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芜菁闻言瞪了他一眼,心道,傻里吧唧的,真是装傻装成习惯了,这种场合也敢笑。

果然,他笑了那两声立刻引来了周围的人注目,不过,大家看他傻乎乎的样子,再看看他鼻涕口水都出来了,个个都神色鄙夷,回过头去不再看他了。

梁芜菁见此,也冷冷的瞥了那些人一眼,便低头跟着继续装哭。

平心而论,皇后在她心中,一直是有点可怜的,几乎从未被皇帝当做妻子对待,妃子们一个个骑到了她头上,她又身子骨不好,常年病着,如今竟然驾崩了,何尝没有愤怒的缘故呢,人的心情一旦不好,久而久之都会生病的,更何况皇后还是个本来就病入膏肓的人。

听着屋内嘤嘤的哭声,梁芜菁心中还是有些不好受的。

皇后驾崩,是国丧,他们这些皇亲国戚还能来这儿吊唁,哭灵,但京中的大臣和命妇们,就只能在外头了,他们来时就黑

压压的跪了一大片,此刻外头是哭声震天,他们这里头人到底要少一些。

可哭泣也是能传染的,渐渐的,许多靠着外物催泪的人,也渐渐习惯了哭泣,个个都放声大哭起来。

梁芜菁虽然也低眉垂首擦着眼泪,但是还是四下观察了一下,发现自家姐姐和皇帝、于氏都没有到。

这屋里的人个个都跟人精似得,哪里没有想到这一层呢,只是没有交头接耳罢了。

“王爷,你怎么样?”过了大概一刻钟,梁芜菁不动声色的轻轻揉了揉自己有点发麻的膝盖,拉了拉陈夙的衣袖,低声问着他。

“没事。”陈夙轻轻摇头。

他从前可是皇帝,含着金汤匙长大的,除了先皇驾崩那回,他跪了很久外,几乎没有尝过下跪的滋味了,今日又跪了这么一会,心里倒是没什么,但膝盖肯定是有些发酸了。

其实,这灵堂里面的都是皇亲国戚,所以没人都有一个大蒲团,软软的,可再软也撑不住久跪啊,不止是梁芜菁他们,不一会功夫,偷偷揉膝盖的人愈发的多了。

“明皇贵妃驾到。”就在此时,外头传来太监的通传声。

“娘娘千岁千千岁。”一屋子人赶紧问安,因为本就是跪着的,也没有再起身了。

梁絮儿在萍儿的搀扶下走了进来,看到自家妹妹后脚步微微一顿,便到前头去跪了下来。梁芜菁有些担心姐姐,姐姐腹中孩子不到一月就要临盆了,这么跪

着怕是不好啊。不过,梁絮儿可不傻,跪了才一刻钟就晕了过去,吓得屋内一时乱了起来,待太医来过后才悠悠转醒,不过也因身子不适,怕伤了胎气,回去歇着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知足

又过了一会,殿内不时有女眷晕倒,陈夙也在梁芜菁的示意下光荣晕了过去,被人抬到后面的偏殿歇息了。

偏殿里已经有不少人了,都是晕过去被抬来的,当然…装晕的怕是不少。

陈夙一个男人在这群女人堆里,还真是有些显眼,不过大家看到是他后,都没有说什么,而且这样的时候,也容不得她们说三道四。

梁芜菁也陪着陈夙在偏殿坐着等候,一直到传旨太监让众人回府歇息,明儿个再入宫时,皇帝和纯皇贵妃始终没有出现。

“走吧。”梁芜菁扶着陈夙,两人慢慢往外走去,只是刚刚出了这儿不远,便看到了王进。

“王妃,我们娘娘说,今儿个王爷和王妃都累了,请王爷和王妃去朝霞宫喝杯热茶再走。”王进看着梁芜菁二人,低声说道。

梁芜菁知道,这是姐姐有话要和她讲了,只是今日是皇后驾崩的日子,这会子去怕是不妥,不过她还来不及说什么,陈夙就对王进道:“好,我渴了,我肚子饿了,有桂花糖糕吗?”

