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正是雪后天晴，林璃一早带着林琪一同出门去了灵泉寺。她本欲一个人赴约的，倒是请安的时候薛芊开口让她带上了林琪。“这些日子你不在京中，都是你妹妹在我身边尽孝。她这府中憋闷许久，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之前受京中各种风言风语的影响，武侯府的处境一直不怎么好。林琪陪同薛芊在府中稳住形势不说，之前相交的一些好友也都渐渐断了联系。如今她已经过了十三岁的生辰，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自然是多出去走动走动的好。
林璃知道薛芊的意思，加之林琪代替她在薛芊面前尽孝，稳住了整个武侯府，她自然是不会拒绝的。此时坐在马车中，看着林琪略微有些拘束地坐在一旁，想起以前姐妹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一旁心底一直有些不安的林琪闻声，下意识抬头看去，低声道：“姐姐在笑何事？”她说着伸手轻触脸庞，“可是妹妹哪里不妥？”
林璃微微摇头，伸手过去帮她把一些碎发挽起，这才低声道：“没有，只是觉得半年未见，你倒是与之前有些不同了。”
“…”林琪见她态度温和，心底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继而笑着道：“这还要多谢当初母亲为我请来了管嬷嬷，教我礼仪分寸，明辨事理。”她说着一双眼睛看向林璃，“姐姐，有一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
“那蓝心公主…”纵然林璃态度温和，林琪还是有些谨慎，此时迟疑了一下看林璃脸色，见她没有恼怒之色，这才接着道：“可真是要嫁入我们府中，成为父亲的平妻不成？”
如今京城已经是流言四起了，传闻中辰国求和的蓝心公主住在了武侯府，说是辰国愿意以她来和亲，以求边城十年安稳。而蓝心公主住在武侯府，也是今上属意于林云霄与蓝心公主成亲。
武侯府中，虽然是一妻一妾，然而孙姨娘本就没有多大的野心。若非当年薛芊遁入佛堂，几乎要与林云霄断绝夫妻之意，他也不会纳了这么一房妾室，用以管理府中琐碎事务。也正是当年这样的安排，才养成了林琪自小骄纵的脾气。纵然孙姨娘老实本分，然而林琪身边的人却是骄纵着她，背后捣鼓着一些小动作。
若不是林璃长大之后日渐懂事，又颇有些手段，不止压制住了林琪身边的人，更是连骄纵的林琪一起教训了一通，只怕武侯府内的状况还要混乱。
而如今，好不容易武侯府不管内外皆是度过了劫数一般，正是融洽之时，却又多了这蓝心公主要嫁入武侯府一说，一时之间就连林琪心中也跟着惶惶不安起来。
林璃闻言唇角的笑意却是渐渐冷了起来，半响才看了一眼忐忑不安的林琪，道：“你害怕什么？你是父亲的女儿，而那蓝心公主，辰国的公主，与我周朝何关，不过是敬她是公主罢了。”
她说着一眼看向林琪，“呵！”
第八二章 谣言
林璃这一声轻呵道尽了她心中对蓝心的不屑和鄙夷，
林琪闻言却是心中一紧，下意识看向林璃，只见林璃神色淡定，一双眼睛似有暗示，半响她才猛然了悟，挺直了身子，恢复了帮着薛芊料理府中大小事务时的沉稳，道：“我是周朝武侯府武侯爷的女儿，她，不过是辰国一公主罢了。”
“你明白就好。”林璃微微笑着，伸手轻轻拍了拍林琪的手背，低声道：“这才像是父亲的女儿。”
林琪闻言浑身一震，片刻就露出了自傲的神色。
“多谢姐姐提点，阿琪会把姐姐的话牢记心中的。”
林璃缓缓点头，就不再多言了。
此次灵泉寺赏雪，林璃所见的人也只有当初失忆之后还交好的几女，这几人见到林琪跟着出现倒是没有露出多少意外的神色，等到林琪出去吩咐寺中僧人上茶水点心时，一旁的周婧恬还低声道：“这些日子，侯夫人倒是颇为倚重阿琪。”
她并未多言，只是点到即止。毕竟如今武侯府的情形，她们听说了不少，可是内里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
林璃笑着点头，道：“阿琪如今长大了不少，比之之前确实懂事。我这些日子不在京中，多亏有阿琪宽慰母亲。”她这话也表明了态度，等到林琪再次进来，几女的态度自然是热情了一些。
