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过后,才会宫宴,你再睡一会吧。”陈夙走到了妆镜前,看着镜子里憔悴的妻子,心一阵阵揪着疼。

“嗯。”梁芜菁轻轻颔首,正欲说些什么,只觉得脖子后头一阵酸软,人也瞬间失去了意识,柔柔往后倒去。

“主子。”碧云和碧玉看着晕倒在自家王爷怀里的主子,失声大叫起来。

“别惊慌,我只是点了她的睡穴而已,她有了身孕,这样操劳可不成,让她睡两个时辰吧。”陈夙一边说着,一边抱着梁芜菁往里头走去。

碧云和碧玉相似一眼,都没有说什么,慢慢退了出去。

未时一刻,一身王妃服制的梁芜菁和陈夙下了王府的马车,执手往朱漆的大门走去,这自然不是皇宫的正门。

一路上,他们碰到的熟人不少,若是换做从前,众人瞧见他们夫妇二人,虽然不会凑上来打招呼,但也会轻轻颔首示意的,可今儿个,这些朝臣和命妇们,看见他们夫妻二人便像老鼠见到猫一样退缩,闪躲起来。

梁芜菁自认他们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不足以让这些朝臣、命妇们害怕,那么他们…是在躲避,是在害怕,是在和他们夫妻划清界限了。

难道这些人的消息都这么灵通,都知道皇

帝要对付陈夙,还是说?大家猜测他们夫妻会倒霉?

想着想着,梁芜菁拉着陈夙的手就紧了紧,陈夙十分心疼她,本想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但此刻人太多,这样的小动作都是不允许的。

“大嫂…三嫂…。”梁芜菁看到了不远处和自己穿着同样衣裳的永平王妃吴氏和永宁王妃杨氏,朗声唤道。

然而,平日里和她还算亲厚,央求她帮忙赚钱的吴氏和杨氏,听到了她唤她们的声音后,脚步愈发的快了。

“大嫂…三嫂…。”陈夙知道自家妻子的心意,也大声唤了起来,还甩开了梁芜菁的手快步追了上去,片刻功夫便把自家二位哥哥和嫂嫂给拦住了。

“一边玩去。”永宁王陈瑆却猛地推了陈夙一把,仿佛陈夙是这世间最让他厌弃的人一般。

这一推,力气很大,但是以陈夙的功力,微微一顿便能稳住身形,但是他不能暴露自己的功夫,因为在旁人眼中,他自打痴傻了后,只是力气如同过去一般大,已经完全不懂得用工夫了,所以他便故意踉跄了几下后重重的跌坐在了地上。

“王爷…。”梁芜菁虽然猜到陈夙是故意跌倒的,可她也知道,陈夙这是逼不得已,而且这一摔,真的摔得不轻,这砖石地儿可硬得很啊。

陈瑆也没有料到陈夙会摔得这么重,当即愣了愣,停下了脚步。

“大哥快走吧。”永乐王陈轩拽了自家

哥哥的衣袖,便想拉着他往前走。“你们给我站住。”梁芜菁也不怕把事儿闹大了,反正今日她是豁出去了,从前她和陈夙没有丝毫瓜葛时,看他被人欺负,她可以无动于衷,可是现在她却做不到。索性今儿个没有好果子吃,她就无须客气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大打出手

“王爷,您没事吧。”梁芜菁上前扶住陈夙,本想用力将他扶起来,可陈夙哪里舍得身怀六甲的娇妻吃半点苦头,便顺势起身了。

“娘子,我疼。”陈夙一脸委屈的看着梁芜菁说道,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看起来真像一个被欺负的很惨的孩子,但梁芜菁却没有看漏他眼底最深处的那一丝光芒。

她家王爷的意思,竟然也是要把事儿闹大呢,既然如此,她何必客气。

“王爷,都是妾身不好,没有保护好您,让您受苦了。”梁芜菁说罢,看着要离开的陈瑆道:“怎么?大哥堂堂一个亲王,打了人就跑,也不怕给皇家丢脸吗?更何况您打的还是您的血脉亲兄弟。”

