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哪里敢拿,只是见她眼神凛然,只能去接,结果手一抖,盒子一翻,一把锋利匕首咣当落下,哭声骤止,怕的头皮都麻了。

顺王妃饮了一口茶,停了好一会,才淡声:“回去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上学堂,外出唠嗑随意,只是若敢再说这事,哪怕是半个字,那这匕首便不会乖乖躺在这盒子里,而是在你们的心口上。等谣言淡了,就回滨州,不许再踏入京城半步。”

韩氏哪里敢忤逆,拉着已快崩溃的安阳匆忙离开。上了马车,身子仍在发抖,瞧见安阳的脸,用力扇了她一巴掌,终于又哭了出来:“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李家人!”

安阳怔愣许久,才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木然笑笑,柔媚的眼眸已如死水,喃喃道:“完了…什么都没有了…凭什么…凭什么…”

她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为何安然不费一点力气就能得到那些,她费劲心思都得不到。

上天待她…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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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氏和安阳刚走,顺王妃看了地上两个奴仆一眼:“助纣为虐,害我儿于不义,遭人非议,找个地儿埋了。”

两人差点未吓死,哭声求饶。贺均平顿了顿:“让他们滚出京城就好。”

顺王妃说道:“世子不可如此心软。”

贺均平看了看这厢房的另一扇门,淡声:“这次例外。”

顺王妃心下疑惑,也看了那边一眼,莫非里面有人?只是贺均平态度强硬,她也便点点头:“那就如我儿所言。”

两人劫后余生,忍着疼痛千恩万谢。

顺王妃起身,准备回府,贺均平说道:“母妃先回去,孩儿晚些。”

顺王妃笑笑,方才眼里的戾气已悄然不见,又是那说话轻柔的王妃:“可要去做什么?”

贺均平笑笑:“母妃先回去吧。”

顺王妃微微蹙眉,也不好多说,点点头。待抬步离开,便见贺均平开了这大厢房里头的门,稍稍看了一眼,只瞧见了一个人站在那,认得是柏树。心下微顿,若柏树在,那安然也在?竟是一开始就让李四姑娘在里面听这“审判”。本来还想让他们因这事产生间隙,谁想却是感情要更加深厚了吧。不由叹了口气,自己这儿子,当真是紧要着她。

安然确实一早就在那坐着了,本来是清妍说这儿茶点好吃,连送了三封“加急”信过来。等来了这,却看见贺均平在,又感慨清妍那小妮子实在是太会骗人了。贺均平不许她走,还说要让她在这听戏。

确实是一出好戏,却听的她心惊。皇族的人做事,雷厉风行,别人的性命如蝼蚁。方才听贺均平的话里也是对那两个奴仆起了杀意,可最后却放了他们,许是因为自己在的缘故?若是她不在这,那她们两人便是死路?

柏树见贺均平进来,知两人有话要说,便关门退了出去,也不走远,就守在门口,要是有不对劲的,立刻冲进去。

贺均平见安然面色微差,也隐约猜出她是听了方才的那些话。他让侍卫带人捉了那些奴仆拷问,问得缘由,便让韩氏母女过来,却不想母妃知晓也来了,倒是吓着了安然。他轻轻抱了抱她,不敢太过越礼:“日后不会再有人敢这么算计你,若有,我也不会轻饶。”

安然点头,许久才道:“若是他们当真敢再传谣言,你们真的要杀他们吗…”

贺均平面色微顿,笑道:“别怕,只是吓唬他们。”

这话说出来,别说安然,就连贺均平自己也不信。只是别人算计自己,总不能一味忍让,否则对方只会更加猖狂。这个道理安然懂,所以没有任何理由指责他。但她从未经历过这般残酷的事,一直活在桃花源的安然还是有些惊心。

只是两人心有灵犀的不再说这事,一切似乎雨过天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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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三日,科举放榜。

一大早李老太就起来领着二房烧香拜佛,祈祷祖宗保佑李瑾轩高中。

前几次殿试都非圣上亲自主持,不知为何这次十分看重,三甲排名由圣上定夺。因参加殿试的人有李瑾轩,李仲扬为避嫌,一概不过问。倒是被李老太问了许多回可有消息,今日放榜,不会再被缠问,长松了一气。

快至正午,沈氏正领着下人准备午食,便见那去守皇榜的家丁回来,跑的气喘,进门就道:“少爷中、中了…”

性子素来急的周姨娘忍不住道:“中了什么?”

