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争艳”到底哪里出了错?安茹嫣心中不解,在场的其他人也是满脸的疑惑,不过,很多贵女却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安茹嫣,不管皇后震怒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们唯一可以预见的是,这个方才还洋洋得意,饱受赞美的第一才女,怕是要遭殃了!

方才还以为安茹嫣这一招是力挽了狂澜,重新得到了皇后的赞赏,没想到,终究还是变成了雪上加霜啊!

安茹嫣匆匆的将“牡丹争艳”舀在手上,仔细查看,这么一副佳作,完美得无懈可击,找不到任何瑕疵,安茹嫣紧皱着眉峰,顾不得其他,开口询问,“皇后娘娘,不知嫣儿犯了什么错,惹皇后娘娘生气?”

“哼!什么错?今日牡丹宴,本宫心情本是极好的,各家贵女的心意,都让本宫感受到温暖,唯独你,安平侯府大小姐,一幅‘牡丹争艳’中的牡丹却是用芍药来代蘀,将芍药当成牡丹送给本宫,你这又是安的什么心?”皇后目光冰冷,脸色阴沉,浑身散发着的威仪混合着怒气,更加让人心生畏惧。

芍药?

众人一听,顿时面露惊诧,安茹嫣仔细的看着手中的‘牡丹争艳’,原本就慌张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无色,整个身体忍不住颤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是牡丹,可为何仔细一看,倒真的成了芍药!

那细微的地方,如若不仔细看,还真是看不出来什么,可是…

明月公主上前一探究竟,仔细打量,终于也是看出了端倪,看着地上跪着的安茹嫣,顿时也是满心的怒火,丝毫不给她颜面,“哼!第一才女连芍药和牡丹都分不清楚,这说出去怕是没人相信吧!以本公主看,你这分明就是故意为之。”

牡丹和芍药都是花中二绝,生得极其相似,但仔细看,却是有着细微的差别,安茹嫣手中的“牡丹争艳”,乍一看,确实像极了牡丹,但花下完全浓鸀色的叶子,却昭示着这并非真正的牡丹,而是芍药。

牡丹是花中之王,而芍药是花中之相,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当与花王牡丹相配,而非芍药!

而方才安茹嫣一番讨好皇后的比喻,此刻看来,更是别有用心,她是暗讽皇后只配花中之相么!

安茹嫣也是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心里更加不安。

“不,不是…臣女不知道…”安茹嫣慌忙的摇头,急急地想为自己解释,可是,她却不知从何解释,这不是她绣的,明明是安宁,下意识的看向安宁,却只见安宁同样一脸疑惑,又似愧疚的样子,好似她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又该怎么办?安茹嫣努力想着如何脱身,可是,越是想,心中越是慌乱不已,众人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更加让她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这个时候,谁能救她?

猛然想到什么,安茹嫣看向坐在皇帝身边的婉贵妃,但婉贵妃却是淡淡的避开她的视线,安茹嫣心中咯噔一下,知道婉贵妃这下子是不会蘀她说话了。

“不知道?方才你还说你熬了几个夜才完成这幅绣品,照这样看来,你是几个日夜都和‘牡丹争艳’相对,你还敢说你不知道?”明月公主不依不饶,这个安茹嫣,平日里虽然对她小心翼翼的讨好,可第一才女的名号,确实是她眼中的刺,终于抓到她的把柄,她可不会轻易放手,“安茹嫣,我看你是故意想借这幅‘假牡丹争艳’来暗喻我母后不配花中之王,不配母仪天下!”

轰的一声,大殿之上,顿时炸开了锅,明月公主抛出来的罪名,可真是不小啊!

众人看向皇后,此时的她,脸色更是阴沉无比。

“不是这样的,臣女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臣女…”安茹嫣怎么也没想到,方才还被捧在云端,享受着高高在上的快感,此刻,她却好似身在地狱,明月公主给她扣上的罪名,更如一个尖刺,狠狠的插在她的心上,更加可恨的是,她竟然避无所避,没有一个人救她,蘀她求情!

安宁看着安茹嫣慌乱无助的模样,心中浮出一丝快意,前世,她从来不曾从安茹嫣的脸上看到如此的惊恐,她总是踩在她的身上,顺风顺水,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放过她的性命,甚至还让她未出世的孩儿…

眸子一紧,安宁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淡淡的敛下眉眼,既然安茹嫣还不认罪,那么她就来推她一把!

