸,想着自己这么卖力地讨好表小姐,表小姐应该能感觉到的吧?

华珠闷头吃早点。

银杏退了出去。

年绛珠用了半碗牛腩面和两个水晶虾饺,又喝了几口牡蛎汤便饱了,用帕子擦了擦嘴,问华珠:“听说太子被你的丫鬟砸晕了?”

这事儿按理不能外传,堂堂皇太子被丫鬟一屁股砸晕,传出去不笑掉老百姓的大牙?可惜颜博床品不好,一到兴处便像倒豆子似的啥话都说了,害得年绛珠笑了一整晚。

华珠其实也挺想笑的,她严重怀疑昨晚廖子承是在假公济私,表面演练案情,实则捉弄赫连笙。

华珠忍俊不禁地笑了笑,叹道:“唉,秀云把太子坐晕后,吓得一整晚不敢睡觉,生怕太子半夜提刀来砍她脑袋。”

“噗嗤——”年绛珠乐了,捧着肚子又笑了好一会儿,猛地记起颜博的刚猛劲儿,凑近华珠问,“太子…是不是肾亏?”

华珠:“…”

中午,大房又叫华珠过去吃饭。

华珠明白,吃饭是假,喂颜病娇喝药是真。

后院,一株海棠树下,颜硕身着月牙白长袍靠在藤椅上,金灿灿的日晖照着他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肌肤,令他看起来像个易碎的冰凌,捧在掌心怕化了,松开手又怕摔碎了。

余诗诗躺在他怀里,为防压着他,都不大敢放全力:“爷,药凉了。”

“再抱一会儿,也不知还能抱你多久。”颜硕漫不经心地道。

余诗诗心头发酸,脸上却笑道:“爷又说胡话了,不是?我上次去庙里求签,是一支上上签,大师说我积德行善,就能得偿所愿。我只愿和爷白头偕老,其它的,我什么都不要。”

颜硕唇角一勾,依旧是那痞痞的笑:“要是我死了,你就改嫁吧。我记得以前那个什么中书令追求过你,他好像一直没婚配。我瞅着他不错。”

“爷!”余诗诗用手臂撑起身子,定定地看着身下的他,红了眼眶,“爷就这么嫌弃我吗?”

“不是嫌弃你啦。”颜硕抹了她眼角的泪,笑道,“女人为男人守寡真的很傻!我就看不惯冷柔那样的!我死了,你要是变得跟她一样,当心我从坟墓里爬出来!”

“爷!我不许你胡说!”余诗诗激动得坐直了身子,满脸通红,“大夫说了,坚持喝药,一定能有起色的。”

颜硕若无其事地将右臂枕在脑后,痞痞地笑道:“瞧把你给吓的,真没劲,小不点儿呢?”

余诗诗用帕子擦了泪:“刚叫人去唤她,应该快到了。”

话落,侧目一看,就见华珠迈着婀娜的步子娉婷而来。

余诗诗扬起一抹温婉的笑:“表妹来了,你大表哥正念叨你呢。”

“念叨我什么?”华珠就问吊儿郎当的颜硕。

颜硕眯眼一笑:“说你慢得像只蜗牛!”

余诗诗抿唇偷笑,将药碗放在华珠手里,“劳烦表妹照顾一下你大表哥。”

华珠点头。

余诗诗拧起脚边的工具箱,走进了左侧的暖房。

颜硕想起这家伙上次把他比作一头猪,他就要想喷她一脸,鼻子哼了哼,邪肆地笑道:“小不点儿,今儿又有什么新鲜的?”

华珠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搅了搅勺子,说道:“来点儿高难度的,怎么样?”

颜硕来了兴致,摸着下巴道:“真要难倒爷才行,前几次爷是让着你,故意输给你的。”

真能歪!

华珠撇了撇嘴儿,喂他喝了一口药,就道:“找共同点。一共有四题,你慢慢想。”

一,鱼,小溪,板凳,裙子。

二,灰尘,浪费,敌人,误会。

三,锅盖,鞋垫,门闩,谷囤。

四,比方,酱油,围墙,坏蛋。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题目?这些东西有共同点?就拿第一题来说,鱼、小溪、板凳、裙子?鱼和小溪尚且算作都是海里流出来的?那板凳儿又是怎么回事儿?特别是那女人的裙子,能和鱼啊水啊木头啊找到什么共同点?

