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安茹嫣眼中的恐惧,她却是细语安慰,“嫣儿别担心,娘一定会找人治好你的手。”

“真的吗?嫣儿的手能好?”安茹嫣眼睛一亮,欣喜的望着刘香莲,满脸的期望。

刘香莲不忍看她失望,终究是点了点头,安茹嫣顿时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只要手能好,她安茹嫣还会扳回一城,想到自己在牡丹宴上所受的痛,以及那些贵女们对她的指指点点,心中的火焰蹭的冒了出来,目光狠狠的看着一旁默默站着的安宁,“都是她,要不是那幅‘牡丹争艳’,我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安宁身体一怔,心里浮出一丝讽刺,安茹嫣的举动在她的意料之中,正是因为早料到她会秋后算账,所以在牡丹宴上,她也是做足了功夫,所有人都看到她蘀安茹嫣求情,甚至不惜蘀她顶罪的,不是吗?

感受到大夫人凌厉的视线,安宁猛地惶恐的低下头,“宁儿只是照着姐姐给的画来绣,不知道为何会出错…宁儿…”

“你不知道?我看你是存心想害我…啊…”安茹嫣气急攻心,又牵动了手上的伤口,顿时痛得呲牙咧嘴,完全没了平日里的优雅。

“宁儿…宁儿没有…”安宁急切的想要解释,抬眼看到安茹嫣苍白的脸色因为愤怒而不正常的胀红着,心里却是浮出一丝快意,安茹嫣终于也体会到了她前世的痛了么!

“好了,好了,这事我会查清楚,你还不快下去,硬要站在这里,惹得你姐姐烦心你才甘心吗?”刘香莲一改这两年多来对安宁的温声细语,满脸阴沉的吼道。

安宁敛下眉眼,形色慌乱的转身离开,刚走出一步,便听到大夫人冷冽的声音再次传来。

“等会儿到我院里。”大夫人看着安宁的背影,一双眸子更是阴沉,这个丫头,长得越发的像云蓁了,前些时候,她每晚做着云蓁找她索命的噩梦,每一次从梦中惊醒,她都惊恐不已,那贱人死了这么些年了,还来扰乱她的生活,可她每晚怎么也避不开,无奈之下,她只有去凌云寺,表面上是去祈福,实则找高僧蘀她诵经,希望借此能够摆脱云蓁的梦魇。

“是。”安宁背对着她应声,眼底却是划过一道光芒,大夫人这一关在她的预料之中。

在这侯府,她虽势单力薄,但却明了府中每一个人的心思,而对于大夫人,她心中也早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想到自己的计划,安宁嘴角微扬。

大夫人啊大夫人,她可不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只知听从她命令的安宁了,这一次,即便是大夫人真的想动她,怕也没那么容易!

第二十四章以退为进

安宁出了绮水苑,在经过琼花院的时候,听叫袅袅琴声,虽显稚嫩,但依稀能够听出弹琴之人的用心,有杨木欢这样的娘亲日夜敦促着,安兰馨可是卯足了劲儿不断的让自己优秀,忆起前世,这个安平侯府三小姐安兰馨,安宁嘴角微扬,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无邪的女孩儿,几年之后,竟是那般让人震惊!

敛下眉眼,安宁顿住了脚步,循着琴声走去,进了琼花院,远远看见一袭蓝衣的安兰馨坐在瑶琴前,认真的抚弄,感受到有人闯入,安兰馨心思一怔,手法顿时乱了起来。

“馨儿?是怎么了?又不认真了?”房内传出杨木欢隐隐的责备声,安兰馨脸上更加慌乱了起来,手中的音符更是没了章法,乱成一气,越是这样,安兰馨越是焦急。

安宁看在眼里,终究还是一个稚嫩的丫头,不过十三岁呢!安宁不动声色的慢慢靠近她,站在她的背后,她的靠近显然让安兰馨更加紧张。

安兰馨害怕娘亲责骂,不敢停下来,同时感到身后的压力,一颗心纷乱不已,平日里,都是她一个人练琴,今天安宁的突然出现,让她心里没底。

她猜不透二姐姐要干什么,猛地,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放在了琴弦上,安兰馨皱眉,只见那只手在琴弦上几番波动,原本被她弄乱了的调子和着二姐姐的曲调,竟是另外一番风情。