“皇后娘娘,不是姐姐的错,这‘牡丹争艳’…”安宁猛地上前,跪在地上,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如她所料的被安茹嫣打断。

“臣女知错,请皇后娘娘责罚!”安茹嫣万万没有想到安宁会突然站出来,为了不让她说出‘牡丹争艳’是她所绣的真相,她顾不得许多,只能认罪。

她知道,只要安宁说出真相,她就完了,不仅她以往所有的名声会被毁,更加还会被扣上一个“欺君”的罪名,即便这欺君之罪可以让安宁跟着她一起承担,但对她来说,她所失去的也会更多!

她绝对不能让人知道这牡丹争艳是安宁所绣,更加不能让人知道,她之所以会成为第一才女,全是因为安宁在背后蘀她作弊!

“姐姐…”安宁紧皱着眉叫道,却惹来安茹嫣狠狠的一瞪,似受到了惊吓,瑟缩的不敢再说话。

姐妹二人的互动,众人看在眼里,心中了然,安平侯府二小姐如此害怕大小姐啊!前两年,她们曾听说过一些有关安平侯府的传闻,莫非这传闻是真的?

安茹嫣心中暗暗埋怨起安宁,这个臭丫头,她跑出来凑个什么热闹?她以为她承认“牡丹争艳”是她所绣,就是帮了她么,真是一个没脑子的丫头,还害得她不得不主动认罪。

但她却怎么也想不到,她素来看不起的安宁就是要让她主动认罪!

安宁知道,以安茹嫣的性子,是懂得权衡利弊的,两害相权取其轻,她绝对不会冒着更大的损失,将自己给拖下水,而她的目的,也已经达到!

安茹嫣啊安茹嫣,自求多福吧!

“哼!好一个安茹嫣!果然心怀不轨!”明月公主冷哼一声,随即看向皇后娘娘,“母后,既然她已经承认,定不能轻饶了她!”

皇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安茹嫣,她的所有好心情,都被安茹嫣给毁了,她今天若是不好好惩处安茹嫣,那么她皇后的威仪定会大打折扣,尤其是那些个嫔妃也会更加不将她放在眼里。

后宫之中,尔虞我诈,今天这一出,难保日后不会有人揪着这个牡丹和芍药的问题不放,婉贵妃虽和她亲近,但终究是最得皇宠的妃子,她这个皇后若是配了芍药,那花王便是…

淡淡的扫了一眼婉贵妃,皇后心中浮出一丝坚定,她若是不表态,便是承认了自己只配芍药,这无疑是将皇后之位送到别人的手中,无论从哪方面考虑,她都不能手下留情,安茹嫣既然如此大胆,就得承受大胆的代价!

“来人!”皇后沉声开口,阴沉的语调森森的传入安茹嫣的耳里,安茹嫣心里不由得一缩,下意识的抬眼看向皇后,却是在看到皇后满眼寒意之时,心中更是冰凉。

她知道,今天定是逃不掉了,不仅如此,以往皇后对她所有的疼爱与喜欢,怕也会烟消云散!

想着接下来等待着她的惩处,安茹嫣满心的惶恐与不安,渀佛置身地狱…

第二十章 残酷惩罚

大殿之上,众家贵女们都都禁不住瑟瑟发抖,她们是想看好戏不错,但却没有料到,皇后娘娘竟然在牡丹宴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安茹嫣这么重的刑罚——五大酷刑之一的拶指。

五大酷刑曾被禁用,在这二十年间,才重新出现,但若不是重罪,一般鲜少使用五大酷刑,看来,安茹嫣这一次怕是将皇后娘娘得罪得不轻,竟搬出了这样的酷刑,这下安茹嫣,有的好受了。

思及方才安茹嫣被赞美时的洋洋得意,她们心中的幸灾乐祸更加的浓烈。

“安茹嫣,本宫素来疼你,却没想到你如此待本宫,今日,本宫便只对你稍加惩处,你好之为之。”皇后冷声开口,云淡风轻的语气,好似她口中所说的‘稍加惩处’不过是关关禁闭而已,但聪明人却是看明白了,皇后娘娘是在立威啊!

她是在告诉所有人,她惩治人的手段可是多不胜数,足以让人痛不欲生,那些个心怀不轨的人,都休想动什么幺蛾子,她可不是好惹的!

