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脸色有些发白的看向沈妙歌:“不会是,皇帝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

沈妙歌没有说话,因为他也是这样想的;沈家的兵权,皇帝一直没有动——沈家知道兵权是烫手的山芋了,但是却不敢也不能主动交给皇帝。

就算是交出了军权,也并不能让皇帝放下心来:这才是沈家的心腹之患。

沈妙歌长长一叹:“早已经不想等了吧?只是,应该还不会就这样收了兵权吧,怎么也要顾忌一下;我们沈家和岳父不同,岳父只是一个人,且只是这几年才在军中立威;而我们沈家…”

他轻轻摇头:“皇帝再心急,也要有所顾虑的。”这也正是让沈家难受的地方,钝刀子割人不只是痛了。

夫妻二人静坐了很久,他们在等沈老侯爷等人回来;终于,有人来请他们去议事:老侯爷回来了。

进到屋里,只看沈老侯爷和沈侯爷的脸色,沈妙歌和红袖的心便沉了下去。

七十五章惊做法

红袖忐忑不安的坐了下来,并没有开口问;她在这一时有种莫名的惧意,因为怕所以没有敢开口问,怕听到她最不愿意听的事情。

虽然她不问事情也会是那个样子,但身为母亲她还是不想问出来。

沈老侯爷看到红袖和沈妙歌之后长长一叹:“皇上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那个意思很明显,就是让我们尽快给大姐儿另择门亲事。”

“为什么?!”红袖听到这个最不想、最不愿听到的消息,一时间她心中的惧怕全无,而是升起了一股恼怒。

皇帝实在是太过份了,无论他要如何对待沈家,他下旨也好用手段也罢,怎么就不能放过大姐儿——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如此算计、逼迫一个女孩儿,他算是什么皇帝?

红袖在这一刻怒火压也压不住:因为她知道这事情不能、也不容反抗,所以怒气才如此的不受控制;她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一辈子不快乐?

大姐儿现在念着福官,让她嫁人,她如何能接受的了?红袖怕大姐儿的性子过烈,再做出什么不妥的举止来。

“袖儿,唉——!”沈侯爷轻轻一叹:“能为什么,皇帝说大臣们现在上书太多,他认为众大臣咬着我们沈、郑两家不放,是因为大姐儿曾是廉亲王的儿媳;所以呢…”

红袖和沈妙歌都握了握拳头,皇帝居然先拿着大姐儿说事儿,这让他们夫妻实在是有些忍不无可忍。

“如此看来,皇上是不可能会放过我们沈家了;”沈妙歌吸了一口气,声音还算平稳:“此事,我们不能做的;不止是为了大姐儿了。”

沈老沈侯爷当然明白,皇帝是暗示沈家要另嫁女,并没有明示;如果此时沈家给大姐儿另择夫家,满朝的文武什么如何看待沈家?

廉亲王一死,沈家为了避嫌所以急急的把大姐儿另嫁:也实在是凉薄了一些,和沈家原本的形像绝对不符;且如此一来也就得罪了宗室们,正所谓是唇亡齿寒,宗室们看到大姐儿另嫁,他们心中能舒服才怪。

大姐儿在众大臣的眼中不是不能再嫁,只是怎么也要等上个三四年:因为大姐儿的年龄本来就不大,如此着急给大姐儿找夫家,就完全是沈家的不是。

那些和沈家过不去的,自然会抵毁沈家的名声;那些和沈家相厚的,也会不齿沈家的所为,而远离了沈家。

那么沈、郑两家在朝中也就被孤立了起来。

红袖不过一霎间便想明白了,她咬着牙道:“如果我们不这样做,便又是抗旨了。”皇帝没有明说,但那也是圣意。

老侯爷等都没有说话,默认了红袖的话;皇上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但是沈家又能如何?反了天朝——那立时沈家就会被皇帝夷了九族。

“现在唯有一计;”沈侯爷长长一叹:“虽然不是极好的法子。”

沈侯爷没有明说,红袖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就是拖。因为皇帝并没有明说,所以沈家假装不知,就是不做。