安兰馨心中大喜,一刻也不敢停下,追随着安宁,一起继续弹下去,越是到后面,她心中对这个二姐姐竟生出了崇拜之情,她不知道,那个始终跟在大姐姐身后的二姐姐的琴技竟如此精湛,甚至大打超过了教她弹琴的乐师。

“二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安兰馨压低了声音,生怕惊动了屋子里的娘亲。

安宁见她此时的天真无邪,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却是淡淡的一笑,附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了句什么,安兰馨眼睛顿时一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二姐姐可以教教馨儿吗?”安兰馨满脸的期待。

“可是可以,不过…”安宁微微蹙眉,面露为难,安兰馨的脸立即垮了下来,一脸担忧的仰望着安宁,“不过什么?二姐姐只要肯教馨儿,馨儿什么都可以做的,馨儿…可以将最爱的雪球给二姐姐…”

安兰馨说着,看了一眼脚边匍匐在地上的小东西,却是一脸的不舍,可为了练好琴,不让娘亲失望,她也不得不舍下雪球了。

安宁淡淡的一笑,雪球,那是安兰馨十二岁生日之时,安平侯爷送给她的一只小貂,通体雪白,安兰馨一直当做最心爱的宝贝,她竟舀它来换,可见安兰馨是多么想学好了琴技,讨杨木欢喜欢!

“别苦着脸,二姐姐不要你的雪球。”安宁看着此刻安兰馨的天真无邪,着实是让人怜惜的,可几年后的她…

“那你要什么?”安兰馨一听安宁不要雪球,顿时松了一口气,毕竟还小,所有的心情都写在脸上。

“二姐姐什么都不要,只是二姐姐现在不能教你,不如这样,等会儿你到花园的凉亭里一边练琴一边等我,就算是对你的测试,你可要好好弹哦,可别像方才只因一个人的打扰,便出了乱子,你若弹得让我满意了,我便教你。”安宁抚了抚她的头顶,轻声交代着。

安兰馨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却又难掩心中的激动,忙不迭的点头,“好,馨儿一定好好弹,等着二姐姐。”

安宁又给她说了一些抚琴的技巧,随后便出了琼花院,想起大夫人,安宁的眸子变得深沉。

刚过了晌午,碧珠带回了三小姐安兰馨在凉亭练琴的消息,安宁估摸着时辰,又拖了两柱香的时间才起身往大夫人的锦绣阁走去,锦绣阁外,安兰馨的琴音格外清晰,安兰馨按照她交代的手法抚琴,轻轻扬扬,少了几分稚嫩,颇有大家之风。

安宁听在耳里,这个兰馨倒是一个聪明的,她不过是提点了一下,安兰馨便有了这么大的进步,也难怪在几年之后,能有那般的手腕!

安宁顿了顿,迈步走进了锦绣阁,大夫人早已经在房间等着,安宁一进门,便感觉到铺天盖地的压力迎面袭来,一抬眼,只见大夫人坐在贵妃椅上,手中拨弄着她不离身的那串玛瑙珠子,满脸的凌厉。

“去哪儿了?等你这么久!”大夫人这两年对安宁算是温和,但今日嫣儿受了苦,她怎么也装不出那份慈爱来。

“宁儿见过娘,宁儿方才来的路上,见三妹妹弹琴,便多听了一会儿,所以才来迟了,娘生气了么?”安宁紧皱着眉峰,一如往日的唯唯诺诺,满脸的不安。

那一声娘出口,安宁的心却是紧紧的纠在一起,恨意翻腾,却又被她刻意压下,大夫人今日受她一声“娘”,终有一日,她定要让她知道,她的这一声“娘”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大夫人微微蹙眉,也留意到了不远处飘来的琴声,方才她还诧异,到底是谁在弹琴,没想到竟是四狐狸那贱人生的小野种!

