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定下了婚事,昨儿个又合了好日子,就在下月,这会子…刘家的聘礼应该都送入咱们侯府了吧,按理说此刻妾身也应该在侯府之中才是,只是…妾身多日未见娘娘了,你父亲和李姨娘也念着娘娘,而且…家中难得有喜事,你父亲特意让我入宫告知娘娘一声。”

二夫人李氏闻言有些发愣,她可没听说二小姐已经定下人家了啊,而且…大夫人可是吩咐过她在娘娘面前提赐婚一事的,二夫人有些糊涂了,但一想着二小姐要嫁人了,心中还是很欢喜的,毕竟这些年来,二小姐对她这个庶母是不错的,于是笑道:“阿弥陀佛,真是佛祖保佑,刘家大公子妾身见过,和二小姐真是一对金童玉女,这次婚事一定能成,侯爷和姐姐该放心了,妾身也放心了。”

梁贵妃闻言却觉得一股子怒气蹭的冒了起来,险些就发作了,特别是听着自个的生母李氏说出这样的话来,脸色都气白了。

“母亲,昨儿个本宫让人送入府中给父亲的书信,父亲可收到了?”深吸一口气,梁贵妃强压住心中的愤怒和烦躁,低声问道,但语气就不似之前那般温和热切了,而是带着冷意。

大夫人自然听出来了,却按照女儿所交代的,装傻道:“书信…,妾身想起来了,昨儿个侯爷的确收到了娘娘送的书信,可那该死的奴才将书信送入书房时却不小心落入火

盆之中化为灰烬了,妾身今儿个入宫,一来是给娘娘请安,向娘娘报芜菁的喜事,二来也是受侯爷之托,请问娘娘有何事吩咐侯爷办?”

梁贵妃闻言双拳猛的一握,长长的指甲都嵌入了皮肉之中,但她丝毫感觉不到痛,只感觉到愤怒,事到如今,她若还不知道这是父亲和大夫人的托词,是他们故意敷衍自己的,那倒真是蠢了。

她送入府中的书信,奴才们自然小心翼翼的护着,丢了性命也不敢让书信毁了啊,大夫人却口口声声说信烧毁了,简直满口胡言,但她偏偏不能发作。

“娘娘…”大夫人看着梁贵妃,眼中满是疑惑,似乎在等着她吩咐。

梁贵妃慢慢张开紧握的双拳,深吸一口气笑道:“只不过是问候之语,哪里谈得上吩咐,做女儿的问候父亲也是理所应当的,母亲转告父亲,并无大事,请他老人家不必担心。”

“是。”大夫人见梁贵妃如此说,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又坐了片刻,才笑道:“对了,三皇子呢?许久未见倒是想的紧。”

三皇子乃梁贵妃所出,今年四岁了,深的皇帝喜爱,大夫人也算三皇子名义上的外祖母,入宫给贵妃请安免不得要问问孩子。

“妾身前些日子还给三皇子做了衣帽鞋袜,娘娘快让他来瞧瞧可合身?”说起三皇子,二夫人李氏眼中猛的一亮,满心都是欢喜,那可是她的外孙啊。

“永辉在皇

太后宫中,母亲和姨娘今日怕是见不到了。”说起宝贝儿子,梁贵妃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心中的愤怒和怨恨却没有丝毫消散,甚至还想着早些打发了大夫人和二夫人。

大夫人闻言轻轻颔首,二夫人脸上的失望之色倒是十分明显,她盼着见外孙整整盼了两年了,本想着今日能见上一面,却未能如愿。

“娘娘,这是你父亲让妾身带入宫给娘娘的。”大夫人对着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从她手中拿过了一个朱漆的雕花木盒放到了桌上,又拿了一个紫檀木雕花木盒,笑道:“这是你父亲给三皇子殿下的。”

“万万不可。”梁贵妃闻言心中一颤,立即拒绝了,柔声道:“女儿如今身为贵妃,执掌六宫,并不缺银子,还请母亲转告父亲,应该女儿孝敬他老人家才是。”

大夫人摇摇头道:“娘娘在宫中处处都需要银子,既然是你父亲一番心意,便收下吧,而且…这木盒之中也不是银子,只不过是一些稀罕的玩意,供娘娘和三皇子赏玩罢了,至于银子…你父亲说了,娘娘只需吩咐一声,他便会让人送来,宫中不比宫外,娘娘虽然地位高贵,但银钱也是断然不能少的。”