陈瑆闻言涨红了脸,张了张嘴,本想说些身边辩解,但脸色愈发红,支吾了半晌也没有说出个什么来。

陈瑆的王妃吴氏连忙上前,强行挤出笑容道:“四弟妹,误会,都是误会,是咱们瞧着时辰快到了,怕迟了在皇上面前失礼,这才快步赶路的,王爷没有瞧见拦路的是四弟,才推了一把,不是有意伤害四弟的,再则…我们家王爷是老实人,四弟妹也是知道的,还请四弟妹海涵,时辰不早了,咱们快走吧,免得迟了。”

“是啊,四弟妹,都怪我们走的太急。”永乐王妃杨氏也连忙上前劝说道。

梁芜菁闻言冷哼一声道:“你们一个个的少在这儿假惺惺的,还不是知道皇上

将那两个瓦刺皇族迎为贵宾,觉着皇上是要严惩我们王爷了,这才避之唯恐不及的,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怎么?这么快就忘记当初是如何求着我给你们指点迷津,利用我梁家的人脉帮你们赚银子的,这会就过河拆桥了,当真不要脸。”

“你…堂堂一个王妃,怎么跟个泼妇似得,当真是岂有此理。”长相本就憨厚的永平王陈瑆涨红脸呵斥道。

只是陈瑆虽然贵为先皇长子,又是亲王,但自小就很胆小,且憨厚,他说出来的话一点儿威严的阵势都没有,让人一点儿都不觉着害怕。

梁芜菁听了陈瑆的话,冷笑道:“大哥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也罢,今儿个我也就不多计较了,王爷,您过来,大哥怎么推您的,您推回来便是了,记住力气要大点儿,等回了王府,妾身带着您扑蝴蝶去,梁家京郊的庄子上有温泉,此时虽是深秋了,却百花绽放,胡蝶满园,王爷会喜欢的。”

“好叻。”陈夙故意揉了揉有些疼的屁股,甩着脚就冲着永平王陈瑆跑了过去。

“你你你…别过来。”陈瑆一下子躲到了自家王妃的背后。

看着丈夫那唯唯诺诺的样子,永平王妃吴氏气得不成,正欲说些什么,却见丈夫暗中给自己使了个眼色,纵使心中再气,也作罢了。

反正这么多年来,丈夫人前都是一副没用的样子,她也习惯了遭人白眼

了。

“四弟,不要胡闹。”永乐王陈轩见陈夙追着大哥陈瑆打,顿时过去阻拦,却被陈夙回头一拳头砸在了鼻梁上,顿时鲜血如柱。

“哎哟…我们这是招惹谁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倒了这么大的霉。”永乐王妃杨氏大喊起来,立即冲过去拿着手里的丝绢堵在了永乐王鼻子上。

然而,陈夙却没有因此停下来,真的冲过去朝着永平王陈瑆踢了几脚,直到梁芜菁喊停,他才乖乖的走到了她面前站好了。

“咳咳…时辰不早了,咱们进去吧,迟了可不好。”梁芜菁看也没看其余的人,拉着陈夙便往里走去了。

“他们…这是在嚣张什么,都没有几日可活了…。”永平王陈瑆十分愤怒的吼道。

“我的王爷,您就少说几句吧。”吴氏含泪说道。

“大哥没有说错,这四弟妹实在是可恨,他们若是不这样做,皇上震怒时,咱们好歹会帮忙说几句话,如今…哼…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永乐王妃杨氏红着眼睛吼道。

她家王爷鼻子都被砸的肿了,流了不少血不说,还淤青一大片,她看着真是心疼啊。

“二位哥哥、二位嫂嫂真的会帮?”就在此时,永宁王陈煜走了过来,一脸鄙夷的看着四人,冷笑道:“我倒不知…哥哥嫂嫂们竟然转了性子呢,你们有这个胆子吗?”

“我们没有,你就有?”杨氏立刻回嘴道。

“我自然是敢的,三嫂你

就看着吧。”陈煜冷哼一声,快步往前去了。

“真是晦气。”永乐王陈轩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之色,而他身边,看着老实巴交的陈瑆眼底最深处也闪过一丝幽光。

“走吧,走吧,要迟了。”杨氏喊了一声,便想拉着自家王爷陈轩,陈轩却躲开了,拂袖而去。

“自己受了罪,有本事找回场子啊,和我置什么气儿?”杨氏眼睛一下子就涨红了,跺了跺脚才跟了上前。

等他们一行四人到时,皇帝已然在场了,看着众人齐齐看着他们,他们脸上都闪过一丝惊慌之色。

“皇上,臣来迟,还请皇上恕罪。”永平王陈瑆和永乐王陈轩立即跪下请罪。

“两位兄长请起,时辰尚早,宫宴也未开始,倒是朕来早了。”皇帝轻轻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四人起来后,才灰溜溜的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他们看着近处的梁芜菁和陈夙时,都面色不善,一个个把他们恨得牙痒痒的。

