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夫人继续道,“瑶儿与玉雪两人这辈子要是生不了孩子,该怎么办!瑶儿可是国公府唯一的姑娘,她可还没有说亲!…这可都是你造的孽!你说,瑶儿她将来要怎么办?还有事情要传开了,你怎么为她说亲?远远地嫁了?还是国公府养她一辈子?”

“瑶儿与玉雪一定会没事的,母亲您不用担心。”孙氏抬头说了一句,想了下又说道,“母亲,张太医我打点过了的,他不会传半个字出去的,但是景萃园那边的人…就不知道了!”

张太医身为太医,常在宫闱内走动,自然最是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而其余的丫头婆子下了禁口令,自是不会传半个字出去,只是那景萃园——虽老夫人刚亲自开了口,可那苏斐与萧清宁会不会听老夫人的话!他们两人肯定是巴不得传出去的!

孙氏嗫嚅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苏老夫人拧了眉,扭头吩咐单妈妈妈妈说道,“等会你走一趟景萃园,传我的话,让世子与世子夫人好好管束那些个奴才,今日的事情若是有人嚼舌根,不管是谁乱棍打死!”

“是,老夫人。”单妈妈点头应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伸手给老夫人倒了一杯茶,“老夫人。”

苏老夫人伸手接了,喝了两口茶润了润嗓子,抬头见得满脸是血,极其狼狈的孙氏,皱了下眉头,沉声道,“瑶儿与玉雪两人一定没事?张太医这么说的吗?”

骂了一通,苏老夫人的语气也缓和了些。

“张太医说,还得看看。”孙氏不敢欺瞒苏老夫人,把张太医的话与她说了,然后道,“刚才两人是已经吐得差不多了,张太医也开了方子,母亲,您放心,一定会没事的。”

“最好是如此。”苏老夫人喝道。

单妈妈看了眼孙氏头破血流的伤,轻声与苏老夫人说道,“老夫人,夫人这头破血流的,得先是上药包扎,等太医来了再好好诊治。”

苏老夫人见得孙氏一脸的血,心烦地挥手,对她摆手说道,“下去吧。”

没有要孙氏在这里上药包扎的意思,更是没有让丫头去请太医的打算。

这会她是见得孙氏就火大!

单妈妈也不好再说话什么。

“儿媳告退。”孙氏磕头说道。

武妈妈也磕了一个头,然后扶了孙氏起来。

孙氏紧紧地抓着武妈妈的手,挺直了腰往外走。

守在门口的丫头们见得孙氏满头是血从里面走了出来,骇了一跳,梅红与桃红惊呼,“夫人。”

两人说着忙是迎了过去,抽了帕子出来,梅红用帕子摁住了孙氏额头的伤口,桃红为孙氏擦着脸。

武妈妈伸手摁住了孙氏的额头,对梅红说道,“快去请太医,许张太医还在表小姐那边。”

“是。”梅红应了转头就往外奔。

里面苏老夫人没有叫人,双喜想了想走了过去,对孙氏说道,“夫人,先去偏厅擦点药。”

说完就忙是扭头吩咐了一个小丫头去寻药。

这样子一路回去,确实是很失礼仪。孙氏顿了脚步,想了想,点了点头。

双喜就领了几人去了偏厅。

擦了药,简单地包扎了,然后又是净了脸,孙氏才是带了武妈妈与桃红离开。

孙氏紧紧地抿着嘴往外走,把眼泪都逼了回去。

头上的伤口虽是包扎了,可是衣裙上的茶渍,血,很是触目。一路的丫头婆子都不敢抬头看。

孙氏脑袋突突的痛,头昏眼花的,一直是强忍着进了自己的屋子,这才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夫人?”一众人手忙脚乱地把她抬上了床榻。

好在张太医刚还没出二门。

孙玉雪与苏瑶还在厢房休息着,听得声响忙是赶了过来,一见孙氏,两人都大惊失色。

张太医给孙氏把了脉,又是重新上了药包扎了额头开了方子,然后才离开。

孙玉雪一脸担心地坐在旁边的绣墩上。

苏瑶坐在床榻边上,眼泪汪汪地看着孙氏,“母亲,您好些了没?”

孙氏虚弱地一笑,“不用担心,不过是小伤。”

都头破血流了,还是小伤吗?看着脸色寡白的孙氏,苏瑶眼泪唰唰地往下落,“母亲…。”

祖母也真是太狠心了!

怎么能动手打伤了母亲呢?