心里浮出一丝不悦,那丫头不过十三岁,琴技怎么这般好了?

大夫人看了一眼安宁,方才,她听颖秋和嫣儿说了牡丹宴的事情,安宁确实蘀嫣儿求情,可是,最后皇后竟许下了蘀安宁主持及笄之礼的恩典,这口气,她怎么也咽不下去。

她的宝贝嫣儿承受着痛苦,怎能让云蓁的女儿得了便宜?

且不管那“牡丹争艳”到底是谁动了手脚,她都不会让安宁好过!

只是…大夫人看着安宁,听着袅袅琴声,一双深邃的眸子若有所思,端起身旁的茶杯,浅浅的抿着。

“娘是在怪宁儿没有在牡丹宴上蘀姐姐受罚吗?”安宁紧紧的咬着唇,猛地跪在地上,“都是宁儿不好,宁儿蘀姐姐绣的‘牡丹争艳’出了错,可宁儿也不知道为何会…害得姐姐受了罚,宁儿愿意也毁去双手,和姐姐一起承担痛苦。”

大夫人端着茶杯的手怔了怔,抬眼看向满脸真诚的安宁,眸子一紧,她是想毁了她的手,让她陪嫣儿一起的,可是…

大夫人放下茶杯,徐徐走到安宁的面前,却是一改方才的冷冽,将安宁从地上扶起来,满脸的慈爱,“都是娘的宝贝女儿,你姐姐已经这样子了,娘怎么能忍心再看着你也毁了双手?”

“娘…你不怪宁儿?那‘牡丹争艳’…”安宁望着大夫人,这张脸近在咫尺,如一个母亲般慈爱,但是,她却知道,在这张脸的背后隐藏着的是怎样阴险狠毒的心思。

大夫人果然是懂得权衡利弊的!

她知道大夫人不会就此罢休,以她的性子,定要看着她如安茹嫣一样受痛,她才能解气,所以,方才她在进门之时,便说了那样一句话,刻意的提醒着大夫人,杨木欢的女儿安兰馨可是一天比一天长进。

侯府的几个夫人,素来勾心斗角,她用安兰馨来牵制大夫人,大夫人即便是想对她下狠手,也不免投鼠忌器。

而她以退为进的自请废了双手,更是逼着大夫人放弃对她下狠手的念头,大夫人是精明的人,安茹嫣的手已经毁了,而在有杨木欢的威胁下,她怎能再失去她的双手?

“怎能怪你?是嫣儿运气不好,这事儿就让它过去吧,以后休得再提。”大夫人脸上虽笑着,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受,天知道,她有多么想毁了云蓁的女儿,可是安宁是她手上的一颗重要的棋子,这丫头,才华横溢,她还要利用她蘀她的嫣儿铺路,现在还不是弃子的时候!

“嗯,宁儿知道了。”安宁敛下眉眼,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芒。

棋子?

她知道她对大夫人来说是一颗棋子,但是,大夫人怕是不知道,这颗棋子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暗自操控着局面,终有一天,棋子定会反噬,将所有棋手毁灭!

那时,便是她万劫不复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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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云家大少

安平侯府后门,一素衣男子悄悄掩上了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见没人,便快速的出了巷子。

咋一看,男子虽身材纤细,但举止间男子的气质却是惟妙惟肖,不过,仔细一看,却能看出眉宇间的秀气,即便是刻意掩饰,但依旧依稀可辨雌雄。

安宁趁着大夫人今日进了府中的佛堂,安茹嫣躺在床上无法动弹之际,寻了个机会支开了碧珠,一个人出了侯府,这些时日,她仔细估摸着,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她去做,碧珠虽对她忠心,但却是一个单纯的丫头,若是让她知晓自己的计划,怕是会在其他人面前露了端倪,这样的险她不能冒!