“那女儿就不推辞了,还请母亲回府后替女儿向父亲道谢。”梁贵妃没有再推辞,让萍儿将两个锦盒收了起来,又和大夫人说了一会话,才亲自将人送到了朝霞

宫门口,吩咐太监王进送出宫去。

“该死…”看着大夫人远去的背影,梁贵妃死死的拉扯着手里的锦帕,满心都是愤怒,跺了跺脚回到了自个的寝殿之中。

萍儿正在替她收拾方才大夫人留下的锦盒,看着锦盒里的奇珍异宝,双眼冒光,见梁贵妃回来了,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打量主子的脸色,便笑道:“主子快看,这七彩琉璃珠子好大,比皇后那颗整整大上一倍,一会奴婢就把这珠子送到内务府去,让那些奴才给娘娘做一个步摇,上头再镶嵌各色宝石准亮的让人睁不开眼,看皇后还敢不敢在娘娘面前显摆…娘娘再看这颗红宝石,红的比人身上的血还艳,个头真大,比鸽子蛋还大,等娘娘日后做了皇后,镶嵌在桂冠之上,那是再好不过了,咱们大周朝也找不出第二颗来…”

萍儿每拿起一样东西,没说一句话,梁贵妃的脸上便黑上三分,她真恨不得冲上去把这盒子抢过来狠狠的摔到地上,把这些琉璃珠子、红宝石、东珠…统统都碾成粉末,然而她又不得不承认,这些东西都是她从未见过的,都是奇珍异宝,她又舍不得。

她恨…恨自己不争气,舍不下这些荣华富贵,但更恨自己的父亲太偏心。

打从当初她嫁给还是王爷的皇帝陈衡为妾起,父亲就再也没有搭理过她,任由她自生自灭,还是妹妹偷偷往王府里送银票,送首

饰,如今她成了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父亲对她还是没有好脸色,入宫也躲着她,从未给她送任何东西。

第十章 先下手为强

宫中嫔妃哪个没有娘家支持,她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可如今呢?她的父亲竟然给她送了这么多好东西,还告诉她,要银子便开口,为何?

还不是为了她那个妹妹,为了梁芜菁。(就爱读书最快更新)

如果不是为了保住梁芜菁,父亲会如此对她吗?以父亲的倔强性子来看,即便她成为皇后,父亲已经不会对她另眼相待吧,然而…为了妹妹芜菁,父亲却向她低头了。

看着萍儿小心翼翼的把那些奇珍异宝收了起来,梁贵妃脸上满是怨毒之色:“梁义博,你以为我稀罕你送的这些东西吗?哼…不够,永远不够,我要的可不止这些,我要的是整个梁家。”

父亲轻而易举便拿出了这些奇珍异宝,可见梁家的好东西真的多到数不清了。

“萍儿,把我娘家母亲方才送的东西都从库房之中拿出来。”梁贵妃见萍儿从库房中出来,于是沉声吩咐道。

“娘娘…”萍儿有些吃惊,自己好不容易放好了呢,娘娘这时候要作甚?

“让你拿便去拿。”梁贵妃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是。”萍儿不敢多言,立即拿了出来。

梁贵妃看着两个锦盒,看着盒子里这些连皇家的人见了也会心动的宝贝,冷笑一声后带着身边的人出了朝霞宫,往昌乾宫去了。

若皇上见到自己的父亲随随便便拿出来的东西都不比皇家库房之中珍藏的宝贝好,想必皇帝会更支持自己的计划吧。

想到此,梁

贵妃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了,对身边的大太监王进道:“你即刻拿了本宫的腰牌出宫去定南侯府刘家,请侯爷夫人入宫一趟,本宫请她吃茶。”

“是。”王进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梁义博和大夫人张氏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费心给梁贵妃好处,希望她就此作罢,却不想遭来了更大的灾难。s。 >