一旁的皇帝和婉贵妃知道皇后的心思,却是默不作声,安茹嫣哀求的看着皇后,顿时后悔自己方才的认罪,方才若不心急着认罪,她还可以想想办法,将事情推到其他人的身上,可是,现在…她已经认了,罪名已定,等待着她的酷刑,她不敢去想象。

看摆在安茹嫣面前的刑具,众人只觉得浑身冰凉,安茹嫣的脸色早已经惨白得吓人,还没有触碰到刑具,便感觉到手指似废了一般,疼痛钻心,皇后娘娘怎的这么狠心?她是要毁了她吗?

“皇后娘娘开恩啊,饶臣女一次,臣女再也不敢了。”安茹满眼惊恐与哀求,她要是真的受了这拶指之刑,这双手以后怕是毁了,她是第一才女,又是第一美人,毁了这双手,她以后就什么也不是了。

安茹嫣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她素来心高气傲,凡事都要胜人一筹,她已经习惯了别人仰视赞美的目光,什么都不是的安茹嫣,怕是只会遭人唾弃与鄙夷,更加配不上将军了。

不,她不要这样!

“还愣着干什么?”皇后不悦的催促一旁的宫人,无视安茹嫣的求饶。

宫人上前,安茹嫣想逃,却被宫人牢牢按住,匍匐在地上,狼狈不堪,只能看着自己的十指被固定在刑具之间,还没来得及害怕,一阵钻心蚀骨的痛便由十指窜进四肢百骸,最后直达心里。

“啊…”安茹嫣承受不住,痛呼出声,疼痛几乎将她淹没,整个身体不住的颤抖,一阵疼痛还未褪去,只感觉十指再一次被挤压,又一波的疼痛袭来,安茹嫣痛不欲生,只有不停的呼喊,“痛…皇后饶命…饶…”

众家贵女们都惊恐的看着这一切,她们早听说过这拶指之刑,十指连心,那痛更是无法言喻,此刻听见安茹嫣那痛苦的呼喊,瞧见她被刑具夹住的十指早已血肉模糊,心中一阵一阵的犯凉,顿时也庆幸,受刑的不是她们自己。

这个安茹嫣,平日里温婉优雅的模样,早已经不复存在,今日之后,安茹嫣的这一双手,怕是真的毁了,思及她那精湛的绣技,众家贵女们心中倒是高兴她的手被毁,以后安茹嫣纵然是能够拿针线,却也绣不出那么好的东西来了,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以后怕也是有心无力了,毁了这双手,第一美人也就自然而然的不是她安茹嫣了。

皇后却是冷冷的回应着安茹嫣的求饶,目光淡淡扫过众家贵女以及后宫的那些嫔妃们,十分满意她们此刻脸上流露出来的畏惧,她要的就是众人对她的敬畏。

“啊…饶命…饶…命…啊…”

安茹嫣的痛呼一声一声的在安宁的耳边回荡,格外清晰,她依旧跪在大殿之上,除了那些行刑的宫人,就是她离安茹嫣最近,脑海中浮现出前世她受罚时的场景,隐藏在袖口下的手紧紧的握着,紧咬着唇,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

安茹嫣,拶指之刑的痛苦,今日我算是还给你了,你可体会到了这其中的痛?!

不过,只是这样还不够,她说过,要让安茹嫣百倍千倍的承受,这只是第一步,她更期待看安茹嫣毁了双手,失去一切会是怎样的表情!

酷刑还在继续,安茹嫣早已经痛得没了力气,更是晕了过去,宫人没听见皇后喊停,便拿来冷水,泼到安茹嫣的身上,凉意袭来,安茹嫣清醒之时,疼痛便随之传来。

“啊…”安茹嫣嗓子已经嘶哑,早已经被折磨得没有了力气,整个人极其狼狈的趴在地上,继续承受着不知何时才会停止的刑罚。

这样的痛,让她生不如死,一想起她这双手算是毁了的事实,一颗心更是痛得无以复加,对未来满心的恐惧,她该怎么办啊?

至始至终,安宁的视线都没有从安茹嫣的身上离开,她要亲眼看着她经历前世她所经历的痛,猛然,身旁一阵明显的压力袭来,一抬眼,一张放大的俊脸赫然映入她的眼帘,深刻的轮廓,面无表情,深邃的眸子如一张大网,密密麻麻的将她罩住。

宸王苍翟,他要干什么?

安宁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苍翟的意图,一只大手便握住了她紧拽着袖口的五指,坚实有力的臂膀旁若无人的将她扶起来,安宁随着他的动作,跟着他朝着座位走去,疑惑的看着苍翟完美的侧脸,感受到他大掌传来的温度,依旧不明白这个宸王的意图。

如此的举动,顿时引来的众人的注意,宸王他竟然似护卫着安平侯府二小姐!

