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立时跟着说道:“就是,就是,我和六弟妹怎么可能会害大姐儿。”

丁氏看了看红袖,对沈太夫人道:“太夫人,我不会的、不会害大姐儿。”

太夫人看了看三人一眼,看向侍琴:“你也说当时正值冬春交替之际,府中伤风了的并不止二夫人等三人,为什么你认为她们可疑?”

侍琴很是理所当然:“旁人病的要么很重,要么很轻,只有她们三个人当时说话的嗓音变了,让人听不出原来的声音。”

沈太夫人再看一眼三个人,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她都不用问三个人,因为凭侍琴所说的话,根本不能入三个人的罪。

而且三个人要说辩解是很容易的。

红袖想了想开口道:“你是当天听到原来的四少奶奶和人说话之后,才留意到再中伤风的人吗?”

侍琴摇了摇头:“不是;当天奴婢到六夫人那里送东西,知道了六夫人是伤风了的;第二天才知道二夫人、丁少奶奶等人伤风了;嗯,当时伤风的还有江少奶奶,不过她病得太重出不了屋的,所以奴婢一直认为…”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

六夫人的脸涨得通红,但是她没有再继续分辨下去:三个人里也许有那个人,也许没有那个人——全看老天的意思了,如果那人连两天伤风不见好转、也不见加重,那么那人不是二夫人就是丁氏。

不过,单凭侍琴的话,反倒是她的可疑最大;六夫人不辩解,是不想让那个真正的坏人借机脱身。

红袖看了一眼六夫人,虽然她很想说一句六夫人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只说六夫人一人,那么二夫人怎么办?都是一样的婶娘,她太厚此薄彼不说,而且还让二夫人心里明白,自己早已经怀疑她了。

她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和沈太夫人一样摇了摇头。

侍琴的话已经说完,再也没有可说的之后,沈太夫人让来旺带着人把她送到子官府手中;她被断了一个逃奴之罪,最后执行了绞刑。

沈府的下人们是人人都心下警醒,尤其是一些老人儿再三的以此事,提醒那些自己不听话、好钻营的子侄们:踏踏实实做人吧,不然小命说没有就没有了;逃是逃不掉的,自家主子是不会放过逃奴,也不会放过犯了大错的仆从。

沈府因此倒是清静了一二分,很多仆从都自觉的不再说三道四,不再背后钻营了;而只苦了那想暗中行事的人:近来她想找人做些事情,也要再三的掂量,不敢随便找那些她早已经埋好的棋子。

因为她也不知道经过侍琴一事之后,那些人里会不会心中生出其它的想法来;她不想冒险,所以好多事情只能放缓下来。

沈老祖都明显感觉仆妇们比以前做事要认真,十分认真的夸奖了沈太夫人;沈太夫人也不好把事情的起因什么说给沈老祖听,怕她再生气只能微红着脸接受了沈老祖的夸奖。

打发走了侍琴便已经到了午时左右,沈太夫人让众人各自回房用饭,她留了沈夫人、红袖夫妻一起用饭:有些事情他们要好好的商议一番。

因为房里已经没有了旁人,所以红袖很直接的道:“我认为六婶娘是绝对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而丁氏嫂嫂也不可能。”

沈夫人点头:“丁氏只是庶出子的未亡人,娘家也不显赫;先不论她的为人,她在府外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能助她,那百家衣是她不可能寻得来的东西。”

沈太夫人也点头,她看向红袖:“你认为你二婶娘有可能?”

红袖偏头微微一想便摇了头:“应该不会的吧?三婶娘的那个性子摆在这里,而且她一直极为疼爱我们,不会害大姐儿的才对。”

她虽然是否认,但是话中却有着极大的不肯定;沈夫人也沉默着没有说什么:二夫人身上的确是有些难解的地方,只是无凭无据也不能就说二夫人如何如何了。

沈太夫人沉吟了一会儿道:“无凭无据的就不要乱说了,免得让楚太夫人以为我们是在欺负人;楚太爷曾经可是救过你们二叔父的,没有什么凭据还是不要乱开口为好。”

红袖和沈妙歌对视一眼都没有开口说话;而沈夫人问了一句:“此事,是不是就此丢开手?”

