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摇头:“错就是错,如果讳言我们沈家更是对不起亲家了;”她再次瞪了一眼沈二老爷:“你还滚过来谢罪,等着请你吗?”

沈二老爷这才蹭过来跪倒在地上:“我、我对不起岳父大人,对不起岳母大人。”他只说了两句话,因为他现在一颗心都在担心自己的将来,所以说不出其它的话来。

楚夫人转过头去,没有理会沈二老爷。她就算是再刚直,再通人情事理,也无法接受这个害了自家女儿的男人:不是他负心薄幸,哪里来得沈家惨事?

虽然自家女儿也有错,但是楚夫人怎么也不能原谅他。

太夫人并没有想让楚夫人原谅他,就算是沈家的人也不可能原谅沈二老爷:没有担当可以,但是他何止是没有担当。

“起来,跪到一旁去!自今日开始,我们沈家没有你这样的子孙!”太夫人的话让沈二老爷脸面全白了,他抬头看向太夫人,抖了抖嘴唇。

“太夫人,不、不要赶我…”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太夫人喝得收了回去。

“你给我住口滚到一边去;”太夫人眼下不会处置他,但也不会轻饶了他。

楚夫人听到沈太夫人的话也知道了沈二老爷的下场,只是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一丝的痛快:就算是把这个男人砍成八块儿,也换不回她原来那个可爱的女儿了。

红袖亲手洗了棉巾来,轻轻的给楚夫人拭了脸,然后又把参汤取到手中,劝着楚夫人吃了两口。

楚夫人吃不下东西,勉强两口之后便推开了碗:“我那个孽障所为之事,是我这个母亲没有教好她,实在是对不起沈家,对不起沈家的宗祠香火!”她在床上起身要跪拜,被红袖拦下了。

红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二夫人所为之事摆在这里,已经是恕无可恕;但是看到楚夫人如此,她心里真想说饶二夫人一命吧——但是此事又不是她能做主的。

说出这话来,她如何面对沈妙歌,如何面对那些死掉的沈家无辜的孩子们?

最终,她只能扶楚夫人躺好,眼圈红红的背过了身去;她实在是看不得楚夫人现在的样子,这样一位正真、善良的老妇人,为什么上天会让她有如此遭遇。

太夫人轻轻一叹,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二夫人的确是做了,她不能违心的说不生二夫人的气。

“此事,我们沈家也是有错在先…”太夫人回了这样一句话便说不下去了:再怎么样,她也不能接受二夫人害死了她那么多的孙子。

楚夫人的眼睛又红了,泪水随着话滚落下来:“她的错罪无可恕,我并无代她求情之意。”并不是她不想,她很想能留女儿一条牲命;但是她扪心自问,如果换是她是沈家的太夫人,她会如何做?

女儿的所为,让她无法开口求情——这一种痛,让她撕心裂肺。

红袖把楚夫人的挣扎都看到了眼中,对二夫人的恼恨更甚三分:如果她只是要杀沈二老爷、大小罗氏母子;此时,沈家怎么也会放她一马,任她青灯古佛留一条性命,也免得楚夫人如此伤心。

二夫人在害人之时,没有想到过自己的老母亲吗?红袖不明白,就算是二老爷变了心,她便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同为女人,红袖假想沈妙歌他日也变了心,那么她带着儿子破门而出,同沈家形同陌路:不管世人如何评价,但是她要活得痛快,要过自己的日子。

二夫人这些年来,她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她在害人的过程中,得到过快乐吗?

看了一眼沈二老爷,红袖为二夫人很不值:这样一个要人,换成是她早早弃之去寻自己的快活日子,比什么不好?

“不过,我有两个不情之请,还请太夫人斟酌。”楚夫人流着泪说道,她都不好意思说,让太夫人答应她:她实在没有脸要求沈家做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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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章大义

沈太夫人连忙道:“亲家何必如此客气,有话直管讲就是。”她知道是自己沈家先对不起楚家,所以她在楚夫人面前并没有表现出责难与问罪的样子来。

沈家之所以有今天,不能全怪二夫人或是江氏等人,自身也是有足之处。

楚夫人很为难的道:“她虽然有罪过,但是她一人之错,不应该累及我们两家的已经仙去的人;所以请太夫人看在我一个孤老婆子的份儿,为我们家死去的老爷保留一份颜面,那孽障所为,不要、不要对人说起了。”

她不想死去的丈夫因为女儿名声受累,再担一个骂名儿。

红袖能理解楚夫人的心思,她看向太夫人轻轻道:“太夫人…”