大夫人和二夫人回府时,梁义博已经从定南侯府归来了。

他昨儿个连夜去了定南侯府,与定南侯商议到了今儿个清晨,一直到定南侯府把聘礼准备好了,他才归来。

“侯爷,您已办妥了!”大夫人看着正院偏房之中放着的一台台大红的木箱,脸上溢满了喜气,她没有料到定南侯府办事竟然这般快,这样的利索。

“哈哈哈…老夫亲自出马,自然能办妥,加之刘家大小子一心想娶咱们芜菁,听老夫把话一说,定南侯立即应承下来,旁的不说,我和定南侯多年兄弟,无论如何也不会拒绝的,至于这些聘礼,足足有一百五十台,夫人可知他们为何短短几个时辰便准备好了?”梁义博看着自个的妻子,眉飞色舞的说道。

“难不成是侯爷你帮了他们?”大夫人说到此也露出了笑容:“侯爷倒是迫不及待要把女儿嫁出去了。”

她也盼望女儿找些找个好人家嫁了,至于这聘礼不聘礼的倒是其次,反正女儿日后要和他们过日子,又不是要和婆婆日日凑在一

起,不过…为了女儿的声誉着想,聘礼自然也重要,若婆家拿不出,她倒是不介意贴补些。

梁义博闻言笑了几声后才道:“不…我可没有插手,是他们一早就准备好的,他们家大小子久久不肯成亲,急坏了,因此才早早准备好了聘礼,想着日后儿子娶亲便能用上,如今看来,倒是和我们的心意。”

“看来老天爷也在帮我们,如今聘礼也准备好了,即便皇上问起来,也没有任何破绽了,毕竟…这样丰厚的聘礼可不是一日能够备好的。”大夫人原本还想着这次女儿要受些委屈了,别的不说,这聘礼定南侯家一时半会恐怕只能凑出一点,即便有,要定制雕花朱漆木盒来装聘礼,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没想到定南侯府早就备好了。

“可不是,这样的聘礼,别说一日,就是一月也备不了如此齐全,如此周到,日子已经定下了,今儿个是十月二十二,十一月十二便成婚,我已命管家准备嫁妆了,说起来,咱们家也早就备好了呢,只是要再清点清点,装入箱笼便是。”梁义博也盼着早些把女儿嫁出去,因此早就着手准备聘礼了,不过…聘礼抬过去也要再抬回来的,毕竟他要的是能够入赘梁家的女婿,他已和定南侯商议好了,等女儿嫁过去一个月,便和女婿一块回到梁家,日后便住在梁家了。

其实…定南侯的大公子刘建业

乃是定南侯的世子,要让他入赘梁家,起初定南侯是不同意的,希望换一个儿子,可刘建业却一直坚持,所以才有如今的结果。

“倒是为难刘家了,他们府上今非昔比,日子过的不算宽裕,却拿出这么多聘礼来。”张氏叹息一声后说道。

虽然聘礼足足有一百五十台,看着很多,也很有面子,但张氏还是眼尖的瞧见了刘家把这几年早已不时兴的织花缎子用大红色的锦布包裹起来当做一台送了过来。

可即便如此,她心中也没有丝毫不满,因为定南侯刘家只是没落了的勋贵之家,能拿出这织花锦缎也不错了。

就在惠周侯梁义博和夫人张氏暗自欣喜时,英华院中,碧云等几个丫鬟已经把小姐和定南侯府世子刘建业定亲的消息传遍了。

“小姐快去瞧瞧吧,刘家把聘礼都送来了,整整一百五十台呢,刘家虽然比不上咱们梁家富贵,但备的东西样样精致,小姐不知道,府里的小厮们都传遍了,说咱们姑爷不仅一表人才,而且彬彬有礼呢,刘家送聘礼时敲锣打鼓的,一路放着鞭炮过来,此刻恐怕整个勋贵世家们都知晓了,京城的老百姓们也知晓了呢,小姐终于扬眉吐气了,看那些说小姐嫁不出去的人,还敢不敢乱嚼舌根。”碧云看着一脸淡然坐在罗汉榻上看书的自家小姐,十分兴奋的说道。

小姐能够镇定,她可镇定不了,她们盼着小姐

出嫁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虽然不知小姐为何会选定南侯的世子刘建业,但是她们也十分高兴,毕竟定南侯世子的身份和小姐也是门当户对,而且他们还是秦梅竹马长大的,刘家大公子,对小姐好着呢。