如今的林琪岂会不明白这其中的缘故，因此看向林璃的时候，孺慕之色更添几分。
几女许久未曾聚在一起说话，加之林璃又是从蕲州边城回来，自然是多了无数的话题。几人围坐一团吃些素斋，午后休息的时候都不愿分开，竟然挤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说话。
“还有一事，”叶若昕趁着众人不注意，这才轻轻拉了一下林璃，“阿璃，我家中得信儿，往极北之地流放千里的齐可馨不见了。”
正在取笑订婚了的周婧恬的林璃一愣，回头看过去，低声问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是她死了，还是…”
“我父亲猜测，她大约是逃了。”叶若昕皱眉，“齐可馨此人不足为患，她能逃，怕是…”在座的就没有蠢笨之人，叶若昕虽然没有把话说完，然而林璃却也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齐可馨能从北方边境逃出来，怕是有人暗中相助。不管她是怎么取得这人帮助的，这人最起码还是有些本事的。
而齐可馨之所以会落到流放千里的境地，全然是托了她的福。
林璃自问当初没有对齐可馨有任何的打压，她之所以流放千里，不过是罪有应得。然而，依她对齐可馨的了解，只怕此女心中最为嫉恨的人，就是她了。
叶若昕此时告诉她这点，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她抬头见叶若昕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就笑着道：“我心中有数，你不用担忧。”
叶若昕闻言失笑，道：“这话本是我该说的，我家中上下皆明白当日之事你是无辜的，因此早早就派人去搜索齐可馨的行踪…”她说到此处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此时，一旁其他人也注意到了林璃与叶若昕之间的那点小动静，一旁顾容忍不住皱眉道：“难不成，这齐可馨真不见了踪影？”
叶若昕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露出苦笑：“叶家上下自从得到消息就按照搜寻，然而月余的功夫，却没有任何收获。这齐可馨，怕是更名改姓…”
“也许，她并未往京城来？”韦梓棋却是缓缓开口，若有所思道：“纵然她心中含恨，然而一介女流…”说到这里，她自己就停了下来，很明显叶家推断齐可馨身后有人暗中帮助。不知道那帮她之人究竟是为了什么，然而齐可馨总归不是一人才对。
几女沉默下来，林琪在一旁并不多言，然而此时目光微微转动看向林璃，半响才突然开口道：“就算那齐可馨入京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是姐姐的对手？”
这话之中自傲几乎是毫不掩饰的，林琪看着林璃，又看了看旁人，“更何况，这里是京城，难不成那齐可馨真有通天的本领？”
林琪的傲气是自幼就有的，若不止这大半年来家中巨变，加之管嬷嬷细心教导让她明白事理，让她对林璃真正感觉到钦佩的话，加之之前林璃对她所说的一番话，这才有了此时惊人之语。
众女一阵沉默，片刻之后反而是顾容和韦梓棋两人率先笑了起来，道：“是了是了，我们竟然忘记了，阿璃可是传闻中一剑斩杀三人的女将，区区一个齐可馨，又如何值得阿璃在意呢？”
这话一出，众女皆笑，反而是事主林璃微微发愣，半响才抓着一人问道：“这是什么说法？”
“你还不知道？京城之中这几日早就传遍了，说是你上阵杀敌，英勇无敌…”韦梓棋笑着说，看向林璃的目光中自然带着几分敬佩。然而，旁人不知，林璃心中却是有数的。在蕲州边城数月，她何曾上阵杀敌过？最多也不过是在医疗营中跟着林云青一起给那些伤兵疗伤而已。
此时听到周婧恬等人三言两语说起这几天里，京城之中有关她的传言，林璃心中警觉的同时，不得不承认经此一事，只怕她的名声要愈发的不好了。
杀人如麻的女子，纵然是保家卫国的女将又能如何？
林璃心中虽然有所感触，然而此时却也不便多说，只简单把在蕲州边城的事情说了下，至于那杀敌过千的说法更是嗤之以鼻。
等到落日余晖，众女纷纷归家，林璃这边下了马车就见林琪连忙跟了上来。