折腾了一番下来,清宁是全身都发软,就是手指头都不想动。任凭着苏斐帮她清洗了一番,叫了茶梅进来吩咐了她回定西侯府一趟,然后往被子里一缩,眼睛都不想再睁开了。

苏斐却是精神抖擞,眼神清澈如是秋天的天空,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宁儿,该吃饭了。”

“不吃。”清宁闭着眼睛呢喃了一句,她眼下累得只想好好睡一觉。

苏斐附耳吹气,“可是,我饿了。”都已经过了饭点了,可不能饿着了!

“你先吃。”

“我要跟你一起吃,嗯,陪我吃了饭,然后你再睡。”苏斐继续轻声诱道。

清宁微微睁开了眼睛,笑着点头,“嗯。”

苏斐立即是叫丫头摆饭。

两人刚是从内室出来,单妈妈就到了。

单妈妈传达了苏老夫人的意思就告辞离开了。

苏斐与清宁笑着对视了一眼,把苏老夫人的话置之脑后,净手吃饭。

等是清宁与苏斐两人用了饭,忍冬就把孙氏被苏老夫人砸得头破血流,又晕厥的消息禀告了清宁与苏斐。

“夫人被老夫人砸破了脑袋?”清宁扬眉,扭头目光看向苏斐。

苏斐脸色未变。

忍冬点了点头。

清宁笑着拉了苏斐去了内室,挑衣服,准备去探望孙氏。

虽是刚才闹了一场,然而作为儿媳,她怎么能不去侍疾?

清宁嘴边的笑容浅浅,刚才的疲惫一扫而空,梳头,换衣服——给孙氏添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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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游荡了一天,晚上很晚才回来,累得直想睡觉,

第十九章 气倒

清宁本是打算,与孙氏冷战几日再说的,不过,眼下当然要过去探望,顺便添堵。爱叀頙殩

换好了衣裳,清宁便是与苏斐往主院走去。

孙氏头痛得厉害,又睡不着,所以坐在床上与孙玉雪与苏瑶在说着话,三人正是说着,苏谦就脚步匆匆地走进了屋。

孙氏一见苏谦,脸上带了一抹温柔慈爱的笑容,柔声道,“怎的这般急,跑了一头的汗。”苏谦一脸的急切,额角与脸上还流了汗水,一看便知是匆匆赶过来的。肯定是知道她这个母亲与孙玉雪身体不舒服,所以才跑得急。

苏谦一进屋子见得孙氏头上包的白布就惊吓了一大跳,没有回答孙氏的话,很是紧张地问孙氏说道,“母亲,太医是怎么说的?你的伤势严重吗?”

他本是出门与朋友聚会去了,吃了中午饭才回来,刚一回来就听说孙氏受了伤,孙玉雪与苏瑶两人也是有些不舒服歇在了主院的厢房,于是苏谦立马就跑了过来。

苏谦虽是听得了下人说孙氏受伤了,可这一见还是惊了一跳,他本是想问孙氏受伤的缘由的,这进屋见得孙氏,就把这个问题压了下去,心里有些了然。

在菊苑伤的,定是祖母发了怒。

然,祖母为何会发这么大的火,把母亲的头都给砸破了,苏谦心里狐疑着,但也没有开口问。

“没事,就是破了点皮。”孙氏不想儿子担心,于是轻描淡写地说道。

苏谦松了口气,又问了孙氏太医可是开了方子,吃了药没。

孙氏笑着说了,然后又道,“你媳妇今日也是有些不舒服,回头可得仔细照顾着她点。”

苏谦扭头看了眼孙玉雪,然后朝孙氏点了点头,“母亲您放心养伤,其他的都别担心,玉雪她儿子会好好照顾的。”

“母亲,儿媳只是小毛病罢了,歇一歇就好了,母亲您伤了,儿媳该是伺候您才是。”孙玉雪微微低下了脑袋,说道,微垂着的脑袋带了几分娇羞。

孙氏看了孙玉雪与苏谦两人一眼,笑着说道,“这么多的下人哪用得着你来伺候?我自有丫头婆子伺候着。你自己好好养身体。”儿子与儿媳相亲相爱的,孙氏当然很是高兴。

只是…

孙氏余光扫了眼孙玉雪的肚子。

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伤着!

想着,孙氏的目光又看了眼苏瑶。

孙氏顿时心里很是烦躁,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定会没事的。

苏谦笑着与孙氏又说了几句话,这才看向苏瑶问道,“瑶瑶,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苏瑶嘟着嘴只说没什么大毛病,只是有些头痛。

苏谦看了眼苏瑶与孙玉雪有些苍白的脸色,眼眸里就带了几分深思。

今日是景萃园宴客。

这孙玉雪,苏瑶不舒服病了,母亲被祖母砸伤了。

定是出了什么事!