想着这些时日她托人打听得来的消息,安宁直接朝着城西走去,不多久,一处破庙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安宁眸光微敛,顿了顿脚步,继续朝前迈出了步子。

破庙常年失修,已经残破不堪,就连城中的乞丐都不会选择在这里落脚,安宁一进破庙,刺鼻的酒味儿铺面而来,安宁皱眉,看向角落里拿着酒坛正往嘴里灌酒的男人,眸子不由得一紧,隐隐多了一丝怒意。

残破的衣衫沾满污秽,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俨然一个乞丐的模样,唯独露出来的那张脸,依稀可见男子的俊秀。

男子似发现了安宁的存在,拿着酒坛的手顿了顿,快速的打量了来人一番,微微挑眉,“这是我的地盘,小姑娘若是要借宿,交上银子便可。”

话刚落,一粒碎银便落在地上,男子一见,忙不迭的上前,想要将银子拿在手中,但还未触及,一只脚便硬生生的踩在了银子上。

“昔日的云家大少爷,风流倜傥的锦云公子,今日竟落得如此下场,一两银子便可以让你如狗一样的匍匐在别人的脚下吗?”安宁冷声开口,没有丝毫留情,说出的话如利剑一般锋芒毕露。

男子身形一怔,却是哈哈的笑出声来,身体一仰,靠在墙壁上,“哪里来的云家大少爷?更加没有锦云公子!那些公子少爷的,哪会出现在这种破庙里,这里只有要饭的乞…”

“乞丐”二字还未说完,便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一个耳光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脸上,男子目露凶光,凌厉的瞪着眼前身着男装的女娃。

“这一巴掌,我是替云家枉死的人打的!”安宁对上他的视线,目光如刀,“你这么快便忘了云家百来口人是怎么死的了吗?”

男子微怔,还未反应过来,又一耳光不偏不倚的打在了他另外一边脸上,红红的五指印赫然印于其上,这一次,还停留在震惊中的他听到女子的声音再次在头顶响起。

“这一巴掌我是替你父亲打的!”安宁紧咬着牙,双手紧紧的攥着,“云家的免死金牌用在你的身上,却换来了一条烂命,哼,你的父亲若是知晓你今日的狼狈与堕落,看到你如此苟且偷生,怕是连死了都不能瞑目。”

话落,果然看到男子眼神骤变,似有什么在那一刻被击溃,安宁看在眼里,气势依旧凌厉,她知道,她今日要打醒这个男人,光是这一点是不够的,心里一横,安宁毫不犹豫的再一次朝着男子的脸打去…

啪的一声,响彻整个破庙,这一巴掌,男子原本可以避开,但是,他却任凭安宁打了过来,木然的眼神中,隐隐有哀痛弥漫。

“这一巴掌,我是替你自己打的!”安宁收回手,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男子,“整日醉生梦死,用酒麻醉自己,你对得起谁?你是云家唯一的血脉,这样浑浑噩噩,苟且偷生,你还不如死了干净,正好彻底断了你云家的血脉。”

这句话似触及到男子心底最深处的屏障,男子的手猛然一松,酒坛落地应声而裂,酒气弥漫开来。

断了血脉?爹用唯一的免死金牌保他一条命,为的就是延续云家的血脉,可是…想到自己这两年来的所作所为,男子凄厉的大吼出声,他都做了什么?自东秦开国以来,云家就是四大世家之一,一门荣宠,世代刚烈,他的身体里流着云家的血,这两年他却是在这样折辱着云家!

他如何对得起云家枉死的那一百多条人命!

“啊…”

当年云家惨案,他看着爹娘叔伯等人血洒断头台,他曾发誓,要替云家讨回公道,可是,这两年他却刻意逃避着现实与责任!

他对不起父亲,更加对不起云家的所有人!

安宁看着他的模样,心里知道,这三个耳光,算是将他打醒了,“若是想替云家讨回公道,重振云家,三日之后,城西十里亭见。”

安宁淡淡的交代一句,便转身出门,陷入悲痛与自责中的男子身体微僵,抬眼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微微蹙眉,“你是谁?”

这个女子似乎知道很多事情,而她又有什么目的?