“姐姐，我与你一起给母亲请安。”她跟在林璃身边，半响才道：“今日我才听闻京城之中有关姐姐的谣言，此事…怕是有人有心为之。”
林璃点头，并未说话。
林琪见状，才又开口：“早些日子，薛家舅母曾经来过一次，所为的…”她说着看向林璃，“似乎是姐姐的婚事。”
林璃闻言脚下一停，却没有看向林琪，反而叫了一声跟在身后的如冰。如冰连忙上前，低声道：“姑娘恕罪，此时奴婢并不知晓。”
“姐姐别怪身边人，此时并未传开，若不是当时我恰巧去给母亲请安，怕也是不知道此时的。”林琪连忙解释，看着如冰感激地眼神，微微笑了下，这才又恢复神色道：“薛舅母提及的人，乃是定国公府的五少爷。”
她没有对林璃做丝毫的隐瞒，此时认真看向林璃道：“今日听几位姐姐所言，我隐约觉得，此时说不得与定国公府有关？”
林琪并不是十分确信，然而思及若是林璃坏了名声，让世家名门纷纷避之不及的话，说不得林璃最后也就只能嫁入定国公府了。说不得到时候武侯府还要对定国公府感恩戴德，觉得他们家确有诚意。
若是比爵位，武侯府确实不及定国公府。然而论起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此时从蕲州归来的林云霄已经是让所有人退避三舍了。定国公府底蕴再大，若是后辈无力，说不得这国公府也要变成侯府…
林璃本未曾把这些事情往自己的婚事之上联系，然而听到林琪此时的话，一转念间却也想到不少。此时，她神色愈发的沉稳，半响才道：“先去与母亲请安，咱们出门一天，母亲想来要担忧的。”
她说着往前走，等快到正院门口时才又提醒道：“今日之事，切莫说与母亲知道。”
林琪一愣，然后才低声应了。
她虽然不明白为何林璃不让说出此事，然而思及林璃之前的种种，还是应承了下来。只是心底到底还是有些不安，故意在说话的时候在薛芊跟前露了个破绽。
“阿琪可是有心事？”薛芊见她神色不对，这才问了一句。
林琪闻言朝着林璃看了一眼，然后才摇头笑着道：“没有什么，许是出去一天，有些累了。”
“既然如此，就不必强撑着，快回去休息吧。”薛芊笑着点头，一派的慈爱。等到林琪走了，这才转头看向林璃，沉声道：“此行可是有什么事情？”
林璃心中无奈，虽然明白林琪之前是故意如此，却也明白她的好意。想了想，她才道：“只是听闻，我未归来之前，舅母曾经上门提及了我的婚事？”
薛芊闻言皱眉，道：“你不用担心，婚事我已经婉拒了。”就不再多做解释，林璃见她如此，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道：“我就知道母亲疼我。”
她说着靠在薛芊肩膀上，薛芊搂着她轻笑出声，“我只你一个女儿，自然是疼爱。那定国公府旁人看得上，我却是不在意的。在我看来，只要我的阿璃乐意，所嫁之人品性好，家世都是其次。”
她这话已经带上了些许的试探之一，见林璃不动声色，薛芊又多说了一句，“说起来，那叫叶槭的小将，你父亲倒是夸赞过几次…”
第八三章 投诚
林璃听到薛芊如此说话，心中微微窘迫，带在脸上就出现了一丝难得的娇羞。此时依偎在薛芊的肩膀，低声道：“母亲为我费心颇多，只是这婚事…”
“婚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则这门婚事总归是要你喜欢才行的。”薛芊伸手摸着林璃的脑袋，低声道：“你是武侯府的嫡长女，而你爹爹定然不会拿女儿的婚事来换前程的。阿璃，若是你…你对那叶槭有意，只要他是妥帖之人，我绝对不会拦着，也不会让你爹爹拦着的。”
“娘。”林璃低声叫了下，直起身看着薛芊道：“娘亲这般惦记把我嫁出去，可是不喜欢我在家中了？”
“怎么会，娘巴不得你在家中多留几年。”薛芊拉着她的手，片刻后才道：“只是你爹爹说，过年前后就要把你的婚事定下了。我看，他倒是挺中意那叶槭，只是不知道为何，总是有些犹豫。”
林云霄为何犹豫，林璃岂会不知。只是如今她的一门婚事竟然牵扯到了定国公府，林璃心中也有些不解。她与定国公府向来没有什么来往，那位定国公府的五少爷，究竟是如何得知她，又想要娶她的呢？
还是，这一切本就是她和叶槭离京之后，今上与太后的安排？
林璃心中转过无数的念头，只觉得脑袋发昏，等从薛芊处离开之后，回到了杏园她就躺下。
“姑娘可是累得很了？”已经回来的如蕊此时扶着林璃躺下，又拿了热帕子帮她擦手擦脸，这会儿见林璃并未睡着，反而微微嗯了一声回应她，这才低声道：“姑娘出去时，那位荣心斋的蓝心公主来过。不过，姑娘不在，奴婢自然是把她给挡在了院子外面。”