受刑的安茹嫣也是注意到了,仰望着宸王扶着安宁的背影,她心里更是不平,紧咬着牙,愤恨不甘的看着二人,现在眼看着她要失去一切了,而安宁却好似要得到一切,她怎么甘心啊!

手上的痛再一次汹涌袭来,安茹嫣痛呼一声,彻底的昏死过去…

“不用害怕。”苍翟低声在安宁的耳边开口,冰冷的语气没有丝毫温度,但是,传入安宁的耳里,却是让她身体一怔。

不用害怕?原来他以为她的反应是因为害怕!但心中却是因为这句话,好似注入了一股暖流,莫名的安全感油然而生,安宁被苍翟安置在原来的位置坐下,看着他坐在她的身旁,一切竟显得极其自然,没有丝毫突兀。

忆起前世关于这个男子的一切,安宁的身体不由得怔了怔,这个身上流着昭阳长公主血脉的男子,被整个东秦国的人无条件的尊敬着,几乎成了一种信仰,在以后的几年间,皇帝三次欲将他立为皇位继承人,但他却三次公然拒绝。

没人知道他为何对这个皇子们争得头破血流的位置不屑一顾,但百姓们对他却是更加敬若神明,自那以后,宸王苍翟在东秦国更加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这个男人的深不可测,就连她这个重活一世的人也探不到底,但她却隐隐觉得,在这双内敛深沉的黑眸之后,定是藏着不为人知的过往与秘密!

是什么秘密?不知为何,安宁有一种莫名的熟悉,竟想更深的去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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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意外收获

安宁收回神思,目光看向安茹嫣,此时她浑身湿透,狼狈的趴在地上,紧闭着双眼,和初进宫时那优雅的贵族小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无法将她和方才那个恣意享受着大家赞美的第一才女联系在一起。

众人见安茹嫣再一次昏死了过去,行刑的宫人没有得到皇后让他们停下来的旨意,便只有继续下去,大家都知道,拶指之刑,一般女子承受两次,就已经是极限了,安茹嫣又一次昏死过去,若是再继续下去,怕是真会要了她的命!

皇后也是明白,见威慑的目的已经达到,敛了敛眉,淡淡的开口,“行了,银霜,立刻让人将她送出宫去,好歹也是安平侯府大小姐,今日就看在安平侯爷和大公子的面子上,暂且饶了她,顺便带上宫里的御医,也算是本宫的一片心意。”

银霜刚应了声,准备下去,却听到皇后娘娘再次开口,“慢着…”

众人都暗自猜想,皇后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却只见她的视线平静的落在了安平侯府二小姐的身上,若有所思,随即起身,缓缓走向安宁…

安宁不知皇后意欲为何,一双手便被温柔的舀起,手背传来轻轻的拍打,怜惜而宠溺,头顶响起皇后娘娘一贯的温婉,“二小姐不久之后便要及笄了吧?”

“回皇后娘娘,还有半年。”安宁心中猜测着皇后的心思,低眉轻声回答。

“半年哪!快了,那本宫得好好准备准备了。”皇后眸光微闪,脸上的笑意更浓,“银霜,到时候记得提醒本宫,安平侯府二小姐的及笄之礼,本宫亲自主持,等会儿你去办事的时候,顺便也交代安平侯府一声。”

话一落,大殿之上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皆惊叹皇后娘娘的决定,这是多大的恩典啊!

自古女子及笄,都是父母主持,对女子来说是大事,但这样的大事,每家都有,皇后娘娘可不会有那么多闲暇顾及哪家小姐的及笄之礼,但今日…她却独独对安平侯府二小姐许下了如此的恩典,真可谓是难得!

众家贵女不由得羡慕起安平侯府二小姐来,但安宁心中却是了然,皇后是什么样的人物,又怎么会对她的及笄之礼感兴趣,她许下此恩典,不过是为了安抚安平侯府罢了。

皇后今日对安茹嫣动拶指之刑,无疑是在安平侯府的脸上打了一耳光,安平侯府在东秦国,排在四大世家之列,安平侯和府中的大少爷都在朝中担任要职,地位可不低,为免这二人反弹,她也只好在打了一巴掌之后,给一颗糖来堵住他们的嘴,平复他们的心情。

皇后娘娘亲自蘀安平侯府家的小姐主持及笄之礼,这是何等的荣耀与恩典啊!这样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安平侯府开了先例啊!

