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一个在草原上长大的男人来说,梁氏这样鲜活的女子,更让他欣赏和喜欢,自然,他也只是欣赏而已,可没有生出别样的心思来。

当然…他也欣赏这个女人的勇气。

“王爷的病自然有御医医治,就不劳烦六王子费心了,只是六王子方才那一番话,实在是让人揣测颇多,六王子是怀疑

我们王爷不是傻子了?六王子可知…您这句话会害死我们王爷的。”梁芜菁说到此快步上前到了殿中,翩然跪下,磕了个头后直起后背,一脸义正言辞道:“请皇上为王爷做主,王爷如今都成了这幅模样,还有人要王爷的性命,妾身记得,皇上在太庙祭祖时曾说过,皇上是您的亲哥哥,您会守护他一辈子,以告慰先帝在天之灵,现在这个番邦来的贼人,竟然如此诋毁王爷,还请皇上为王爷做主,这样信口雌黄,离间兄弟之情,欲陷皇上于不仁不义、不孝之地的凶徒,不千刀万剐实在是难以平民愤,妾身说句不该说的话,在座各位大人和夫人,也有不少和瓦刺有着杀子之仇的,皇上…咱们大周和瓦刺早就是不死不休了,请皇上严惩这对兄妹,以安万民之心,也未那些死在瓦刺人手里的千千万万百姓报仇。”

皇帝看着跪在下面不卑不亢,一脸正气的梁氏,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愈发堵得慌。

从前,他是很羡慕也很嫉妒陈夙身边有宁双冰的,他也喜欢宁双冰,很喜欢很喜欢,可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了陈夙,自己再心痛都只能忍着,只能将那份感情藏在心里,那时候…他觉得老天爷实在是太厚待陈夙了。

而现在…陈夙虽然痴傻了,虽然落魄了,可他竟然娶了这样一个女人,一个让他这个皇帝又升起了

嫉妒之心的女人。

这梁氏,实在是聪慧至极、果断之极,实在是胆大无比,绝非寻常女子能比的,她这样的见识,这样的勇气已是万里都难挑出一个了,至于这张脸,也只有他的冰儿能够与之媲美了。

最让他觉得可恨的是,这样的女子,为了保护陈夙,竟然能说出这些男子也不敢说的话来。

更何况…他心爱的冰儿似乎也是护着陈夙的啊。

皇帝越想就越觉得气愤。

呼伦也没有想到一个看着美的跟仙女似的女儿家,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不仅替陈夙那个傻子扳回一局不说,竟然还让他和妹妹都陷入被动了。

怪不得那些瓦刺人不愿意自己这个有着汉人血统的王子掌握实权,他们都说汉人最是狡诈,牙尖嘴利,他从前还不觉得,毕竟身为汉人的母亲很温柔善良,虽然为了争宠也会不折手段,将那些瓦刺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将他的父汗哄得服服帖帖,但他从未觉得有什么厉害之处,只觉得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不过是女人间的小打小闹,可今日…他就在这样的一个女人嘴下吃了亏了。

“皇上,王妃之言未免太危言耸听了,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更何况,在下不过是代父皇提醒皇上一句而已,在下这次前来的目的,只是要归还凉州和云州,只是要皇上给一些好处而已,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若因此让王妃觉得不妥,还请王妃

见谅,原谅小王无心之失。”呼伦见气氛不对,顿时服软了。

因为他已经能够感觉到朝臣中有许多怨气飙升,面目狰狞了。

三年前,那时候的皇帝陈夙御驾亲征时,京中不少权贵人家不成器的儿子都被他们赶着随皇帝历练去了,但那一去…十个之中不到一个人活了下来。

那些虽然都是权贵之家的庶出儿子,亦或者是不成器的嫡子,想要送去沾光,送去揽下军功日后好升迁的,哪知道大多数都死了。

儿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哪怕是不成器的儿子,有时候,不成器的儿子似乎才是父母最宠爱的孩子,只有被宠坏了的公子哥儿们,才是不成器的东西。