“有的。”王进连忙应道。

梁芜菁无奈,见陈夙对她使了个眼色,便快步跟上去了。

到了朝霞宫,王进和两个宫女带着陈夙吃东西去了,梁芜菁则到了内殿。

“小妹,你来了,快过来坐。”梁絮儿正焦急的等着,终于见了自家小妹,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姐姐,好端端的,皇后怎么就驾崩了?”梁芜菁走

到近前,打发了一屋子的奴才后,才低声问道。

“她身子本就不好,拖了这么多年,若没有你上次进献的药,怕也撑不到现在,不过…我派人打听了,她临终前,于氏去看望过她,听说…两人大吵一架,于氏才离开不久,她就断气了。”梁絮儿说到此微微一顿,压低声音在梁芜菁耳边道:“你说…会不会是于氏等不及了,杀了她。s。 >”

梁芜菁闻言十分震惊,半晌才颔首道:“有这个可能。”

“但皇上什么都没有说,太医们都看了,说皇后是病死的,而且…因为于氏那个女人从皇后那儿离开后,也不舒服,现在都躺在床上起不来,皇帝一直陪着她呢。”梁絮儿说到此冷笑一声道:“这个男人还真是无情无义,他的嫡妻都断气了,他心里眼里还只有那个于氏,今日竟然没有去灵堂,还不知朝中那些老臣们到时候会怎么编排呢,他还一心想立于氏为后,我看这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姐姐想做皇后吗?”梁芜菁想了一会后问道。

“别…我可不想和皇后一样的下场,就让给那个女人吧,反正她现在和皇后没什么两样,我即便争来了皇后之位,还是被她压着一头,让人笑话,我只想照顾好我的两个孩子长大,暂时韬光养晦吧,对了…皇上下旨让皇子公主们都回到了生母身边,永辉已经回来了,最可怜的是长公主思

妤,皇后就这么去了,她往后也没依靠了,本来…我觉得她一向乖巧,想着这些日子和皇后相处的也不错,想要过来养着的,哪知道…皇上晋封婉嫔为妃,让她教养思妤公主了,这婉妃吧,你是认识的,定南侯家的人,平日里看着倒是温婉和悦的,但…她可没有被皇上宠幸,如今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包括那个杜贵人,宫里的人都把她们当笑话,哪能让她教养孩子呢。”梁絮儿说到此还有些伤心。

今儿个思妤公主见到她时还大哭了一场呢。

“方才在灵堂没有见到公主和皇子们。”梁芜菁低声道。

“皇上下旨了,说孩子们都小,就不必去了。”梁絮儿低声道。

虽然她觉得皇帝这旨意对逝去的皇后来说是一种怠慢,但是…孩子们的确都还小,哪能跪得住那么久呢,心想着皇帝也是心疼孩子们,也就没有多言了。

“既然姐姐心疼思妤公主,那就再找机会吧,这会子不必着急,对了姐姐…一切准备就绪了,明日…最迟后日,姐姐就能出宫去了,这两日姐姐暂且忍耐。”梁芜菁握着梁絮儿的手说道。

“好,我知道,我会忍住了。”一想起今儿个喝的药,那股子让她恶心的药味,她现在都想吐,但她还是得忍住。

其实,这两日的药,她每次喝下去了,等着康禄走了后,都使劲儿的抠着嗓子眼,吐了一些出来,个中的痛

苦,只有她自个知晓。

“孩子啊,母妃为了你可是吃尽了苦头,你可得争气,一定要活蹦乱跳的,不能辜负了你姨母的一番心血。”看着妹妹离去的背影,梁絮儿摸着自己高耸的腹部,柔声低喃起来。

梁芜菁出了正殿,就瞧见陈夙正在院子里追着王进等人打闹。

“王爷。”梁芜菁轻轻唤了一声。

陈夙立刻乖乖的到了她身边牵起了她的手。

“王爷,这些日子进宫,不能这般闹,要乖乖的,知道吗?”梁芜菁笑着说道,还拿着手绢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知道了。”陈夙点头,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梁芜菁见此十分满意,拉着他便往外走去。

朝乾宫中,纯皇贵妃于氏有气无力的躺在榻上,她看着屋内奢华的摆设,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皇帝对她真的很用心,很用心。

就连这寝宫的摆设,都和她从前还是陈夙的皇后时,住在朝宁宫的那会一模一样。

她说出来的话,他都照办,她要什么,他从不会皱一下眉头,她不高兴,他会哄着她,宠着她。

女人,一辈子要得不就是有这样一个夫君吗?

她觉得她应该知足了,从前…陈夙也是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现在…陈衡更是将她宠得无法无天,事事都为她考虑,明明知道她不再是从前那个温柔善良的女人了,他对她一如既往。

她也曾想过,就这样下去,能到哪一日便是哪一

日吧,但…此刻的她真的做不到。

她的儿子,真的是皇帝害死的吗?真的是她的衡哥哥害死的吗?

她多想问问她,但好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皇后临终的话真的能相信吗?

