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情投意合知人知里

安素不知又遭了非议,挑了盒脂粉,用手抹了些涂在手背上,颜色淡而好看,笑笑,拉了拉安然的手,递到她鼻下。安然嗅了嗅,笑道,“这个味道好闻,喜欢的话姐姐买给你。”

安平说道,“出门的时候,娘给了我们钱的,说不要给四姐姐添麻烦。”

安然笑道,“哪里有麻烦这个说法。你也挑个吧。”

安平也不跟她太客气,挑了荷包,安素便要了那胭脂。回了小宅子,安素去烧水,安平去收衣裳,安然到底是嫡出,感情再好,也不能去伺候她们,她们倒无妨,但外人知道,牵扯的说法可就大了。说沈氏没嫡母威仪,安然没嫡庶尊卑,两个庶出的妹妹也要被人说闲话。

住了三日,回去那天,宋祁领她们去镇上有名的酒楼吃了饭,待来接人的李顺也客气。回到家里,李顺夸了一番宋祁,当真是个好姑爷。安素和安平也说四姐夫待四姐很好,沈氏听了也高兴。

府衙的事已经忙的差不多了,约摸还有七八日,便能全部交给新来的通判打理。今日回到家里,才刚日落,斜阳余晖还映照大地,踏着晚霞归家,进了院子,便见衣裳后面映了个人影。他轻步走去,撩开衣裳:“安然。”

安然见了他,略微意外:“今日这么早?”

宋祁点点头:“这几日都会早些,已经快没什么好忙的了,赵通判若有什么不会的,我再去帮忙就好。”

安然笑道:“终于可以好好歇歇了,我现在去做饭,你先进去坐会。”

宋祁说道:“今日我们出去吃吧。约摸八日后就处理完回京了,倒一直不得空带你去尝尝这里好吃的。”

安然想了想,笑道:“宋哥哥是记得安然喜欢吃吧。”

宋祁见她没有尴尬,笑笑:“你素来喜欢吃。我倒还记得,当初年少时去你家里找尚清,便吃了你做的东西,精巧好吃。”

他说的那零嘴,便是安然做的黄金鸡球,安然倒不记得那么远的事了。将衣裳收了进去,和他一块到外头寻了好吃的,吃的饱腹,心满意足。

晚上回到家,梳洗睡下,宋祁抱了她说道:“今日覃夫人来了府衙。”

安然枕在他臂上,挪了个舒服的位置:“覃夫人去做什么?”

“寻覃大人说些事,临走时又跟我说,后日来拜访你。”宋祁顿了片刻又道,“说是为了覃三公子的事。”

安然竖了竖耳朵,捉了重点:“覃三公子?好好的跟我们说什么覃公子…”想到最后一次见到覃三公子的情形,她撑起身子,“该不会是看上我哪个妹妹了吧?”

宋祁也觉有可能,否则怎么会突然说起来拜访,还是为了覃家小公子:“大概是吧。”

安然微微咽了咽:“希望不是看上了素素…你知道母亲很看重覃家,在我们李家最落魄时,在滨州唯有覃家不嫌弃我们。如果覃夫人真的求娶,即便知道素素有喜欢的人,也一定会应允的。”

四叔的事她听安平说了,欣慰这关系融洽了,虽然解决的有些微妙。又想安素和骆言的阻碍也小了些,她是不喜李四叔对李家做过的事,但她还是觉得骆言为人可行,只要不会薄待她那妹妹就好。

宋祁安慰道:“还不知覃夫人来到底是为了何事,先别急。”

安然应了声,伏在他胸膛上。宋祁已经有十多日没早回过,这晚睡下还早,说了很久的话,才渐有困意,缩回他怀里睡觉。宋祁要去熄灯,又想起了事,附耳道:“安然。”

“嗯?”

“下回…你在上面吧。”

安然睁眼瞧他,看得他微微挪了视线,她抿了抿唇:“宋哥哥,你从哪学来的…是不是看了什么小图册…”

宋祁笑笑,亲了她一口:“去买书时,无意瞧见的。”

那图册他早就看到了,只是来回跑了几日,才决定买了,去付账时还觉尴尬,那书铺老板倒是习以为常。回到家里藏的好好的,生怕安然看到不自在。没想到她倒通透,也没觉得他是个下流人。

安然使唤他去熄灯,等屋里黑了,才低声:“要试的话…下回熄灯。”

片刻,就觉下面渐抵了硬丨物,她变了脸色:“今晚不行,晚了。”

宋祁忍了忍,背身应声:“明晚。”

安然唔了一声,又想起事来:“宋哥哥,那司南玉佩的事,可查到是谁放的了?”