沈太夫人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袖儿;此事就依楚夫人,儿女之事不应该累及父母的。况且不宣扬此事,对我们沈家也只有好处,此事说起来不算什么不情之请。”

楚夫人看了一眼沈太夫人:“只是如此一来,那孽障怕要入了沈家的祖坟。”不入沈家的祖坟,那么就是二夫人身犯大错才会被沈家所逐,一样会影响到楚老爷名声。

红袖并不看重这些,她是现代人的灵魂:人死灯灭,葬在哪里不是一样的?看到太夫人犹豫便道:“一了百了,人已经死了有什么罪过也一并消了;如何做,要为了活着的人着想才对。”

她说这话时,是伏耳对沈太夫人说的,因为不想楚夫人听到伤心:二夫人是死定了,但是让做母亲听到,终究还是残忍了些。

沈太夫人想了又想,一跺脚道:“都是我们沈家教子无方,所以才有今日之事;袖儿说得也对,我都应了亲家!”

楚夫人老泪横流,知道沈太夫人答应此事是千难万难的:女儿这样的罪,不要说入祖坟了,就算是抛尸荒野也没有人说什么的。

她在床上挣起来对着沈太夫人跪了下去:“为了我那死去的老头子…”

太夫人和红袖立时都拦下她:“原本好好的两家人,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我们都不想的;如此,我们还是亲家,还是亲家。”

说完,太夫人也流泪了。

楚夫人哭罢,接着道:“我知道我是强人所难,十二分的对不住沈家,来世一定回报太夫人的大恩大德。”

“按说求了太夫人此事,不应该再为难太夫人,只是还有一事恳请太夫人成全了;如果太夫人为难的话就作罢,太夫人能答应那件事情,已经是我太过逾的要求了。”

太夫人示意她说就好;虽然沈家让二夫人入祖坟是很为难,不过想想沈府原本就对不住楚家,此事便算是对楚家的赔罪吧。

“我想,我想单独见见我那孽障,和她再说说话儿;”楚夫人的泪水怎么也忍不住:“怎么说也是我身上的肉,以后阴阳相隔…”

“好的,好的;”太夫人打断了楚夫人的话:“此事没有什么为难的,原就应该的。”二夫人再有不是,楚夫人没有对不起沈家。

红袖又服侍楚夫人吃了两口参汤之后,劝慰了她两句才和太夫人转身出来:其实也没有什么话好劝慰的,事情已经是明摆着的。

让映舒和茶香把二夫人送进了屋里,红袖和沈太夫人坐在东上房里等着。

沈太夫人沉默了半晌之后道:“她入祖坟,那你那个不成气的二叔父要怎么办?”

红袖愣了愣,是啊,沈二老爷便不能赶出沈家了;不然二夫人怎么进得了祖坟?只怕此事楚夫人也没有想到吧?

“唉,楚夫人这一辈子;”太夫人摇了摇头之后又能咬牙:“可是如此饶过那不孝子,实在是天理难容。”

红袖低着头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虽然沈二老爷是个庶子,但倒底是她的长辈儿,她不好说出如何处异沈二老的话来。

此事,只能由沈家的长辈们决定;就算是红袖有法子,她也不能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沈太夫人道:“要不让他出家,去家祠里守灵吧——如此就可以为他在祖坟里立个衣冠冢,也不必让她和这个不孝子合葬。”

红袖轻轻点了点头:“太夫人所言极是,不过此事您还要和老祖宗、老侯爷商量一下;怎么也是一件大事儿。”

“嗯,只是如此太过便宜了那不孝子!”太夫人长吁了一其气:“不过眼下如此做倒也好,免得被人再借机生出事端来。”

红袖点头,看太夫人精神不太好,便道:“太夫人,您要不要歇一歇?”

“歇了也睡不着,嗯,那个罗氏要如何处置?”太夫人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放她出府,怕她会大闹起来,眼下可不是能让她闹的时候啊。”

红袖当然明白,朝中不管是皇帝、还是沈家的对头可都盯着沈家,岂能让罗氏出去大闹呢?不过也不能留下罗氏来,不然让楚夫人情何以堪。

说起来,罗氏虽然也是个可怜人,但是所有的错都是她一个人造成,或者说是她和她的父亲一手造成的:外室,有哪个良家女子肯做。

所以,对于罗氏沈家上下倒并没有多少怜悯之心;而红袖对她的可怜,也被罗氏自己闹得一丝不剩了。

“打发她去家庙出家吧;”红袖想了想:“过去这两年,如果她不想出家再放她出来还俗嫁人,我们再给她备份妆奁就是了——也算对得起她。”

“嗯,就这样吧,打发人送她去家庙出家,让人好好的看着她,莫要生出事端来;那个孩子,可怜的却不能正名儿了,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太夫人揉了揉太阳穴。

红袖心底叹息,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父亲、母亲都出家了,一个为僧一个为尼,沈家不收留他怎么能行?

