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的驿站不大,四四方方围在一起,只有中间一个大院子,院子里靠边摆着一些盆景,便在没有什么了,陈夙一出去,驿站内住着的人都能瞧见他。

下雨天抱着襁褓中的婴孩在院子里闲逛,好好的鞋袜都给弄湿了,在旁人眼中,陈夙这回大抵是个奇葩了,不过他倒是挺高兴的。

姜大夫和林嬷嬷都说了,孩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脆弱,该出门时得出门,每日都要带孩子去外头走走,不能总在屋里呆着,更何况梁芜菁觉得屋里潮湿,有股子霉味,不太好,所以这几日陈夙日日如此,旁人原本看着奇怪,如今也见怪不怪了。

“主子,王爷又抱着小王爷出来了。”白果本来是要关窗的,但是才道窗口就瞧见陈夙抱着孩子,撑着油纸伞在下面溜达

宁双雪闻言一下子冲到了窗边,半晌才愤愤不平道:“不就是个孩子嘛,哪里就精贵到了这般地步,他堂堂的王爷,从前是皇帝,以后也要做皇帝的,难不成就不知道这样有损龙威吗?”

“主子,王爷这样其实挺好的,日后您要是有个孩子,也这样被王爷宠着,那不是很好吗?”绿果却瞧出自家主子是嫉妒了,连忙上前笑道。

宁双雪闻言脸色果然和缓了许多,定了定神才道:“是啊,也不错的,我现在是有名无实,不过我就不信她梁芜菁永远是一枝独秀,咱们走着瞧吧。”

“主子一定会得到王爷宠爱的,主子别担心,而且…都说较小的孩子,更能受到父亲的疼爱呢,主子您不就是侯爷最疼爱的吗?主子…到时候您的孩子,一定会宠惯王府的,不不不…是宠惯整个后宫,要知道王爷以后是要做皇帝的。”绿果知道自家主子喜欢听什么,赶紧捡了好听的说来。

“话是不错,不过…也不知道表哥这次要和父亲置气到什么时候,这件事儿不是我们做下的,但是现在父亲竟然一点儿别的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出来,这让表哥如何相信我们?眼看着父亲和表哥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僵,我这心里真是担心啊。”宁双雪叹息一声道。

“主子别担心,改过去的事儿总会过去的。”绿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和自家主子兜圈子。

双雪闻言叹了口气道:“走吧,咱们去对面,我要拜见咱们王妃才是,免得又被旁人说没规矩。”

“主子还是不要去吧,这几日您去,王妃都是不见的,外头路滑,又下着雨,出去您的衣裙都会弄脏的。”绿果却有些不情愿,她这身衣裳是新做的呢,还没有穿两日,便要碰了水,可不好。

“她见不见,那是她的事儿,我去不去,那是我的事儿,父亲说得对,有些事儿,咱们不必较真,和梁家那些狐狸斗小心思,咱们都会吃亏的,还不如明着来。”宁双雪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去,屋内的四个丫鬟也不敢逗留,立即跟上了。

到了院子里,梁芜菁提着裙子就朝陈夙走了过去。

“王爷。”

“嗯。”陈夙颔首,看了她一眼,表示看见了,然后又转身往旁边走去,他的确是抱着孩子在院子里一圈圈的兜着。

宁双雪见他不搭理自己,心里虽然不痛快,脸上依旧是十分恭敬的样子,反正她都习惯了,父亲说了,自己性子太刚烈,始终不是太好,有时候还是要懂得一些变化才好。

没有再多留恋陈夙,宁双雪快步进去往楼上走去。

梁芜菁的房门是关上的,碧瑶守在了门口,见宁双雪来了,打了个哈欠后,十分懈怠的福了福身,才对着里头喊道:“主子,侧妃求见。”

“不见。”梁芜菁尚未说话,她身边伺候着的碧玉就大喊了一声。

宁双雪

本来早就劝说自己,不要来这儿生气,来这儿发火的,可梁芜菁身边的丫鬟们,实在是可气啊,她一想着都想把这两个丫鬟的嘴给撕下来,特别是碧玉,死丫头忒没规矩不说,还牙尖嘴利的,到底自己是主子,还是她是主子啊。

使劲儿的咬了咬牙,宁双雪准备离去,哪知道才转过身,屋内就响起了梁芜菁的声音。

“侧妃来一趟也不容易,进来吧。”

宁双雪闻言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才换上一副恭敬的表情进去了。

“妾身拜见王妃,王妃万福。”宁双雪进去后立即福身行礼,一脸谦卑的样子。

只不过,她嚣张了这么多年,的确装的不像。

梁芜菁却没有叫起,她扫了宁双雪一眼道:“几日不见,侧妃脸色依旧红润,可见日子过得不错,倒是本王妃,前几日被你们吓得魂飞魄散的,如今还回不过神来呢,侧妃和舅舅真是好算计啊,只是这一次…侧妃是打算连着王爷一起害死吗?”