虽然有抗旨之嫌,引得皇帝不满,但是却也不能因此而对沈家降罪;只不过之后,皇帝会不会直接下旨赐婚,便不得而知了。

大姐儿其实早已经同廉亲王府无关了,因为她早就被休:此事朝中上下无人不知;皇帝却偏生要和大姐儿过不去,沈家之人也无法。

被休之事沈侯爷也不是没有向皇上提及,但是皇帝却说大臣们咬着此事不放,他也无奈何;总要安一安大臣们的心,不想看到文武之间如此不和云云。

皇帝如此体恤沈家,沈家你能不表一表忠心?不表忠心,那就怪不得皇帝了。

红袖低下了头,和皇家对上,无论是手段机谋,还是硬对硬,沈府都只有一败涂地之局;现在,要如何做才好?

沈老侯爷和沈侯爷的意思,是现在就开始准备:沈家不能在此坐等皇帝降罪,还是早早的走为上策。

当然,这需要时间;沈家如此大,不可能一夜之间都走的无影无踪:这里是京城啊;还需要善后,不能因为沈府这一走而牵累到他人。

就算是再着紧,也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红袖和沈妙歌的心更沉了一沉:皇帝,他等得了一个月吗?

但眼下也没有其它的法子,只能如此了。

沈家表面散闲的很,但是长房主子们却忙得三晚之后都睡不下;红袖和太夫人等人,白天里还要作出一副无事人的样子来,并不想被下人们看出什么来。

锦凤和蓝雀终于等不及了,开始慢慢的引诱众姨娘们的话:她们不能总这样和姨娘们耗着;不是她们不愿意,是有人不愿意催的紧啊。

姨娘们却对白影儿的事情不上心了,因为除锦凤二人之外,再无人看到过什么白影儿;对于锦凤二人引诱的话,根本无人理睬:饭照吃、#照喝,但是除了诸如天气之类的废话之外,她们是什么也没有得到。

她们原本就是对锦凤二人有了疑心,再加上红袖和沈夫人的提点,众姨娘更不可能会上锦凤二人的当。

蓝雀眼见套不出什么话来,心下更是着急;今天看时辰又已经不早,却还是没有一个姨娘说出她们想要的话来,便道:“青天白日的不会有什么鬼怪的,你们说那些白影儿会不会是——有人做法?”

沈夫人房里的曹氏姨娘听了,看了一眼蓝雀,却没有一个姨娘接话;众人有互相说笑的,也有低头不语的,但就是无人理睬这一句。

锦凤没有想到蓝雀会说出这样一句来,想拦也拦不住了;她横了蓝雀一眼,怪她心太急了些:如此说法,万一被人知道了她们的心思岂不是坏了大事儿。

蓝雀被锦凤的一眼瞪得也知道自己话说得快了,便笑道:“都说那是大仙儿,我看倒像是大仙儿施得法;来,吃菜吃菜。”

众姨娘哄笑起来,却无人答话人人都笑完吃菜喝汤;曹氏姨娘提起了七姑娘的事情,笑倒了众人,把蓝雀的话完全放到了一旁。

锦凤二人看到从姨娘无人上心蓝雀的话,这才轻轻的吁了一口气。

不过她们却不知道,众姨娘回去之后,各自对主母提起了蓝雀的话;而各房的夫人几乎都在听完之后轻描淡写的道:“不过是句玩笑罢了,你们去歇着吧;饭,多吃些无妨,像今天这样话少说是极对的。”

打发了姨娘之后,几房夫人有低头沉思的,也有忍了片刻找借口出门的:不过当天晚上,蓝雀的话不是被各房的夫人告诉了太夫人或是沈夫人,就是告诉了红袖。

不管是红袖,还是太夫人、沈夫人,听到蓝雀的话后心中都是一惊;她们终于明白,这二人来到府中是做什么的了。

太后大丧之后晋王便迫不及待的交好沈六老爷,然后还不顾礼法的送了两个歌姬过来:虽然沈家没有什么正经的仪式,但是这两个人也只能是姨娘的身份——晋王爷亲来过,沈家还能把他的爱姬当成丫头用吗?