“他是不是一表人才,我早就知晓了,至于那些聘礼是否值钱,倒是其次。”梁芜菁头也不抬道。

这世上,若说她最了解的男人是谁,恐怕除了她的父亲梁义博,便是定南侯的世子刘建业了。

她的父亲惠周侯梁义博与定南侯刘成年轻时便是好兄弟,因此两家来往甚密,刘建业身为定南侯世子,常常跟着父亲来梁府拜访,从小就和梁芜菁认识了,虽然男女授受不亲,但梁芜菁比他小了七岁,他十多岁来梁府时,芜菁不过是个刚会走路的小丫头,男女授受不亲也不能用到他们身上。

小时候,梁芜菁甚至把刘建业当成了亲哥哥,也就更依赖他了,慢慢长大后碍于规矩才不得不和他保持距离,不曾想一直被她当做哥哥的人却对她情根深种,让她一直头疼不已。

事到如今,她别无选择,如果说必须要嫁一个人,那么她也只相信刘建业一个人了。

嫁给他,虽然不是她所愿,但她起码能够肯定,嫁给刘建业,她不会再次被退婚,他还会一辈子把自己捧在手心里。

这或许对他来说并不公平,毕竟自己不爱他,可…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也许此刻的他高兴的都不知所措了吧。

想到此,梁芜菁脑海里浮现出刘建业的脸来,在她的记忆中,他永远都是温润如玉的,看着她时眼中从来都是笑意,或许…和他在一起也不错,梁芜菁如此对自己说道。

母亲说过,感情都是要慢慢培养的,当初她嫁给父亲时两人甚至没有见过一面,自己和刘建业却是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算是好运了吧。

“走吧。”想到此,梁芜菁放下书,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小姐要去哪儿?”碧云几个感觉问道。

“去正院看看聘礼。”既然已经决定嫁给他了,那便收起心中所有的不甘和勉强,一心一意对待吧,毕竟那个人很快便会成为自己要相伴一生的人了,她不蠢,自然不会做出有损两人感情的事儿。

母亲说过了,一个男人即便再爱一个女人,但却从未从那个女人那儿得到相同的回报,久而久之也会觉得累,也会厌倦,也会变心的,毕竟…这世上的男人三妻四妾不过是家常便饭,当男人从一个女人那儿得不到温暖时,纳妾便是必然了,她可不想成亲不久便看着自己的夫君纳妾,能和和美美过上一辈子那是再好不过了。

“是,小姐。”见自家小姐要去看聘礼,碧云几个自然兴奋,高高兴兴簇拥着她往正院去了。

因和刘建业算得上青梅竹马长大,梁芜菁对刘家的境况也十分了解,因此当

她看着整整放了两大间屋子的聘礼时,着实有些吃惊。

“哈哈哈,瞧瞧,老夫说的没错吧,我们芜菁的福气在后头呢,看看刘家准备的聘礼,虽说算不得极好,却样样具备,比之从前那两家,好了不知多少倍。”梁义博一边带宝贝女儿看,一边激动无比的说道。

第十一章 定南侯刘家

“嗯。(就爱读书最快更新)”梁芜菁笑着点了点头,片刻后才道:“父亲此言差矣,何止是好了许多倍,就说那文状元叶檀吧,当初他来咱们府上下聘的聘礼只有二十台,而且都是父亲您派人暗中送过去的呢,下聘那日帮忙的人,也是母亲给的工钱和赏赐。”

梁芜菁并没有瞧不起叶檀的意思,当初的叶檀除了顶着文状元的名头,实则一清二白,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还是父亲看中了他这个女婿,给了院子住,这些她都是一清二楚的,但叶檀骗婚,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即便她梁芜菁心胸宽广,也做不到完全不介意。

“可不是,再说那武状元娄贺,他来咱们家下聘的聘礼也是侯爷和妾身帮忙张罗的,咱们家也不在乎这些,可是咱们愈发不在意,旁人愈发放肆,愈发轻视咱们侯府,还做出悔婚这样的事儿来,当真让人气愤,说句不该说的话,那些小门小户出生的人,做事就是没个分寸,现在可好了,刘家和咱们门当户对,万事都按习俗来,也不会亏了我们芜菁,老爷,这次送去刘家的嫁妆,老爷可要再添一些好东西,而且…送去了便不要抬回来了。”虽说女儿女婿日后都住在他们梁家,女婿又是入赘,这嫁妆是不必留在婆家的,可入赘的女婿也不必抬这般多的聘礼来,所以,张氏才想给梁家一些好处。