皇后是真的说了实话,还是想让自己和皇帝反目成仇呢?于氏想到此有觉得头晕眼花的。

“冰儿。”皇帝正在吹那碗很烫的药,此刻见于氏又捂着头,顿时放下药碗过来抱住了她。

“衡哥哥…我没事。”于氏深吸一口气,片刻后就缓了过来,对皇帝道:“我真的没事,你不必担心。”

于氏承认,自己从前对陈衡根本没有别的心思,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会嫁给陈夙,所以对别的男人从来没有起过别样的心思,直到…直到她知道陈衡一直爱着她,她也只是想和他划清界限。

到后来…陈衡做了皇帝,她甚至是恨着他的,不愿意见他的,直到那场大火,直到她为了报仇委曲求全的留在他身边,直到他把自己捧在手心,一心一意的爱护,她接受了他,虽然陈夙的回归让她矛盾了很久,但是她现在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更重。

她不想拆穿陈夙装傻,她不想看到他们兄弟反目成仇,她不想再伤害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可若皇帝真的杀了自己的儿子呢?

自己的心会动摇吗?

她甚至撒下了弥天大谎,欺骗了陈夙,想让他对自己彻底死

心,和自己划清界限。

然而眼看着陈夙和梁芜菁的关系日益亲密,她又有些受不了。

得知梁芜菁是完璧之身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竟然还有些窃喜。

难道说…自己如今不仅深爱着陈衡,还放不下陈夙吗?

“冰儿,你在想什么?”皇帝见她神情恍惚,轻轻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柔声问道。

“衡哥哥…我方才做恶梦了,我梦到了永璜。”于氏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皇帝,柔柔的说道。

皇帝闻言,抱着于氏的手不禁一颤,随即柔声道:“朕知道,那孩子的死,一直是你心中最大的痛,说起来也怪朕,若朕当初安排的再妥当一些,永璜就不会死了。”

“不怪衡哥哥,今儿皇后说…是她使了绊子,害死了永璜,这和衡哥哥无关的。”于氏柔声宽慰道,这其中有几分真意,就只有她自个知道了。

皇帝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皇后做的这件事,他当然是知晓的,只不过从来没有告诉冰儿,那冰儿是如何知晓的?

皇帝心中微微一冷,原来冰儿一直都在查这件事。

不过…皇帝心中的寒意一闪而逝,因为他知道,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儿子是十分重要的。

也幸好陈永璜死了,否则那小子横在他和冰儿身边,陈夙又没死,这对他来说可是很大的威胁。

“皇后驾崩了。”皇帝想了想后说道。“什么?怎么会?我走的时候,她虽然不对劲

,但还活着啊,衡哥哥,我没有杀她。”于氏虽然不在意旁人怎么说,但她还是在意皇帝如何想的。“朕知道,是她自个身子弱,撑不住了。”皇帝叹息一声道。

第二百八十四章 找茬的来了

“衡哥哥,也许是她自个不想活了,我记得她对我说…你永远别想废了她,她永远是你的结发妻子,是皇后,思妤永远是嫡出。”于氏看着皇帝,低声说道。

皇帝闻言一下子沉下脸来了,倒不是因为于氏,而是因为皇后那番话,让他心中对皇后的内疚一下子就少了许多。

“衡哥哥,皇后驾崩了,国丧期间,衡哥哥还是不要来朝乾宫了,明儿个我也得去灵堂,免得让人说闲话。”于氏轻轻靠在皇帝怀里,柔声说道。

“反正朕今儿个已经没有去了,明日不去也不碍事,那些老臣爱说什么让他们说去,这些都不是大事,朕也算是勤政爱民的君王了,他们掀不起风浪的。”皇帝轻轻拍着于氏的背,柔声安慰道。

“随你吧。”于氏也不想强迫皇帝,想当初,她还是陈夙的皇后时,时常劝说陈夙要勤政爱民,每日早早去上朝,处理政务,到最后呢…她自个在后宫无聊,也就是那个时候,陈衡才慢慢进入她视线的,她现在也想清楚了,只要和心爱的人厮守在一起就好。

自然…该报的仇,她是不会忘记的。

两人又腻腻歪歪了好一会,皇帝才亲手喂她喝粥,朝乾宫内一片笑语欢声,和外头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梁芜菁和陈夙,此刻已经回到了永安王府,他们也没有停着,用了晚膳后,陈夙运功疗伤,梁芜菁又让人抬着轿子送她回了一