“谁说要丢开手了?”沈太夫人嗔了沈夫人一眼:“因为不无凭无据所以才不好开口的,但总是有些疑心,事关我们家子嗣的大事不能马虎半分,你们暗中…”她并不糊涂,以此想到了太多太多。

沈妙歌曾经身中奇毒,沈府无论嫡庶男丁向来极难长大,尤其是长房为甚:沈妙歌庶出的哥哥弟弟加三起总还有十几个,但是长房嫡出的当年红袖嫁进来时只有沈妙歌一人,而且眼瞅着也是命不长久的人。

而且后来沈妙歌的嫡亲弟弟沈琛也是曾经几次中毒、受害,只不过因为沈妙歌中过毒,所以防得紧一些,叫大夫也不是叫一个所以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后来沈夫人和红袖对沈琛院子里的人是挑了又挑,再加上有个墨神医,沈琛也就没有再被人下毒害过。

不过沈琛也不是没有其它危险,他自小到大,算一算吧:在府中就掉到湖里一次,自树上摔下来一次,险些掉井里一次,而下雨下雪的摔得很重有过两次——都是摔折了腿脚或是胳膊的。

如果不是红袖给他在身边的几个会武的丫头,就不止是摔折腿脚这么简单了。

事情说起不少,不过也是沈琛十几年里总共的数量,每次的事情都看起来像是意外,查也查不到什么;沈太夫人等早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只是却寻不到那下手之人;曾经,还有人以害沈琛嫁祸到红袖头上呢,只是没有成功罢了。

所以,现在沈太夫人听到侍琴的话后,立时便想起了许多的陈年旧事,当然不会把此事当成一点小事儿来对待。

沈夫人应了一声放下心来,她也是一直想找到那个暗中下手的人;她想,不止是她,像是二夫人、六夫人、七夫人等一样也想找到那个人吧?

因为二夫人就是因为第二次有喜小产之后,才再也没有怀上的;而六夫人、七夫人不是小产过,就是儿子早夭过,哪一个不对那个暗中之人咬牙切齿?

想到这里,沈夫人忽然喃喃的道:“二弟妹也不太可能吧?说起来,她应该最恨那个下黑手的人才对。”

红袖不明白,沈妙歌却因为母亲的话也想起了关于二夫人当年小产的事情,他悄声对红袖说了原委,红袖也沉默了。

下午沈府并没有再聚一起议上午的事情,因为希兰夫人再次造访。

希兰夫人还是来看大姐儿的,不过她给沈老祖带来了一样点心:一样沈老祖小时候在南京边吃过的点心——现在沈府的厨娘也会做,外面铺子里也有卖的;但是,却不如希兰夫人带来的点心地道。

红袖当然要陪希兰夫人的,沈老祖原本不想尝希兰夫人的点心,但是在红袖的逗趣下,她还是尝了一口,然后便微微的一愣:就是她日思夜想的滋味儿。

沈老祖忍不住夸了两声儿,而希兰夫人便谦了两句,正好又引出了南边沈老祖家乡的一些趣事来说,引得沈老祖打开话匣。

红袖便没有再多说干什么,由着希兰夫人和沈老祖说话:她就知道希兰夫人带来的点心有名堂,不想居然有这样奇效;希兰夫人当真是慧质兰心啊,和沈五老爷那是极为般配的。

希兰夫人并没有提及五老爷一个字,只是说些沈老祖家乡的事情,并且也没有久坐,说到正高兴的时候,她取出一方帕子:“这是我一个亲戚自那边过来带来的,上面绣得正是沈老祖所说的花儿,您看像不像?”

红袖探头瞧过去,那帕子的秋冬时节用的,绸缎的料子并不是极好,只能说是不错,但是织法却是红袖从来没有见过的。

沈老祖接过去时却有激动,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看到这种绸缎,也没有看过到那花儿了。

八十七章平手

沈老祖的娘家人只经全部迁离了那里,毕竟那只是一个小地方;但是人越老越念旧,更何况现在沈老祖的兄弟姐妹已经都死掉了,而她的娘家人距京城还是极远的,虽然年年都会有晚辈来看她,但是所带的东西并不是沈老祖想要的。

沈老祖几次三番的同子侄们说,她只是想要家乡的那种花儿:在京中养不活,那么只要有个花样儿也成;让他们带些家乡的东西来,并不需要他们送那些极为贵重的东西——她并不缺那些东西。