颜硕找不出来,黑着脸看向华珠:“公布答案。”

华珠挑了挑眉:“先喝药,喝完了我再告诉你。”

颜硕乖乖地喝了药,华珠很满意,“哎呀真乖。”

颜硕弹了弹她脑门儿!

本来脖子就痛,脑门儿又挨了一下,华珠吃痛,恼怒地瞪着他:“不告诉你答案了!”

语毕,气呼呼地站起身,也进了左侧的暖房。

暖房内,种满了各式各样的兰花,春兰、蕙兰、剑兰…墨兰。色泽明艳、鲜亮动人。

廖子承的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兰香,此时满屋子也都是兰香,华珠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就想起了他,想起他在井底抱着她,也想起他在雪中牵着他。

“想什么呢?”余诗诗笑着问华珠,并剪了一束墨兰放入花瓶中,她喜好养花,也喜好插花。而她独特典雅的气质,也如一朵静谧绽放的兰花一般,“在想提督大人吗?”

华珠一噎,被人说中心事的感觉真是…好尴尬。华珠笑了笑,矢口否认:“没,我是觉得这里漂亮,所以看呆了。”

余诗诗仿佛信了华珠的谎话,将兰花放在鼻尖闻了闻,如雪肌肤被花朵与叶子衬出了几分好颜色,越发显得她清雅动人:“昨天太黑了,我没看清提督大人的模样,不过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兰香,让我感觉很亲切。”

同样,你这里的兰香,也让我觉得亲切呢。华珠心里补了一句,又四下看了看,由衷地称赞道:“大表嫂的园艺真厉害,不知师承何处?”

这时,余诗诗插花完毕,将花瓶交给一旁的丫鬟:“给晴儿送去。”

丫鬟拿着花瓶离开了,余诗诗又拔了几株花盆里的杂草,说道:“跟我二婶学的。”

华珠对襄阳侯府不熟,见余诗诗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打算,便话锋一转:“许久没见晴儿了,她过得好吗?”

余诗诗拿起剪刀,将一朵枯萎了的墨兰剪下:“害喜很严重,基本上吃什么吐什么,好在胃口尚可,愿意吃。今儿扩建新的小厨房,我怕吵到她,叫她去别处转转了。”

华珠一时不明白余诗诗口中的扩建是什么意思,后面问了丫鬟才明白,大房的小厨房一直是余诗诗一个人在打理,她不喜欢别人进去。颜硕喝的每一碗药,吃的每一口菜,全都是余诗诗亲力亲为。之前颜硕总闹脾气不吃饭、不喝药,为了颜硕,娇生惯养的侯门千金像个农家姑娘一样学会了熬药和做饭。颜硕打翻一碗药,她就得再熬一碗,他掀翻一桌菜,她就得再顶着浓烟再做一桌。一开始颜博不清楚内情,还骂厨子手艺不好。折腾了大半个月,偶然一天经过小厨房,看见余诗诗绑着染血的纱布,满脸黑灰,在灶台前忙来忙去,他怔愣了许久,自那以后,再苦也喝药、再没胃口也吃饭了。

这么善良贤惠的女人,这么专一忠贞的男人,华珠希望,他们能有一辈子的时间爱下去。

离开大房时已是午后,华珠走过梅园,经过省亲别墅与碧水凉亭,想起第一次见冷柔时,就是冷柔掉到了水里。当时她与赫连城听到水声,都怀疑是廖子承落水了,因为廖子承刚打这儿经过。而今一想,冷柔怕是因为看见廖子承,情绪太过激动所以失足落了水。

那么上次在紫竹林呢?

冷柔是病得摇摇欲坠,还是看见什么激动落井?

除开冷柔如何从井底消失的谜团之外,华珠还比较关系她是如何出府的。

那晚,唯一能够离开府邸的戏班子,二十七名成员,全都卸妆接受了检查,没有发现冷柔。

真不明白,凶手是如何让冷柔通过重重关卡离开颜府的。

即便像流风那样的高手,也不能在全府戒严的情况下,抱着一名成年女子,而完全不惊动侍卫。

华珠拿出小册子和笔,将分析过程记录了下来。

写着写着,右胳膊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她的笔掉在了地上。

华珠皱眉,看了那人一眼,惊讶的发现对方是晴儿。

晴儿穿着一件淡紫色绣兰花掐丝短袄,一条素白曳地百褶裙,衣服宽松的缘故,不怎么显怀,且孕吐严重,反而清瘦了些。

她的神色很慌张,一手捂着肚子,一手顺着蹲下身子的动作将华珠的笔拾了起来,随即递到华珠面前,很抱歉地道:“对不起,表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眼神,微闪,仿佛在瞟向侧面或打算观看后方。