所以,饱受失子之痛的大人和夫人们,此刻心里都十分难受,特别是那些夫人们,有的甚至都拿着手绢擦拭眼泪了。梁芜菁也是迫不得已才如此说的,她知道,自己这番话一出,众人兴许会可怜陈夙,将矛头指向瓦刺,但也有可能…指向陈夙,毕竟,那些人可是和陈夙去御驾亲征才死的。事实上,那场仗,事先没有一个大周人觉得会输,因为那是皇帝御驾亲征啊,调去的都是最精锐的兵马,所以各家的公子哥儿们才敢大摇大摆的跟着去浑天度日,众人都以为,那是一场必胜的战争,他们是能升官发财,衣锦还乡,从此在京中站稳脚跟的,可最后却输了,输的一败涂地,惨烈无

比。

第三百四十四章 梁芜菁的代价

“皇上,两国交战,各有输赢,这是正常的事儿,虽然大周死了不少老百姓,但瓦刺死的人也不少,更何况…若不是陈夙刚愎自用,御驾亲征,又岂会死那么多人呢?这事儿可与我兄妹二人无关,三年前,我才十二岁,我哥哥也只是一个尚未成年,丝毫没有权利的王子,这与我们何干?至于这次,我们实在是被逼来大周出使的,我们要些米粮、衣物,皇上拿回凉州和云州,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儿嘛,若是…皇上觉得我们要的太多了,这也是可以商议的,就按照皇上说的数儿可好?”莲珍公主见自家哥哥又要说话了,深怕他说错了什么,顿时拉住哥哥的手,抢先说道。

她一个女儿家,说错话还没什么,加之她不过十五岁,旁人只觉得她少不更事,没有见识而已,母亲说过了,女子可以说错话,但是男人却不能。

“若朕一个铜钱也不出,便欲要回凉州和云州呢?”皇帝冷笑道。

呼伦闻言脸色一沉,正欲回话,莲珍又抢先道:“皇上不出可以,那就让永安王陈夙出呗,毕竟是他御驾亲征输了,才让凉州和云州落到了咱们瓦刺手里,那么多百姓如今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想必王爷也愿意出一些银子,为他曾经犯下的罪孽恕罪的。”

“公主这话倒是有些道理,让朕好好想想。”皇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愫,随即挤出一

丝笑容说道。

“皇上别想了,我听闻永安王陈夙娶了大周朝首富梁家的女儿,区区十万旦白米,几十车冬衣,五千头牛羊,对梁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啊。”莲珍连忙笑着说道,只是她如今这样子实在是不美,这么一笑,看着竟然愈发难看了。

“哈哈哈,你一个番邦公主,竟然也知道这些,不错不错。”皇帝闻言似乎很开心,哈哈大笑起来。

“皇上,我的母亲也是汉人。(就爱读书最快更新)”莲珍公主笑着回道,但心里实在是不高兴,她母亲虽然是汉人,但是她却是瓦刺的公主啊,这些人开口便是番邦,番邦的,真是难听至极。

呼伦自然也是不乐意的,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皇上,妹妹所言甚是,想必永安王是乐意拿出那些东西来的,这也算是功德一件了,怎么说他都是大周朝的罪人,付出这点代价,也是理所应当的。”呼伦也连忙笑道。

“好,那朕就下旨,让永安王拿出这些东西来,换回凉州和云州。”皇帝朗声笑道。

“皇兄,四哥怎么拿得出那么多的粮食和牲畜,还请皇兄三思啊。”陈煜立即站出来,朗声说道。

他知道,此刻劝说皇帝,便是引火烧身,但是他一想到四哥都痴傻了,还要被人如此作践,心里就愤愤不平的,无法忍受。

“这不是有永安王妃帮忙嘛,想必惠周侯也会帮着女婿的,这些东西对梁家来说,实在是简

单。”皇帝冷声道。

“皇上此言差矣。”梁芜菁闻言看着皇帝,不卑不亢道:“妾身从前虽是梁家的女儿,但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里还有事事依靠娘家的道理,皇上既然要王爷拿出那些米粮牲畜来,君命大如天,咱们自然没有不拿的道理,只是王府里实在拿不出这样多的东西,明儿个妾身便和王爷将永安王府卖出去,搬进妾身陪嫁的小院子里,想来这样便能凑够银子置办那些东西了。”

事实上,梁芜菁根本一个铜板也不愿意拿出来,只是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争论下去了,只要能够保住陈夙的性命便成,让她拿多少银子她都愿意,可是为了防止这些人日后再故技重施,找梁家要银子,把梁家当做冤大头,她自然要防备着些。