她便以沈家血脉为由劝沈太夫人,沈太夫人最终决定由三房或是五房收留那个孩子,也算是给他个出身。

红袖和沈太夫人商量这些事情,只是因为心头烦扰太多,静不下心来;借着这些事情,免得自己去想那些楚夫人和二夫人。

二夫人看到母亲之后,挣开映舒和茶香扑到了榻前:“母亲,你还好吧?”

楚大人看着茶香二人出去把门带上,才道:“我还好。”她的声音很平静,不像是刚刚生过气、伤过心的人。

二夫人看着楚夫人如此心头更是难过:“母亲,女儿真得不是故意的,女儿只是…”

“嗯,我知道,你不用再说了;”楚夫人伸手拉过二夫人来,拉她伏在自己的身上,抚摸着她的头发:“这些年来,你过得辛苦吧?”

慈母一句话,就让二夫人的眼泪涌了出来:“母亲,当初女儿发现他背弃誓言时,真是感觉生不如死。”

“我知道,我能想像的出来;为了看到你成亲,你父亲在伤重的时候让你匆匆嫁给了她,可是你父亲尸骨未寒,他便违背了在你父亲病床前立下的誓言,我知道你有多伤心。”楚夫人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手轻轻的抚着二夫人的头发。

她的手很轻柔很轻柔,她的眼前浮现的是二夫人幼时环绕她膝下的情景;那是她这一生当中最幸福快乐的日子。

“我知道的,我都明白;你所做的一切,我知道是你伤心、怨恨所致;虽然不对,但是情有可原之处;”楚夫人抱过了二夫人来,泪水一大滴一大滴的落在了二夫人的头上:“只是,女儿,母亲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选这样一条路走,你明明可以离开沈家的。”

二大人抬头:“母亲,女儿原来是生了去意的,只是后来、后来心有不甘啊。”

楚夫人看着女儿:“你为什么不告诉母亲,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不告诉母亲;母女二人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她问得很痛很痛,如果女儿告诉了她,便不会有今日之祸。

她会让二夫人离开沈家,离开那个男人,她也不会失去这个唯一的女儿。

“为什么要一个人承担、面对这些,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楚夫人心痛得抱着二夫人大哭:“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有母亲为你做主,你为什么要这样傻,搭上自己的一辈子,甚至是自己的性命!”

二夫人也大哭起来:“女儿不想说,女儿怕母亲生气、伤心,女儿不想让母亲再操劳。”

其实不管是什么原因,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怎么说二夫人已经铸成大错。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哭得肝肠寸断;楚夫人没有再怪二夫人一句,只是摩挲着女儿,温柔的和女儿说着她幼时的点点滴滴。

说了足足有近两个时辰,楚夫人的眼睛已经红肿起来,她双手捧起了二夫人来:“女儿,你父亲一辈子耿直,从来不亏欠于人;而你的所为,就算是拼着母亲的一条老命不要,也、也救不得你。”

楚夫人说完,泪水喷涌而出:女儿有再大的不是,她就是再生女儿的气,那也是她的女儿,她一直放在心尖上的女儿。

二大人摇着头,拼命摇头却哭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是后悔的,在看到老母为自己如此伤心、痛心,在看到老母为自己又添了皱纹与白发,她如何的不心痛——在这一时,她万分后悔多年来的所为;如果让她再选择,她会在得知大罗氏的事情之后,离开沈家长伴母亲左右,承欢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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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章死时生悔意

楚夫人看着女儿,她想好好的看清楚女儿,记住女儿的样子,能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如此想看清楚女儿的容貌;可是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女儿的容颜怎么也看不清楚。

她一面流泪一面用手轻轻的为女儿擦拭着泪水,只是那泪水却是越擦越多,越擦女儿的面貌越模糊:“女儿,是母亲对不起你;可是,你父亲常说的一句话,还记得吗?种什么籽儿结什么果——你种下了籽儿,你总是要吃了那果儿的。”

