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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公主朝陈轩怀里靠了靠。

陈轩用双手扶住她:“我身上是湿的,不要把你弄病了。”

长乐公主娇柔一笑,推开他双手,靠进了他怀里:“我又不怕,大不了你陪我一起病。”

这么没下限地大秀恩爱,众人都觉不适。可又不好开口指责什么,不要形象的是公主,又不是他们。

染千桦站起身,面无表情道:“颖萝,找个房间歇息。”

“好。”颖萝也站起身,跟着染千桦朝走廊走去。

长乐公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怎么我一来染将军就要走呢?染将军这么不待见我吗?改天我入宫见着皇祖母,可得委屈得哭鼻子了。”

“长乐。”陈轩低声唤了她封号,语气里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长乐公主翻了个白眼,冲走廊尽头喊道:“天师呢?本公主驾到,居然也不出来招待一下!”

不多时,女道士果然带着丫鬟莲儿不疾不徐地来到明厅,行了跪拜之礼。

女道士低着头,不卑不亢道:“天色已晚,这雨怕是得明日才会停。寒舍简陋,请公主、驸马与各位贵人将就着歇息一晚,我这便去为大家准备斋菜。”

长乐公主脸色一沉:“本公主怎么能吃素呢?你去弄点野鸡野雨来!下大雨,正好摸鱼!”

陈轩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公主,说道:“偶尔吃一顿素,对身体也是极好的。”

“是吗?”长乐公主歪了歪脑袋,靠紧陈轩的胸膛,看向染千桦,似笑非笑道,“既然驸马这么说,我就吃一顿斋菜好了。”

女道士与莲儿去做饭,陈轩寻了一个干净的房间,升了炉子,将衣裳烤干。烤衣裳的期间,做了什么事,端看长乐公主满眼春水、满脸红晕的样子就知道了。

女道士在摆了饭,廖子承、华珠、染千桦、颖萝、长乐公主、驸马围坐一圈,细细用了膳。

公主吃菜很挑剔,必须得驸马用筷子把上面的葱姜蒜摘干净才肯下肚。

华珠暗暗叹气,不知为什么,想起了一句话——秀恩爱死得快。

晚饭毕,暴雨未停,滴滴答答地在屋檐敲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声音。

长乐公主百无聊赖地用凤钗戳着尚宫局特制的金线蚕丝帕,戳了一下又一下,叹了一声又一声:“驸马,这是什么破地方啊?好无聊,连歌舞都没得看。”

不待驸马回答,又抬头看向华珠,“你是年府小姐,会跳舞的吧?给本公主来一段,跳好了,本公主重重有赏。”

华珠欠了欠身:“回公主的话,臣女琴棋书画,全都不会。”

“噗——”颖萝笑出了声,终于找到同伴了。

染千桦意味不明的眸光投向了华珠。

长乐公主与驸马也是,能把余斌打败的人,怎么会不懂琴棋书画呢?长乐公主冷了脸:“莫不是你不想为本公主献艺,所以故意找的借口吧?”

廖子承淡淡地看向长乐公主:“年小姐不是公主府的伶人。”

长乐公主微微一笑,看了看染千桦,又看向廖子承:“她也救了你祖母么?你竟也这般护着她?本公主今日还非得要她献艺了!不然,本公主回了宫,第一件事就是告诉皇祖母让这丫头和亲胡国!”

胡国与北齐政治关系紧张,被染千桦重挫后,胡国虽不敢再有所冒犯,但为了稳定两国友邦关系,双方时有和亲。

廖子承捏起茶杯,轻轻一笑:“那就看你…还有没有本事回宫了。”

长乐公主眉心一跳,厉声道:“廖子承你什么意思?”

“就是公主理解的意思。”

“你敢?”

眼看着二人剑拔弩张,就要闹得一发不可收拾,陈轩赶忙当起了和事老:“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不就是打发时间吗?我有个主意,公主有没有兴趣听一下?”

长乐公主负气地侧过了身子。

陈轩上前,握住她柔软的香肩,满含宠溺道:“你们两个呀,都像没长大的孩子,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儿也能吵起来。”

长乐公主鼻子一酸,哽咽道:“他欺负我。”

陈轩笑着问:“你不是觉着无聊吗?还要不要玩了?”

长乐公主吸了吸鼻子:“怎么玩?”

陈轩问向坐于纱橱后的女道士:“你这儿可有酒?”

女道士隔着纱橱,答道:“我每日都需要祭拜天神,酒还是有的,我这便去取来。”

女道士取来一摊子醇香的好酒。

陈轩将白纸裁成一小条一小条,对众人笑着道:“我们在纸条上写上问题或者指令,比如‘日照香炉生紫烟的下一句是什么?’,又比如‘弹奏一曲《十面埋伏》’,抽中的人必须回答纸条上的问题,或者完成纸条上的指令。如果做不到,就自罚三杯酒。”

华珠的脸黑成了炭,她是学渣,一首唐诗都不会,一个曲子也不会,这不是摆明了会输吗?