反正那王府,不住也罢,终究是皇帝赏赐的东西,他们也不稀罕。

而此刻,依旧装作一副呆呆傻傻样儿坐在椅子上的陈夙,宽大袖口下的手却紧紧捏在了一起,青筋直冒。

都过了三年了,这些人还这般侮辱他,可恨他为了保命,根本不敢多言一句,还要装傻,只能让他的妻子来保护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妻子此刻还跪在了冰冷的地上,她可是有身孕的人啊,陈夙真的太心疼,太自责了,若不是仅存的理智让他拼命约束住了自己的行动,他真的会忍不住爆发的。

“王妃,那可是皇上赏赐

的王府,王妃将王府卖出去,置皇上与何地?更何况,如今的永安王府有一半是从前的潜龙府邸,王妃以为卖的了吗?”就在此时,鸿胪寺卿曹世勋站了出来,朗声质问道。

梁芜菁闻言,脸上满是冷意,从前,那曹氏就是因为和她过不去,想要羞辱她,最后才自食恶果被废位打入冷宫的,曹家的人一定怀恨在心,今日这曹世勋就不找到机会报复了吗?

“既然皇上把王府赏给了王爷,那便是王爷的,卖不卖自然有王爷做主。”梁芜菁说到此,看着还呆呆坐在椅子上吃东西的陈夙,柔声道:“王爷,妾身将咱们的王府卖了,换成银子可好?”

“好。”陈夙含糊不清的应道。

“王妃,王爷已经痴傻了,什么都不懂,王妃如此说,王爷自然不会说个不字儿了。”曹世勋见此气的涨红了脸。

“是么?那王爷,咱们把王府送给曹大人好不好?”梁芜菁又笑着问道。

“不好。”陈夙抬起衣袖擦了嘴上的油,将嘴里的东西都吞了下去才道:“不给,那是我的,是娘子的。”

“曹大人您瞧,王爷可不是一味听我的。”梁芜菁冷笑一声,一脸讽刺的看着曹世勋说道。

“请皇上定夺。”曹世勋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随意低头请示皇帝。

皇帝也没有料到梁芜菁会说出卖了王府筹银子置办东西的话来,一时也没有什么好法子,见曹世勋竟然问他,心

中暗骂了一声蠢货。

梁芜菁见皇帝迟迟没有开口,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话题已经从怀疑陈夙装傻,被转移到了要不要卖王府上来,总算是让她安心一些了。

“想卖便卖吧,永安王始终是我大周的罪人,这几年来,早有大臣们上奏,说朕对永安王实在是太仁慈,太厚爱了,这才给了他最大的王府,给他赐了一门许多人想也不敢想的婚事,看来朕真是仁厚有余了,永安王妃,朕陷你十日之内凑出十万旦白米、过冬衣物五十车、牛羊各五千头交给瓦刺来使。”皇帝大手一挥,如此吩咐道。

“是,妾身遵命。”梁芜菁闻言心中终于放心许多了,连忙谢恩,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椅上。

此刻的她,早已是汗流浃背了,只是她流汗,从来不是脸上先流,加之今儿个太凉,她穿了三年衣裳,所以并未浸透,旁人并不知道而已,事实上,她手心的汗都快滴下来了。

生死存亡关头,没有人不怕的,她打小就胆大,也胆识过人,但是终究不能免俗啊。

莲珍公主见此,本欲说些什么,却被六王子给拉住了手,轻轻摇了摇头,他此行的目的本来就不是针对陈夙,只不过是想借机试探一番而已,如今看来,他的猜测倒极有可能是正确的,而且他也算是看清楚了,这大周朝的皇帝,并不是一个十分精明的人,虽然也很威严,但是…比之某些人,还

是稍稍逊色啊。

“那小王就多谢王爷和王妃厚赐了。”呼伦站起身轻轻抱拳笑道。

“六王子不必客气,十日之内,该准备的东西,我们一定准备好。”梁芜菁笑着回道,她满是汗水的手已然被陈夙紧紧握住了,在旁人看来陈夙是十分黏她的,却不知陈夙是心疼她。

“在下也谢皇上如此慷慨,敬皇上一杯。”呼伦抬起酒杯,看着高坐上位的皇帝笑道。

“好。”皇帝闻言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皇上,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能够答应。”呼伦放下酒杯后,看着皇帝笑道。