“我…我没有。”宁双雪一听梁芜菁如此说,差点儿就站起身来了,但还是生生忍住了,但是她还是为自己辩解呢?

“哼…你们父女的话,有几层可信?”梁芜菁冷笑一声道:“从前你不是说过,说你父亲是要帮另一个人夺皇位,而不是王爷,如今看来…莫非那个人又许诺给你们了什么好处?”

“没有。”宁双雪猛的站起身来,脸上有着愤怒之

色,本想大吼大叫一番,但是想到父亲的叮嘱,她还是咬着唇忍了。

“去告诉你父亲,我们是一刻都不想留下了,让他快些放我们离开吧,日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互不相干,王爷再怎么说都是他的亲外甥,即便他为了宁家的前程要牺牲王爷的前程,也不应该苦苦相逼,非得要人性命吧。”梁芜菁扫了宁双雪一脸,有些愤怒的说道。

宁双雪闻言呆了呆,过了好一会,见梁芜菁似乎没有说下去的意思,才立即告退了。

她才到了门口打开门,就见陈夙站在门外。

“妾身告退了。”宁双雪向陈夙行了礼,这才走了。

“这是怎么了?今儿个发这么大的火。”陈夙进来后把孩子给了林嬷嬷,示意她抱到隔壁去一会,屋内的碧云等人也立即退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陈夙见梁芜菁不说话,走到了罗汉榻前,坐到了她身边问道。

梁芜菁闻言深吸一口气,靠在他肩上好一会才道:“陈夙…我昨晚上梦见…梦见父亲母亲和姐姐一身是血的站在刀山火海里,下场是那样的凄惨,我心中有不祥的预感,我总觉得会出什么事儿,所以…。”

所以她今儿个才不爱说话,总觉得心神不宁的,此刻见了宁双雪就生气,忍不住想要那她撒气儿,只不过性子使然,她本就不是恶毒之人,也做不出什么害怕的事来。“梦境和

现实向来是反着的,我瞧着不是坏事儿,倒是好事呢,虽然皇帝下令全国缉拿你父亲母亲,但是他们早就离去了,你姐姐也不会有事的。”陈夙连忙安慰着。

第四百三十八章 宁越归来

可梁芜菁从小到大都没有做过可怕的梦,这还是头一次,她的至亲本就不多,她真的好担心啊。(就爱读书最快更新)

陈夙见梁芜菁久久不说话,便知道她还是耿耿于怀的,于是低声道:“别急,等天气好一些,咱们就答应启程吧,少则三五日,多则七八日,在这之内,我保证能把你还孩子平安送走,和父亲母亲会和去。”

“真的?”梁芜菁闻言高兴极了,一脸激动的看着陈夙,仿佛他方才说的话对她来说就是天上才有的仙音一般。

“当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了,你放心吧。”陈夙在她脸上亲了亲,柔声说道。

梁芜菁闻言脸上满是笑容,别提多高兴了。

事实上,她从小到大单独离开父亲母亲的时日不多,从来不像这一次,都半年有余了,加之如今时局动荡,梁家又被皇帝诬陷为叛逆,她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事实上…丫鬟们私底下议论着她们的父母亲,她也听到了那么一点点的,心里自然不好过了。

陈夙自然是想多拖几日,让宁振远就此有了心里阴影,方便几日后行事,不过看自家王妃很担心家人,他也打算提前行事了。

当日傍晚,陈夙便去找宁振远了,也不知道和宁振远说了什么,他刚刚一走,脸色阴沉了几日的宁振远便笑出声来,只不过乐极生悲这句话很快得到了应正,他才笑了几声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差点儿没让他断气,一声声