安平和安素也跑上前去拽他:“大哥中了什么?大哥中了什么?”

那人缓了缓气,说道:“中了探花!”

安然立刻被茶水呛了呛,自己的兄长变成小李探花了,改日应该让大哥学学怎么甩飞刀么。

李老太虽然略微失望未中状元,可在天下才子云集中得了探花,也十分不易。当即上香摆菜酬谢神灵。沈氏也十分欢喜,李瑾轩倒是淡定。

一家人欢喜了好一会,李瑾良才想起,问道:“状元和榜眼是谁?”

那人答道:“榜眼是个外乡人,并不认得。状元是那宋家公子宋祁。”

一直镇定如常的李瑾轩此时才展了笑颜:“当真是晨风兄。那日在殿试上妙语连珠,字字珠玑,自愧不如,想着他应是状元了。”

安然见他未露嫉妒之色,反为好友高兴,也十分开心有那么一个心胸宽广的哥哥。

沈氏也笑道:“这回阿和可放宽心了,先前还拉着我诉苦,说宋祁每日看些闲书,也不钻研学识可如何是好,这下算是正名了,看的可不是闲书。”

安然本来没在意这话,偏就瞧见李瑾轩微微忍笑往自己看来,这才反应过来赵氏说的“闲书”分明就是自己借给宋祁的那些。乖乖,还好没让赵姨知道,否则唠叨的不是宋祁,而是她了。

夜里李仲扬回来,由开门的下人开始就报喜大少爷是探花了,一直走到屋里,宋嬷嬷又道喜,神情一直紧绷,只是应着一字字“嗯、嗯、嗯”,等进了房里,没了旁人,这才笑笑,对沈氏说道:“尚清是探花了。”

沈氏忍不住笑笑:“二郎若是能在下人面前常笑笑,他们也不会在后头说你是天上的二郎神,冷峻得很。”

李仲扬也是笑笑,并不在意他们这么说。一家之主,到底还是威严些的好。

合兴院这边气氛融洽,静心院那边也和睦安宁。

李瑾良白日里高兴完没多久,就被周姨娘逼着去书房看书,要他日后也得争气。这会见周姨娘领人端了参汤来,不由咽咽:“姨娘,这么晚了喝这些,若是睡不着怎么办。”

周姨娘摆摆手:“哪里会睡不着,会睡的更好才是。你可要跟你大哥学学,人家可是探花了,不久就要像你爹那般进翰林院。日后你也要进去,一家三个人都是翰林官出身,姨娘出去腰杆都直些。”

李瑾良苦着脸道:“可大哥聪明,我愚钝,哪里能奢望。”

周姨娘呸了他一口:“出息。”

她可是个明白人,二爷顾家,沈氏又护家,最看重家中和睦荣华。李瑾轩平日里也疼着这些弟弟妹妹,日后做了官,自然会拉这弟弟一把。等李瑾良做了官,她娘家又有钱,总不会让儿子做出贪赃枉法的事,那官位便是扶摇直上稳定一世的事。在娘家人面前也算是出息了。

想到这,不由微微感慨,可算是没白活。

李瑾良见她叹气,以为自己不懂事又气了她。忙将满满一碗的参汤喝下,入口微觉腥苦,落入腹中,嘴里稍溢甘甜,定是从外祖父那拿来的好参。

翌日,安然晨起要去请安,没想到沈氏竟然过来了。从柏树那接了梳子给她梳发,笑道:“头发又长了些。”

安然听着这音调里略有惆怅,不由问道:“母亲可是有心事?”