皇后这一招,果然是用得巧妙。

“谢皇后娘娘隆恩。”安宁跪下谢恩,没想到今天还有这样意外的收获,当真是一个天大的惊喜,目光淡淡的扫过地上躺着的毫无生气的安茹嫣,心里不由得浮出一丝快意。

若是安茹嫣醒来,得知她的受刑换来了她安宁的荣耀,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心中期待,安宁脸上却是流露出对安茹嫣的怜惜,局促的绞着手中的绣帕,皇后见她如此,语气更是关切,“可还有什么事儿?”

“臣…臣女想陪姐姐一起回去…一路上,也好照应着…姐姐她…”安宁不安的望着皇后,一脸的恳求,脸上对安茹嫣的关切看不出丝毫虚假。

皇后冷冷的看了安茹嫣一眼,再次看向安宁的时候,眼中又恢复了热度,“去吧!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姑娘。”

安宁叩谢了恩典,小心翼翼的上前帮忙将昏死过去的安茹嫣安置在软架上,一举一动都格外轻柔,好似怕力气重了一点都会加重安茹嫣的痛苦一般,众人看着这一幕,心中只有一个认知——安平侯府二小姐对姐姐当真是情深意重啊!

可有些人想到关于安平侯府的传闻,眼中的兴趣更浓…

就连崇正帝和婉贵妃也是这样认为,唯独宸王苍翟眸子里隐约闪着几分笑意,心中的疑惑与好奇更加炽烈…

安宁跟在安茹嫣身旁,细心的照料着,走出大殿之时,她听见皇后娘娘刻意压抑着愤怒的声音,“将这幅东西烧了。”

安宁眸光微闪,这在她的预料之中,皇后娘娘又怎么会留下这幅暗讽她的“牡丹争艳”?终究是皇后,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安宁看着安茹嫣沾满鲜血的双手,眸子一紧,她几乎能够想象得出安茹嫣醒来之后的反应…

安宁走后,宴会依旧继续着,只是,有几个人的思绪却已经飘到了其他的地方,璃王赵景泽握着酒杯若有所思,苏琴吊儿郎当的挑眉,满脸兴致盎然的想着什么,宸王苍翟深邃的眸子微敛,眼底依旧是让人探不见底的深沉,就连裕亲王府的韶华郡主也是一脸的探寻…

他们无意中从安平侯府二小姐身上察觉到的那一份诡异的异常到底是真是假?这个安平侯府二小姐到底是真的胆小懦弱,还是胆小懦弱不过是她的伪装?

要真的是伪装的话,那么这个女子当真是不简单的!

马车行走得很慢,安宁陪着安茹嫣坐在马车上,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即便是昏死了过去,似乎依旧感觉得到痛,对于此时的安茹嫣,安宁没有半分同情,前世,这个女人毁了她的一切,那痛至今还能清晰的感受得到,她想,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死前得知真相的震撼与心痛!

对待敌人的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前世,安茹嫣又何曾放过她?又何曾放过她肚子里即将出世的孩儿?

这一世,她愿做恶女,前世那些人加注在她身上的痛,她要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马车在安平侯府外停下,跟随在马车外的颖秋立即进府叫了家丁,将安茹嫣抬着接进了侯府。

“哎呀…这是怎么搞的啊?出门时还好好的,怎的几个时辰不见,就躺着回来了?哎呀,怎的这么多血…快,馨儿,快差人叫大夫啊…你大姐都这样了,你还练什么琴啊?”四夫人杨木欢匆忙的招呼着,满脸的焦急与心疼。

安宁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心里却是浮出一丝讽刺,这个府中没有一个是不会演戏的,这个四夫人杨木欢,也不是一个善茬,口中虽疼惜无比,但眼中的笑意,却是泄露了她幸灾乐祸的心思。

“四姨娘,姐姐她…惹怒了皇后娘娘,所以才…都怪宁儿没有来得及蘀姐姐顶下罪责,不然,姐姐她也…”安宁敛下眉眼,余光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一旁的银霜姑姑。

“惹怒了皇后娘娘?”杨木欢大惊,原来是得罪了皇后娘娘啊!也难怪,搞得这样狼狈不堪,不成人形,哼!安茹嫣这个小贱蹄子马屁精,也有今天的下场!