的喘着,十分吓人。

杨六在一旁看着吓得不成,立即去叫了大夫来,又忙着抓药喝药,宁振远连晚膳都免了。

“父亲身子不好,事实上,多休息几日也是好事儿,这样急急忙忙的走,会不会不好?”宁双雪看着自家父亲因为咳嗽而十分痛苦的样子,心里就很心疼。s。 >

“不能等了,一刻也不能等的,这几日阴雨连绵,将士们大多数都没有地方躲避,许多人挤在一个屋子里,甚至大多数人只能露天睡着,风吹雨淋的,父亲我身为主帅看着心里实在是难过啊,这是我的兵马,是我一点点培养起来的,我看着难受,这个鬼地方天气实在是不好,离开这儿大约便要好多了,有时候东边下雨,西边晴的,咱们还是快些走吧,至于父亲的身子,你不必担心,父亲从来身子骨就健壮,很少染上风寒的,这次大约是太过担忧了吧。”宁振远见女儿一连心疼的看着自己,忍不住就多说了一些,想要安慰安慰她。

“父亲…您要保重,不然日后母亲回来了,看到您生病了,怕是要心疼坏了,还有三哥,他是再孝顺不过了。”宁双雪柔声说道。

“是啊,你母亲关心我,我都知道,你三哥…自然是最好的,只是…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去找他们,等着吧…不远了,我们一家人会团聚的,我们宁家也会越来越好的。”宁振远一脸肯定的说道。

宁双

雪闻言颔首,过一会才道:“对了父亲,表哥不是很不高兴,觉得是我们害了他和梁氏吗?他现在怎么就愿意和我们走了?”

“他让我当着他的面立下了字据,日后他做皇帝,便封梁氏做皇后,陈永翰做太子。”宁振远笑道,只觉得陈夙也有傻的时候,看来做了几年傻子王爷,还真是转不过弯儿了,不过陈夙要是无欲无求的留在这儿,他才要着急,如今人家有要求,他当然尽数答应下来了。

“然后呢,父亲答应了?”宁双雪一脸焦急的问道。

“当然答应了,你放心吧,日后有你的好处,先让梁氏得意一些日子吧。”宁振远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道。

宁双雪闻言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宁振远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她便伺候着他喝水,什么都不敢问了。

第二日一早,大军拔营离开了,依旧按照从前的样子,宁振远骑着马,亲卫门环卫着他走在最前头,陈夙和梁芜菁的马车在后,宁双雪等人跟着,最后才是大军人马,慢慢出发了。

那日梁芜菁的马车掉到了河水里,居然没有丝毫的损害,抬上来后晾干了,重新布置了依旧宛如从前一般好。

只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大军才开拔了不到一个时辰,竟然遇到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

“宁越,你怎么来了?”宁振远做梦都没有想到和他大吵一架后离开的儿子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父

亲真的要造反吗?”宁越看着宁振远问道。

宁振远闻言,原本因为看见儿子心情极好的他,瞬间不高兴了,只是没有出言呵斥宁越,而是忍住了怒火,低声道:“这个夜里父亲再和你说,对了,你怎么会来这儿,你母亲呢?”

“父亲起兵造反,我和母亲自然是人人喊打的角色了,知道我们身份的人都巴不得把我们抓起来敬献给皇帝,我和母亲几番周折才从京城逃了出来,如今我先到,母亲就在后头十里地左右的地方,一会就能和父亲会和了。”宁越说到此就十分郁闷。

原本他离开了这儿后,去了北方之地游离,三个月后回到了京城,意外的发现母亲居然也在京城的侯府,也就一块住着了,大约是上上个月,母亲说想出去游玩一些日子,他便带着人陪着她一道出了门,本想去山东孔庙拜谒的,哪知道尚未到那儿,就听到父亲谋反的消息,吓得他和母亲赶紧往这边逃来,废了很大的功夫才甩开了追赶他们的人。

“什么?有人追杀你们?”宁振远闻言大惊失色。

“父亲在造反的时候,就没想过不在云南府的我和母亲会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吗?”宁越一脸讽刺的说道,他对自己的父亲本就十分失望,总觉得父亲是在利用身边所有的人,为的都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但是…这个人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也是在这个危难之际唯一能

给母亲庇护的人,他必须把母亲送回来啊。

“我…我派了人去找你们,给你们送信了啊,难道没有找到吗?”宁振远有些心虚的问道。

他的确派了人去,而且还事先派了不少人,但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向他复命,他在起兵造反之时,是一个复命之人都没有的,但是他还是咬咬牙选择起兵了,一脸刻不容缓,京中那位等着自己的,二来…他也觉得儿子宁越甚是能干,有他在,他们母子是不会出事的,但是…如今儿子却仿佛愈发怨恨自己啊。