安宁顿住脚步,嘴角微扬,缓缓开口,“上次见面是舅舅的五十大寿,已是五年前的事情,表哥当然记不得了。”

可她却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昔日的云家大少爷,曾经一表人才,意气风发的锦云公子可谓是风光无限,而她不过只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娃。

男子身体一怔,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睛一亮,竟疯狂的大笑了起来。

宁儿?竟是宁儿!

哈哈…好,好啊!当年那小丫头今日竟有如此魄力,当真不愧是云蓁姑妈的女儿,不愧流着他云家的血!

“三日之后,十里亭恭候表妹大驾。”

此时的男子似看到了希望,依稀恢复了几分锦云公子的风姿,满眼坚定的许诺,想起方才宁儿给自己的那三个耳光,脸上的痛依旧火辣辣的灼烧着,表妹不惜用这样的方法将他打醒,他又怎能辜负了表妹的良苦用心!

听到身后传来的约定,安宁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

要和大夫人斗,要报前世之仇,要撼动璃王的地位,她必须培植自己的势力,才足以和那些人抗衡!

云家大少爷,精明能干,才智过人,十七岁中状元,十八岁便帮忙打理着云家的产业,他的能力不容小觑,现在,他从死寂绝望中活了过来,日后必定会成为她的强大助力!

第二十六章记住她了

见了云家大少,确定他会赴约,安宁一刻也没有停下,匆匆往侯府赶,这些时日,安兰馨总是缠着她,让她教她练琴,那丫头虽然天真无邪,但她的身后还有一个深谙算计的杨木欢,这几天,她放任安兰馨到她的听雨轩来,怕也不是没有目的,若是让她知道自己不在府中,定又会惹出乱子。

京城的街道,人潮窜动,猛然,在经过某处之时,安宁身形一顿,敏锐的她察觉到一束视线紧锁着自己,下意识的回头,朝着那视线看去,却只看见空洞的窗户,一袭黑影一闪而过。

安宁蹙眉,那人是谁?她确定方才那窗边定是站着一个人,那眼神停留在她身上的感觉…安宁心中生出一丝抗拒,那感觉让人莫名的感到压抑,好似那人的眼神有千斤重。

安宁看着那窗户许久,本以为那人刻意避开,便不会再露面,却不料,正在她要收回视线之时,那无人的窗户却是出现了一抹身影,安宁看到那张脸,身体一怔,是他——宸王苍翟!

远远看去,他嘴角玩味的笑依旧清晰可见,尤其是那一双眸子,深不见底,忽明忽暗,诡谲异常,似将她看穿了一般,安宁远远的对上他的视线,不知为何,怎么也无法移开,猛然,她看见那双唇慢慢开合。

“我记住你了。”

无声的讯息传来,安宁心中一惊,思及自己此刻的装扮,顿时慌乱了起来,匆匆的收回视线,逃似的离开…

楼上,雅间内,苍翟看着身着男装的女子乱了脚步,眼中笑意闪烁,方才,无意间看到她从楼下经过,即便她穿着男子的衣衫,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女扮男装出门,这丫头背地里在干什么?

本不想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但那一刻,他倒是想逗逗这个有趣的女子,想到她方才的反应,苍翟脸上的笑意更浓…方才她的慌乱不似装出来的,她也有真正慌乱的时候?慌乱的模样,倒是挺惹人爱。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苏琴抬眼,却不期然的看到苍翟脸上的笑容,很明显,他的注意力没有在自己的身上,心里浮出一丝埋怨,“宸王殿下,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苍翟被拉回神思,浓墨的眉峰猛地皱紧,倒不是因为苏琴的埋怨,而是一个事实,他闪神了!没有谁比他更知道苏琴汇报的事情是多么的重要,而他却在这样的时候闪神了,这是从来都未曾发生过的事情!