“你也别是担心,你妹妹与你媳妇有些不舒服罢了,太医也是看过了,也开了方子。”孙氏笑着与苏谦说道。

苏谦点头,又是笑着嘱咐苏瑶好好养病,不要怕苦不吃药。

苏瑶顿时拉长了脸,跟孙氏与孙玉雪说苏谦欺负她。

孙氏呵呵与孙玉雪呵呵地笑。

正是说笑着,桃红挑起了门帘,进门禀告说道,“夫人,世子与世子夫人来了。”

那对贱人?

孙氏顿时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

孙玉雪脸上的笑容没有变,眼眸却是冷了下去。

“他们来做什么?”苏瑶脸色一沉轻哼了一声,扭头吩咐桃红说道,“你去回了他们,母亲要静养,让他们回去吧。”

孙氏不悦地蹙着眉头刚是吩咐桃红打发了两人,就是见得清宁一脸急切地冲进了进来,“母亲,您伤到哪?严重不严重?”

苏斐一脸平静,步伐优雅地跟在她的身后走了进来。

孙氏觉得心里似是有火在烧,一团团地往上冒,深吸了两口气强压了下去,看向清宁与苏斐道,“不严重,没事。”

“母亲。”苏斐与清宁走到了床前,屈膝行礼。

“起来吧。”孙氏坐直了身子,背脊绷得紧紧的,朝清宁与苏斐挥了挥手。

清宁轻声问着孙氏的伤。

孙氏看着两人。

淡紫对襟上衣,月白色挑线裙子,头上戴了两支白玉兰花簪,素淡而清雅,唯有带了一对粉色的耳坠,为其增添了一抹亮色,显得清宁人粉面桃腮,肤若凝脂,一双眼眸亮晶晶的如是落了满天的星星。

一旁的苏斐月白色的袍子,容貌如描,眼如浓墨般黑亮。

清宁秀雅,苏斐清艳。

孙氏胸口的气就突突地往上涌,恨不得扑过去抓花两人的脸。

他们这是来做什么?

来探望她?

怎么可能?

黄鼠狼给鸡拜年!

是来看戏的吧,看自己出糗的吧!

真是,见得两人胸口就是堵得慌!孙氏强压着胸口的怒气,笑着说只是小伤,不必担忧。

“儿媳身为长媳,而且,弟妹与三妹妹…”清宁望了与眼苏谦,继续与孙氏说道,“弟妹与三妹妹刚是闹了肚子,她们两个身体也是病着,母亲您身边这个时候最是离不得人,这两日儿媳白天就呆在您这里了。”清宁微笑着说道,很是孝顺地表示自己要侍疾。

让她伺候?

不定把自己的命都伺候没了!她就知道,他们两个哪里是来探望自己的?摆明了就是来给自己添堵的!

孙氏真是觉得胸口被堵得更加难受,面上却是慈笑着摇头轻声说道,“你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这满院子的丫头婆子呢,这伺候的事情当然是她们来做,哪用得着你来?”

“这是儿媳应该做的。”清宁恭谨地说道,“伺候母亲是儿媳的本分。”

苏斐站在清宁的身边,唇角带了一抹极淡的笑容,说道,“母亲,您就让宁儿在这里伺候您吧!”

清宁忙不迭地点头表达自己的心意,“母亲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您的。”

真是…孙氏紧紧地抓着身下的被褥,感觉自己的血都在倒流了,头上的白色棉布晕开了一层血,脸色与语气都淡了下去,“我习惯身边的人伺候,有她们就够了,不用你们过来伺候。免得到时候又说在我这吃了什么不该吃的,喝了什么不该喝的。”

“还有这段日子,请安都免了!”眼不见为净,来伺候自己?只怕自己的伤被气得更加严重。

免得自己被气死!

说完,孙氏赶人,“好了,我有些头痛,你们都回去吧。”