宋祁一听,燥热也散了:“倒还不知道,但新房是宋家长辈收拾的,那玉佩又有百年好合之意,应当是他们放的。”

安然默了默:“若是没有那契机让你知道那玉佩不是我的…宋哥哥会一直宽忍着么?”

宋祁转身看她,虽然看的并不清,答道:“不会…会寻个机会问你。你与世子的事我并不是不知,你若因嫁给我就全忘了他,我倒觉得你薄情,只是心里到底会有芥蒂…”

安然轻叹,抱了他说道:“如今宋哥哥心里不用再有芥蒂。”

宋祁应声,她是个坦荡的人,如果还放不下,绝不会说这种话骗他。心中不由轻松一气,终于是全放下了。

覃夫人登门拜访,果然是为了覃三公子和李家姑娘的事。安然听了,奉了茶笑道:“不知是我哪个妹妹这么好福气。”

“是五姑娘。”

安然顿了顿,这绝不是她想听见的事。覃夫人又道:“我们覃家也不是强取豪夺的人家,你母亲又待我们好,就怕贸然去了,又不知许了人家没,怕拂了面子,因此先向你这嫡姐打听。”

安然笑笑:“素素倒还没许人家,只是…”

覃夫人以为她怕自己嫌弃安素有单疾,急忙说道:“我们覃家你也是知道的,老爷和我夫妻二人,也没妾侍。家中和睦,更知妾侍还是不要的好。五姑娘若嫁进来,日后也不会有妾侍给她添堵,我也会待她好的。”

其实打心底说,她倒不是太赞同这亲事,毕竟他们也是四品官家,儿子也听话,长的又好,娶个不会说话的姑娘,就算长的再好,也差了一截。况且还是庶出,她是素来不喜欢那些莺莺燕燕的妾侍还有庶子女的。当年如果不是怕李家觉得自家看他们落难就去求娶嫡女,早就跟沈氏说要安然做媳妇了。如今是庶女倒不怕这些。

安然见她误会,又不好说安素有喜欢的人了,免得被她以为素素是个轻浮的姑娘,笑笑:“我嫁到宋家前,素素还没许人家。可我来这里两个月了,日日都不同,也不知道家里有什么变化,前几日来我又忘了问,不如等我问了母亲,然后再答复您。”

覃夫人想着也是,反正他们还有一段日子才回京,也点头答应了。

安然送她出去,回屋想了片刻,写了封信给沈氏。给多了些钱马夫,让他快马加鞭当日就送到。

沈氏当晚收到来信,见是安然,稍感意外。回屋抽信一看,先是问了好,随后便说她和宋祁如今过的很好,接着便问了安素和骆言两人,最后才说覃夫人求娶的事,又劝母亲先为子女思量,莫只为还人情债,否则于覃家公子和安素都不好。

看完信,沈氏才觉这女儿当真是长大了。

第二天下午,安然就收到回信。看着信上内容,松了口气。亲自备了东西去覃府,向覃夫人表了歉意,说李家儿女嫁娶几人,如今身边就只有两个女儿,不舍得这么快高嫁。

覃夫人也是个明白人,况且本就不太乐意这亲事,只是小儿子求了,就顺了他。这会听沈氏这么说,可是有了理由,说了一番可惜,就没再多说什么。

安然回到家里,又给母亲写了信,详细说了,免得她担心两家交情有了间隙。

等宋祁回来,安然跟他说了这事。不知为何,听了这件事,宋祁忽然对她回宋家放下心来,看着天真烂漫,处理事情来,也是稳妥的。

安然得了夸赞,笑道:“倒不是我的功劳,如果母亲的说辞是觉得素素配不起覃家,那是折了素素的名声。说不舍得她高嫁,实则年纪也不算小。说还想将女儿留在身边多几年,才是最好的说辞吧。”

宋祁说道:“你不说她心有所属,也是个好姐姐,会顾全安素的名声。”

安然笑笑,谁待她好,她也会待对方好。如果是像安阳那样的,她可不会去理睬半分。这便是人性。

宋祁忙完府衙的事,刚好是五月十三日,收拾好行李,十五那天,携安然回京。

第91章 宋家媳妇 豪门世家

91、宋家媳妇 豪门世家

第五十八章宋家媳妇豪门世家

半个月的长途跋涉,终于回到阔别两年的京城。安然坐在轱辘混着马蹄声的车里,撩开窗帘往外看,倒没什么变化,耳边听的吆喝声也是原来的调子。只是以前常和清妍在附近跑,脸面都熟着,如今却好像多了许多生面孔。