“我去看看表哥。”宁越看着自家父亲那眼神有些闪躲的样子,便生气,立即快步往一旁走去。

大军停下来时,在马车内闭目养神的陈夙就掀开帘子瞧见了宁越,此刻见他朝着自己走来,便下了马车,兄弟二人许久未见,寒暄了几句后,宁越便与陈夙纷纷上马,说着这些日子他的所见所闻,没有再让大军停止不前了。

宁越走着走着,却刻意拉着马儿,慢了一些,都到了碧云和碧玉等人的马车后面了,陈夙仿佛明白他的意思,一直和他保持一样的速度。

“表哥,那日我叫你防备着父亲,你怎么还和他一块造反了?”宁越见四周没有宁振远的耳目了,都是陈夙的下人,才低声说道。

陈夙闻言看着宁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始终没有向自家的表弟说出实话,半晌才道:“宁越…你觉得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跟着舅舅,还能搏一回,那可是我的江山,我怎么能够拱手让人呢,我便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不是,我是说…我父亲未必真心实意帮着你。”宁越想了许久,才如此说道。

“呵呵呵…我知道,人都是会变的,哪怕是至亲,都会变,如果舅舅要将我当成一个踏板,窥视九五之尊的位置,到时候我让贤便是了,反正这些兵马都是舅舅的,也是舅舅帮忙夺位的,舅舅要拿走这一切,理所应当的。”陈夙笑着说道。

“若他真有这样的心思,或许我倒不会那么瞧不起他了,算了,咱们不说这个了,只不过…表哥,有我宁越在一日,我便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宁越说到此看着陈夙,一脸坚定道:“只是我现在的确不想和父亲为伍,等你们到了京城外头,我会和你们会和的。”

“你还要离开?”陈夙倒是真的有些诧异了,如今天下乱了,宁越又是宁家人,在外头可是很危险的。

“是的,不瞒表哥,我还有十分重要的事儿要办,不能和你们北上了,这些日子,我是转成送母亲回来的。”宁越没有一丝隐瞒道。

“随你吧。”陈夙颔首,并没有规劝,他这个舅舅,让他失望之极,好不容易表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难道还要和他说那些诛心的话吗?

两兄弟又说了一会话,陈夙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对宁越

道:“我去帮你嫂子照看孩子去,等到了下个驿站,咱们兄弟好好喝一杯,你要离开也行,但是总得留个几日吧。”宁越听到自家表哥要去照看孩子,心里说不出的怪异,他家表哥如今还真是大变样呢,一心一意疼着王妃,爱护着孩子,还真是…和过去天壤之别。

第四百三十九章 巨树拦路

“上次我走时,孩子尚未出生,我还没有恭喜表哥喜获麟儿呢。”宁越看着陈夙笑道。

“哈哈哈。”陈夙闻言哈哈大笑,如今一有谁提到儿子永翰,他就非常高兴,小家伙虽然还小,但却十分可爱,抱在怀里软绵绵的,他一看着孩子,心里就舒坦,再大的烦恼都瞬间消失殆尽了。

“你小子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家了。”陈夙记得自家表弟年纪已经不小了,去年还是前年就应该及冠了,居然现在都尚未说亲,还真是一个固执的小子。

“呵呵…好。”宁越没有反驳,笑着点头,心中也浮现出了一道倩影,只是如今的形势变幻的太快了,她又是那样的出身,那样的身份,现在他们根本就不能在一起,他也无法许诺她美好的未来,只能顺其自然,听天由命了。

陈夙见他不愿意多说,没有追问,立即策马上前追上了马车,又钻进马车去了。

“儿子又睡了。”陈夙才坐回梁芜菁身边,就发现儿子已经躺在小榻上了,梁芜菁正将板子抬起来,以免因马车颠簸,孩子从小榻上掉下来了,自然,为了防止孩子撞到板子,四周都放着鹅羽软垫。

“睡了。”梁芜菁轻轻颔首,压低声音应道。

“这小子,成日里除了吃便是睡。”陈夙轻轻弹了弹儿子的小脸,一脸疼爱的说道。

“襁褓中的婴孩本就是如此的,对了,宁越怎么这时候突然回来了?