似是看出来华珠的窘迫,陈轩又道:“不一定是诗词,也可以是日常的问题,你破获的案子,或者…你最难忘的事。每个人写三张纸条。”

这个可以有!

长乐公主意味难辨地看了染千桦一眼,在三张纸条上分别写下一句话,折好了放入盒子里。

比起叫华珠献艺,众人都觉得这个既无聊又幼稚的游戏勉强可以接受。

六人,十八张纸条。

“谁第一个?”陈轩问。

长乐公主笑了笑,傲慢地说道:“除了本公主,谁还有资格当第一个?”

华珠撇撇嘴儿,公主病!

长乐公主从盒子里抽了一张纸条,打开一看,念道:“‘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的下一句。太简单了,‘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谁写的题,这么无聊?”

下一个是驸马,驸马抽中跳胡璇舞。

陈轩扶额苦笑,自罚三杯。

廖子承抽中高歌一曲,自罚三杯!

华珠抽中自己写的,背诵《咏鹅》。

“谁写的?无聊!”长乐公主翻了个白眼。

颖萝抽中舞剑,大大方方地表演了一段。

然后,轮到染千桦,她抽到了一个问题——平生何处最相思?

染千桦的素手一握,脸上的血色霎那间褪去,她闷不做声,喝了三杯。

华珠挑了挑眉,唔?染将军…有过情史?看不出来呀。这么高贵冷艳,如帝王般惹人膜拜的女子,会是被谁摘去了芳心?

第二轮,大家都有惊无险地过了关。

轮到染千桦,又是一个问题——此生欲情归何处?

染千桦埋在茶几下的手指捏出了隐隐的白色,另一手端起酒杯,又是三杯下肚。

华珠服了,笨蛋,不会撒谎说自己清心寡欲了吗?一根筋!

这一晚,染千桦频频抽中一些古怪而刁钻的问题,烈酒一杯一杯下肚,到最后,竟醉得直不起身子了。

长乐公主也喝了不少,醉醺醺地靠在驸马怀里,斜眼睨着染千桦,唇角的笑,经久不散。

嗷呜,留个小爪印,谢谢大家的票票!好开心!

【第六章】意乱情迷,夜半恶灵

雨夜,寂静得没有人声,又喧闹得只剩雨声。

华珠捏起一颗白子,下在了棋盘中央。

“你输了。”廖子承如玉指尖在棋盘上点了点,微微带了醉意的眼眸眯成两道美丽的弧线,“第七盘了,年华珠。”

什么嘛?明明喝了那么多酒,醉得坐都坐不稳,只能用右手撑住头,却还是能赢她?!

华珠不服气地鼓了鼓腮帮子,看向从来都是站如松、坐如钟的他,忽而偏着头、斜着身,露出几分慵懒,又透出一丝妖冶。简直…要把人迷晕了。

华珠的脑子一片浆糊,低下头,抱紧了软枕道:“我…我回房歇息了,明天见。”放下软枕站起身。

廖子承轻轻勾住她手指,迷离着潋滟的眼眸,魅惑一笑:“年华珠,今晚没人拘着你。”

没人…拘着她?什么意思?是在暗示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干坏事儿吗?华珠的脸一红,眨巴着眸子道:“不要发酒疯!赶紧睡。”

廖子承仍不罢休,一脸认真地问:“你确定不留下?”

华珠恼了:“廖子承!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廖子承执着地问:“我再问一遍,你是不是一定要去隔壁房间?”

“当然!”低叱完毕,华珠逃一般地夺门而出。进入隔壁房间后,赶紧躺在地铺上,拉过被子蒙住了头。

忽然,门被梭开,又被关上。

华珠眉心一跳,糟糕,忘了锁门,这是谁?

被子慕地被扯开,一道健硕的身影带着夜的凉意滑了进来。

华珠浑身的汗毛一竖,惊得差点儿尖叫。

他一把捂住她软红的唇,“嘘——别吵。”

蛊惑地说完,不忘朝她敏感的耳朵吹了一口热气。

华珠痒得身子一缩,他将她搂得更紧。

同样是拥抱,原来站着与躺着,感觉如此不同。

夜,骤然寂住。

噗通噗通。

满脑子都是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华珠尴尬得捂紧心口,低声道:“你不要太过分了!别以为没人管我就会任你胡来!”

廖子承很无辜地叹了口气:“年华珠,你主动投怀送抱,我有什么办法?”

“我哪儿有?分明是你跑进来,然后…”

“唉,我问了你很多次,你非得跑过来。这是我的房间。”

华珠瞪大眸子,借着廊下尚未完全熄灭的烛火一看,大窘,果然弄错了!