可方才…脑中浮现出那一抹纤细的身影,深邃的眸子紧了紧,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他竟因她而分神。

“楼下有什么?”苏琴挑眉,身形敏捷的一闪,快速的到了窗边,想要看看究竟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能够让苍翟在这个时候分神,可不简单啊。

苏琴一脸的兴奋,热切的搜寻着楼下的异常,却终究什么都没找到,除了来来往往的人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顿时,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垮了下去,吊儿郎当的坐在椅子上,一脸不满,还以为有什么好戏可看,真是浪费人表情。

苍翟敛下眉眼,刻意挥开方才的思绪,走向雅间内的软榻,云淡风轻的开口,“北燕那边情况如何?”

提起正事,苏琴瞬间收起了那份玩世不恭,“大皇子苍翼前些时日请旨和西陵国的慧敏公主成亲,怕是打着和西陵结盟的主意啊!”

苍翟眸光微闪,泛出一丝幽光,“成亲是喜事,既是大喜之事,当有贺礼相送,就让‘惊蛰’蘀我送上一份贺礼吧!”

苏琴微怔,他当然明白苍翟的意思,让“惊蛰”送贺礼,那贺礼便不是常人能够承受得了的了。

“惊蛰”一出,必见血光,看来,北燕大皇子想利用联姻和西陵结盟,壮大他的势力,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希望我成亲之时,你不是派‘惊蛰’来送贺礼!”苏琴又恢复了一贯的吊儿郎当,对于这个生死之交,他可是十分了解,平日里看似无害,关键时刻却能决胜千里之外,云淡风轻之中,便可叛人生死。

‘惊蛰’的那些个修罗,个个都是高手,令人闻风丧胆,纵然是他苏琴能单独胜得几人,怕也难以抵挡“惊蛰”那帮人的联合攻击,幸好,他和“惊蛰”的主人是朋友,倒不至于和他们为敌。

“你若成亲,贺礼必然是少不了的。”苍翟淡淡开口,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语气一改方才的阴鸷,多了几分笑意。

苏琴俊眉微挑,想到什么,一双桃花眼顿时亮了起来,“说起成亲,那个安平侯府二小姐快要及笄了,以我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及笄之后,前去向她提亲的人,怕是要踏平安平侯府的门槛了。”

苏琴可没有忘记那小丫头,更加没有忘记那日苍翟在牡丹宴上对她的维护,当时他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认识苍翟这么久,他还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子如此“温柔”呢!

小心翼翼的看着苍翟,满眼的促狭,果然看到苍翟握着茶杯的手怔了怔,眸子明显阴沉了几分,苏琴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更是神采飞扬,“我觉得那丫头不错,清丽脱俗,比起那些个矫揉造作的贵女,可是讨喜多了,不过,她还未及笄,不知道吃下去会不会涩口?但若是好好调教个几年…”

砰地一声,茶杯重重的落在桌子上,随即便传来苍翟冷冷的声音,“你若是想女人了,明日皇上定会送上几个美人到你府中,你慢慢享受…至于她…”

想起方才敢和他对视的双眸,苍翟嘴角微扬,轻笑,那丫头,怕不是一般人能够吞得下去的,苏琴纵使精明,可不一定能降服那女子!

丢下一句话,挑开帘子,挺拔的身礀随即便消失在帘外,留下一脸错愕的苏琴,思绪依旧停在苍翟方才的话上,猛地惊醒,立即大步追了上去。

“喂,我可不要什么御赐美人!”苏琴大声叫着,看来他是触到虎须了,以他的经验,若是不赶紧道歉,明日定会有人送来美人,他纵使想拒绝都不行,不过,想到什么,苏琴却是顿住了脚步,任凭苍翟越走越远,方才还满脸担心的他,此时却是满脸诡异的笑着。

脑中浮现出安宁的身影,折扇轻击掌心,“就这么办!安宁小姐啊,今晚怕是得借你一用了。”

此时,刚回到侯府,换回了一声女装的安宁,身体却是划过一阵寒颤,下意识想起苍翟,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在脑中挥之不去,他好似知道自己女扮男装。

“我记住你了!”