”梁芜菁有些好奇的问道。

“宁振远起兵的事儿暴露了,他和他母亲自然处境艰难,不得不回来吧,不过听他的意思,他只是送他母亲回来,很快便要离开。”陈夙低声说道。

“嗯。”梁芜菁闻言若有所思,轻轻颔首。

“咱们也不必管那么多,按照原定计划行事便可,我瞧着宁越即便发现了,也不会说什么的,他和他父亲终究是不一样的…这样的宁越,或许更像年轻时候的舅舅,只可惜物是人非,这个舅舅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护着母亲,疼爱外甥的舅舅了,不说也罢,你昨儿个未睡好,和儿子一块歇一会吧。”陈夙一边说着,一边拉住梁芜菁的手,一脸心疼。

梁芜菁这几日心神不宁的,的确没有歇息好,在马车上就更不容易入睡了,不过她还是乖乖躺着了,一来不想让他担心,二来自己也的确精神不济,若能睡过去一会也是好的。

梁芜菁刚刚睡下不久,宁振远便和其嫡妻岳氏遇上了。

十里路不算远,加之众人走得快,岳氏也坐着马车,自然是不需要太久就能相遇的。

“夫人。”宁振远瞧见对面的马车,看着马车小帘子那儿探出头来的人,顿时高喊一声,命令众人停下,自个立即下马迎了过去。

“夫人,你回来了。”宁振远掀开了马车前头的大帘子,看着马车内的人,心中微微有些激动,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牵着岳氏的

手,将她迎下马车。

岳氏当真很震惊,要知道她家侯爷是最要脸面的人,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表露出对自己这个夫人的敬重来,闺房之中又另当别论了,但今日他竟然做出了此等举动,她如何不吃惊。

难不成因为自己离开太久了,他真的想念自己了吗?岳氏不禁如此想到。

不过,她已经年逾不惑,不是小女儿了,心中虽然有些激动,但面上却十分平静,她甚至没有将手放到宁振远的掌中,自个下来了。

“夫人,你…。”宁振远有些尴尬,若是从前,他恐怕早就板着脸了,但是今日只是讪讪的笑了笑道:“夫人,你似乎清瘦了。”

“我们母子在外头风餐露宿,成日里还要躲避仇家的追杀,难不成侯爷觉得妾身还要长胖了才对?”岳氏一听他说自个消瘦了,浑身都是气。

“夫人放心,日后我一定替夫人和越儿报仇,那些人敢动我宁振远的家人,便要承受我的怒火。”宁振远一脸阴沉的说道。

“呵呵…这话还是等日后大伙都有命活着再说吧,不过…越儿说的没错,在侯爷心中,我们只怕是什么都算不上的,否则这次出了这样的事儿,侯爷为何不事先告知,让我和越儿置身于危险之地?”岳氏在这一点上还是不会轻易让宁震天搪塞过去的,天知道她和儿子死里逃生好几次了,心中早就怨气沸腾了。

“我派人找过了。”宁

振远连忙说道,深怕她再误会。

“呵呵…以侯爷的人脉和地位,竟然找不到我们,还真是…。”岳氏脸上满是讽刺的笑容,这些日子在外头和儿子一块出游,自己的心境变了许多,回想从前,仿佛许多事儿都突然想通了,看开了,对于所谓的荣华富贵,她看得也没有从前那么重了,若不是因为外头实在是危险,她也不愿意回来找宁振远。

“夫人,你回来就好,有什么事儿,咱们一会再说。”见自家夫人如此不给面子,宁振远脸上红一片紫一片的,但还是没有发怒,只是轻声劝说着。

岳氏闻言转身又回到了马车上,她知道宁振远的性子,如今这样已经达到了他所能忍受的极限了吧,不…过去还不到这样的地步,他就生气了呢,她也不想再咄咄逼人了,但是心中还是十分不快的。

宁振远见岳氏回到了马车上,心里重重叹息一声,这才翻身上马了,才上马做好,他就发现儿子在不远处一脸讽刺的看着他,他心中的气儿一下子上升到了无法忍受的顶点,下意识便要怒吼,可杨六却急匆匆跑过来道:“启禀侯爷,前方古树拦路,又大又粗一根拦在路上,马车怕是过不去。”