华珠凝了凝眸,接过笔,随和地问道:“你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晴儿的睫羽眨得飞快,低着头,拽紧衣角,尽量语气如常道:“我有些内急,想如厕。”

如厕?华珠挑了挑眉,指向她身后的方向:“你刚刚走过来的地方就有一个恭房。”

“呃…”晴儿张了张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我不习惯用那里的茅厕,怀孕了不大方便。”

好歹是孕妇,华珠不欲过多地刺激她,就算信了她的话,迈步回往了清荷院。

银杏办事效率极高,早上年绛珠才吩咐她把吴秀梅带来,这会子,吴秀梅就已经换上体面衣裳,坐柴房门口劈柴了。

等华珠路过柴房时,她抱着劈好的柴发呆,嘴里喃喃地念着类似于“不可能”之类的话。

华珠一般不大与下人说话,可总觉得吴秀梅面善,忍不住想与她说上几句,便走过去问她:“吴妈妈,今晚做什么好吃的?”

吴秀梅回神,放下柴,站起来恭敬地行了一礼,笑道:“奴婢打算做绣球干贝、蝴蝶海参、姜母鸭、香蒜菌锅汤,不知表小姐喜不喜欢?想不想再吃点儿别的?”

华珠很认真地想了想:“挺好,就这些吧。”

一动,脖子闷闷作痛。

吴秀梅忙问道:“表小姐是不是落枕了?”

华珠捏着后颈,皱眉道:“是啊,疼了一天了。”

“表小姐您等等!”吴氏跑进小厨房,洗干净手了回来,笑着道,“奴婢的小姑子,出阁前时常落枕,奴婢给她按过,很有效的,表小姐您请坐。”

吴氏用围裙擦拭了小板凳,让华珠坐下。

华珠还真就坐下了。

吴氏怕华珠受不住力,左手绕到她前面箍紧她,右手开始顺着穴位按了起来:“会有点儿疼啊,表小姐忍住,但疼过就很舒服了。”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手,这样的语调,让华珠感觉亲切,但也只亲切的一下下,华珠就疼得冷汗直冒了。

“对了,吴妈妈,你的两个儿子叫什么名字?下次见到提督大人,我帮你问问有没有他们两个的档案。”

吴氏闻言,眼神儿慕地一亮:“奴婢的儿子叫…”

“哟,这位天仙似的姑娘是表小姐吧!”

一名穿着鹅黄色束腰长袄、淡紫色茉莉纱裙,梳参鸾髻,戴五彩青鸾步摇的端丽妇人,笑容满面地走进了院子。

为她领路的是银杏。

这妇人华珠在大房见过,正是随廖子承一道来琅琊上任的副参领的夫人陈娇,目前住在提督府,帮着打点府里的中馈。

陈娇是来干嘛的呢?她是专程来给华珠送请帖的。提督府宴会,她邀请了大房、四房与颜婳,她知道有个表小姐,却并未提及她,想着不过是一介府台庶女,没什么了不起的。谁知卢高一回府就问她,请了颜府的表小姐没?她摇头。卢高就告诉她,颜府谁都可以不请,唯独表小姐不能。因为他亲眼看见提督大人温柔地为表小姐穿披风、系丝带,还在表小姐入府后,望着表小姐的背影发笑。

她当时就吓傻了呀!

这不,花一上午的时间处理完府里的事宜,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几口,就亲自送帖子来了。

华珠站起身,微笑颔首:“卢夫人。”

吴氏听到这个姓氏,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为什么过了那么多年,她听到这个姓氏还是会激动呢?她躬身退到一旁。鲜少见到这么贵气的妇人,她怕自己会出错儿,反而丢了颜府的脸面。

陈娇就没拿正眼瞧她,一个头发都白了一半的粗使婆子,有什么值得她看的呢?