林璃这才睁开双眼，想了片刻才道：“我先歇息一会儿，你去姑母院中看看，若是姑母得空，就说我去给她请安。”
如蕊闻言这才低声应了，等退出了屋子，交代如沁在外面守着，这才匆匆出门去了林云青处。
此时林云青正与林琮讲起草药，见是如蕊过来就露出了笑容道：“可是你家姑娘有事？”
“姑娘出去一天，惦记着姑太太，特让奴婢过来看看姑太太可有空闲，她好来请安。”如蕊因在林云青身边待过一些日子，因而格外熟稔。林云青笑着道：“我这边并无其他事情，若是阿璃得空，随时可来。”说着又赏了如蕊几块点心吃，问及了林璃出门游玩的事情，这才放了她离开。
等到私下再无旁人，林琮才低声道：“我这几日里面倒是听闻了不少有关表姐的事情。”他说着抬头看向林云青，“娘，这京城之中，怕是武侯府也不安稳。”
“自然是不安的。前有辰国驸马之事，后又有你我二人与那蓝心公主住在府上。若不是大哥一力承担…”林云青伸手摸了摸林琮的脑袋，半响又笑着道：“不过还好，武侯府总归是有些底蕴，至于那蓝心公主…”
她说着抬眼看向隔壁院落，见里面烛光点点，半响才道：“总归是翻不出什么浪来的。”
林璃这边小憩了片刻，等到精神足了一些，就重新洗漱绾发，换了一身衣衫趁着夜色去了林云青处。此时林琮还未离开，似是特意等她一般，见到林璃进去连忙起身行礼。
林璃笑着过去，与林云青行礼之后，这才坐在一旁低声道：“姑母这是在教表弟学医？”
林云青笑着示意她坐下，这才道：“阿琮无意科举，又不喜习武，然而总归是要有一技之长才好的。”她说着慈爱地看了林琮一眼，又转头看向林璃，“你今日出游，可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都是在预料之内的，又有何担忧。”林璃微微笑着，却也不诉苦，只是双眼微微一转看向隔壁的烛光，这才道：“只是如蕊说，今日我出门，就这么巧蓝心公主去见我。”
“她，还是不死心。”林云青冷笑，“倒是会挑时机，我今日恰巧出门接了珏哥儿和阿琮回来，没有想到这么片刻不在府上，她就弄这么些小动作。”
她说着起身，“阿璃可愿陪我去看看？”
“姑母相邀，阿璃岂敢不从。”林璃笑着起身，林云青这才道：“阿琮回去休息吧。”
林琮点头，目送了林云青和林璃两人去了隔壁的荣心斋，这才匆匆回去。
而荣心斋内，蓝心此时正在烛光之下逗弄着她新养的一只小猫，那小猫看着还未曾满月，奶声奶气的叫声让人心软。听到丫鬟通报，她也不过是点了点头，等到听到脚步声入内，她也没有抬头，反而一边逗弄小猫，一边轻笑着道：“大姑娘真是谨慎，不过是见我一面，竟然还劳烦了姑太太。”
她说着这才转头，目光落在林云青身上，笑着道：“依照周朝的规矩，是这般称呼的吧？”
林云青笑着点头，“没有想到蓝心公主倒是这般用心，才不过区区数日，竟然懂得不少。”
“不过是多留意而已。”蓝心淡淡地说，这才起身道：“两位请坐。”仿佛之前嘲讽林璃胆小的人不是她一般，此时她面带笑意，看向林璃道：“今日去寻大姑娘，我本是有一事相求的。”
林璃一直不动声色，就连之前被嘲讽之时神色也没有一丝变化。此时听到蓝心这般说，这才缓缓开口：“公主殿下客气了，以你公主之尊，何必说求呢？”
“公主，不过是敌国公主罢了。我纵然是有些本事，然而如今也被压制得不敢动手。”蓝心苦笑，又飞快地看了一眼林云青，才咬牙坦诚道：“如今这武侯府于我来说，就如同铁桶一般的监狱，我不过是笼中鸟罢了。”她说着微微低头，“我自然是看准了时机去杏园的，然而到了那里，我迟疑许久却是什么都不敢做。”
“你可知为何？”
“因为姑母？”林璃微微扬眉，心中却不是很肯定这个答案。因为蓝心的表情说明了一切，然而这武侯府，能够威慑她的也只有林云青了。
“是也不是。”蓝心道，过去亲自给两人倒了茶水，这才又接着往下说：“我一人之力，身处异乡，又能做什么？更何况，身边还有姑太太的压制。”
“这里是周朝京都，这里是武侯府，只这两点，就足够让我老实了，不是吗？”她说着看向林璃，“大姑娘若是不信，我愿将本命蛊祭出…”
“咳咳！”林云青闻言忍不住咳嗽两声，打断了蓝心的话。
蓝心扭头看向她，露出凄惨笑容。