“六王子但说无妨。”皇帝颔首笑道。

“启禀皇上,在下的妹妹莲珍公主,乃是我瓦刺的第一美人,这次在下出使大周,一来是要归还凉州和云州,二来,便是受父汗的托付,想要把妹妹莲珍公主嫁给皇上,不知皇上意下如何?”呼伦一脸谦卑的笑道。

“朕听闻你父汗儿子众多,女儿却没有几个,你父汗当真舍得?”皇帝笑着说道。

呼伦闻言心中微微一惊,事实上,父汗的女儿是最多的,只可惜保住性命长大的很少,除了莲珍便还有两个,而那两个也早早嫁人了,且都不得父汗宠爱,莲珍可是父汗手心上的珍宝啊,这在瓦刺可不是什么秘密,看样子大周皇帝也是知晓的。

“启禀皇上,父汗自然是舍得的,大周乃是天朝上国,我瓦刺只是穷乡僻壤,

莲珍是父汗最宠爱的女儿,能嫁给皇上,父汗必定放心,不知皇上意下如何?”呼伦连忙说道。“好,这门婚事朕便应下了,寻个吉日迎娶莲珍公主便是了。”皇帝笑着说道。“皇上,如今您的后宫后位悬空,妹妹和您正好是天作之合,妹妹是瓦刺最耀眼的明珠,必定配得上皇上。”呼伦站起身,一脸向往的说道。

第三百四十五章 露出狐狸尾巴

莲珍听到哥哥如此说,心中微微惊了一下,轻轻拉住了哥哥的手,本想摇晃一下,示意他不要胡说,哪知道哥哥却不着痕迹的松开了她的手,急的她直想跳脚,可众目睽睽之下,她知道她此刻不宜做出那些不合时宜的举动。

她是瓦刺的公主没错,可她的母亲是汉人,她从小受的也是母亲的教育,长相也和汉人女子差不多,所以该懂得礼仪规矩,她都懂,只是在瓦刺长大的她,要比汉人女子自由自在的多,父汗宠爱她,哥哥姐姐们也爱护她,若不二哥的喜欢变了味道,她哪里用得着和六哥来这儿呢,还要嫁给这个皇帝,她真的不愿意啊。

更何况,二哥现在说的和昨天他们商议好的完全不一样,她怕会触怒这个天朝皇帝。

瓦刺是很厉害,铁骑天下闻名,可大周朝和瓦刺相比,实在是强大太多了,三年前的皇帝陈夙亲征失败,完全是一个意外,那是瓦刺和大周人打了几百年仗,第一次占到了实质性的便宜,第一次获得了实质性的胜利,没瞧见这两年,英武侯张兴亮守在了西北边陲,他们瓦刺人没有占到一点儿便宜嘛,若真是全面开战了,瓦刺必输无疑,而大周朝虽然也得付出沉重的代价,兴许还会有人趁机兴兵作乱,但是以大周朝的积累,应该能够应付得来。

事实上,历朝历代的皇帝,不到万不得已都是不想打仗的,劳民伤

财不说,还会引得时局动荡,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呼伦当然知道自己方才的话逾越了,本来他并不是这么想的,可方才脑中灵光一闪,便不由自主给说了出来。

事实上,妹妹若是能入宫为妃,他就心满意足了,这样妹妹就不必和他回瓦刺,受到二哥那个凶残荒淫的混蛋侵扰了。

对于一个十分宠爱妹妹的哥哥来说,不能保护妹妹不受伤害,他真的很难受,如今他羽翼未丰,根本无法和二哥抗衡,也只能选择这样的方法了。

若妹妹真的嫁给了大周皇帝,即便二哥心里再不爽快,怕也不敢兴兵来犯吧,妹妹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事实上在来大周途中,他都没有这样的想法,深怕妹妹吃亏,可那日看到了皇帝的明皇贵妃时,他改变主意了,那样美丽的女子,皇帝都弃之不顾,可见皇帝果真一心扑到了那个宠妃于氏身上,再难看别的女人一眼了,以妹妹的容色,还不足以让皇帝侧目,他便觉得妹妹嫁过来也不错,皇帝不闻不问更好,待自己日后掌控了瓦刺大权,再接妹妹回去另嫁也不迟。