但是子侄们却不理解沈老祖的一番心思,每次都答应着但是到下一次来时,依然带来是贵重之极却在沈老祖的眼中并不珍贵的东西。

红袖看到沈老祖眼中闪过的激动,看了一眼希兰,知道她正在努力:为了沈五老爷而努力。

讨沈老祖的欢心看着是容易,但是希兰并不是沈家的人,就算是沈家的人又有几个人当真知道沈老祖的这一层心思,又有谁把这一层心思当真放在了心上呢?希兰要先打探沈老祖的喜好,然后才能投其所好。

希兰夫人虽然只是送了一匣点心和一方手帕,但是她这些日子为这两样东西没有少费了心思与精力。

看到沈老祖如此激动,希兰夫人起身告辞,说要去看看大姐儿;这个时候还是让沈老祖独处一会儿的好。

红袖陪着希兰夫人出来之后,看着希兰夫人只是笑但并没有说话。

希兰夫人脸上一红,不过却没有做小儿女之态,直言道:“你们五叔父是个好人,沈府也是个好人家,我,不会放弃的。”

她说得光明正大,做得事情也堂堂正正,没有害任何一个人;红袖并不反感希兰夫人所用的心计,她轻轻点头:“夫人很用心,我想五叔父知道后会很感动的。”

“我只做我想做的,并不是为了让他感动;因为我,喜欢他。”希兰夫人红着脸,声音虽然小但还是把话说了出来:“我做的事情,是我心甘情愿的,只是希望不会带给他麻烦。”

红袖笑着摇头:“不会的,夫人放心就是。”

听着希兰夫人的话,红袖心中都有些感动:这个古代的女子,反而更懂好什么叫做爱。

希兰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这两日我看沈五老爷精神有些不太好,是不是府中出了什么事情一心我只是有些担心他,并不是要打探府上的事情;如果不方便说的,你就不用对我说。”

她还是直爽的很,心里有什么嘴里就说什么:却不是对所有的人都如此,这也是让红袖欣赏她的地方。

红袖摇了摇头:“是有些烦恼的事情,不止是五叔父一个人在烦恼;不过不便对夫人明言,夫人莫要见怪。”

希兰摇了摇头,并没有再问下去,转开话题问起了大姐儿。

希兰的到来,当然让七夫人和二夫人有些不高兴;尤其是她们后来听说沈老祖在希兰夫人走了之后,曾说希兰夫人也是极不错的人,虽然是再嫁之身,但也可以说是暇不掩瑜;言外之意十分明显,沈老祖对希兰夫人有些动摇了。

二夫人最是烦恼,因为侍琴的事情还没有说清楚呢,希兰夫人便已经开始讨沈家主母们的欢心;不用说,希兰夫人迟早会去哄沈太夫人的,但是眼下府中事情如此繁乱,她也不好让宝湘去讨沈老祖和沈太夫人的欢心:希兰是外来的客人,她对沈府的事情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也可以假装不知。

但是宝湘却不成了,就算是她真不知道,但是二夫人知道啊,怎能能让宝湘这个时候常常去沈太夫人面前呢?沈老祖那里倒还是可以的,但也不能走动的太勤,不然会被沈家长房其它的人讨厌。

楚夫人近来却对女儿的不满越来越多,看着女儿的行事有很多都看不过眼去:因为她总感觉女儿在用心计,哪怕是对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女儿也是用了心计的。

管家理事并不是只有心计就可以的,楚夫人早在女儿嫁出之前就把这个道理讲给了她听,不想现如今女儿却事事处处同人都是用心计,并不见她真心待人。

但是这些事情还让她说不出来,因为没有什么具体的事儿,她只能提点两句;但是二夫人完全没有听到心里去,她哪里会不生气?

再加上沈府之内事情不断,她根本就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同沈太夫人等人讲孙子的事情,她心下也有些烦的;和女儿说了一次,但是女儿也不知道整日里在忙些什么,根本就没有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

不过女儿有了烦恼她也是知道的,所以她并没有说什么,把所有的不满都咽下了肚子里,好言宽慰女儿;二夫人却没有把事情告诉楚大人,这让楚夫人心中更不是滋味。

看到二夫人在晚饭时分,居然又去寻宝湘母女,楚夫人气得吩咐丫头们一声,她晚上不用饭了转身回房;那个什么希兰夫人一来,女儿便急急忙忙去找宝湘母女,用意自然是不用说的。