宋祁见她怔神,说道,“可是累了,离家还有一段路,要不靠着我歇歇。”

安然回了神,笑道,“就快到家了,回去再歇也不迟。”

宋祁说道,“进了家里肯定还有其他事要忙。”

安然淡笑,声音微低:“大哥他一路都催赶,你又顾及我不让车夫快些,要是进了城还拖着,你也不好交代。”

宋祁想到大哥宋毅一路对安然虽然客气,但是却疏离得很,每每想到这,心里总是不舒服的。连他这庶出的堂兄都对安然有这般深的成见,那家里的长辈肯定也多持偏见吧。回去会受冷待他也想到了,但并不觉得会长久,毕竟…安然是个好媳妇。

还在街道口,就有宋家下人来迎。到了宋府,马夫唤了一声“到了”,宋祁先下了车,将安然接下。等在门口的赵氏就迎了上来,先握了安然的手,语气中满是感慨:“可回来了。”

安然欠身唤了她“娘”,赵氏听了欢喜十分,进了门后这称呼可不过才听了几回,这一声叫来,简直是瞧见不久以后有孙子可抱了。

家里的姨娘和弟弟妹妹都向她问了好,因以前也见过,赵氏也没再介绍,携着安然进屋。

因天色还早,宋成峰仍在朝廷办公。安然第一次进宋府大门,也没理由让她梳洗歇着,得等着一家之主回来,大伙一块吃了饭再歇。拉着她问了许多话,跟她做姑娘来玩时说的话已十分不同,隐约也会透着让她为宋家多添子孙,孝敬长辈,体恤夫君的话。

安然一一应声铭记,赵氏和几个姨娘见她如此乖巧,模样又生的好,倒没宋家男郎想的那么多,只道是个温顺媳妇。

宋祁也没有闲着,坐了一会便和宋毅一起走了,说是先去吏部办那回京就职的手续。

有着赵氏的关照,安然也少了许多拘谨。宋家老太爷和老太太都已过世,宋成峰又不大管内宅的事,这大房,最大的就是赵氏,她待安然好,下人也是规规矩矩的。午后,又有其他房的小辈过来先瞧瞧新媳妇。众人早早就知她身份,身为罪臣之后,连寒门小户都比不上,又见她貌美,料定是个狐媚子,那带来的嫁妆也没几抬,面上和和气气,心里却是瞧不起的。

傍晚,宋成峰回来,宋祁也后脚到家。一家人吃过饭,安然又被赵氏留下来,让宋祁先去洗身。

安然赶了半个月的马车,骨头都快被颠散了。昨夜又急赶,根本没睡好,应酬一日,累的脑袋都在嗡嗡响,本以为用食后能回房,又被她拉住,趁着赵氏不注意,偷偷揉了揉酸痛的眼。

赵氏笑着问了她一些话,又道:“这个月的葵水可来了?”

安然知她问什么,答道:“来过了。”

赵氏略觉可惜:“都快三个月了,肚子怎的没个动静。”

安然笑了笑,心里想着才三个月呢。赵氏说道:“可是晨风还总埋头在衙门的事,冷落了你?”

安然笑道:“宋哥哥待儿媳很好,衙门的事也没落下,覃大人还时常夸赞他。家中的事也顾及的很周全。”

赵氏听她这么说,笑了笑:“真是个机灵丫头,两头都给他赚美名。”她瞧了几眼安然,蹙眉,“今个儿我见晨风也没佩戴,你也没…莫不是真的彼此冷落?”

安然问道:“娘指的是什么?”

“那司南玉佩呀,当初我替你们收拾新房时,不是在你们枕头下放了一块么?”

安然愣了愣,心中瞬时苦笑,那玉佩竟是她放的,可教她和宋祁一顿好想。未免让人看出,面上却得强忍,笑道:“宋哥哥和我都不爱佩戴那些,所以就把玉佩放在匣子里了。娘若是喜欢我们戴着,待会回房我们就戴上。”

赵氏这才放心,笑道:“也不必刻意,不喜欢放着就是,反正是取那好兆头。”

话说到最后,又是嘱咐她多为宋家开枝散叶,这才让她去梳洗歇下,又道明日随她去拜访其他叔公婶婶,早些起身。

安然回了房里,宋祁还没洗完回来,拿了衣裳随婢女过去。进了澡房,也有人伺候。以前柏树好歹是跟了她好些年,也不觉羞涩。如今让两三个婢女看着,有些不自在,可豪门大家就是如此,她要是自己动手,又得被人说没见过世面,小家子气。