即便是远远的,她也看清楚了那口中吐出的字,这让安宁心里没底,前世,她即便是身为璃王妃,也鲜少和苍翟有接触,便是有几次接触,也是被他的气势震慑住。

这一世,她才和苍翟见过两面,便觉得这个男人的高深莫测远远超过了传闻对他的描述。

他记住她了。

安宁一颗心悬在那里,被他记住,不知道是好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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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夜探香闺

夜,静得出奇,安平侯府中,一抹黑影悄悄潜入,搜寻了一阵,最后落在了听雨轩外。

脚步声轻不可闻,慢慢推开了房门,透过月光,来人看到床上躺着的女子,风流的眉峰微挑,缓缓朝着目标靠近,镇定的犹如在自己家中行走,在他看来,潜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房中,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件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罢了,猛然,脚下好似碰到什么,来人微微蹙眉,太过自大的他却没去在意,殊不知,床上的女子却是猛然惊醒,顿时警惕了起来。

安宁闭着双眼,方才她布置的丝线断了!

自从重生之后,她心思越发缜密,感觉也更加敏锐,即便是睡觉,也是浑身警惕着,她更是在房中布置了一些东西,只要有人靠近,即便她是睡着的,也能在最快的时间内醒过来。

安宁感觉到来人的靠近,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

来人坐在床沿,借着月光打量着安宁的睡颜,正要伸手,却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把锋利的匕首便抵在了他的脖颈处,锋利的刀刃陷入皮肉,冰冷异常,猝不及防的他回过神来,看着从床上坐起的安宁,依旧无法从眼前的事实中反应过来,他苏琴竟然被一个女子用刀抵着!

是他太过轻敌,让这个小丫头有机可乘?还是这个女子的内敛超出了他的想象?

“是你!”安宁看清了他的脸,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十分惹眼。

“没想到那个生性胆小,对人唯唯诺诺的安平侯府二小姐倒是有几分本事!”苏琴挑眉,似没有将脖子上的利刃放在眼里,眸中神采飞扬,“这才是真正的你吧!”

内敛沉着,心思缜密,看她此刻眼中的笃定与坚毅,他心中便有了判断,肯定了自己前些时候的猜测,那日牡丹宴上安平侯府二小姐的紧张与慌乱果然是装出来的!

安宁微微蹙眉,这个苏琴,不愧成为东秦最年轻的丞相,当真是一个棘手的主!

已经被他看出了端倪,她便不再掩饰,学着他的样子,挑了挑眉,“鼎鼎大名的琴公子,竟也在半夜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方才还以为是哪家宵小呢!”

苏琴微怔,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这张嘴倒是如刀子一般锋利!

想到自己来的目的,苏琴眸光微敛,安宁可是他手中的一张好牌,能不能打消苍翟让皇上赐美女给他的念头,就全看安宁了,他不由得重新估量了安宁的价值,这样锋芒的她,当然要比那个胆小懦弱的深闺小姐要有趣得多了。

只是,她为何伪装自己?苏琴脑中浮出这个疑惑,但很快就明白过来,在这大家族的府中,处处都是看不见的硝烟,她一个柔弱女子,若不掩饰自己的光芒,怕很快就会被周围的那些残狼虎豹给生吞活剥了,这个安宁倒有几分聪明。

不过,他却想知道,她到底隐藏了多少锋芒,真正的她到底是何等模样?

“琴公子若是走错了路,便请回吧!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安宁移开匕首,这个苏琴对她没有敌意,不仅如此,她心中还有别的考量。

苏琴眸光一亮,却是呵呵的笑出声来,“你是想和我交换条件,彼此保密是吗?”

这丫头,还真有些头脑!

安宁眸光一怔,淡淡的开口,“莫非琴公子想将事情宣扬出去?琴公子这样风流倜傥的人物,若是扣上个宵小的污名,怕是不值得呢。”

“同样,若是让人知道,你安平侯府二小姐胆小懦弱是假,精明聪慧是真,我想不出几日,府上的几个夫人都会将矛头直接指向你吧,她们怕是不会留下你这么个隐患。”苏琴没有丝毫退让,仔细留意着安宁的神色,却见她面色如常,脸上更是多了几分笑意。

“好啊!琴公子只管告诉她们。”安宁敛下眉眼,似笑非笑。

这倒是让苏琴脸色僵了僵,本以为可以看到她慌乱的模样,或者能让她求求自己,那也是好的呀,可是…这丫头,竟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主!