趟惠周侯府,和自家父亲又商量了一番明日的事儿,深夜才急急忙忙的赶回来了。

“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接你了。”陈夙在内室外头看着梁芜菁,柔声道。

“你要是去接我,不知道明儿个京城里面又传什么闲话呢,幸好没去。”梁芜菁一边笑着,一边拉着他进了屋。

“商量好了?”刚进了屋,陈夙就看着自家王妃问道。

“嗯,商量好了,父亲说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姐姐受的苦更大,所以明儿个就依计行事。”梁芜菁柔声回到。

“那就好,这样你也放心了。”陈夙见梁芜菁这几日都睡不踏实,夜里翻过来翻过去的,白日里又要去操心这些事儿,还真是心疼,可他能够帮到她的却不多,只能暗地里帮一些小忙。

他如今不能在明面上做太多事儿,只能暗地里来,而且…他的身份对于那些人来说,始终是个忌讳,陈夙可以肯定的是,他稍稍表现出来一点儿和平常不一样,等待他的,恐怕就是一条死路了。

他如今是在死胡同里找生路啊,不得不小心。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梁芜菁和陈夙就起身往宫里赶了,因是要去跪着给皇后守灵的,两人连一口水都不敢喝。

虽然今天也打算装晕,可总不能和昨儿个一样跪一会就算了,到时候出恭,也是个麻烦事儿,忌讳事儿。

今日,众人来的都很早,几乎都到齐时,皇帝也到了。

不过,纯

皇贵妃于氏依旧没有来。

大约是见梁絮儿挺着个大肚子,要跪下去都很艰难,皇帝有些于心不忍,挥了挥手道:“来人,给明皇贵妃赐坐。”皇帝说到此,又对梁旭儿道:“朕知道你素来是懂礼数,知进退的,十分敬重皇后,不过,你如今身子重,就免跪吧,皇后向来与你亲厚,又是很和善的人,在天之灵也必定舍不得你跪着。”

“是,多谢皇上。”梁絮儿真的有些诧异,心想着皇帝今儿个是不是哪儿不对劲,怎么突然就关心起她肚子里的孩子来了,不过…她也只是这么想了一下,就醒过神来了,他哪里是在关心自己的孩子,他分明就是想利用自己的孩子,为于氏打算。

“纯皇贵妃身子欠佳,朕吩咐她歇着,不必过来守灵了,这儿就由你照看着吧,钦天监正使说有要事觐见,他向来分得清轻重,大约是十分要紧的事儿,朕先去瞧瞧,一会再来。”皇帝这话是对梁絮儿说的。

“是,臣妾遵旨。”梁絮儿连忙颔首。

按理说,皇后头七都没过,再重要的事儿,也比不过皇后的丧礼重要,可皇帝昨儿个没有出现,今儿个一来就说有要紧事要办,对皇后的不重视由此便可以看出了。

皇帝是让人大肆操办皇后的葬礼了,甚至让正二品以上的封疆大吏们都立即赶回京城吊唁了,算是给足了皇后死后的荣光,可皇帝如今的表现,却是

让人大失所望。

起码梁絮儿是觉得失望的,他对嫡妻尚且如此无情,对自己这个可有可无的人,那就更不必说了。

这些日子,梁絮儿想了许多,甚至觉得自己当初之所以被尚是王爷的皇帝接纳,是因为自己是梁家女儿的缘故,是皇帝想要利用自己的缘故。

后来皇帝登基,梁家虽然没有出什么大力,但是梁家那样的世袭侯爵,不反对便是好事儿了。

而皇帝此刻说要去处理大事儿,在梁絮儿看来,不过是要去陪朝乾宫的那个贱人罢了。

一想到那个贱人唆使皇帝利用自己腹中的孩儿,梁絮儿就气的握紧了拳头。

总有一日,她定要那个贱人好看。

整个灵堂,就梁絮儿一个人坐着,萍儿乖乖的跪在了她身边,低头妆模作样的抹眼泪。

梁絮儿听着这哭声,渐渐的就有些心烦气躁了,眼看着殿内有的女眷又真真假假的晕过去了,她便让萍儿扶着她出去透口气,虽然外头人更多,黑压压的,哭的更吓人,但是绕道后堂去,还是能够稍稍清净一些的,反正她现在即将临盆了,挺着个大肚子,即便是那些最不饶人的言官知晓了,也不能说她半个不是。

还有于氏那个女人在前面挡着呢,那女人可比她嚣张多了,她怕什么。

想到这儿,梁絮儿就更加肆无忌惮了,走到梁芜菁身边,甚至还悄无声息的停了一下,待梁芜菁抬起头来时,对她使了个眼

色。

梁芜菁闻言会意,待自家姐姐出去后,就轻轻碰了碰陈夙。

陈夙这回倒是装晕了,他直接抓住梁芜菁的衣袖摇着:“娘子,我饿了,我好饿。”