此刻宫宴的确未开始,他们也并没有迟到,可谁让皇帝已经到了,让皇帝等便是这天底下一等一的大罪,藐视君王啊。

然而,他们再忐忑,再不安,再生气也于事无补,谁让他们自个迟了呢。

“皇上,时辰不早了,贵客和朝臣们也都到了,您瞧瞧…宫宴是否开始?”明皇贵妃梁絮儿站起身柔声问道。

“嗯。”皇帝颔首,对身边的于氏道:“爱妃,可以开始了。”

“是。

”于氏闻言满脸笑意,她不着痕迹的扫了梁絮儿一眼,才对身边的太监道:“宫宴开始。”

“是,娘娘。”太监高声应了,便吩咐下去了。

梁絮儿气的牙痒痒的,她这两日费力准备了,可这会子皇上却把这权利交给了于氏,不是表明了不给她脸面吗?

她气的不成,可这会子也没有法子,只能一脸郁闷的坐下了,但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宫宴的流程历来如此,上了菜后众人便忙着饮酒吃菜,欣赏歌舞了。

“众位爱卿,瓦刺来使,是瓦刺的六王子和八公主,你等与朕一道举杯,欢迎贵客远道而来。”皇帝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杯子。

他话音刚落,原本还有些喧闹的大殿一下子安静下来了,众人都齐齐看着皇帝,陆陆续续有人举杯了,但也有大部分人没有举杯,似乎在抗拒着这一切。

“与朕同饮此杯,欢迎贵客远道而来。”皇帝猛的站起身来了。

这下,即便是不愿意的大臣们,也都纷纷举起了酒杯,虽然有好些人脸上满是愤愤不平之色,可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的,他们也没有法子啊。

“小王多谢皇上厚爱,万岁万岁万万岁。”瓦刺六王子呼伦朝着皇帝致敬,行了一个瓦刺人的大礼,虽然没有下跪,但腰却深深的弯了下去。

“谢皇上恩典。”呼伦身边的莲珍公主也连忙和哥哥一样行礼,粗苯的腰肢有些弯不下去

,让在场的嫔妃和命妇们都捂着嘴偷笑起来了。

皇帝见这二人如此上道,心中十分开心,便大笑道:“不必多礼,满饮此杯吧,你们难得来一趟大周,朕可要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是,多谢皇上。”二人闻言立即饮下了杯中的酒,朝臣们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梁芜菁自然是不会饮酒的,她有了身孕,当然要多注意着一些,便偷偷把酒给倒了。

众人饮了酒后,便坐下来欣赏歌舞,但实际上,大多数人都在暗中观察瓦刺的王子和公主。

在众人眼中,那瓦刺的王子长得身材挺拔,皮肤虽然黑了些,但五官长得极为深刻,很是英俊,但那位公主就看着肥胖蠢笨了。

众人打量这对兄妹时,他们何尝没有乘机打量这些人呢,八公主扫视了众人一圈后,对身边的哥哥道:“六哥,我说的没错吧,大周朝真是出美人呢,瞧着和满屋子的莺莺燕燕,一个个都是佳人,更有绝世美人,你说,若是把那个…纯皇贵妃和永安王妃弄去送给二哥,他一定再也看不上别的女人了,我不就安全了嘛。”

“小妹。”呼伦冲着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不要多言,这儿可是大周朝的皇宫,她这般说话,即便压低声音了,可在场不乏有武功高强之辈,万一被人听了去呢?莲珍公主却不以为然,因为这会子乐声很大,即便有人耳力超群,这么吵闹,他们说