百般不自在的洗完,回了房。宋祁正在灯下看书。两人见了,因屋里还有几个仆妇婢女在,一时也没说话。伺候的两人好好躺□,这才熄灯关门出去。

那脚步声一停,安然就松了一口气,转身窝他臂弯里:“宋哥哥一回来就去了外头,可累了?我给你揉揉腿吧。”

宋祁钳着她的身,不让她动弹,外头廊道挂了好几个灯笼,照的屋里半明:“你也累了一日,歇着吧。母亲也是欢喜你,所以才拉你说了那么久的话,别怪她唠叨。”

安然笑了笑:“赵姨…母亲她也是为了我们好,有什么可怪的。对的,宋哥哥,我知道那司南玉佩是谁放我们枕下的了。”

宋祁意外道:“谁?”

“是娘放的,说是要我们相守一生。”

宋祁苦笑:“母亲差点好心办了坏事。”

安然陪笑了一日,脸颊都微酸,宋祁当初说回到宋家开始会不自在,她可体会到了。还好赵氏这个做婆婆的待她好,多数也是因为母亲是她知己好友的关系吧。这一沾枕,困意就上来了:“唔,反正事情也过了…娘让我明日随她去见族中长辈,宋哥哥明日去哪。”

“去兵部任职。”

安然笑笑,强打了精神看他:“宋哥哥你升官了?”

宋祁淡笑:“兵部右侍郎。”

安然愣了愣:“正三品?”

“嗯。”宋祁默了默,抚着她的柔软青丝,“翰林出身虽好,但也是外派在外面两年,只是一个滨州通判,做了再大的功绩,也不过是造福大羽国的一寸地。我本以为应当是做五品郎中的,可是没想到圣上却封了个侍郎…我想,不过因为我是宋家嫡子罢了,总要撑得住场面。”

安然知晓他在想什么,宋祁绝非那种想依赖家族而生的人,可是又不得不受家族权势的影响。出身好的人,确实要比别人少走许多弯路。当年爹爹在官场那么久,一直在翰林院中,官品不上不下。宋祁未到三十就升上三品,还是兵部那样重要的部门,不可否认,其中确实有宋家权势的帮扶,无怪乎他略有惆怅。

她撑手伏着,正面看他:“长辈给宋哥哥铺好了路,并不代表宋哥哥能一直走康庄大道。你若是混账了,路再平也会跌倒。没有人可以永世扶持你,所以以后的路,宋哥哥要自己努力的走,即便起点高了别人,可身在这职位,做的别人挑不出毛病,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别人又能找到什么把柄在背后指指点点。所以宋哥哥别在意别人怎么说,做好本分,甚至做的比本分更好,让他们刮目相看去。”

宋祁怔松片刻,平日见惯了她柔情天真的模样,突然说一堆大道理鼓励自己,倒意外得很。安然…并非不懂,只是外事与她无关,根本不需要表露出来。他忍不住抱了她,长吻了一记,那种温暖简直是暖进了身体每一处骨髓。

“为夫会努力,让你一世无忧。”

安然应了一声,这样上进的宋祁,她很喜欢,非常喜欢。

一大早,日头还未出,仆妇就进来轻唤安然该起身了。不过睡了两个时辰的安然又强撑着起来,让丫鬟伺候起身,穿衣洗脸,挽起发髻,涂抹淡妆,像扯线人偶。

宋祁也早早出去,两人就在用早饭时见了面,宋家遵循食不言的规矩,吃饭说话易伤内里,整顿饭吃的安安静静。

两人一大早,就只有在宋祁回房拿东西出门时,安然给他理顺衣裳才说了几句,又被宋成峰催促走了。

赵氏和安然领着一大家子在前院送他们父子出门,前脚刚出,赵氏便道:“东西我已经准备妥当了,宋家亲戚较多,可能要走上一日。你穿的鞋可要宽松些的,虽然不用走多少路,可时辰太长,别委屈了脚。”

安然心中感激她,这种小事也替她想到了。上了车,想了片刻,笑道:“娘,莫不是你以前刚进宋家门时,吃过这鞋子上的苦?”