求亲之事,就是要你情我愿:成就成,不成就不成;用了心计就算是亲事成了,日后也难有好日子过;楚夫人对于二夫人此事,那是十二分的不满。

七夫人躺在床上养胎,听到此事后也寻了桂月母女来议事,自然也有她们的一番计较。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宝湘和月桂去沈老祖那里走动的勤了;而宝湘除了去沈老祖那里之外,每天都会和沈家的姑娘玩在一起:或是请她们来品茶,或是请她们来评画等等;月桂和沈家姑娘也常常走动,只是没有宝湘那么多罢了,她分了一部分精力用在了沈太夫人的身上。

沈太夫人近来着急上火,月桂也并不在沈太夫人那里久留,也不多说府中任何事情,只是送些汤水什么的:都挺对沈夫人的口味。

红袖当然知道宝湘和月桂两人的动静,不过也只能假装不知:总不能拦着人家不让人家到沈府各处走动吧?

映草儿在手上把玩着一根草,只是平平常常的草,她似乎手中很少有空着的时候:“姑娘,七夫人怕是为了她自己的儿女,所以想把五老爷拉到她那一边去——日后有她的堂妹在,怎么不得给她的儿女们一份好差事或是私下多给些妆奁?二夫人却同时给四爷说亲,说她图钱吧又不像。”

赵氏撇嘴:“有什么不像的?四爷现在手上可是有着原来那个四少奶奶所有的家业,就算是侯爷代掌,早晚也要给人家不是?只要把人嫁过去,姐儿便就成了她的女儿——想要谋那份家业,不就有了路子?”

“至于五老爷,可是我们再中的财神爷,只要把他笼住,沈府的银子不就成了她的?”赵氏看向红袖:“这么明显的事情,您和爷怎么也不急呢?”

红袖只是笑着摇头:“奶娘你不用着急的。”

映草儿拉住赵氏:“赵妈妈你说错了,不说其它,单一件事儿二夫人便谋不成那些银钱家业——如果换成是我,嫁给四爷或是五老爷之后,为什么不把银钱寨到自己的腰包里,非要给二夫人不成?”

赵氏被问的一愕:“也许二夫人已经控制了…”

“没有。”红袖淡淡的道:“已经探明了,不管是怜星还是宝湘都没有什么把柄在二婶娘的手中,绝对没有被她控制一说;至于以后会不会被她控制,那便不知道了。”

“就是,就是,二夫人一定是打算控制她们。”

映草儿又打断了赵氏的话:“不可能。如果我是二夫人,便不会做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如果控制不成,反而结成了仇家!”

“再说了,沈五老爷是管着沈家的生意,但他并不是沈家的家主;而沈四爷虽然是姐儿的亲爹,但是前头四少奶奶的家业已经指明给了姐儿——如果姐儿死了话,那家业便会被沈府交给朝廷充公了事,而不会成为四爷的,此事可是沈府上下人人都知道;那些钱氏掌柜的就怕三房会有人害死姐儿,所以才会有这么一说。”

“赵妈妈,姐儿现在由三大人带着,看得比心肝儿都重要三分;谁会去害姐儿,害了姐儿也没有好处的。”

“五老爷无论生与死,那生意都会是沈家的,不会是五老爷自己的,当然也不会因为五老爷娶个妻子,沈家的家业就成了旁人的。”

赵氏听到这里哑口,然后也明白了红袖为什么一直没有很着急的原因了:因为二夫人根本就不是在谋三房和施府的家业——那她在图谋什么?

红袖听到赵氏的话,轻轻摇头:“我不知道,所以我在等。”这是红袖一直不明白的地方,而且眼下的亲事,二夫人并没有什么理亏的地方。

赵氏听了这话,看看洋洋得意的映草儿,她转开了话题:“胖妞这一死,二少奶奶的事情也查不清楚了;我想,那个暗中下手的人正乐得拍手呢。

“不,她可能正气得吐血;”红袖轻轻的摆了摆手:“虽然我们现在还不能找到她,但是她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布了如此周密的一个局,但是最终的结果呢,二少奶奶母子平安、七婶娘也是有惊无险,她还能不气个半死?所以这一次,只能说,我们和那个人,又打了一个平手而已;可恶的平手。”