“大姑娘若是不懂什么叫做祭出本命蛊的话，可以问问你姑母。”她低声道，神色黯然却又带着决绝。林璃虽然不是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然而看蓝心这番表情却是心中一紧，这才转头看向林云青。
林云青缓缓吐了一口气，然后才带着一丝唏嘘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不过是为求一线生机。”蓝心低声道：“不然，等到那北辰澈想明白之时，怕是我再也没有一丝的用处了。”
没有用处的女子，又被人深深忌讳，除了一死之外，她竟然找不到哪怕是一点的生机。
蓝心这才拜服，这才死心，这才果决。
她把本命蛊祭出，获得信任，同时也把自己的生死交由他人之手。
林璃却无法立时给她答案，蓝心却也不急，只是把她心中所想、所下决定和盘托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她的劣势和长处，只要她诚心投靠，周朝皇帝不会舍得拒绝的。
而林璃与林云青一同回去，却是直接去了前院林云霄的书房。
而此时，林云霄的书房中还有一位客人——叶家当家叶盛。
“林兄何必如此，今上对林兄颇为信任，更何况如今辰国虽然示弱，可…”
“叶兄不必再劝说了，此事我意已决。”林云霄缓声道：“我久在军中，亏欠阿芊母子良多。如今那蓝心公主虽然暂住府中，我却是自她入府之后就再未见过她一面。不管是平妻，还是纳妾，都万万不能。”
“你！”叶盛颇为气结，正待再往下说，就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片刻之后门外就响起了林云青和林璃的声音。林云霄闻言面上一松，看了一眼叶盛才道：“进来吧。”
林璃未曾想到屋中还有旁人，进门之后先是一愣，认出来者之后这才连忙屈膝行礼。
“阿璃见过叶伯伯。”
叶盛点头，道：“不错不错，阿璃转眼也这般大了。你在蕲州之事我也听人提过，果然是虎父无犬女！林兄后继有人啊！”他说着转头看向林云霄，见林云霄面带微笑看着林璃，就知他对这个嫡长女的看重。
然而想起家中叶槭所求，他心中又是一苦。
让林云霄收了蓝心的事情还未办妥，这要再提及他爱女的婚事，他会不会就这般被人从武侯府中生生赶了出去？
第八四章 除夕宴
因为林璃和林云青的到来，叶盛把未说完的话给忍了回去，连着叶槭的婚事也没有提上一句就匆匆趁着夜色离开了武侯府。等到让人送他离开，林云霄站在院门口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向两人，道：“阿璃今日出游，可是有事？”
林璃见他先问这些，脸上立刻露出笑容，道：“一切皆好，此时与姑母来父亲处，乃是为了…”她说着看下左右，见并未旁人，依然还是压低了声音道：“蓝心公主。”
林云霄一愣，却并未多话，反而示意两人跟着他回了书房。
书房内，茶香缭绕，林璃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个清楚。林云青这才把祭出本命蛊也解释了一遍，所谓本命蛊，就是跟宿主之命息息相关的。宿主若死，本命蛊则死。本命蛊死，则宿主不能独活。
本命蛊本就是宿主心血养成，生死相关，祸福相依。若是祭出了本命蛊，先是本身控蛊的能力大损，后则有损寿命。更是把一己生死交由他人之手掌控。
蓝心的诚意可谓是十足。
然而林云霄听着却是慢慢皱起了眉头，林璃先是疑惑，继而也跟着目露冷光。林云青心中不解，此时也慢慢停住了解说。
“此女，心机颇深。”林云霄这才开口，见林璃若有所悟，林云青依然不懂，这才叹息了一声道：“事关你自身，你怎么如此迟钝？阿青，你与她同时巫蛊师，她既然可以祭出本命蛊，那你呢？”
林云青这才浑身一震，露出明了的神色。
她原本只觉得若是蓝心祭出本命蛊，那么武侯府的大麻烦也就随之烟消云散，却没有留意到此举背后存在的对她的杀招。同时巫蛊师，蓝心可以祭出本命蛊，那她呢？
纵然她是周朝人，纵然她出身武侯府，若是她不祭出本命蛊，甚至不主动祭出本命蛊，都可被人解读为不忠！
林云青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半响才神色猛然一松，起身道：“若是能换取武侯府安宁，我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