“还瓦刺第一美人呢,六王子这般说也不觉得瘆人的慌,本宫说句不大好听的话,就八公主这样的相貌,做我大周宫中的宫女,只怕都没人要,自然…辛者库劳作的贱婢们,倒是没有人挑剔她们的身姿和相貌了。”贤妃安氏得了明皇贵妃梁絮儿的

暗示,便捂着嘴嘲笑起来,语中满是嘲笑,说出来的话也十分的刻薄。

这些后宫嫔妃,如今几乎都以梁絮儿马首是瞻,梁絮儿是失宠了没错,可人家母家权势大啊,贴补得多,她们这些嫔妃,在于氏的管束下日子难过,幸好有梁絮儿接济、贴补,就连她的儿女也是因为梁絮儿在皇帝面前一再提起皇子公主的安危难以保证,皇帝才让她们自己养着了,如今,贤妃等人对梁絮儿很是感激呢。

“贤妃姐姐说的不错,咱们大周朝历朝历代的皇后,哪个不是倾国倾城之姿,即便样貌不是最为拔尖的,可也是德行出众、母仪天下的典范,本宫眼拙,倒是没有看出八公主如王子说的那般出类拔萃,更何况…瓦刺与我大周是死地,哪有迎娶瓦刺公主为皇后的道理。”德妃也连忙跟着贤妃说了起来,虽然她一直不服贤妃,不过她没有生育,加之如今大家都成了失宠的女人,久而久之,也都不再计较从前的恩怨,反而要好起来了。

“本公主配不配,也轮不到两位娘娘指手画脚吧,立后可是大事,应由皇上和朝臣们商议决定,二位娘娘如此急不可耐,莫非也有意后位?”莲珍公主顿时出言讥讽起来,她从小到大就没有吃过亏,吃过苦,如今还真是眼不下这口气,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她这会子就是不愿意低头。

“本宫有自知之明

,知道自己的出身和德行还不配成为皇后,自然没有非分之想。”贤妃冷笑起来。

德妃见此正欲说些什么,便听得上头的皇帝冷声道:“够了,八公主远道而来,是客人,你们休得放肆。”

贤妃和德妃闻言都涨红了眼睛,皇帝宠爱于氏,不搭理她们也就罢了,如今竟然为了一个番邦来的黄毛丫头呵斥她们,实在是让她们难以接受,两人都有些绷不住面子了,又不敢出出言反驳,本想就此作罢,咽下这口气的,哪知道上头的皇帝又发话了。

“你们二人身为后宫嫔妃,不做众人表率,竟然如此失礼,朕命你们立即向八公主道歉。”

“皇上…。”两人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

“皇上,二位妹妹只是关心则乱,并不是有意冲撞八公主的,还请皇上恕罪。”梁絮儿轻轻站起身看着皇帝屈膝道,她说罢还不忘对贤妃和德妃道:“二位妹妹快向公主道歉吧。”

“是我等言语莽撞了,请公主海涵。”二人咬咬牙后,一脸不甘的说道。

“本公主可不是斤斤计较之人,罢了。”莲珍公主摇摇手。

皇帝见此,满意的笑道:“公主如此宽宏大量,实在是难得,呼伦,朕的确后位悬空,也想找个出身高贵,德才兼备的女子做皇后。”

“皇上,在下的妹妹从小接受的是汉人女儿的教育,自然是德才兼备的,小妹这两日看着不美,那是因为水土不

服,浑身浮肿的原因,过些日子就无碍了,虽然和在座的各位娘娘相比,算不得倾国倾城,但在我们瓦刺,的确是第一美人,娶妻娶贤,想必皇上也不会太在意姿容。”呼伦笑着说道。

在场众人却在心中大呼无耻,瓦刺的公主在他们的心中什么都算不上,哪里有资格做皇后,若皇帝真的同意了,只怕有几个硬气的老臣当场就要出来撞柱子,大骂皇帝违背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了。

“朕的确要立后,也有属意的人,八公主虽然出类拔萃,但始终不是汉家女儿,只是瓦刺如此有诚意,送八公主过来,加之八公主实在聪慧可人,朕便将她纳入后宫,就封为贵妃如何?”皇帝扫视了众人一眼,看着呼伦和八公主笑道。

“皇上,万万不可啊…。”众人一听皇帝许了贵妃之位,大惊失色,顿时有大臣出来阻拦。

“皇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瓦刺的公主,万万不能入后宫啊。”

“皇上,我大周与瓦刺是死敌,还请皇上三思而后行…。”

“皇上…。”

看着四周的朝臣一个个起身反对,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梁芜菁在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

大伙总算没有再盯着陈夙了,否则今日他们真的难以善后了。

她看着陈夙,眼底最深处闪过一丝柔和之色,两人原本紧握的手也握得更紧了。

梁芜菁看着殿内喧闹的众人,眼底最深处闪过一丝不屑和嘲讽

贵妃之位,看着尊贵,可那又如何?