陈娇握住华珠柔若无骨的小手,将请帖递给了她:“刚来琅琊,提督府乱得一团糟,我忙得一个头两个大,昨晚赶着分发请帖,稀里糊涂弄掉了几份,今早才发现,表小姐可千万得宽恕则个。”

忘了?华珠不信,怕是卢高夜里回去与陈娇添油加醋地讲了她和廖子承的关系,陈娇才又在今日补了一个请帖。没想到,她也有狐假虎威的一天。

华珠收好请帖,笑着邀请陈娇进屋坐。

这时,吴氏突然奔走了过来,躬身朝着华珠的鞋子探去。谁料,还没碰到华珠,就被陈娇一脚踩住了手。

“你干什么?偷袭主子?”陈娇厉喝。

吴氏忍住疼痛,答道:“不是的,表小姐的鞋子脏了,我给她擦擦。”

华珠的鞋面儿上果然有一点木屑。

陈娇松开脚,冲银杏难为情地笑了笑:“是我莽撞了,误伤了贵府的下人。”

一个下人罢了,与提督大人身边的红人相比又算得了什么?表小姐虽然引荐了她,但也只是心善外加碰巧,又不是因为什么亲戚关系。银杏就温声道:“这位妈妈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冲撞了卢夫人,请卢夫人见谅。”

说着,朝吴氏使了个眼色。

吴氏把苦水吞进肚子,躬身,朝陈娇行了一礼:“奴婢莽撞,求卢夫人恕罪。”

卢夫人,这三个字从自己口里说出来,为何这么酸涩呢?或许,是因为曾经,也有人这么叫过她?

陈娇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丢在了吴妈妈跟前,像施舍一个乞丐、或一条狗。

吴氏忍住自尊被碾压的眩晕,双手捧起碎银,颤声谢过:“多谢卢夫人赏赐!”

她很讨厌这样子的生活,但她不能倒下,在把儿子的名字刻上烈士墓碑之前,她绝对不能倒下!

进了屋,华珠吩咐银杏给吴氏送一瓶金疮药,又说晚上不大想吃福建菜,让吴氏明天再做。

炕头,年绛珠正在算铺子里的盘存,见到陈娇,笑着起身迎她:“什么风儿把卢夫人给吹来了?稀客,稀客呀!”

“什么稀客?你惯会打趣我。”陈娇嗔笑,在炕头坐下,刚一座,又瞥见华珠,下意识地想给华珠让位。

年绛珠哪里知道陈娇缘何忌惮华珠?只以为她客套,就说道:“小孩子皮惯了,卢夫人不用理她。”

又对华珠道,“去描红,把昨儿的也补上。”

又描红。华珠唉声叹气地走进了小书房。

陈娇原本不把年绛珠放在眼里的,可一瞧她与华珠的姐妹情谊,又眼神一闪,柔声笑道:“昨儿赶着收拾提督府,没来得及与你打声招呼就走了,今儿我想着,说什么也得上门与你热络热络。赶巧啊,我漏送了表小姐的帖子,算顺路了!”

年绛珠有些受宠若惊,陈娇的父亲是朝廷重臣陈阁老,丈夫是提督大人的左右手,而她自己,又得提督大人器重,暂时料理提督府,这么多重身份加起来,由不得年绛珠高看她两眼。

银杏沏了茶过来,年绛珠亲自接过,奉到陈娇面前:“卢夫人请用。”

陈娇见年绛珠待自己如此客气,也有些受宠若惊:“两位小少爷呢?”

“被乳母抱去逗老太太了。”

尽管如此,卢夫人还是留下了红包与小礼物,又与年绛珠聊了会儿天,才仿佛依依不舍地告别了颜府。

除夕前一天,众人整装待发,前往提督府赴宴。

二进门处,马车前,颜硕坐在轮椅上,全身裹着毛毯,冷眼瞪着朝他迎面走来的华珠,在他身旁,是穿着浅绿色窄腰长袄、素白镶珍珠罗裙、白绿相间绣墨兰绣花鞋的余诗诗。

神仙眷侣,华珠的脑海里自动闪过这样的词。

华珠走到二人跟前行了一礼:“大表哥,大表嫂。大表哥也要去赴宴吗?”他好像与世隔绝很多年了吧?身子不好,吹吹风也能病倒,实在不宜去人多的场合。

“你哪只眼睛看到爷要去赴宴了?”颜硕恼火地睨了睨她,“快点把答案告诉爷,爷的药全喝完了,你不许耍赖!”

鱼,小溪,板凳,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