话,那些人必定听不见的。“呼伦王子,你父汗这次派你兄妹二人前来我大周,可有话带给朕?”陈夙扫了二人一眼,笑着说道。

第三百四十二章 狮子大开口

在场众人见皇帝竟然亲自开口问了,个个脸色大变,就连皇帝身边的于氏也急了,一下子握住了皇帝的手,十分急切的看着他。s。 >

皇帝脸色依旧淡淡的,即便于氏给他使眼色,他也仿佛未瞧见一般,或者应该说,瞧见了也无动于衷,于氏当即就呆了呆,脸色也变了又变。

“启禀皇上,父汗让在下出访,的确有几句话带给皇上。”呼伦立即站起来笑了笑道。

“哦,你说说。”皇帝笑道,而且不着痕迹的松开了于氏紧紧拽住他的手。

皇帝此举,在场众人都是看在眼中的。

难道于氏失宠了,皇帝移情别恋了?众人心中都冒出了这个念头。

梁芜菁也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于氏,又看了看皇帝,正欲对身边的陈夙说些什么,却见陈夙的目光正落在了高台之上,若不是在看皇帝,便是看于氏了。

“不会。”反复知道自家妻子心中在想些什么,陈夙轻轻摇了摇头,靠近梁芜菁在她耳边低声道:“不会的,皇帝对于氏情根深种,她不会失宠。”

“嗯。”梁芜菁颔首,不过她一点儿也不担心,也不着急,于氏是否失宠,与她无关,皇帝是否移情别恋,更和她没有半个铜钱的关系。

她只是有点儿好奇罢了,这是每个女人都有的毛病。

“皇上…。”于氏脸色白了又白。

“嗯,爱妃有何事?”皇帝回过头,目光柔和,笑着看向她。

“臣妾

。”于氏咬了咬牙,欲言又止,皇帝却好像没有耐心听她说一般,皱了皱眉道:“爱妃有话一会再说吧,朕和六王子说话呢。”

“是。”于氏闻言深吸一口气,纵然心中有太多的不满和愤怒,却也只能忍下来了。

平心而论,她觉得皇帝是深爱着她的,应该不至于当众这么让他下不来台才是,可皇帝今日为何这般反常呢?

虽然心中很难过,很心痛,但她还是忍了下来。

“六王子,你尚未告诉朕,你父汗让你给朕带了什么话呢?”皇帝看着呼伦,笑着问道。

“启禀皇上,我父汗说,如今已是深秋了,冬日即将来临,我瓦刺一到冬日,百姓们的日子就极为难过,父汗的意思是…日后一到冬日,便向大周朝买粮食和衣被过冬,今年就先拿凉州和云州来换,只要皇上给我们足够的粮食和衣物,三年前被我瓦刺占领的凉州和云州便可以归还给大周。”呼伦看着皇帝,十分恭敬的说道,语中也没有丝毫挑衅的意思。

“凉州和云州。”皇帝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片刻后又道:“不错,瓦刺汗王很有诚意,说吧,他要多少钱粮。”

“不多,白米五十万旦,过冬棉衣五十万件,棉被五十万床,外加牛羊个万头便是了。”呼伦微微欠身,笑着说道。

“这是哪里是要换,这是明抢啊,皇上万万不能答应。”殿内顿时有个老臣站了出来,颤声说道

“是啊皇上,决不能答应啊。”又有人站了起来,一脸愤怒的吼道。

“皇上…万万不可。”

“皇上…。”

出言者不少,可都是不愿答应,劝皇帝莫纵容了瓦刺,没有一个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换回凉州和云州。

“启禀皇兄,凉州和云州本就是偏远穷苦之地,那儿的老百姓本就不多,大多还不是汉人,用这样的代价去换回凉州和云州,实在是不值得,还请皇兄三思。”永宁王陈煜站起身抱拳说道。

“王爷此言差矣,凉州和云州虽是偏远之地,极为苦寒,因为贫穷,住在那儿的百姓也不多,可哪怕那儿只住着一个老百姓,那也是我大周朝的子民,即便不是汉人,那又如何?我们大周治下那么多土司府,都不是汉人,难道他们就不是咱们大周人了吗?王爷这话,可让众位土司们寒心啊。”文渊阁大学士于忠见皇帝脸色不好,便如此说道。

“是啊,皇上,凉州和云州是我们大周朝的疆土,能收回是再好不过了,只是臣不赞成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还请皇上三思而后行啊。”鸿胪寺卿曹世勋连忙出来恭声说道。