“好,就依夫人的,刘家人真是有心了,

瞧瞧这妆台,我年少时去刘家还见过呢,是刘家的老古董,他们竟然让人给芜菁抬来了,可见是真心喜欢咱们家芜菁。”梁义博走到了靠墙的妆台前,轻轻抚摸着这紫檀木雕刻着梅花的妆台,眼中满是笑意。

他少年时就和定南侯刘成交好,自然常常去刘家做客,这妆台他是见过的,当时刘成还在他面前炫耀过,时至今日,看着这妆台,刘成的声音仿佛也在耳畔回响。

“梁义博,你梁家乃是我大周朝首富,好东西多了去,不过我刘家也有压箱底的东西,瞧瞧这妆台,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是咱们开国之君,太祖皇帝的皇后钦此上次给咱们家第一任老侯爷夫人的,传承了三百年呢,上头雕刻了数百朵梅花,每朵梅花的花心都是猫眼石镶嵌的,名贵的很。”

想到此,梁义博有些兴奋的向自己的妻女介绍了这妆台的由来,随即笑道:“芜菁,这是他们刘家的宝贝,一直收在他们府库里仔细保存着的,如今送了你,足以见刘家对你的重视,来,坐坐这妆凳,改日父亲就把这妆台和妆凳抬到你屋里去,把这一大面铜镜换成西洋镜子。”

梁芜菁笑着点了点头,她自然不会拂了父亲的好意,虽然这凳子上似乎沾上了一层灰,但是她还是笑着坐上去了。

铜镜里的自己看着肤色蜡黄,而且有些不真切,她大小用惯了父亲从西洋那边弄来的玻璃

镜,如今看着这铜镜,倒是觉得有些好玩,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着这铜镜,甚至还有些自毁形象的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引来身边的父母和丫鬟们哈哈大笑。

然而,还不等梁芜菁说些什么,她突然觉得自个坐着的凳子一歪,还不等她有所反应,整个人便往地下倒去,若不是碧云手疾拽了她一下,她的头就该磕在妆台的角上了。

“小姐,您没事吧。”碧云虽然扯了她一把,但只是减缓了她摔下去的速度,梁芜菁的确结结实实的摔到了地上。

“芜菁,你怎么样了?”大夫人见女儿摔倒在地,急的脸色都变了,立即去扶她。

梁芜菁这一下虽然摔的不重,但却摔疼了,为了不让父亲母亲担心,挣扎着站起身来,当她低眉望着将自己害的跌倒的始作俑者,那妆凳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父亲嘴里那无比贵重的老古董此刻已经散架了,四分五裂倒在地上。

梁义博见女儿已无大碍,心中松了一口气,但当他看着地上的妆凳时,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尴尬来。

“这…大约是许久未用,木头酥软了。”梁义博笑着说道,但望着妻子看着他那严肃的目光,语气未免就弱了一些。

“刘家捡好的东西送来,心自然是好的,不过…为了咱们芜菁的身子,还是要小心为妙,碧玉,你们几个把这些聘礼里里外外都好好查看一番,能用的日后再给小姐

姑爷用,不能用的便收入府库吧。”大夫人扫了碧玉一眼,低声吩咐道。

“是。”碧玉连忙应道。

“母亲,不碍事的,女儿哪有那么娇贵。”梁芜菁上前拉着张氏的手,笑着说道。

“母亲知道,可万事小心是没错的。”她说到此似乎已明白女儿心中所想,随即笑道:“我知道,你是怕日后建业过来了觉得难堪,这样吧,让碧玉她们仔细查看查看,不能用的便找能工巧匠修一修,连着这妆凳一起,若实在不成的,就做个一模一样的替换上吧,你这孩子,还未成婚便胳膊肘往外拐。”

“多谢母亲。”梁芜菁笑着说道。

有些事儿,她虽未经历,但有些道理,她是明白的。

天下间…恐怕还没有哪个男人入赘到梁家,看着梁家这惊世富贵心中不升起自卑感的,这也是她所担心的。

男人的心有时候其实很脆弱,而且…没有哪个男人不好面子,入赘…这可真不是一个好听的词儿。

“还是夫人考虑的周到。”梁义博连忙附和道,却引来张氏一通白眼。

她的宝贝女儿从小就被她捧在手心里,磕磕碰碰也不曾有,不想今儿个却被这椅子给摔了一跤,她还没有和他算账呢,好好的让女儿坐什么妆凳,难道不知这聘礼有损是不吉利的事儿吗?