正文:侯门娇第八十八章:夜会

红袖最恨的就是平手:不输不赢,就像是把人吊在半空,那个难受就不要提了——如果是下棋什么的,当然无所谓;但是现在可不是在打什么友谊赛,这样的平局其实让红袖心里十分的窝火。

窝火但是不能恼火,更不能因此稳不住心神而急躁:对方,可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当天晚上,昏暗的灯烛下有人沾着茶水,在撤了桌布光洁的桌面的写字,一笔一画十分认真的写的只有三个字:郑红袖。

桌面是枣红色的,那字距灯烛最近的几个,看上去就像是发暗的血字一般,看着让人心里发毛。

写字的人很认真,写完之后不等字迹干掉,便用棉布擦掉,接着凝神继续写。如果红袖等人看到,一定会大吃一惊:那字虽然反反复复只有三个,但是笔迹却不是一个人的——虽然是出自于灯下一人之手。

有的笔迹像红袖的,有的笔迹像沈妙歌的,还有的笔迹像是沈侯爷…,总之沈府中的主子们的笔迹,在桌面上都会不时的闪现;而且偶尔还会出现一些猛一看某个人的笔迹,但是细一看就又像另外一个人的字。

灯下那人随着时间的流逝,字写得越来越好,而神情越来越安宁;终于,她收起了笔来,看着桌上三个大大的如同暗红色血迹的“郑红袖”三个字,她笑了:“不要紧,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会在乎眼前这一两次的;接下来,要看看我们谁更有耐心、细心了。”

她看了半晌之后,忽然伸手狠狠的把字迹抹掉了,然后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来:她心里完全没有了任何一丝不痛快。

就像是红袖所说,她完全没有料到事情发展成现在的样子,一个一个都逃出了生天:她费了老大心思居然做了白工!她差一点没有吐出血来,差一点就想扑过去掐死那个郑红袖,因为郑红袖坏了她太多的事情。

不过,她连着写了两个晚上的字,现在她终于不气了,一点儿也不气了。

她把笔放好,又把桌子收拾好,恢复成原状之后这才上床,盖好被子之后忍不住喃喃自语:“天,还真是凉了呢。”

桌上的灯烛还在摇曳,近来她养成了不吹灯烛睡下的习惯。

听着传来的隐隐约约的打更声,她合上眼睛睡了;练了这么久的字,她是真得累坏了。

转天一早,沈太夫人叫了沈夫人和红袖来议侍琴的话:三个人里会不会有害大姐儿的那人呢?静萱死时,可是曾亲口承认了用百家衣害大姐儿的,而钱氏掌柜的也有人承认了此事,因为被打折了两条腿。

红袖和沈夫人都不好直接问二夫人等人的话,此事只能由沈太夫人来;她们婆媳二人回避了,因为她们只怀疑一个人,那就是二夫人。

只是想寻到凭证已经不可能了,所以红袖才没有想以此事揪住二夫人的小辫子——如果一切事情是她做的话。

红袖在等着那个让人出手,她就不相信会捉不到那人的痛脚。

一连两三天府中都是平平静静的,就好像前几天府中的事情只是恶梦一场。

今天是沈妙歌上司的大寿,他要和同僚们一去贺寿回来是早不了的,所以一早出去时就对红袖说,不要等他早些休息就好。

而几个孩子随太夫人去了平南郡主府玩,因为同去的有二夫人,所以白逸尘也暗中跟了过去,保护几个孩子。

红袖正要去沈老祖和沈夫人那里请安,就得了太夫人打发人送来的信儿:今天她和孩子们玩得高兴,回来的可能会晚些——如果极晚就不回来住到平南郡主府上了,让红袖不必担心。

有白逸尘和映舒、茶香几个丫头跟着,她并没有什么不放心;只是听了这话,让赵氏记得明天要备一份礼送到郡主府相谢。

打发走了沈太夫人的丫头,她才分别去了沈老祖和沈夫人那里请安,然后和映草儿、赵氏回到了自己的房里。她伸了一个懒腰,正想吩咐茶香宽衣睡下时,六夫人来了。

看了看沙漏,红袖心知此时六夫人不是大事不会来的,立时迎了出去,想把六夫人让到屋里坐、

可是六夫人看到红袖之后,一把抓住她:“五哥儿是不是一直没有回来?”