楚夫人说到这里一把抱住了二夫人,抱得紧紧的:“不是母亲心狠,只是、只是…”只是她无力能救下女儿。

沈家不可能放过二夫人,她也不能求沈家放过女儿:此事张扬出去,不但对她丈夫身后的名声不好,也对楚家不好;还有一件事情,如果她为女儿的生死和沈家大闹,惹得沈家恼了不是楚家能担待的起的。

她不能为了女儿一人,而害了楚家一族:就算沈家不会对楚家如何,只要他们把此事明示天下,那么他们楚家的名声便一文不值了——大家族,活的就是这张脸面啊。

二夫人终于听明白了楚夫人的意思,她愣愣依偎在母亲的怀中,耳中仿佛又听到了幼时楚夫人哄她睡觉时的柔声低唱。

楚夫人心痛得哭得几乎昏厥过去,她宁可自己一死、哪怕是千刀万剐也想换女儿一命;但是不可能。

为了女儿能有个体面,为了沈家能善待女儿的身后事,不会对她的外孙女儿有什么芥蒂——那个可怜的孩子,自今日便无父也无母了;所以她只能如此。

理智是理智,但是情感是情感,楚夫人感觉自己全身无一处不痛,感到自己就要窒息而亡了:这是她的女儿,她怀胎九月自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的肉中肉,也是她的血中血啊。并且,是她和夫婿在世间的唯一的骨血,让她如何舍得?

不舍得也要舍得,因为一切不由她。

“女儿,你——,去吧;”楚夫人紧紧的抱了一下二夫人,这一下子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与爱,然后猛得推开女儿:“母亲,亲自送你上路!”

她咬着牙,嘴边却慢慢的流出了鲜血来:女儿是她带到世上来的,现在她做为母亲能做的,就是再亲自看着女儿离开这个人世。

楚夫人的眼角都渗出了一丝丝血,她的声音颤得不成样子:“女儿,母亲亲自送你上路。”

二夫人也明白自己是无幸理,只是没有想到母亲会这样做;她摇头,不想自己最后还害得老母亲再伤心:看着她死去,母亲如何能受得了。

但是楚夫人定定的看着她:“沈家二老爷对不起你,但是你对不起沈家;母亲知道你不想让沈家任何一个人送你上路,就让母亲来吧。”

二夫人听了之后起身伏地对着楚夫人叩了三个响头,然后放声大哭道:“母亲,是女儿不孝!”

她此时倒没有怨恨楚夫人,因为她知道不是楚夫人不放过她,而是沈家的人不会放过她;而她真得不想死在任何一个沈家人的面前。

楚夫人挣扎着下床:“母亲,再为你梳一次头。”她现在能为女儿做的不多,也只有这些而已了。

二夫人叩头扶了母亲到梳妆台坐下,不是她的房间能用的东西不多;不过母女二人不在意,她们在意只是梳头而已:只要让二夫人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走便好。

楚夫人示意二夫人坐下,她一点一点解开了二夫人的发辫,泪水一颗又一颗的落在了二夫人的头上;拿起梳子,和着泪水一下一下给女儿仔细的梳着头,虽然她的眼睛并不能看清楚二夫人的头发。

足足梳了有小半个时辰,那头才梳好;母女二人泪眼在镜中对视,都是默默无言。

二夫人想起来时,楚夫人按住她,自头上把自己的钗环取下来,一个一个仔细的戴到子女儿的头上。

终于,一切都妥当了。

虽然并不是很好:衣服也没有换,也没有用水粉胭脂等物;但是楚夫人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她不想惊动沈家的人。

二夫人起来,整理衣裙之后,跪下对着楚夫人连叩了三个响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楚夫人轻轻的抚了抚女儿的头,偏过脸去:“女儿,母亲、对不起你。”她身子晃了几晃,摇摇欲坠却没有倒下。

二夫人请楚夫人在侧间等候,但是楚夫人执意不肯;母女二人把白绫抛到了梁上,然后又合力搬了椅子到白绫之下。

二夫人跪倒在地上,求楚夫人出去;楚夫人方才一步三回头的出去,立到了帐幔之后。当她听到帐幔里面椅子发生的响声后,终于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却没有喊一声。