晋王爷当然是有所图,只是沈家的人不明白,晋王送的人沈府上下自然有几分戒心,她们进了府又能做什么呢?

如果想自六老爷口中得知什么,也不用她们进府来了;原本沈家的人以为,锦凤二人可能是来做栽赃陷害的勾当,不想他们都料错了。

对方的心思更狠、更恶毒,根本就不是要陷害他们,而是想找到真凭实据;而且还是想一箭双雕:怪不得锦凤二人对红袖的事情如此上心了。

只是有一件怪事,当日的事情也只有几个有数之人知道,但是知道的人不是正在府中,就是早已经死去:晋王如何得知此事的?

正在府中的人,不管是知道根由的,还是只是猜想到了什么,都不可能会乱说的:因为事关她自己的身家性命。

太夫人和沈夫人紧皱眉头:会是谁做的?

红袖和沈妙歌的脸色却是大变,她们夫妻对视良久之后道:“看来可以让阿元他们不用再查此事,而要去查其它的事情了。”

红袖沉重的点头:“虽然难以让人相信,但是眼下看来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当真是棘手的很——她是如何做到的,不管是财力、物力、人力都不可能啊。”

夫妻二人都不明白,但是此事也只能继续查下去;没有眉目之前,说了也是无益:此人现在比原来更难对付。

对于锦凤二人,并无人对付她们,就好像沈府之中无人怀疑她们一样,还是放任她们在府中走动:就算要除去她们,也不能就此除去。

朝中针对沈家的那些人,有不少人都是以晋王为首的:虽然他佯装散闲王爷,其实那些大臣中闹得最凶的几个人,就是他的爪牙。

说起沈府和晋王结仇,还就是因为当今的皇帝。当年晋王和皇帝是争夺皇位最有力的对手之一,沈家因为先帝的话,所以力挺当今皇帝继位,从而让晋王落败。

晋王虽然没有登上皇位,不过当初争位之时并没有留下什么把柄之类的;而皇帝又有太后掣肘,所以皇帝才封他为王一直没有对他怎么样过。

而这些年来晋王一直乖的很,对朝中之事不闻不问之余,对皇帝可以说是忠心不二的表率。

七十六章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太后一死,晋王成了忠义之人,而沈、郑这样的忠臣良将,反而让皇帝十二分的不放心了:因为晋王手中无兵,而沈家手里握着天朝一半的兵权,再加上郑大将军手中的,皇帝哪里放得心来。

当初把兵权交给沈、郑等这样的人手中,皇帝是出于对太后掣肘的无奈之举。

想不到晋王如此隐忍,居然一忍十几年之久;眼下,真到了他报当年之仇的最好的时机,具是沈家众人心下当真是百味杂陈。

不是为了皇帝,当年就不会结仇晋王,今日沈家也就不会有这么一个仇敌在朝中;但是皇帝眼下却如此待沈家,这让沈老侯爷等人自心底苦上来,却又说不出一个字来。

红袖听完和晋王的恩怨之后,也默然无语了。

沈妙歌看向祖父:“六叔父那里要不要…”

“不用;”沈侯爷摇了摇头:“锦凤二人的事情,你们不用管太多;只看紧了她们,不要让她们在府中闹出什么事儿来就好;袖儿,你要万分小心,那两个歌姬就是对着你来的。”

红袖没有多问答应了下来;沈侯爷等人绝对不会拿沈家上下百十口人的性命开玩笑,他们说不用多管,一定就是有其它的法子。

朝中暂时平静了,沈家知道皇帝是在等消息:他的耐心不会太大,只要一连几天沈家都没有动静,想来皇帝还会过问此事的。

锦凤二人这些日子更加的忙碌起来,常常会在园子里遇上奶娘和大姐儿抱着两个哥儿散步;她们便会上前和奶娘们攀谈,和大姐儿玩笑几句。

不过如此两三次之后,便和奶娘、大姐儿很相熟的样子;开始往红袖的院子里跑,给奶娘或是大姐儿不时送点东西: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不过却有些新巧的玩意儿。