沈氏笑笑:“能有什么心事,小孩子莫多想。”

一旁的宋嬷嬷说道:“太太当真是有心事,那便是记挂着三姑娘及笄。”

今年安宁并未回来,自然无法为她及笄。

沈氏叹道:“这事在信中嘱咐多次,也不知道你姑姑能不能做好。”

安然笑着安慰她:“姑姑是个有分寸的人,定会好好照顾姐姐的。”

沈氏轻点了头,到底还是挂念安宁。十五了,该寻个好人家了。

科举放榜后第三日,宋祁授修撰从六品,李瑾轩授编修正七品,一同进入翰林院。

第54章 寺庙相见秋风蟹起

四月,夏日伊始,春意犹存。

李家大房离开京城回滨州去了。他们本就是常往来两地,左邻右舍和二房都未有怀疑。知晓此事的安然也装作不知,只是那日李爹领着众人去送他们,她谎称不舒服,免得和安阳照了面,又出什么状况。

可在安阳看来,却是另一番意思。走的那日,特地多看了几眼,宁可看到安然得意的眼神,也不要她不出现!她宁可做败家犬,也不要被人不屑到这般地步。可安然没来,自己在她眼中,根本连斗的资格也没有。

此时安然正和清妍在亭子里下棋,吹着初夏清风,自在如常。嬷嬷婢女远远守在迂回廊道那,见没茶点了才过来。

清妍心不在焉,连输几盘,见她气定神闲,忍不住说道:“那种人你干嘛不让我宰了她。亏你和王兄还放过她,日后指不定还要捅什么乱子。”

安然笑笑:“她不会再进京城,我也不会去滨州,也没什么交集了。”

清妍语重心长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呀。”末了说道,“敏怡的哥哥是金科状元,这事你知道吧。”

安然点点头:“嗯。”

清妍笑道:“那你一定不知道他在恩荣宴上的事。”

恩荣宴是朝廷为新科进士举行的宴会,一来是褒奖,二来是再进一步知士识才。安然起了兴致,这可没听哥哥提过,笑问:“可有什么趣事?”

清妍说道:“听父王说,皇伯伯问敏怡哥哥可有妻室儿女,敏怡哥哥立刻说尚未娶妻,但男儿应以报效朝廷为先,并未有此打算。你先说说他是想说什么?”

安然笑笑:“婉转的说,便是‘皇上,臣刚入朝廷,愿全心尽力效忠,无娶妻闲暇’,若是直白些,那就是‘皇上,您可千万别赐婚,否则我怎么谢绝’。”

末了又想,虽说宋氏家族如今繁荣昌盛,就算宋祁委婉谢绝对宋家也无影响。可若是一不小心惹圣上不满,怕他的仕途也不会太顺利。他倒是不怕,是真不怕,还是未顾虑周全?

清妍不服气了,拿着棋盒说道:“你怎的立刻猜出来了,不好玩。我还问了父王是什么意思来着,你可将我衬的愚笨了。”

安然摇摇她的手,笑道:“清妍最聪明,天下的人都被你衬的愚笨了。”

清妍扑哧笑笑:“坏姑娘,就你嘴甜。我知道自己愚钝,所以才让我碰了个这么聪明的好姑娘。”

安然笑道:“你并不笨,只是性子比较单直。其实与聪明相近的词,便是狡猾。只是立场不同,含义也不同。”

清妍轻点了头:“也对,在安阳那看来,你便是狡猾。可在我看来,你就是聪明。”说到这,又想起为了安阳和她闹的不愉快的事,握了她的手道,“安然,日后我再不会怀疑你,一世做知心好友,再无人能撼动我们的情谊。”

安然顿时被触动心弦,抱住这性子直爽的小姑娘:“嗯,做一世好友。”