二夫人自己爬上椅子,自己把白绫套到了脖子上;她的泪水淌得满脸都是,每一滴泪水都是悔意:在看到楚夫人的痛心之后,她恨不得活活打死自己,为什么当初一定要报复。

想到从此以后只留下母亲一人在世,如果过继的弟弟对母亲不恭不孝,母亲连个去处也没有,更没有可以说句知心话的人,她的心也碎了。

她悔痛难当,却知道自己回头已迟:正是如此,所以她的心才碎得厉害、才痛得厉害。她在用力蹬翻椅子时,在心中大喊了一声儿“母亲”,却并没有喊出口。

在她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她想明白了:就算是天下人都对不起她,她也应该对得起母亲——复仇,其实并不重要。

她只要离开沈家,就是对沈二爷等人最好的报仇方式:天下的人都会唾弃沈二老爷。

临死前窒息的痛苦,都比不上她心中的悔恨所产生的痛:不知道,来世,她还可以再做母亲的女儿吗?如果能的话,她一定会好好的孝敬母亲,奉养母亲终老。

直到过了好久之后,楚夫人伏在地上扯落了帐幔,看着悬在梁上的女儿,大叫了一声儿:“女儿啊——!”口吐鲜血晕死过去。

红袖和太夫人一直在等楚夫人,等了三个时辰左右了,还不见动静二人都有些坐不住;她们并不想悄悄打探楚夫人母女说了什么,但是担心楚夫人的身体有个万一。

红袖正想打发映舒过去看看时,便听到了楚夫人的那么声惨叫,她立时喊道:“灵禾、映舒,快去救楚夫人!”

她扶了太夫人一起急急的奔向西上房: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屋里的情形出现在红袖和沈太夫人面前时,她们呆住了:二夫人,已经死了。而楚夫人也晕死在二夫人脚下不远的地方,她的双臂向前伸着,好像要抱一抱女儿一样。

楚夫人再次被救醒之后,身体受到了一些损伤,需要好好的调养才成;但是她却在沈家众人面前并没有怎么流泪,只是静静的听着众人安排自己女儿的后事。

她的伤心与痛,并不需要让人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泪水才会爬满了脸庞。她现什么也没有了,唯一有的也只有自尊二字。

二夫人的死在沈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她的后事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就如同沈家长房的猜想,京中一些人用心特别的来拜访了楚夫人,不过他们当然是什么也没有探听到。

二夫人的丧礼并不如何的铺张,虽然简单但却没有失了礼法;京中的人对此并没有生出什么怀疑来,因为现在京中的局面,并不允许沈家大大的操办丧事。

楚夫人在女儿下葬之后,便回到了楚府之中;而她的继子、媳妇等人也赶到了京中,侍奉她极为孝顺;红袖看到之后,终于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好人,总还是有好报的。

楚夫人的继子、媳妇一直奉养楚夫人,从无对楚夫人有过半丝违拗,并且对二夫人之女也是百般的照顾;楚夫人享年八十有二,寿终而亡。

红袖因为楚夫人的事情,一连几日都有些恹恹的;虽然不能说她做错了什么,但是她心里就是不痛快;对二夫人的恼恨,也因为楚夫人消散了不少。

沈妙歌几日都尽力的哄红袖开心,红袖也知道他事情烦多,心情也不好便极力的振作不想他再为自己担心。

这天晚上,红袖和沈妙歌两个的心情总算都好了一些,躺在床上闲话起来;红袖便把自己的疑心说了出来:现在府中很好,很安静;就是有什么事情,也只是琐碎的小事儿,不过是一时的抠气罢了。

生活,就应该这个样子才对;只是红袖解不开自己心头的疑惑,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沈妙歌也点头:“对,你所疑极是;不说那些,就是那些个黑衣刺客也来无影、去无踪的很奇怪——怎么早也不来,晚也不来,偏偏在那个时候来呢?如果是敌国的刺客,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又不来了呢?”

他可不认为禁卫军能挡得住那些黑衣刺客;况且禁卫军也是近些日子才来“保护”沈府的,有一段时间沈府可是没有人保护的,那些黑衣人怎么就放弃刺杀了呢?