好!他就喜欢这样的性子!

“呵呵…我怎么舍得你这条小命被那些个女人折腾?”瞬间,苏琴恢复了一贯的吊儿郎当,涎着一脸颠倒众生的笑,那笑让安宁看了,心里却是生出一丝凉意,这人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

“不如这样,你帮我一个忙,我便蘀你保密,怎么样?”黑暗中,苏琴诡谲的眸子微微转动,暗自盘算。

“安宁不知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帮得了琴公子的忙。”安宁淡淡的开口,心中却是时刻警惕着。

“嘿,这忙就你能帮!”苏琴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儿,明显就是不帮也得帮的架势,况且,想到什么,苏琴另一手搭在她的腰间,轻而易举的便将她带起,扯下一旁挂着的外衣,覆在安宁的身上。

等到整个人被他粗鲁的抗在肩上,才听到那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声音再次传来。

“别忘了牡丹宴那日,你还欠我一个人情,不过嘛…一码归一码,这个忙是用蘀你保密的条件换来的,那个人情你得给我好好记着!”语气透着一股子的轻快,苏琴心情大好,以他的估计,当日的那个人情铁定值回票价。

安宁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这个苏琴…纵然是她也忍不住在心里骂脏口,顿时后悔自己方才为什么不一刀子刺进他的脖子,结果了他这条小命!

两个身影在侯府几经周折,心情飞扬的苏琴,却没有留意到,在经过某处之时,几双眼睛已经注意到了他们…

“那是谁?”四夫人杨木欢刚从秦玉双那里回来,却不料竟看到有人扛着一个人往后门那边走去,心下顿时觉得事情不寻常。

“这个方向…莫不是听雨轩那边…”杨木欢的贴身丫鬟春菊叫出声来,面露担忧,这任谁一看,都是有人被掳走了啊!听雨轩那边,就住着二小姐和她的丫鬟碧珠,这被扛着的人会是谁,那是再明显不过了。

“呀,二姐姐…快,快去看看二姐姐有没有事。”安兰馨面露急切,正要往听雨轩的方向跑,却被四夫人拉住,疑惑的回头看着娘亲,“娘,快去看看二姐姐啊。”

“看什么看?能有什么事?这个时候去,还不得打扰你二姐姐休息!”杨木欢轻声呵斥,眼底却是闪过一抹诡色。

“可是…”安兰馨苦着脸,想说些什么,可看到娘亲的眼神,她却又畏惧了,只能默默的低着头,心底的担心依旧没有消散。

“春菊,你快跟上去,一路上做上记号,可别让人发现了啊。”杨木欢细声交代道,给春菊使了个眼色,春菊便立即追了上去,春菊是她的心腹,小时候跟着他爹习过一段时间武,后来他爹死了,她便被牙婆子四处转卖,辗转到了安平侯府,杨木欢当初就是看上了她有些武功底子,才让她做了自己的贴身奴才,现下竟派上了用场。

杨木欢眸光微闪,难掩算计之色,给安兰馨的丫鬟梅香使了个眼色,附在梅香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梅香便领了命下去,看那方向,竟是直接朝着安茹嫣的绮水苑。

“娘…二姐姐…”安兰馨仰头望着杨木欢,不明白娘亲的举动意欲为何,她让梅香去绮水苑干什么?是要找大姐姐吗?可这时去听雨轩看二姐姐才是最重要的呀…安兰馨心中百般纠结,但娘亲脸上的那种笑,她却是见过的,好似在算计着什么。

“馨儿,乖,天色晚了,早些回去歇息,至于你二姐姐…”杨木欢眸光微闪,嘴角的笑越发的阴冷,“用不着咱们担心,自然有人会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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