梁芜菁好久都没见他如此了,额头上青筋直冒,有些尴尬了。

从前还在宫里时,耳目众多,陈夙每天都要上演几次发傻的行为,才能让那些人放心,可自打出宫后,很少这样了,因为身边跟的都是心腹,陈夙也渐渐没有再如此“撒娇”了,这会子又唱着一出,倒是让梁芜菁有些错愕。

陈夙如何没有看出梁芜菁的吃惊,他故意提高了声调,拉着梁芜菁的手摇晃着:“娘子,我饿了,我饿了。”

这回,不仅是他们身边的兄弟妯娌听到了,灵堂里这些身份高贵的皇亲国戚们都听到了。

大周朝可不仅仅只有陈夙的兄弟这几个王爷,还有他的叔叔伯伯们,甚至还有个太叔叔在世。

终于公主们,除了他们的姐妹外,还有姑姑,姑奶奶,多着呢。

从前他是皇帝时,这些人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伏低做小的,如今他傻了,这些人可不把他当回事,他这才闹出声来了,个个看他的神色都不善,大多数人都透着鄙夷和厌恶,为数不多的人,有点儿怜悯他。

梁芜菁呢,本来就是护短的人,昨儿个自家王爷被人瞪,她就还回去了,今儿个当然不例外,把这些人都挨个的扫了一遍后,便对陈夙道

:“好好好,王爷饿了,妾身带王爷去找点吃的。”

陈夙这几个兄弟妯娌倒不会说什么,到底关系近一些,加之两位王妃和梁芜菁处的不错,还靠着梁家做了生意,赚了银子,此时正感激他们呢。

可有的人就看不惯了。

“哟,这可是在皇后娘娘的灵前,永安王妃以为这是在你们王府啊。”有个年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女人冷笑着说道,眼中的讥讽和不屑一点儿都没有掩饰。

因为是要吊唁皇后的,所以大伙都穿着丧服,头上也是很简单的发饰,带着白色的绒花,所以是不可能从打扮上看出高低贵贱的,更何况,这屋里的人没有一个是低贱的。

但对于眼前的女人,梁芜菁真的没有什么印象。

虽然她大婚那会,皇亲国戚都到了,但她是新娘子,加之陈夙那日疯闹了一场,皇帝便没有让她去行礼认亲了。

后来宫中虽然有宴饮,但是她去的也不多,而且每次都是和永平王妃、永乐王妃这两个妯娌挨在一起的,和旁人也甚少有交集,所以她认识的不多。

她身边的永乐王妃有意提醒她,只可惜这么多人看着,也不好大声开口。“王爷,我们走。”梁芜菁却不想和这些女人闹,这儿毕竟是皇后的灵堂,这些人身份也不一般,闹大了可不好,倒不是她怕事,只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今儿个可非比寻常,钦天监正使不是已经去见

皇帝了吗,她还是比较关心这个。可她不计较,不代表旁人不计较。

第二百八十五章 发飙

“你们都瞧瞧…一点儿都没有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一个傻子,净给皇家丢人现眼了,这样的场合干嘛还要来,简直是晦气。”那女人说到此啐了一口,仿佛十分不屑,那语气,那刻薄的模样,哪里有皇家媳妇亦或者是公主的样子,太可恶了。

“六弟妹少说两句,夙儿本就和孩子一般,今日忙着入宫,必定不敢多吃,如今饿了忍不住也是人之常情,你这个做婶婶的就不能宽容一些。”跪在前头的端慧长公主回过头看了一眼那妇人,冷着脸说道。

端慧长公主是先皇一母同胞的姐姐,当今皇帝和陈夙等人的亲姑母,梁芜菁出嫁的时候,还请的是端慧长公主给梳的头,所以是认得她的。

如今听了端慧长公主对那女人的称呼,梁芜菁便知她是先皇六弟的王妃,也就是陈夙的六婶婶了。

陈夙当初还在位的时候,对这些叔伯都是不错的,虽然也没有十分倚重,但明里是敬着的,有的还身居高位,可自打陈衡继位后,对这些叔伯兄弟们就很忌讳了,个个都没了实权,只是闲散富贵的宗亲而已。

这些人平日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气找不到地方发泄,今儿个见皇帝根本不怎么把皇后放在眼里,所以哭着哭着也愈发没了心肠,胆子也大了起来,见陈夙突然闹着肚子饿,觉得荒唐的同时,不免有些瞧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