“古树拦路。”宁振远眉头一皱。

“我和母亲来时均未发现路上有大叔拦路,如今…怕是有些不同寻常。”宁越本来不想插手的,也不想多嘴,但是他

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有人伤亡,这才提醒一声的。

事实上,他不说,宁振远都能察觉到,他这主帅可不是白做的,二十多年的忠勇侯,执掌近二十万的兵马,没有一点儿火候怎么成,他自然能够想到方才妻儿回来时都未有大树,此刻突然冒出来,便是有人使诈了。

“拿地形图来。”宁振远大喊一声道。

“是。”杨六应了一声,立即拿了地形图来。

宁振远看了好一会才道:“这个地儿四周还算平坦,即便有山,也是小山坳,即使有人埋伏也不怕,更何况…在三省范围之内,一旦有风吹草动,咱们的探子便会来报,应该不会有大批人马进入这个地界上,估计是有人在使什么诡计吧。”宁振远说到此下意识的看了儿子一眼,以往这些时候,他都会说说他的意见,但是今儿个宁越却没有这样的心情,他将头偏向了另一方。

“小兔崽子。”宁振远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才策马往后一些,到了陈夙和梁芜菁所坐的马车前,低声道:“夙儿,前头有大树拦路,我怀疑有人使坏,指不定就和前两次一样,想要害你的王妃和你,你们还是小心一些吧。”

“嗯,多谢舅舅。”陈夙掀开帘子说道。

宁振远见此点了点头,这才策马往前去查看那拦路的大树了。

梁芜菁睡的本来就不沉,如今一下就醒了过来,当然免不得要问问陈夙了。

“只是

一些大树拦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陈夙说到此对梁芜菁轻轻眨了眨眼,笑道:“昨儿个我说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就在后头碧云她们的马车里,不过…你让准备那么多瓜果和吃食作甚?到了驿站便有吃喝了,还更新鲜呢。”梁芜菁有些不解的问道。

她发现她家王爷近日里是越来越欠抽了,许多事儿都弄得神神秘秘的,不到最后都不告诉她,而她呢,几乎一门心思都在儿子身上,也没有太在意这些,只是一想起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介意的,要知道他从前办任何事都不会瞒着她,还会和她商量,听取她的意思呢。

陈夙若是知道自家王妃是如何想的,肯定会大呼冤枉,这件事儿他是想告诉她的,只是她这两日心神不宁,又担心她的父亲、母亲和姐姐,所以他就没有多嘴,她却曲解了。

“过来,我和你说。”陈夙对着梁芜菁勾勾手。

梁芜菁见了真是想笑,不过还是下了小榻,坐到了他身边。

“快说吧。”梁芜菁笑道。

“嗯。”陈夙握着她的手道:“我的人会在这条道上沿途都放上巨木拦路,每隔两里路便有一根,我要让宁振远等人气得发疯又毫无法子。”

“是这样啊。”梁芜菁看着陈夙道:“王爷是越来越黑心了。”“哈哈哈…黑心便黑心吧,总比日后自个一颗红心被人挖出来的好,你就等着看好

戏了。

第四百四十章 我在等你

就在梁芜菁和陈夙靠在一起低语时,宁振远的亲卫们终于合伙将这巨树给搬开了,又将路中间的树枝等物清理了,才准备和众人一起过去。

不过,当宁振远看着那巨树的树干底部上面的痕迹时,当真是很吃惊的。

这巨树乃是楠木,质地坚硬,可如今树干底部的痕迹却十分整齐,能做到这样,砍树的人的确要耗费无数的精力。

“哼…若不是本侯爷急着赶路,怎么会让这些该死的东西得手。”宁振远一脸生气的吼道。

陈夙也下了马车来,和宁越一起观察后,才低声道:“这样的砍树本事,的确要很深的内力和功夫才能做到,看来真是有人不愿意看着咱们去京城,这才使出了这样的手段吧,不知舅舅接下来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宁振远闻言摇头道:“还能有什么打算,自然是带着人马继续往前,可没有第二条官道能让我等走了,而除了官道,虽然还有乡间小道,但是乡间小道比官道要蜿蜒曲折的多,相对来说,便要多耗费时辰了,而我早就派了先锋去下一个驿馆,准备众人的吃食了,如今是不能再耽搁了。”

“可是舅舅有没有想过…这也许是皇帝设下的局,因为他手底下肯定已经培养有属于他自个的暗卫了,这些事儿,他若是要办,是能够办到的,哪怕此地山高皇帝远。”陈夙看着宁振远,一脸凝重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