赵氏可不会怪她这么问,她的性子自己也知道,是个机灵人,巴不得和儿媳亲近些,这宅子才安详:“真是瞒不过你,可不就是吃了许多苦头。那时老太太没跟我说这事,新媳妇新衣裳新鞋子的,走了一日,晚上回去脚都肿了。”

安然笑笑:“宋哥哥如今都这么大了,娘还记得当年的事,想必真是在这件事上吃了不少苦头。”

赵氏笑道:“这倒不是因为太苦…而是因为…”她抿了抿笑,提帕压低了声音,“当晚回去,你公公瞧见了,给我揉脚来着。”

安然当即恍然,笑了笑:“爹真是心疼娘。”

赵氏在儿媳面前说起这事,倒也不好意思,摆摆手:“晨风跟他爹一样,也是个会疼媳妇的人,四丫头只管放宽了心。他若是薄待你,你跟娘说,娘替你做主。”

说话间,已到了宋家祖祠。先去告知祖先,领了新媳妇来见。又求祖宗保佑,少不得又求多子多福。

这不过是简单的叩拜,等到了重要的节日,就不是只磕三个头这么简单的了,从祖祠出来行了一段路,已到了第一个宅邸。

安然嫁给宋祁后,闲暇时也会向他问宋家长辈有何人,任什么官职,家中又有什么人。宋祁挑拣了些走的频繁的亲戚跟她说,是以也知晓一些。

这第一个到的,就是宋家二叔公府邸,他曾是先皇老师,连贺奉年也要敬他三分,儿子和孙儿也在朝廷任官,如今自己已经回家安享儿孙之乐,可在族中仍最有威信。

安然进了里头,并不乱看,只是赵氏昨日就送了拜帖来,她们一进去,众人早就等在了那,来看新媳妇。见到尊长,少不得又叩拜一番以示敬重。

这半日下来,见的都是有名望辈分高的长辈,顶了个嫡长孙媳妇的名头在上面的安然,见了他们更要表尊重。到了下午,又走了几家,辈分渐小,这才不用跪拜端茶。可那两个膝盖,早就没了知觉。

晚上回去,梳洗时两个膝头都跪红磨破了。回房里敷了药,疲累的让丫鬟出去,坐在床边想等宋祁回来,可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外面的丫鬟又不知,等宋祁回来,安然已经趴在被面上睡了过去,缩成一团。

宋祁将被子挪开,抱着她要给她顺好位置,刚探手在内膝弯里,就见她拧眉痛叫了一声,急忙轻放,看她迷糊醒来,问道:“哪里疼?”

安然看他,痛的眼泪都在打转,生生咽下,才道:“膝盖。”

宋祁拿被子给她裹好身子,卷了裤管,雪白的药粉铺在破损的膝头上,红白红白的,不由皱眉,可见淤青,但却没法又上药酒又洒药粉。想揉揉旁边,又怕扯开了伤口。

安然说道:“不碍事,刚才就是突然扯了扯痛着了,如今没事了。”

宋祁看她俏脸苍白:“脸都疼白了。”

安然笑笑,分外厚脸皮的说道:“我本来就白。”

宋祁失声笑了笑:“我给你找块纱布缠着,就不怕睡觉时蹭伤了。”

安然抬眉看他:“宋哥哥你是拐着弯说我睡觉不老实。”

宋祁淡笑:“确实不是很老实。”

安然轻哼一声,又问道:“可洗了身子没?”

“没有,刚回来。”

系好纱布,宋祁就去洗身。安然已睡了好一会,现在疼醒,睡意全消。等他回房,精神倒抖擞了。想到母亲说明日在家中歇息,等着小辈正式来探,就松了一气。

只是她想的太过轻松,就算不用四处跑,可也要笑对他们,还要在赵氏介绍一遍后记住别的房的媳妇孩子。可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平时看一本书记住内容都不是问题,这谁和谁倒乱了。

送客离去,安然想着,媳妇不好当呀。赵氏倒对她这两日的表现满意极了,夜里宋成峰回来,夸赞了一番,知书达理不说,记性还好,又待人宽和,是有长媳的模样。

宋成峰倒是面色淡淡,不附和夸奖,也不故意贬低,只说道:“从几位长辈那探了口风,对安然颇有成见,也是怪当初晨风太过任性。族中没事便能跑去滨州了么?不在滨州带个媳妇还好,这一带,就让长辈觉得是贪恋女色才过去的。”

赵氏一心护着儿子儿媳,哼声道:“若是宋家当时急需他出力他却为了四丫头走,这才是贪恋女色。我倒觉得我这儿子好得很,娶个好媳妇,可是好了九代人。老爷当初也是同意的,怎么现在语气这般怪。”

宋成峰说不过她:“都是让你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