红袖点了点头:“对啊,他今天有应酬,婶娘寻他有事儿?”看到六夫人一脸的焦急,她心中就有些不妙的感觉。

“我不寻五哥儿;如此看来,二哥儿绝不会在你这里了。”六夫人低声说了一句之后,转头吩咐映草儿给红袖拿斗篷过来,她才伏在红袖耳边说:“我在你之后去了老祖宗那里请安,然后经过二哥儿院子时看到门是开着的,里面不止是有灯火,丫头婆子们还不时的走动,便忍着这几日没有去看二哥儿家里的,便住了车子进去瞧瞧。”

红袖现在心里已经凉了下来,虽然话没有听完,也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她一面听着一面催着快去取衣裳过来。

六夫人继续说了下去:“不成想,只看到霜霜在,二哥儿并不在房里;我随口问了一句,霜霜说是他有事儿要和五哥儿商量,所以会晚些回房。”

“我今天上午影绰听你提过一句,好像五哥儿今天晚上不会早早回房,所以感觉事情不对才来看看五哥儿是不是在家中;如果不在…”六夫人一跺脚:“真是不省事的两个小祖宗,就不能让人好好的踏实睡几天觉!”

六夫人并没有因为侍琴的话而和红袖有什么心结,她们娘们还是像原来一样。

红袖一面截过来映草手中的斗篷,一面吩咐赵氏看好院子,她带着映草和六夫人一起赶了出去:只是,要去哪里找?

“先去你三嫂那里。”六夫人想也不想,拉着红袖就上车子。

红袖道:“要去可以,只是要想个由头吧?总不能就这样去啊。”如果沈二爷是有其它的事情,她和六夫人如此大动干戈的去江氏那里,什么事情也没有到时可怎么遮掩。

六夫人愣了愣:“那怎么办?”

红袖在去沈老祖那里请安的时候,沈二爷和江氏在园子中一处背角的小亭里见了面。

江氏来得比较晚,身边并没有跟着什么人,她把丫头留在了较远的地方;进了亭子之后,江氏并没有说话,只是痴痴的看着沈二爷,一眨也不眨。

虽然亭子里并没有灯火,但是两个人适应之后都能看到对方;不过不能看得十分清楚就是了。

就算如此,沈二爷也看到了江氏目光。

他并没有理会江氏的目光,而是把袖子里的刀子拿出来,插在了桌子上:“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如果你有怨气,有恼恨,你今天就可以杀了我。”

他直直的盯着江氏:“只是,以后不要再去伤害霜霜——我们的事情,同她、还在梦春无关!”

江氏先是被刀子吓了一跳,听到沈二爷的话后,她低沉的笑了起来,可是那笑声就如同哭一样:“我费尽了心思才能见你一面,你居然来了就和我说这些?”

沈二爷盯着她不避不让:“过去不管是对是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后来,是我不对,但是我也要传宗接代的!”

江氏低声哭了起来,她扶着桌子,泪水掉在桌子上的声音,沈二爷听得清清楚楚,每一滴泪水都如果砸在他的心上:她的痛苦,是他给予的!

“你居然狠心如此;你原来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记得吗?你可知道你为了你的霜霜如同疯子一样时,我是什么心情?你可知道你为了你的霜霜伤心落泪,我知道之后我是什么心情?”

“我的痛、我的伤,我都忍了;我以为今天见到你,你会安慰我,可是、可是没有想到你居然如此狠心待我!”

“为了你的霜霜,你伤我如此之深,你还有心没…”

沈二爷的心也在痛,他知道一切都是他的错,但是有些话却不能不说清楚:“是,是我对不起你,但是和霜霜无关——这一点,你要分清楚;我们的事情,同霜霜无关!”

“一切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你怨、你恨,你可以杀了我,但是请你不要上海…”

“你住口、住口!”江氏身子晃了晃终于软到在地上,她低低的哭喊道:“不要提你的霜霜!你的霜霜是好人,是善良的,那我就是那恶毒的了?你可问过我一句,怎么就断定一切是我所为?”

“你既然如此认为,那为了你心爱的霜霜就把我送到太夫人那里去好了,还来见我做什么?!”江氏哭得是肝肠寸断。

沈二爷微微犹豫了一会儿:“不是——你?”