皇帝的心都在于氏身上,这辈子都怕是难以转移了,就连从前备受宠爱的姐姐,现在都只是个摆设,更别说旁人了。

后宫这些嫔妃,除了于氏,旁人的日子都过得十分艰难,这些人能确定,这个八公主嫁过来是享福的?

梁芜菁却不这么看,反正对于皇帝来说,后宫的女人都是摆设,再多几个摆设也无所谓,一个地位尊贵的贵妃和一个地位底下的末品更衣,在皇帝心中没有任何区别吧,反正都是他不爱的女人,都是他看不上的女人。

和梁芜菁同样想法的人,还有许多,只是大家都不敢说出来罢了,甚至有些人还附和着,让皇帝不要纳瓦刺的公主为贵妃。

“好了,朕意已决,若你们再敢多言半句,朕便立刻下旨娶八公主为皇后。”皇帝站起身猛的一拍桌子,沉声喝道。

皇帝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静谧无声,一点儿旁的异动都没有了。

梁芜菁总算明白皇帝这般配合那对兄妹闹腾了半天是要做什么了,原来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而一直误会皇帝,眼泪都快掉出来的于氏,也终于破涕为笑了。她竟然误会他对那个看着其丑无比的八公主有点意思,她还真是蠢笨呢,只是…越是在乎一个人,便越沉迷其中,什么都看不清啊,她这也是关心则乱。“国不能一日无君,后宫也不能一日没有国母

,朕欲册封纯皇贵妃为皇后,众位卿家以为如何?”皇帝扫视众人一眼,朗声说道。

第三百四十六章 嫡庶尊卑

梁絮儿的手一下子就紧紧握在了一起,她方才还在心里说纳闷呢,皇帝今儿个怎么就变了那么多,当众竟然给于氏难堪,她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她错过了,哪知道皇帝竟然是故意的,他心里眼里果然只有于氏那个贱人啊,她早已对皇帝死心了,也不觉着有什么难过的,但是皇后之位,她是绝对不能让的。

“启禀皇上,明皇贵妃毓秀名门,身份高贵,早年间更是帮久病的皇后打理六宫,众人无不称赞,又为皇上诞下两位皇子,依臣愚见,明皇贵妃才是皇后的不二人选,纯皇贵妃娘娘尚无子嗣,不宜立后。”

“启禀皇上,张大人所言甚是,请皇上立明皇贵妃为皇后。”

“请皇上立明皇贵妃为皇后。”

在场众位大人,有多半的人都站了起来,附议方才那位大人的话,请立明皇贵妃梁絮儿为皇后。

梁絮儿见此,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她手中的力量不大,并不足以煽动这些朝臣,看样子这都是父亲和妹妹的功劳了,他们果然还是在意她的。

这么多大臣都请立她为皇后,即便皇帝心里在属意于氏那个贱人,也得思量思量了,虽然圣意不可违,可皇帝也不能将所有大臣都打压下去啊。

“于忠,你怎么看?”皇帝见大殿内的官员,十个当中有八个都请立梁氏为皇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虽然早就料到了这样的局面,但心中依旧十分不

喜。

众人不喜欢于氏,他是知道的,可偏偏于氏的真实身份,他又不能公诸于众。

虽然于氏的真实身份,一点儿都不比梁氏差,可说出来后,于氏真的没有机会做皇后了。

事实上,皇帝也知道,这都是因为他平日里太过宠爱于氏的缘故,让于氏树敌太多不说,朝臣们也极为不喜,从前甚至威逼他这个皇帝把于氏赶出宫,他虽然以雷霆手段镇压下来,可也伤了不少朝臣的心,以至于他们愈发的抵触于氏了。