却染千桦晕晕乎乎地被颖萝扶回了房,她一向不胜酒力,军中庆功也从不敢有人敢劝她喝酒。但今日,她就这么被一场小小的游戏难倒了。

有别于她们平时睡的罗汉床,这里的每个房间都打着地铺。

染千桦趴在属于她的地铺上,蜜色肌肤微微反射着烛火的光亮,一双浓密长睫像密梳一般,随着她每一次的呼吸,细细梳理着她异常美艳的容貌。

她像头陷入酣眠的母豹子,被微弱的烛光勾勒出性感诱人的身形,隐隐透出一种野性的美。

只是这种美,太过危险,叫人不敢靠近。

颖萝打了个呵欠,为她拉过被子盖好。想要回自己的地铺睡,忽然,双耳一动,自后院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似小猫儿踮起脚尖飞过,又似老鼠夹着尾巴溜过。

颖萝好奇地梭开大轩窗,一股冷风挟裹大雨兜头兜脸而来,浇得她猛一阵哆嗦,又赶紧阖上了窗子!

喵儿——

微弱的猫叫,在暗夜里听来,幽茹催命的音符,令人毛骨悚然。

颖萝讨厌猫,比讨厌老鼠还讨厌。

冷冷地抿了抿唇,颖萝站起身,推门而出,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一间孤寂的小屋子,两窗、一门,闪电一闪,照得它像一张幽灵的鬼脸,睁大满是眼白的眸子,又张开黑漆漆的大嘴,好似发出了一声闷闷的低吼。

颖萝缩了缩脖子,拔出腰间的软剑,一脸警惕地朝着小黑屋走去。

“我要回房闭关将养元气,就不招呼你们了。这里有厢房、有浴室、有棋室,也有个藏书阁,你们可以随意走动,只是我要提醒你们,千万别去后院的小黑屋。若寻常人去了倒也没什么,若做过亏心事的人进去,一定会被恶灵索命!”

脑海里,突然蹦出女道士的警告。颖萝的头皮麻了麻,但随即想,她从没做过亏心事,进去看一看肯定也没关系。

一念至此,颖萝壮着胆子行至小黑屋跟前,伸手推开了冰冷的铁门。

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见。

颖萝跨过门槛,朝里面走了几步。

身后的门陡然关闭!

颖萝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有人想把她关在里面。

她忙转过身,去拉门的把手。可是摸了半天,只有光秃秃的门与墙壁。这扇门是朝里开的,没有把手,她便无法将它拉开。

颖萝急了,这里黑如炼狱,没有一丝光亮,饶是她杀敌无数,不惧刀枪白骨,也无法在这种幽闭的环境中保持冷静。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啦?快开门放我出去!”颖萝一边拍门,一边大叫,“谁在外头?快给我开门!我是颖萝啊!快给我开门!喂!神婆!是不是你搞的鬼?你快点给我开门,听见没有?”

然而,她叫了许久,外头没有人来。

她抡起剑,朝铁门狠狠地砍去。

又抬起脚,朝同一地方毫不留情地踹去。

可是无论她砍多少剑、踹多少脚,都无法破坏这道铁门分毫。

颖萝吓得哭了起来,她不坚强,她比华珠还小几个月,连十四岁都不到,在染千桦眼里,依旧是个孩子。

被关在小黑屋里,她好怕…

“呜呜…”颖萝丢掉软剑,抱着头低低地哭了起来。

忽然,脖子一紧,好像有人自身后勒紧了她!

“谁?你是谁?”颖萝摸向自己的脖子,企图把那人的手臂拿开,却什么也摸不到。但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她的呼吸越来越艰难,她能感觉那人压上了她的脊背。

“这是什么鬼东西?”颖萝拼命地挣扎,也拼命地用脚踢着身后的怪物。是的,他一定是个怪物,所以才能用这么诡异的武功掐住她。

“放开我——你放手——”颖萝用手肘狠狠地往后打,但次次都打空,碰不到他。

被勒得太久,颖萝的脑袋快要缺氧了,颖萝想,会不会真的是神婆的诅咒要应验了?

“我看见恶名在你头顶,会夺走你性命。赠你一句话——你会在微笑中死去。”

微笑中死去?她这么痛苦,怎么笑?神婆你的话不灵!

门被推开。

一股冷风灌了进来。

颖萝只觉身子一轻,那人消失不见了。

颖萝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陈轩提着灯笼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道:“谁在哪儿?”

颖萝一听陈轩的声音,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驸马,是我,颖萝。”

陈轩朝里走了几步,又打着灯笼四周照了照,这是一间装满杂货的屋子,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大门可供出入:“你怎么会跑到这儿来了?”

颖萝惊魂未定地说道:“我听到猫叫,就跟过来看看。”

陈轩走近她:“原来你也听到了。公主睡得好好的,被猫叫吵得睡不着,让我把猫赶走。我倒是没找到猫,却听到屋子里有人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