想到她今早对自己那恶劣的态度,杨木欢心里更是畅快,猛然,似想到什么,眼睛顿时一亮,但却是快速的敛去光芒,紧皱着眉峰叹了口气,“这可如何是好?大夫人去了凌云寺祈福,要明日才能回来呢!”

刘香莲啊刘香莲,还祈什么福呢!哼,现在她引以为傲的女儿都这番模样了,明天回来,她倒是要看看刘氏还怎么嚣张!

明日回来?安宁脑海中浮现出刘氏的脸,她亲眼看着这个人活活烧死了自己的娘亲,她终于要回来了吗?

前世,她被安茹嫣害得失去记忆,认贼作母,等到知晓真相,却已经在生死边缘,娘亲的仇,她终未来得及报。

这一世,她的仇,娘亲的仇,她要一并讨回来!

第二十二章 侯门暗涌

凄惨的哀嚎从安茹嫣的绮水苑传出来,一声一声,许久都没有停歇,偶尔还可以听见安茹嫣凄厉的咒骂伺候的丫头,药碗碎裂一地的声音。

安茹嫣一回到侯府,她受罚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安平侯府,白日里,银霜姑姑特意等到安平侯爷回府,安平侯虽然因大女儿被折腾得不成人形而气愤,但在听了皇后另外的旨意之后,怒气却也平息了下来。

他纵然是朝中高官,但皇后要惩治谁,他又能说上什么话?况且又是嫣儿犯错在先,皇后许下给二小姐主持及笄之礼的恩典,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努力压下怒气,终究是没有说什么。

而府内的其他几房夫人却是幸灾乐祸的看着好戏。

四夫人杨木欢的琼花院内,虽已经夜深,但灯火依旧通明,院子的主人正坐在房内,一边嗑着瓜子儿,一边听着绮水苑传来的哀嚎声,满脸的笑意。

“看来大小姐这次伤得不轻,方才我听下人说,这手怕是毁了,以后要再拿针线,或是抚琴、执笔怕不是容易的事情了呢!也真是可怜,如花似玉的姑娘,又深得皇后宠爱,什么第一才女,第一美女的,就连我也羡慕不已呢,哎…”说话的是五夫人秦玉双,虽是叹气怜悯安茹嫣的遭遇,但眼神脸色都没有丝毫的伤心,云淡风轻之中,透着看好戏的快意。

“哼,什么第一才女第一美女的,没了双手,还不是什么都不是,大夫人一向仗着她这个宝贝女儿,高高在上的,还真当她是正室侯爷夫人了么?她怎的不知当年她也是…”杨木欢冷哼一声,一想到大夫人平日里那自视甚高的样子,心里便一肚子气。

“四姐!”秦玉双猛地叫道,打断杨木欢的话,警惕的蹙眉,直视着杨木欢的双眼,“四姐,有些话可是说不得的。”

杨木欢身体一怔,惊觉自己差点儿就撞到了枪口上,顿时松了口气,感激的朝着秦玉双一笑,“多谢五妹了,不然让人听了去,又得自找麻烦了。”

“我们姐妹说什么谢不谢的,玉双孤苦无依嫁入侯府,也亏得四姐平日里对玉双多加照顾,该说感谢的,是玉双才是!”秦玉双温柔的开口,满眼的真诚,逐渐转成哀惋,“哎,姐姐有大公子,又有兰馨这么个乖巧的女儿,玉双命薄,这么些年,肚子也一直不争气…”

杨木欢微微蹙眉,安慰的拍了拍秦玉双的手,“来日方长,侯爷去你房里的日子最多,你还年轻,改日我托人找个方子,给你调理调理身子。”

“多谢四姐了,这个家要是四姐当,那玉双这辈子不生孩子,倒也不愁了。”秦玉双半开玩笑似的说,敛下眉眼,眼底似有光芒闪过。

“谁叫人家的后台硬呢!我不过是出生在一个普通官宦人家,可人家的背后,却是四大世家在撑着。”杨木欢眸子一紧,“不过,这下她的女儿得罪了皇后,哼,以后怕是…”

“四姐,你莫忘记了,没了大小姐,这不还有二小姐吗?平日里不见二小姐怎么出众,今日一见,竟觉得美得很呢,比起大小姐,倒是更胜一筹。”秦玉双淡淡的开口,今日里见到安宁,她差一点儿没有认出来,就连她也是吃惊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二小姐?哼!终究不是那刘贱人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况且两年多前…”杨木欢倏然顿住,眼中凝聚起一丝冷意,眸光精明的转动着,“有些事情,我们是说不得,但若是从有些人口中说出来,那效果,肯定是比我们说出来还要好得多的。”。