也不过是送了两次东西,锦凤二人便常常趁红袖不在院子里时,到红袖院子里和奶娘等人说话,不过一两趟,便和满院子的丫头都说上了话。

她们以对红袖佩服、好奇为由,对红袖的事情百般的打听、试探,但就算是大姐儿她们也没有套出一句话来。

不过五六天,她们便不再常到红袖的院子里来,反而又和霜霜、梦梅等人的丫头交好起来。

红袖只是冷眼相看,并没有干涉她们一点儿;她并不担心霜霜和梦梅:她们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她们的丫头也不是傻子,岂是那么容易骗到的?

果不其然,不过二三天锦凤二人便败下阵来,在霜霜那院子里也是什么没有探到,反而被几个丫头耍的团团转:霜霜年纪小一些,没有和红袖一样叮嘱手下的丫头不要和锦凤二人一般见识,反而出主意和丫头们一起捉弄锦凤二人——反正也不过份,红袖和沈夫人等人当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会了。

锦凤和蓝雀接二连三的受挫,心便越来越焦急,总这样下去,根本就不可能找到一点有用的东西;姨娘们不行,各房的丫头们也不行,她们可实在有些没法子了。

最后,锦凤二人把主意打到六老爷身上,在王爷府中上没有套出什么来,现在自己是他的人了,还能套不出来吗?

两个人把心收了回来,一心一意的待起六老爷来,把六老爷哄得连着二三天都不出她们的院子。

如此,红袖还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天天看到她们满府里乱逛了,有些事儿也可以白天来做了。

六老爷的酒吃得很多,话也说得不少:但是说来说去,不是六夫人如何如何的不好,就是各房对他如何如何的不看重,对他如何如何的不公平等等。

只要让六老爷一开口,就能自早上一直抱怨到晚上:这都说不完;听得锦凤二人那个厌烦,但是二人就是想要套话,所以按着性子听他抱怨。

只是锦凤二人不管用什么法子引六老爷说说其它房的事情,换来的都是六老爷对沈家各人的不满:包括红袖和沈妙歌在内。

六老爷在沈家就是一个怀才不遇,被人陷害欺辱的人;但是锦凤二人对他的血泪史不感兴趣,便是她们有兴趣的东西,六老爷好像根本就不知道。

想一想也是,六老爷不过是一个庶子,而且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子,他怎么可能会知道沈家的那些秘密呢?锦凤二人只得又放弃了,恨不得六老爷不要来自己的院子,让她们有更多的时间去想法子。

王府的小姐妹们不时的来和锦凤等人通通信,沈家的人也并不拦着:都是女眷,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看在晋王爷的面子上,也不能阻止此事——晋王府说起来,可以算是锦凤二人的娘家。

只是随着小姐妹们的信越多,锦凤二人的脸色越难看也越焦急;只是无论什么法子都得不到她们想要得到东西,最终她们在接到一封信后,大大的吁了一口气。

自这天开始,锦凤二人又到红袖的那里走动的勤了,偶尔遇到红袖也会坐下来闲话两句;不过她们也不再问这个问那个的,纯粹是闲聊了。

只是她们每次来都会在红袖的院子里转一转、看一看,和奶娘等人在一起也只是闲聊而已;除了有时候一兵来个两趟之外,也没有什么其它的异常之处。

不过红袖却知道她们可能是等不及了,所以让人盯着她们盯得更紧了;表面上当然是一切如常,红袖院子里的人也并不是很多:因为打发走了不少人,府中人手不足,把院子里三成的人都调到各处当差了。

这天上午,锦凤二人带着针钱筐箩来到红袖的院子里:她们现在天天都带着筐箩,过来寻奶娘们一起做针线;和奶娘闲谈时问起院子里的人怎么少了。

奶娘随口答道:“我们奶奶今儿要和夫人出去祝寿,带走了一些丫头;而且今儿也是我们韵香嫂子的儿子的好日子,草儿带着几个人过去贺一贺并且帮帮忙。”