“启禀皇上,明皇贵妃娘娘的确毓秀名门,身份高贵,又为皇上诞下了两位皇子,但…。”于忠说到此微微一顿,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因为他能感受到自己出来时,朝中大臣们那鄙夷的目光,就连从前和他交好的人,现如今也有些看不起他了,尽管他位极人臣、风光无限。

可是一想到皇帝前日里私底下的吩咐和叮嘱,便把心横了横道:“但明皇贵妃娘娘却是庶出,我大周朝开国数百年,从未出过庶出的皇后,皇上,嫡庶尊卑有别,还请皇上三思啊,臣并不是认亲不举贤,实在是为了大周朝的江山社稷着想,若日后…庶出的子女都存了这样的心思,要越过嫡出子女,那可如何是好?反观纯皇贵妃,她是臣的亲妹,是臣于家嫡出的女儿,只是她被皇上看中后,尚未册封便入宫伺候皇上,没有名分便先有了身孕,之后才以

秀女身份入宫,加之流言蜚语的侵扰,才使得众人误会了娘娘,臣不得不为娘娘喊一声冤枉啊,纯皇贵妃娘娘也为皇上生下了皇子,只是被迫抱出宫抚养了,依臣愚见,皇上要立纯皇贵妃娘娘为皇后,实在是明智之举,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于忠是皇帝心腹,这些年位极人臣,身边跟着的人也不少,他此言一出,顿时有大臣附议,只是比之方才拥立梁絮儿的,要少了许多。

也不乏几个大臣独善其身,两边都不附和的,当然,这样的人很少,比如说…永平王陈瑆和永乐王陈轩,他们就乖乖的坐着,倒是永宁王陈煜,方才就跟着附和,支持梁絮儿了。

梁芜菁听到于忠拿嫡庶尊卑来诋毁姐姐,微微蹙眉,下意识就忘了身后一排,离自己不远的父亲和母亲,她见父亲轻轻点了点头,便知父亲是在告诉她,大周史上,真的没有出过庶出的皇后。

平心而论,在梁芜菁心中,还真没有太在意什么嫡庶尊卑有别,毕竟她从小和姐姐一块长大,就这么个姐姐,她哪里会管什么嫡出庶出啊,有了好东西也想着姐姐,绝不会自己一个人霸占,家里孩子不多,母亲又不是苛刻的人,对姐姐也好,她自然是没有感受的,但是旁人家却不一样了,嫡出和庶出,那便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啊。

梁絮儿听了这番话后也脸色大变。

嫡出庶出,这仿

佛是一座山一般,从小压在她头上,如今回想起来,虽然幼年时,嫡母对自己不错,父亲也心疼自己,妹妹对自己这个仅有的姐姐更是好的没话说,甚至还会谦让着她,但是…奴才们私底下都会议论,渐渐的,她心里也自卑起来,也憎恨起来了,年纪越大,心中的积怨也越深,但凡觉得父亲和嫡母对妹妹比自己好了一点点,她便受不了,会记在心里,暗中为难妹妹,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自己多么幼稚,才知道最爱她,最关心她的始终是她的家人。

所以她如今已经不在乎什么嫡庶尊卑了,可这些人竟然又把这个扯出来,阻拦她封后之路,实在是可恨啊。

梁絮儿心中是有些着急的,下意识就站起身道:“启禀皇上,臣妾…。”

然而,皇帝却打断了她,沉声道:“于忠所言甚是,虽然明皇贵妃和纯皇贵妃都是朕的爱妃,手心手背都是肉,立哪一个都行,但嫡庶尊卑有别,朕决定立纯皇贵妃为皇后。”

“启禀皇上,大周朝虽然三百余年来没有立过庶出女子为皇后,可死后被追封的也有不少,由于子嗣登基即位而被尊为皇后继而成为太后的也有不少,更何况…大周律例并未说庶出女子不得做皇后,皇上是明君,开这先例又有何妨。”有位老大人出列,颤声说道。

事实上,梁絮儿虽然出身高贵,又生下两个皇子,但因为是庶

出,在众人眼中并不是皇后的最佳人选,但是这些大人觉得于氏问题颇多,更不适合,两者相比,也只能选一个稍稍好一些的了。

“死后追封。”皇帝冷冷笑着,将这几个字咬得很重,冷声道:“若我大周后宫嫔妃德行出众,百年后多追封几个皇后又有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