自然,张氏此刻是不愿多提的,拉着女儿往前院去了,女儿大婚在即,她还有许多事儿要交代呢。

殊不知此时,此刻,梁贵妃已将刘建业的母亲白氏请到了宫中。

“定南侯夫人,请用茶,我们娘娘正在寝殿更衣,稍后片刻便来见夫人,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虽是去年皇上特意赏赐的,但今年的雨前龙井尚未进贡到宫中,如今紧缺着呢,娘娘这儿也只余下一小瓷瓶了,娘娘一直没舍得,今儿个特意让奴婢沏一壶来给夫人尝尝。”既然梁贵妃派人去传话,是要请定南侯府夫人入宫吃茶,萍儿自然要将最好的茶给奉上来。

“多谢姑娘,娘娘真是太客气了。”定南侯夫人白氏见萍儿对她这般殷勤,心中还是十分诧异的,倒不是说她们侯府里没有这样的好茶,虽然定南侯府这些年没落了,大不如从前,但毕竟是传承了三百多年的勋贵之家,定南侯也还在朝廷领了缺,也算不错了,这雨前龙井虽然珍贵,却也拿得出来。

“夫人不必客气,请用茶。”萍儿按照自家主子的吩咐,亲手伺候定南侯夫人,并未让身边的小宫女插手。

白氏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定南侯府今非昔比,开国八大侯府,说起来多么的尊荣,实则…除了几家能保持荣耀外,大多不如从前,其中冷暖只有自个这个当家人才知晓。

说句不好听的话,若不是她家侯爷与惠周侯梁义博交好,得梁义博照拂,做了些小生意,凭他在礼部领那个闲职的俸禄,根本撑不起侯府开

销。

定南侯府历时三百多年,即便侯府有积余,也所剩无几了,做儿孙的总不能把祖宗留下的宝贝都败光吧,若真如此,那离灭亡也不远了。

打从白氏当初嫁到了侯府之中,看了侯府账目后,便省吃俭用,精打细算,如今总算还能支撑门面。

不过…这两年来为了给长子娶亲准备聘礼,她几乎将府里能拿出来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如今倒也有些捉襟见肘。

本想着儿子娶个门当户对的媳妇,能得些嫁妆过来,加上儿媳妇的添箱,也算不得吃亏,却不想儿子入赘给人家做了上门女婿,如今聘礼打水漂不说,女方日后抬来的嫁妆,她也得原封不动的送回。

不过…梁家不比别的勋贵之家,如今也不是她计较的时候,儿子若是飞黄腾达了,还能不照拂刘家吗。

“夫人,您再吃吃这杏仁酥,这可是咱们娘娘小厨房里做的最好吃的点心。”萍儿见白氏有些拘谨,随即端上点心笑着说道。

“好,有劳了。”白氏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唏嘘不已,从前她和几位勋贵之家的夫人入宫向几位主子们请安时,那都是站在后头的,主子们何曾这般客气待她,如今梁贵妃派人请她入宫,又让身边的大宫女伺候她,恐怕是因为她儿子建业要娶贵妃妹妹的缘由吧。

说实在的,让她嫡出的长子,定南侯府的世子入赘梁家,即便梁家是天下首富,权势富贵样

样不缺,她也是舍不得,也是不甘心的。

今儿个才把聘礼送到了梁家,市井之中已有传言,说他们定南侯府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卖儿求荣,因贪图富贵才让世子去梁家做上门女婿,她听了后气得不成,却又能如何?都已下聘定亲,并且定下了拜堂成亲的日子,难不成还能反悔?