“于是,这院子里便只有我们几个人了;”另外一个奶娘笑道:“幸亏有两位姨娘过来坐,不然这长天白日的,还真没有多少事儿做。”

她说着话回头看了一眼竹车中:“哥儿们不怎么闹,我们倒是清闲到无聊了。”两个小哥儿玩得正高兴,哪里肯理会这些大人。

锦凤闻言看了一眼蓝雀:“听婕子这话,奶奶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可不,回来的早不了;”奶娘把手中的针在头上抹了抹:“听说是我们府中的什么亲眷吧?夫人和奶奶要在那里用过晚饭才会回来。”

锦凤和蓝雀几乎是喜上眉梢,心下暗道真是老天相助啊,错过了今儿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日子了;于是两个人更是百般的奉承奶娘,哄得奶娘合不拢嘴儿。

到了中午时分,两个小哥儿睡着了;锦凤命人治办了一桌席面,请了奶娘和看门看院的婆子丫头一起过来用饭。

奶娘等人推辞了一番也就坐下来,看到席面人人食指大动,言道:可不曾用过如此好的席面;锦凤和蓝凤不时的劝两杯酒,倒也没有劝得过多,说是怕累她们被奶奶回来之后骂。

用过饭,婆子和丫头们收拾完之后便下去了;因为多少吃了两杯酒,加上主子不在府中,所以各自都去倒下睡了:就是看门的婆子,也披了衣裳歪在椅子睡得打呼。

奶娘们也呵欠连连,锦凤二人便让她们歪一下,起身告辞了。奶娘送了锦凤二人走时笑道:“不怕姨奶奶们笑话,你们前脚走,我们后脚儿就要歪一会儿。奶奶不在,哥儿又睡着了,就眯一会儿也无妨的。”

锦凤二人应和道:“可不是,就在哥儿身边眯一会儿,就是奶奶来了看到也不会说什么的。留步吧,天天来的,用着这些虚礼儿。”

奶娘便送到门前,看了一眼睡倒的婆子笑骂了一句:“这老货儿倒是会享福。”却也没有叫她,只管送锦凤二人。

锦凤二人走到半路之后,左右看了一眼无人,便悄悄的回身急急的向红袖的院子奔了回去;一路上她们小心的回避着人,并没有让人看到她们。

到了红袖的院子之后,看到看门的婆子还在睡,她们探了探头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蓝雀便进到院子里,轻轻的唤了两声儿:“我们落下了东西,回来找找。”

院子里依然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想来是吃酒都睡熟了。

蓝雀招手锦凤也闪身进了院子,只是她急急的奔后面的小园子而去,蓝雀到廊下柱子后面站定,并没有跟过去:她在小心的四处扫视着,就像是望风的样子。

锦凤的手中提着两个针钱筐箩,交过小月亮门之后,看到园子也无一人,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她还是怕的。

如果被沈家的人捉到,不要说她是晋王爷的人,就是皇帝的人也只有被杀头的份儿。

她再小心的四下看了看,猫着腰到了假山之下,然后并没有围着假山,直接走到假山东面,在那里有一块不太大也不算小的石头:以她的力量虽然有些费力,但能搬得动。

锦凤上前把石头推到了一旁,再次看了看四周之后,把针钱筐箩找开之后,拔开了一些碎布与线团,打开了夹层,就要取出里面的东西来。

七十七章温和的六老爷

阳光下,那小小夹层里的东西白得耀眼:锦凤点经把夹层里的东西取了出来,又接着去取另一个筐箩夹层里的东西。

正在此时,后门无声息的打开了,沈妙歌和一位三十上下的男人走了进来:“国公爷,您慢走;我这院子小的很,并没有什么可以看得东西,怕是要让国公爷失望了。”

锦凤听到沈妙歌的话声,吓得立时转头看到沈妙歌和那个男人时吓得立在那里不会动了;而她的一只手里,还抓着自夹层中刚刚拿出来东西:一个白色的布偶!