“爱卿们言之有理。”皇帝笑着颔首。

文渊阁大学士于忠和鸿胪寺卿曹世勋皆是皇帝最为信任的人。

特别是于忠,备受信任,位极人臣,即便如今的纯皇贵妃于氏,表面上也是于忠的妹妹。

而鸿胪寺卿曹世勋,也是皇帝为

皇帝登基即位立下汗马功劳的人,他的女儿也入宫了,便是早已疯癫,被打入冷宫的曹嫔。

女儿下场凄惨,曹世勋虽然愤怒,虽然心痛,但是为了保全整个曹家,他敢不敢言,而且为了继续维持这份荣宠,他对皇帝愈发的忠心了。

“六皇子,你父汗提出的条件实在是有些过了。”皇帝看着六皇子,淡淡的说道。

“启禀皇上,凉州和云州虽然是苦寒之地,但地儿很广,矿山也多,还是十分不错的,父汗说了,方才开出的条件是最低的条件,肯还是不肯,皇上给句话便是了,若是不成,我回去复命便是。”呼伦语中也有了一丝硬气。

“皇上,凉州和云州的矿山大多是臣名下的,臣不瞒皇上,那儿的矿大多是些不值钱的铁矿和一些煤矿,且早就被开采的差不多了,依臣看,那是万万不值那些东西的。”对于此事,最说得上话的自然是惠周侯梁义博了。

作为大周朝除去皇家外最大的地主,他拥有的田产和地产数不胜数,矿山更是不计其数。

“惠周侯所言甚是,呼伦,大米十万旦,过冬衣物五十车,牛羊各五千头,若是愿意,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若是不愿,便作罢。”皇帝扫了呼伦一眼,淡淡的说道。

“皇上说笑了,那个数儿是父汗定下的,我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六王子,实在是做不了这个主。”呼伦连忙拒绝道。

皇帝闻言沉下

脸来,什么都没有说,但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凝重起来了。

平心而论,众人觉得凉州和云州根本就不值方才皇帝说的那个数儿,至于瓦刺大汗开出的条件,那更是狮子大开口啊,可听这六皇子的口气,是一点儿都不肯让步啊。

“皇上,凉州和云州都是大周朝的疆土,打从大周朝的太祖皇帝开疆辟土建立王朝以来,大周朝可从未失去半寸的疆土,我的生母便是大周人,所以我熟知这些事儿,也明白,作为一个大周皇帝,眼看着治下的疆土被他国占去,眼看着那儿的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皇上必定是心痛难耐的,我来时,也去过凉州和云州了,三年前,这两处被我瓦刺占领时,还有老百姓三十余万人,如今剩下不到十万人了,长此以往,用不了多久…会是什么局面,不必我说,皇上和在座的各位都应该知晓才是。”呼伦见皇帝似乎十分不高兴,来了个火上浇油,他话音刚过,皇帝就见他桌前的杯盏砸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你这是找死。”皇帝看着呼伦,沉声喝道。

殿内顿时有侍卫涌了进来,手持刀剑,将呼伦和莲珍公主一行十余日给围了起来。

“皇上,在下说的都是实话,不瞒皇上,汗父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在下的二哥手握重兵,把持瓦刺上下,在下和妹妹不过是弃子而已,皇上杀了我们也无济

于事,想必皇上也知道,我二哥乃是生性残暴之人,凉州和云州大多数老百姓,都是被他杀死的,他在那儿疯狂掠夺不说,更将人当做畜生一般驱使和砍杀,赶进山林里当猎物射杀,十分可怕,这次索要的东西,也是二哥的主意。”呼伦抱拳,恭声说道。皇帝闻言脸色愈发的难看,他死死的盯着呼伦,半晌才冷笑道:“你说的不错,你那二哥的确是该死之人,我大周朝三年前和瓦刺大战虽然失败了,可自打英武侯张兴亮带兵守住西北后,你们也没有讨到好,我大周朝若真的要灭掉你瓦刺,也不是难事儿。”“皇上,若您真的倾尽国力与我瓦刺大战,那么…大周朝也会元气大伤,皇上就不怕那些虎视眈眈的边疆部族造反,就不怕那些从未安分过的土司们和皇上作对吗?更何况…三年前的大战又不是皇上您输了的,有道是…谁种下的因,便由谁了结,在下听说皇上大人大量,将那罪人赦免了不说,依旧封了亲王,还指了一门再好不过的婚事,让其享尽了荣华富贵,皇上如此气度,真是让人佩服,不过…来时父汗曾让在下带一句话给皇上…那陈夙,能忍人所不能忍,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当初他在我瓦刺受尽折磨依旧活了下来,怎么一回到大周朝就变成无知傻儿了呢?皇上就没有怀疑过吗?”呼伦看着皇帝,笑着说