第十二章 吓唬

梁家二小姐已经被悔婚两次,无论是梁家,还是皇家面上都过不去了,若再出纰漏,恐怕后果就不是他们定南侯府能够承受的。

木已成舟,再也没有丝毫转圜余地了,与其耿耿于怀,还不如欣然受之,虽然那些流言蜚语实在难听,她也只能装聋作哑了,更何况…若没有这门亲事,贵妃娘娘也不会召见自己了,想到此,白氏坐直了腰,静等贵妃驾到。

虽然儿子日后成了梁家女婿,他们刘家免不得被人说三道四,但,往后的刘家也不是谁都可以嚼舌根的,有了梁家做后盾,有了宫中娘娘撑腰,好日子指日可待。

就在白氏幻想着日后的荣华富贵时,梁贵妃已由两个小宫女伺候着从寝殿内走了出来。

“娘娘。”萍儿回头,笑着请安。

梁贵妃才梳洗过,用的是上好的火红刺玫花浸泡后的汁水,人才走近,淡淡的花香味便扑鼻而来。

她身着枚红色云锦缎子做成的宫装,上头绣着细细碎碎的粉色流云暗纹,裙边还用金丝绣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看着十分高贵美丽。

宫中规矩,嫔妃的吉服是可绣龙凤的,只是地位不同,可用的颜色有所区别罢了。

贵妃身居高位,又执掌六宫,人生的年轻貌美,喜欢娇艳些的颜色也是理所当然,只要不是太失分寸,是没有人过问的,毕竟…她如今是皇帝最宠爱的人,有皇帝的宠爱,即便不合时宜,

也变得习以为然了。

“妾身拜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白氏早在闻到那股子香味时便站起身来,如今见贵妃走近,立即屈膝跪了下去。

“定南侯夫人请起。”梁贵妃轻轻抬手,萍儿便将白氏扶了起来。

“赐坐。”梁贵妃由小宫女扶着坐到了主位上后,才看着白氏,柔声道。

“谢娘娘。”白氏显得有些局促,这是她头一次和梁贵妃离的这样近,但她也是大家小姐出生,又执掌侯府诸多事宜,是见过大世面的,稍稍愣了愣便定下神来,落落大方坐回了方才的椅子上。

“杏仁酥可合夫人的口味?”梁贵妃扫了盘子里的杏仁酥一眼,笑着说道。

“谢娘娘赏赐,宫里的东西自然是万一挑一的,特别是娘娘这杏仁酥,妾身也是头一次吃到这样香脆可口的杏仁酥。”白氏连忙回道,语中也带着讨好之意。

梁贵妃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伸出手拢了拢发髻,因才梳洗不久,头发尚未干便用了玉钗绾了起来,发髻很松,她忍不住扶了一把,然后对身边的萍儿使了个眼色,萍儿会意,立即带着屋内的宫女、太监们退下了。

白氏见梁贵妃打发了奴才,便知正事要来了,忍不住打直了腰,收敛心神,全神贯注起来。

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贵妃派人宣她入宫只是要赐她喝茶吃杏仁酥这般简单。

“夫人,喝茶。”贵妃见白氏有些紧张,随即轻笑

一声,端起了茶杯浅尝了一口,笑道:“这茶虽不错,但夫人恐怕也常喝吧,听说勋贵之家的吃穿用度比之宫中也是丝毫不逊色的。”

白氏闻言心中一颤,心道,这梁贵妃娘娘便是勋贵之家出身的女儿,虽是庶出,可梁家乃是天下首富,她应该也是被梁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勋贵之家的事儿,她也应该清楚,如今却问起自个来了,她真不知梁贵妃葫芦里卖的是何药,却也不敢不回答,于是站起身道:“妾身惶恐,妾身不瞒娘娘,定南侯府今非昔比,早就没落了,雨前龙井这般珍贵,府里是早就没有了,妾身也是德蒙娘娘赏赐,今年才头一次喝上。”

梁贵妃闻言,潋滟妩媚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冷意,随即冷哼一声道:“定南侯世子就要入赘去本宫的娘家为婿了,梁家的家底本宫可是清楚的,夫人还怕往后喝不到雨前龙井吗?”

白氏闻言真的害怕了,以为这梁贵妃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让自己以后对她的妹妹二小姐梁芜菁好一些,顿时跪了下去。

天地良心,即便梁芜菁是嫁到刘家来,她也不会怠慢她啊,她向来是最随和不过的了,老二家的媳妇嫁到侯府有三年了,她们婆媳之间还从未红过脸呢,更何况大儿子要入赘梁家,她管都管不到新儿媳妇头上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