“世子,世子夫人,二少爷,二少夫人,小姐,请回吧,太医说了,夫人伤了头得静养,不能吵。”武妈妈立即躬身请他们出去。

清宁看了眼孙氏青紫的脸,脑袋缠着白布染成了红色,与苏斐一起,跟苏谦等人退了出去。

苏瑶狠狠地瞪了眼清宁,扭头去了厢房。

出了屋,清宁与苏斐直接往外走。

苏瑶狠狠地瞪了一眼清宁的背影。

屋里,“夫人,奴婢这就给您重新上药包扎。”武妈妈忙让桔红拿了棉布与药出来。

“狗心狼肺的东西!”孙氏从牙缝里吐出了一句话,然后伸手就把一旁小几上的茶杯扫到了地上,两眼一翻就一下就倒了下来。

“夫人。”武妈妈与桔红惊呼。

孙玉雪与苏谦与苏瑶说了一句准备离开离开,却是听到了屋里一声脆响,之后就传出来了武妈妈与桔红压低了的惊呼声。

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赶紧地又转身回了屋。

苏谦,孙玉雪与苏瑶进门一看,吓了一跳。孙氏紧闭着双眼倒在床上,脸色煞白煞白的,头上伤口之处鲜血正是汩汩地往外流。

武妈妈与桔红两人急得满头大汗,一边叫着,一边想掐人中。

“母亲。”苏瑶忙奔了过去,伸手就搂了孙氏。

孙玉雪也忙走了过去帮忙,两人却是却发现孙氏一双手拳头攥得死紧,掰都掰不开。

几个人忙乎了好一会,孙氏才醒了过来。

众人松了一口气。

孙氏见得一双儿女与孙玉雪都脸色担忧,尤其是苏瑶,眼睛都肿了,孙氏很是心痛,笑着对三人说道,“我没事,你们也都回去吧,我歇息会就好了。”

“不,母亲,我在这里陪您。”苏瑶摇头说道。

“乖,我没事,你们都回去吧。”孙氏伸手握住了苏瑶的手,目光看向孙玉雪说道。

“瑶瑶,我留下来照顾母亲,你回去好好歇会,别让母亲担心你,等母亲休息好了,你再过来吧。”孙玉雪说道。

“我不回去。”苏瑶固执地摇头。

孙氏脸色苍白如纸,眼里涌了一丝笑,拗不过她们,也就让他们三人陪在了旁边。

不到一会,就脑袋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茶梅到了定西侯府,把事情先跟梅妈妈说了。

梅妈妈听了,顿时脸都白了,“小姐呢,怎么样了?她有没有伤到?”

“妈妈,放心,小姐好着呢,”茶梅忙道。

“我知道了。”梅妈妈这才是松了一口气,想了想,说道,“小姐担心的是,这会夫人的身子更加的重了,不过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能瞒着夫人,好在是小姐没事,这会侯爷正好在呢,你过去与夫人请个安吧,有侯爷在,夫人也有主心骨。”

梅妈妈说着领着茶梅往屋里走,一边叮嘱着她与玉簪几个要照顾好小姐之类的话。

清宁每隔上几日就会派身边的丫头回来问李芸娘的情况,自见了茶梅,李芸娘也没多想。

听得茶梅的话,李芸娘脸色一变。

一旁的梅妈妈急忙道,“夫人,深呼吸,深呼吸,小姐没事呢。”

肚子还怀着两个呢!李芸娘深深地呼吸着。

萧岭当即气得脸都青了,腾地起身,“欺人太甚!国公府是欺负我萧家没人是吧?”

说着就大有要上门讨说法的架势。

“侯爷,夫人,您们请放心,小姐说会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还有世子,对小姐也是非常的好。”茶梅说道,“小姐让奴婢今日就送了消息回来就是怕到时候事情传开了,会传得天花乱坠。”

侯府的人都是好的,但是也耐不住人多嘴杂,夫人若是从旁人嘴里听得了些片字半语来,那还不着急?

“侯爷,您先坐下。”李芸娘这会冷静了下来。

“芸娘,你尽管在家等着,我定会给宁儿讨个说法,讨个公道!”萧岭面沉如水。

“侯爷,小姐让奴婢跟侯爷与夫人说,这件事,世子与小姐会处理好的,让侯爷与夫人放心。”茶梅忙把清宁交代的话说了出来。

萧岭眼眸若有所思,看向茶梅问道,“宁儿是这么说的?”

“是的,侯爷。”茶梅点头,“小姐说,老夫人下了禁口令,当然她是得遵老夫人的令不能往娘家传消息的。”

“侯爷,先坐下。”李芸娘想了想,拉了萧岭坐了下来,“既然是宁儿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先照着她的意思吧。”

女儿的能力,李芸娘是知道的,加上有女婿一心相待,她相信女儿会照顾好自己的。

萧岭考虑了一番,脸色缓和了些,点头说道,“那就是先这么办吧。”

**

苏华检出门到了华灯初上才回府,知道孙氏受了伤,关心地问了她的伤势,又嘱咐她好好养伤休息之类的话。

知道孙氏是被苏老夫人伤的,因此苏华检自是没有开口问原因。

男主外,女主内,所以,这内院的事,苏华检是基本不过问的,所以白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苏华检同样没有开口问。

孙氏发了话,免了请安,各自相安无事地过了三日。

府里的下人是下了严令,张太医也打点过了,这几日孙氏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有些不放心,怕有什么话传到了外面去。

好在,三日下来,整个京城都风平浪静的,关于国公府的流言,半句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