道,眼底最深处那一丝冷然一闪而逝。

第三百四十三章 羡慕嫉妒

呼伦一席话,让在场众人瞬间沉默下来了,高坐上位的皇帝脸色阴晴不定,让一众朝臣们有些摸不透,也不敢在此时多言,个个噤若寒蝉。(就爱读书最快更新)

梁芜菁也下意识的握住了陈夙的手,方才瓦刺六王子那一席话实在是字字诛心,极为不利啊。

陈夙轻轻摩挲着梁芜菁的手,想让她安心一些,可他也知道,今日之事怕是有预谋的,那六王子呼伦,显然是不怀好意,而皇帝…似乎也是故意的。

他希望自己多心了,若只是呼伦想要害自己,他还能应付,可若是皇帝故意为之的,那今日怕是有大祸了。

“六王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四弟自然是傻了的。”一脸憨厚的永平王陈瑆站起来说道,他说到此顿了顿道:“皇上,臣还是觉得四弟傻了,否则他怎么会把三弟打成这样呢,皇上您看,三弟的鼻梁都要塌了,臣若不是躲避及时,也得遭殃了,皇上您可得管管,四弟也太无法无天了。”

陈瑆一席话倒不像是维护陈夙的,反而是在向皇帝告状。

“皇上,永安王陈夙在瓦刺的遭遇,在座各位怕都是不知晓的,比之春秋时期的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不知道要凄惨多少倍呢,他睡的可是牛羊的圈,臭气熏天,吃的都是放了几日的残羹剩饭,是你们大周人用来喂狗喂猪的,这还不算,他还日日被套上绳子替我二哥拉马车,被当做牛马使唤呢,这些都还不

算,他还…。”

“住口。”陈夙身边的梁芜菁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顿时大喝起来,打断了呼伦的话,娇艳的脸上满是愤怒之色。

她真的生气了,这个男人侮辱的是她的夫君啊,她如何忍得,更何况…这个呼伦就是故意的,她当然不能让他得逞。

“请恕在下眼拙,不知这位是…。”呼伦倒是没有料到自己的话会被一个女子打断,虽然他已然猜到这是永安王妃,但还是装作不知。

“梁氏,这儿是什么地儿?轮得到你一个妇道人家放肆吗?”纯皇贵妃于氏立即冷声喝道,随即看着皇帝,轻轻福身道:“皇上,是臣妾没有管好命妇们,还请皇上恕罪。”

梁芜菁却不知于氏这是唱的哪一出,她这是故意维护自己吗?

“启禀皇上,妾身实在是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这个贼子污蔑妾身的夫君了,这才殿前失宜,还请皇上恕罪,王爷再不济,也是皇家血脉,如今已然痴傻,成日里浑浑噩噩的过着,都是被这些瓦刺人害的,他们竟然还说出这样字字诛心的话来,离间皇上和王爷的兄弟之情,妾身实在是无法忍受。”梁芜菁冷冷的扫了呼伦一眼,这才福身请罪。

呼伦闻言却一脸胸有成竹的说道:“王妃误会了,在下并无离间皇上和王爷兄弟之情的意思,在下只是觉得王爷就这样傻了实在是可惜了,在下听说,王爷是

从瓦刺回到大周途中痴傻了的,大约是在瓦刺受到了太大的打击和折磨,又病着往大周赶,这才发作了,成了傻子,不过在下听一些大夫说,只要不是天生痴傻的人,都有可能恢复的,而且适当的刺激对病人是十分有效的,这才帮王爷回想过去,还请王妃不要见怪。”

呼伦说完后,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笑看着不远处那位绝色倾城的女子,她一身命妇服制,打扮的中规中矩,那一身衣裳穿在旁人身上尊贵虽尊贵,但是却死气沉沉的,看着满殿的命妇们便知了,可同样的衣裳穿在这个女人身上就能让人觉得鲜活无比,高贵异常,就能让人觉得她那张娇艳欲滴的小脸愈发的美。

呼伦是见过美人的,但是最美的也不过是他的娘亲和妹妹,此次来到大周朝,沿途中也见识过了那些青楼楚馆的名妓,其中不乏貌美如花的,可是和殿内的两个女人比起来,依旧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这两个女人,一个是皇帝的宠妃于氏,一个便是永安王妃梁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