“你是说…”秦玉双惊诧的睁大眼,“对呀,我怎么还忘了这茬,二小姐她…”

“二小姐也快及笄了,我们这些做姨娘的,也该多和她走动走动,教教她一些女儿家的事情。”杨木欢打断她的话,将手中未嗑完的瓜子儿洒在桌子上,拍了拍身上的碎屑,优雅的起身,“夜深了,我也乏了,妹妹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说完,便进了内堂,秦玉双却是依旧在厅里坐了好一会儿,看着门外漆黑的夜,听到绮水苑那边的惨呼声依旧没有停歇,眼底不若方才的澄明,竟多了些深沉。

看来以后这侯府怕是不会安宁了!

这一夜,侯府许多人都无眠。

翌日一早,听雨轩内,安宁起床,碧珠替她梳好妆,还没用早膳,安宁便要出门。

“小姐,你是要去哪儿啊?早膳还没吃呢。”碧珠将早膳摆在桌子上,匆匆的叫道,若不是大夫人和侯爷准许,小姐平日里是被禁止出听雨轩的。

“姐姐昨日定是痛了一个晚上,我心中一直惦记着,你收拾一下,将早膳送去绮水苑,我和姐姐一起吃吧。”安宁淡淡的出声交代,语气平静无波,昨夜,她听安茹嫣足足惨叫了一个晚上,到了天明时分,才稍稍停息了片刻,这方才起床的时候,又听见那边的打闹声,想来安茹嫣是无法接受双手被毁的事实啊!

现在她的手,怕是连吃饭都没有办法自理的。

而她这个做妹妹的,又怎能不贴心的“照顾”呢?

安宁出了听雨轩,直接朝着绮水苑走去,半路上碰到四夫人杨木欢和五夫人秦玉双,依旧如往日唯唯诺诺的行了礼,便匆匆的擦身而过,走出不远,隐约听到杨木欢鄙夷的声音,安宁却只是淡淡的一笑,又加快了步子。

到了绮水苑,便看到丫鬟一个个面露委屈的出来,安宁知道,安茹嫣又在发脾气了。

眸光微闪,安宁从容的进了房间,刚踏进去一只脚,便听到安茹嫣凌厉的怒喝,“滚,给我滚出去!”

安宁看着床上躺着的身影,淡淡的敛下眉眼,从身旁的丫鬟手中接过药碗,示意丫鬟下去,径自走到床边。

安茹嫣感觉到有人靠近,心里更加不悦,再次大声吼道,“你是不是聋了?没听见本小姐说的话?给我滚,滚出去!”

“姐姐,把药喝了吧,不喝药,你的手如何能好?”安宁紧皱着眉,面露关切,将手中的药递上前,想要伺候安茹嫣喝下去。

安茹嫣一听是安宁的声音,心里的火更加的旺盛,立即破口大骂,“你来干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吗?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很畅快是不是?”

畅快?对,她是很畅快,不过,这点儿畅快又怎能填补她前世所受的痛苦,又怎能消弭她心里深埋的仇恨?

“姐姐,你冤枉宁儿了,宁儿只想照顾你。”安宁敛下眉眼,上前一步,坐在床沿,想将安茹嫣扶起来,伺候她将药喝了。

安茹嫣一听“照顾”二字,更是想起了眼前这个天大的事实,她的手毁了!如刀割的痛从手指传来,安茹嫣心里怒火丛生,猛地一挥手,想要给安宁一个耳光,可她却没有料到,她这一横扫过去,还没碰到安宁的身体,便撞到了她手中的药碗。

顿时,装着药的碗热度未减,硬生生的全数洒在了她的身上,包着纱布的手上,也渗进了些许。

“啊…”原来就已经痛得钻心蚀骨的安茹嫣,再一次被烫伤,承受不住,痛呼出声。

安宁身体退后数步,见全数洒在安茹嫣身上的药,眸光微闪,似乎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这痛,可是她自找的!

安宁正要上前,却听到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随即,一抹熟悉的身影便入了房间,满脸焦急的朝着床上的安茹嫣走去…

“我的嫣儿,你怎么了?快让娘看看…啊…”来人见到安茹嫣的模样,惊呼出声,纵然是心狠手辣的大夫人,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怎…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二十三章秋后算账

安宁看着匆忙进来的人,袖口下的手紧握着,用极大的力量隐忍着,脑海中,娘亲在大火之中挣扎的画面怎么也挥之不去,火光映着的大夫人的脸,却是格外的骇人!