说黑衣人是敌国之人也有些不像,接连两次的刺杀,沈老侯爷等长房的男丁都不在府中,他们为了一个沈二爷不会如此拼命的吧?那他们,所为何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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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章"刺客”夜探

黑衣人如果是敌国之人,便不可能是来刺杀沈家的女眷,就如同上一次沈府老宅中的刺杀一样,那两个刺客的目标显然是沈老侯爷。

红袖想了想轻轻摇头:“那黑衣人当真是奇怪的紧;如果说他们是仇家使来的却也不像,京中无任何一家有那样的人一一如果有,那可真就是其心可诛了。”

有那样的人,当然就存了反叛之心。但是,京中各府并无人存了这种心思。

“说他们是敌国之人也不像,到如今也不明月他们为什么接连两次疯狂的刺杀;”红袖打了一个哈欠:“也不可能是为了墨神医一一如果一直追杀他的人是这些人的话,他根本就逃不回府中。”

沈妙歌点了点头,看到红袖有了困意便道:“睡吧,先不想了;反正今天晚上是不会有刺客的。”他分明是在说玩笑话。

红袖也笑了,可是她的笑意却僵在了脸上;因为她听到屋外有人道:“那可不一定。”

白逸尘呢?现在白逸尘和韵香都住在这个院子里,怎么可能让人无声无息的潜进来?

红袖和沈妙歌都立时披衣而起,沈妙歌护在红袖身前,伸手取了长剑在手:“是哪个?”他和红袖现在都担心孩子。

“当然是我,还能有哪个?”窗子推开了半扇,显出了来人的半张脸;不过他并没有看屋里,而是看着另处;他只是为了让红袖和沈妙歌看清楚他是谁。

“换成旁人,现在怕是你们身上已经有几个透明的窟窿了,哪里还能站在这里和你们夫妻说话?”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懒洋洋。

红袖和沈妙歌现在是目瞪口呆,因为窗子外面的人是廉亲王!

沈妙歌愣过之后过去把窗子关上,然后一面出去一面让红袖把衣服穿好:虽然披上了外衣,但是红袖倒底是衣着不整的样子。

红袖连忙穿好衣服出来,而沈妙歌已经把廉亲王迎进了厅里,他的身后除了三四个灰衣人之外,就是白逸尘了。

白逸尘看到红袖欠了欠身子,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不过红袖明白廉亲王夜探沈府:这事儿还真不能张扬;所以他才没有出声唤来其它的人。

只要白逸尘一出声儿,禁卫军也就知道了;到那时,廉亲王当然是死罪,但是沈家也好不到那里去:廉亲王一个待罪被皇帝命令闭门思过的人,夜半来鬼祟的来到沈府,就算沈家如何辩白,皇帝也不会完全的不起疑心。

“王爷,您还好吧?”沈妙歌看着廉亲王,并没有说你为什么来了。

廉亲王笑着坐到椅子上:“我当然很好啊,不好能来你们这里?秉烛夜游,可是大雅之事啊。”

红袖苦笑,这廉亲王的性子是半点没有变:生死之变中,还是和原来一模一样。

“王爷,王妃和福官姐弟,都好吧?”红袖担心廉王妃母子。

廉亲王点头:“我好,她们当然好,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她们母子没有什么不好的。”有时候廉亲王自在的让人牙痒痒。

不过现在红袖和沈妙歌只感觉到高兴,看到廉亲王这个样子,他们夫妻说不上来的高兴:看廉亲王的样子,应该没有大事儿才对。

沈妙歌不相信廉亲王夜探沈府只是来玩儿的,便问他的来意。

廉亲王倚坐在椅子上,看着沈妙歌和红袖笑道:“我是来看我家媳妇的,那张休书不是真的;不管你们怎么想,我说那是假的就是假的;嗯,就算是到阎王爷跟前,我也是这样说。”

这一次红袖夫妻真是哭笑不得,就为了这个冒这么大的危险?

那禁卫军虽然并不是很厉害,但也不是一个个的草包,要潜进沈府来不惊动他们并不容易;何况还要避开沈家自己的护卫呢。

看到红袖夫妻二人的表情,廉亲王很认真的点头:“我是说真的;一来呢看看我的媳妇是不是被你们养瘦了,二来呢看看我的女婿是不是很好,没有受什么委屈吧?第三呢,当然是看看你们是不是我宝贝的儿媳和女婿,另外送了人。”

红袖摇头,沈妙歌苦笑:“王爷,我们如何肯做那样的事情?”

“嗯,我刚刚看过了,你们替我养得儿媳和女婿还差强人意吧;”廉亲王斜着眼看着沈妙歌:“日后,我就是一要饭的,那也是我家的儿媳和女婿,你可记下了?”

他并没有现在已经不是王爷的感悟,依然还是原本的语气;不过,他并没有瞧不起沈家或是沈妙歌的意思,他向来就是这样的脾气,并不是因为他是王爷。

沈妙歌的眼圈微红:“我知道,王爷。”

廉亲王一指沈妙歌:“你想悔婚,我就知道,看被我捉到了吧?”

红袖和沈妙歌对视,这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