她不怪清妍当初那般说话,只是因为知道她的性格,若不是会护着朋友的,也不是清妍。只能说当时情谊真的并不深厚到交心的地步,可如今再也与往日不同。

安然知道贺均平不喜她和宋祁见面,仔细想想也确实不要多见的好。正好李瑾轩和宋祁同在翰林院,换书的事便又交给了他。宋祁隐约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却又不清楚,可也不能去问人家姑娘为何不见了。

这日放衙,换完书,宋祁看着扉页上那一个秀气的然字,问道:“怎么这次带多了几本。”

李瑾轩笑道:“安然和母亲去古德寺祈福,要住十二日才回来。往年都是祖母去的,但今年祖母身体不比往年,因此由母亲过去。又说安然心不静,将她一块带去沐浴佛光。”

宋祁笑了笑:“那安然怕是叫苦不迭了。”

李瑾轩问道:“这话怎么说?”

宋祁淡笑:“若是没记错,她是个无肉不欢的姑娘。”

李瑾轩无奈道:“我爹娘性子都沉稳淡然,伺候她的人也都是安安静静的脾气,偏她喜欢到处跑着寻各处好吃的,倒不知是跟谁学的。”

因明日休沐,两人说一会话,又去酒楼喝了小酒聊了近况,才各自回去。

翌日,宋祁晨起,问了安吃早食时,赵氏问道:“今日可要出门?”

宋祁点头:“出去走走。”

赵氏说道:“可别出去了,待会你钱伯母来这坐坐。”

宋祁顿了顿:“又是说媒的?”

赵氏笑道:“那是自然,我儿是谁,状元郎啊,放榜那日门槛都被人踩破了。为娘给你留了几个,你却一个相不中,跟娘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宋祁笑道:“随缘。”

赵氏急了:“随什么缘,你都多大了。你就算不先娶妻,也纳个妾,给娘抱抱孙子。”

宋祁好说歹说,赵氏就是不依不饶,一会说别家公子有了几个孩子,一会说那家姑娘不错。说得在大殿上妙语连珠的他也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脱身,才感叹,男子说话果真是比不过女子的。

上了马车,车夫问道:“少爷要去何处?”

宋祁想了片刻,说道:“古德寺。”

古德寺香火旺盛,又因佛祖金身重塑,更是威仪,前来烧香的人络绎不绝。因是正午,人稍少了些。虽说宋祁并不怎么信灵异神怪,只是入乡随俗,拜也无妨。进了佛堂,取了香烛,为家人祈福。蒲团三拜,起身插香,便见一个和尚过来,撩起神坛黄布,说道:“速速出来,这里岂是你能玩闹的地方。”

桌底下的声音清脆而有些霸道:“偏不,你是和尚,不能动怒,否则佛祖会罚你的。”

宋祁听着声音略熟,可桌下阴暗,并瞧不清那人。和尚伸手去抓她,那小姑娘惊叫起来,惹了一众人探头观望。他忙走了过去:“我妹妹太过顽皮,还请大师见谅。”

和尚当即说道:“还不快将她领走。”

宋祁道谢,俯身往里瞧,见了那小姑娘,转溜着明亮黑眸,笑道:“安平,果真是你。”

那小姑娘不就是何采的女儿安平,她今年八岁,正是顽皮时,自小由老太太养着疼着,脾气可有些霸道。这几日都在古德寺吃住,也寻不到人玩,就去寺庙后厨捣乱,趁着和尚不注意,将一罐的盐都倒了进去,惹的好脾气的和尚也追着她满寺庙跑。

宋祁见她说的兴高采烈,怕还只是当作好玩的事,说道:“若是安平吃到那一锅都是盐的菜,会如何?可还会高兴?”

安平顿了顿,立刻觉得喉中干渴,摇头:“不高兴。”

宋祁笑道:“那别人自然也不会开心。”

安平吐吐舌头:“那怎么办?”

“去向大师道歉可好?”