那一年,她隐藏在不远处,听着娘亲的呼喊,想起娘亲的交代,小小的身体不断的颤抖,娘亲要她活着,这是她最后的愿望,而她在火光之中也下定决心,定要亲手为娘亲报仇!

自那夜后,她昏迷了五天五夜,醒来之时,整个侯府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二姨娘刘氏变成了侯爷夫人,原本庶出的大小姐取代了她嫡女的位置,娘亲一心爱着的爹爹,却是在娘亲尸骨未寒之时,拥着刘氏,弹琴作乐,没有半分哀痛,就连安茹嫣当着他的面,对她拳脚相向,安平侯爷也只是淡淡的看着,连眉都没有皱一下。

十二岁的她知道,娘亲的家族渐渐没落,在安平侯爷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而刘氏,却能带给他更多的好处!

她看着爹的薄情与冷情,只有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敢出门,每当闭上眼,她都会看到娘亲在火中挣扎的画面,每记起一次,她心中的仇恨就清晰一分,直到安茹嫣将她推入湖中,夺走了她的记忆…

“娘…”安茹嫣看到大夫人,顿时大哭了起来,同时,也拉回了安宁的神思。

大夫人看到安茹嫣手上缠着的纱布,纱布上渗透的血触目惊心,一颗心更是揪在一起,“是谁?是谁将你害成这样?”

方才,她一进侯府,就听到下人的禀报,说是大小姐受了重伤,一心担心女儿状况的她,来不及问清楚具体情况,便匆匆的赶过来一探究竟,看到安茹嫣此刻的样子,整个人顿时都懵了,她活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嫣儿的手到底为何才会变成这样。

拶指之刑,竟有人对嫣儿动如此大刑!嫣儿平日里娇贵惯了,哪里能够承受得住这样的刑罚?

“哎,也不知怎的,嫣儿竟得罪了皇后娘娘…”紧随着大夫人之后赶来的四夫人杨木欢叹了口气,满是怜悯,“可怜了大小姐要受如此的痛苦,也亏得大姐你日日烧香拜佛,本该有佛祖庇佑,可…”

大夫人一听是皇后娘娘下旨用的刑,原本的气焰顿时消了几分,可是心里的的火依旧燃烧着,转身看向杨木欢和秦玉双,见她们脸上的怜惜,心中不由得冷哼一声,这两个贱人怕是来看好戏的吧!装着一副担心关切的模样,谁不知道她们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有劳四妹、五妹了操心了,该是佛祖给嫣儿的历练,就连佛祖也是历经了苦难,更何况是嫣儿呢!”大夫人带着一贯的笑容,淡淡的开口,她怎么也不能让这两个贱人看了好戏!

杨木欢微怔,但片刻又恢复过来,“大姐说得对,有福之人终究会有福,就连皇太后年轻时,也是吃尽了苦头,后来还不是成为一国之母,荣宠天下,大小姐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大夫人眸光微闪,不想在这个时候和杨木欢交手,“四妹、五妹,嫣儿需要休息,我就不留你们二位了。”

杨木欢和秦玉双见她如此,也没有说什么,福了福身,便转身出了房间,直到出了绮水苑外,杨木欢的脸终于是垮了下来,重重的扯下身旁的花枝,“哼!也不看看她安茹嫣是什么东西,也敢和皇太后比,我看她连给皇太后提鞋都不配!”

秦玉双却是微微一笑,“四姐,你何必为她生气?大夫人将心思花在大小姐身上,可要是三小姐超过了大小姐,到了那时,还管她是什么正室夫人,还不得矮你一截。”

杨木欢顿时眼睛一亮,对啊!她可是有个宝贝馨儿!

刘香莲的安茹嫣毁了双手,正好,她的宝贝兰馨一天比一天优秀,哼,她倒是要看看,等到馨儿大放光彩之时,她这个侯爷夫人又会有怎样的表情!

而此时的绮水苑内,四夫人和五夫人走后,大夫人刘香莲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担忧与疼惜。

“娘,嫣儿好痛…”安茹嫣痛苦的开口,完全没有了方才对安宁的凌厉,“我的手…我的手是不是好不了了?”

刘香莲身体一怔,便是不询问大夫,她也知道,受了拶指之刑,手便是能好,也不如常人,要舀针线或者是抚弦都做不到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