江氏却哭着没有理会他,她抱着自己的身子坐倒在地上,那么的凄凉孤单。

沈二爷伸出了手去,在碰到她身子一霎间却又收了回来:他眼前闪现出了霜霜和孩子影像。

“你起来吧,不要再哭了;我们,我们把事情说开也就是了,我只是因为霜霜和孩子的事情乱了分寸;也是因为你一直都是极为聪明的人,所以一时才想得有些左了。”沈二爷感到自己刚刚的确是应该问一句的,不过他却没有说是他想错了,只是说想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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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侯门娇第八十九章:在不在房里?

江氏哪里会听不出沈二爷的话来,她抬起泪眼来看向沈二爷,一手扶着桌子用力自己自地上站了起来:“好,你好,你好。”

五个字,说得并不重,极轻极轻;可是每个字里仿佛都含着千万种痛苦一样,都狠狠的砸在了沈二爷心上。

沈二爷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他现在虽然心思多在霜霜和孩子的身上,但是和江氏多年的感情并没有完全消失;并且以江氏的寡居身份而言,他总是感觉自己亏欠江氏很多。

听到江氏这样的话,沈二爷感觉自己的心也抽了起来:“你莫要想得太多,我只是想…”

“你想?你除了你的霜霜你还会想什么?我这么多年来,日子是如何过得你也是清楚的;你洞房花烛、高高兴兴的时候,可想过我人只影单,独坐孤灯下?你和妻儿一起欢声笑语时,可曾想到我是天天以泪洗面,苦熬岁月?”

“是,这些都和你无关,这是我的日子——可是,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当初要招惹?!为什么?招惹完之后,你拍拍手、甩甩袖子娶妻生子,丢我一个人在一盘凄凉无比,你可还有良心。”

沈二爷刚想开口,江氏伸手一指他:“你住口,听我把话说完。你为了你的霜霜快死掉了要生要死时,你为了你的霜霜活过来欢欣鼓舞时,你为了你的霜霜受人陷害暴跳如雷时,可曾想到我就在一旁看着?”

“看着你为了另外一个女人痛苦、开心,看着你为了另外一个女人伤心流泪,看着你为了另外一个女人煞费苦心,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那应该是属于我的啊,不是吗?你原来就是如此待我的,现在却都用到了另外一个女子的身上,你让我情何以堪!”

“你可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我因为你的痛苦而痛苦?我因为你的伤心而伤心?我在为你担心焦虑,我担心你当真挺不过去——虽然我有怨有痛,但是我在意的还是你,不是你的霜霜!”

“然后,在我的日思夜盼下终于有了这么一个好机会可以见你一面;你知道不知道,我约你来,只是想问你一句——你,还好吗?”

江氏泪眼迷蒙,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呢?在我见到你满心高兴时,你却给了我一把刀子,说我害了你的霜霜!”

“你怎么能,如此残忍的对我?我不求你全心全意,只求你待我有待你的霜霜十成中的一成也好啊;可是你呢,却用刀子待我,让我杀了你。”

她笑了起来,笑得那么悲、那么痛、那么的凄凉:“让我杀了你,哈哈,让我杀了你,哈哈——;你知道不知道,我是宁可伤到自己,也不会伤到你的!”

“你想让我杀了你,岂不就是在逼我杀掉自己?”江氏猛得拔出了桌上的刀子:“站住!”

沈二爷停住了身形,他现在的眼中已经满是泪水:他怎么能怀疑她?

“你不要动,不然我今天就死给你看!”江氏下死力的盯着江二爷:“我告诉你,你的霜霜不管是受了什么委屈、什么伤害,都与我——,无关!但是,我的伤我的痛,却都是你和你的霜霜,两个人亲手在我身上一刀一刀割出来的。”

沈二爷连连摆手:“你听我说,听我说好不好?我来的意思并不是…”

“不是?你不是什么,这刀子就在这里,你不就是为了你的霜霜来讨个公道嘛;好,我成全你!”江氏说完,回手就用匕首对着自己的胸腹狠狠的刺了下去。

沈二爷急忙上前抢夺,一把抓在了匕首上,锋利的匕首立时把就他的手割伤了,鲜血溢出顺着匕首流向了刀尖,和江氏的血混在了一起。

“你——!”江氏不顾自己,一把握住沈二爷的手:“你这是做什么,做什么?”

沈二爷把手和匕首轻轻的抽回:“你要我如何做,才能相信我不是要伤害你?我这一辈子不可能做的事情,就是伤害你,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