安平迟疑:“他们打我怎么办?”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不会的。”

安平这才点头,带他去后厨,到了门口,就跑到他身后,抓紧他的衣裳,跟那和尚道了歉,果真没有打她,还说她懂事。这个词她从来没从祖母和嬷嬷嘴里听过,连姨娘也没这么说过,顿时开心起来。

宋祁领着她出来,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你娘呢?”

安平在前头蹦蹦跳跳,唱着歌儿分外高兴:“娘和姐姐在听云德大师讲经呢,我听的都想睡了,所以跑出来玩。”

宋祁微顿,他以为安平是得了允许出来玩的,倒没想到她是偷偷溜出来,还是将她送回去的好。又笑问:“那你怎么跟来了?”

安平说道:“祖母身子不好,我想来替她祈福。本以为来上柱香就好,没想到要住十多天。我想回去,可是嬷嬷不许,说这样心意不诚,可我想祖母了。”

话越说到后面便越低落,宋祁安慰她一番,便见有个绿衫姑娘从转角处拐了出来。

安然是出来找安平的,等她听完禅,那小丫头竟然不见。这刚拐过弯,瞧见宋祁,倒愣了一下,随后又看到安平,当即小跑过来。安平浑然不觉,也跑了过去:“四姐姐。”

安然俯身搂住她,瞪了瞪眼:“下回不许乱跑,不然打手掌。”

安平可不怕她,咯咯笑了起来:“嬷嬷说,姑娘家生气脸上是要起褶子的,四姐姐不许气。”

安然哪里有气,找到了她高兴还来不及。见宋祁停在那,距离不近不远,问道:“宋哥哥是和赵姨来的么?”

宋祁说道:“不是,今日休沐,来附近走走。”

说是来这走走,似乎也只是想见见她。说喜欢倒也不是,而是与她一同说书论道十分愉悦,常有许多精辟的词句和见解,这点与其他人不同。自从年后不再亲自换书看,心中所想也只能藏在心底而无人可说,隐约有些失落。这会见了她,那失落便一扫而空了,道不出的感觉。

安然将安平交给后头寻来的嬷嬷抱回去,想起了事儿,问道:“哥哥可有把书给你?”

宋祁答道:“昨日给了,看了几页《朗州记事》。”

安然说道:“那本书有趣,姑姑刚让人捎来的。”

宋祁微微蹙眉:“刚?你还没看么?”

“没有。”安然见他有些迟疑,笑道,“无妨,反正我现在也没空看,而且若是借给你,也放心。”

自从换书看后,每本都是完璧归赵,安然实在没有理由不相信他。说了一路的话,听见嬷嬷唤自己吃午食,宋祁便告辞了,临走前又道:“方才安平与我说,她来这里给你祖母上香祈福,可没想到要住上十多里,想回去陪老太太,可嬷嬷却说无诚意,佛祖不知。”

安然笑道:“我知道了,待会跟娘说,让下人先送她回家陪祖母。”

宋祁多看了她几眼,话未说明她便猜到自己要说什么,他倒是…想多与她说两句话来着:“那我回去了。”

“嗯,宋哥哥再见。”

宋祁坐上马车,还在想,这次一别,大概有好一段时日见不到了。

事实果然如他所料,夏日一别,竟到了秋季才见。而且也非刻意见,见的十分巧。

秋风起,蟹黄肥。正是螃蟹黄多油满,膘肥体壮之时,听闻蘅湖那捞起了七八筐个个超八两的蟹,京城称奇,倒是难得听闻有如此密集个头又大的蟹群。那渔夫将蟹全卖给了清风酒楼,掌柜当即放了话,两日后开蟹宴。一来是赚赚名声,二来也是蟹由湖起,体内残留淤泥,养在泉水中净净。不过半日,便全被人定完。

李仲扬素来喜蟹,听见消息便让人去让掌柜留了一间房,准备带上沈氏和一众儿女去吃蟹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