她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内宅之中会有男人;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男人居然是沈家五爷,而且还是在自后门进来的——她所处的假山距后门也不过是十几步距离。

沈妙歌和那个男人看到锦凤也是一愣,男人立负手背过了身去:人家的女眷,他当然不能直视过去;而沈妙歌的眉头皱了起来,赶了几步过来:“你怎么会在我的后园中?”然后看清楚了她手中的东西:“你手里拿得是什么?!”

锦凤却吓得满脸苍白,根本不会动;而沈妙歌已经高声道:“叔父,六叔父。”

沈六老爷立时自外面奔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他也看到了锦凤:“你不在房里,到五哥儿的小园子里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锦凤手中的东西,他也惊叫了一声儿:“你、你手中拿得是什么东西?!”

国公爷就算是再正人君子,也忍不住瞟了一眼锦凤手上的东西,然后脸色大变道:“怎么可能有这种妖孽之物?你是何人?”

沈妙歌和六老爷已经抢身到锦凤身边,却没有碰她一指头:“你来这园子里做什么?这东西是你做的吗?”

国公爷看向沈妙歌和六老爷:“看来今天不是游玩的日子,我…”

“国公爷,您先等一等;此事一定有内情——这人是晋王爷送给我六叔父的歌姬,到我们府上不足两个月;她手上的妖孽之物,还要请国公爷做个见证。”沈妙歌转身之后,对着国公爷深深一礼。

国公爷微微愣了一下,点点头:“好吧。”他原本和沈家虽然交情一般,但同是武勋出身,他对沈家却无恶感。

因为他新近要建府邸,所以才会到各王公大臣中看看:他是喜好园林的人;听说沈家的园子很不错,府中的房舍也别居匠心,才会对沈老侯爷开口要来府中一游。

正好今天女眷们大多去了别府,所以沈老侯爷请了他过来,由沈妙歌和六老爷相陪在府中看一看;园子看完之后,他便应邀到沈妙歌的院子瞧一眼——事先知道了红袖不在家,所以他们才会过来的。

不想一进门便看到了如此惊人一幕:那锦凤手中的布偶白色也没有什么不妥,不妥的是布偶背上十分清楚的写着字;墨色的字在白色的绫布十分的醒目,人人都能一眼看到。

巫盅!

现在距离巫蛊之祸并不是太多久,至少没有让人们忘记当年那一场祸事儿;所以国公爷一眼看到布偶时,便说是妖孽之物。

再听到手拿此妖孽之物的人是晋王所送,国公爷心下便有了计较:晋王是什么人,他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晋王要除去的人里,当然有他国公爷一份。

眼下的沈家,就是日后他国公爷家;他助沈家也就是助自己,因为当年助皇帝登基,他可没有少出力,所以才有了今日国公之号,晋王一样对他恨之入骨。

锦凤的唇上都没有太多的血色了,她的心就吓得几乎不会跳动了:她完了,她知道这一下子就完了。

而此时,前院的婆子们扭送了蓝雀过来:“五爷,奴婢听到后园的喝声,正好看到她惊慌鬼祟的想要逃走,差一点撞到回府的少奶奶;少奶奶已经去了夫人那里,让奴婢们把她送过来。”

蓝雀此时比锦凤镇静一些,因为那些个巫盅娃娃并不是在她的手上;看到六老爷在场,她挣开婆子扑过去抱住了六老爷的大腿:“老爷,老爷,妾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这些人如狼似虎的捉了妾身,您要为妾身做主啊。”

六老爷看看全身抖个不停的锦凤,再看一眼抱住自己大腿的蓝雀:“你什么也不知道?”

蓝雀拼命的点头,她只要能把事情都推到锦凤身上,就是晋王也不会要她的命:还要留着她继续行事,晋王可是对沈家势在必得的。

六老爷微微眯起了眼睛:“她手上的东西,你也是不知道的了?”

蓝雀更是要点头,拼命说着她什么也不知道;而锦凤也不开口辩驳,只是软瘫到地上抖成一团:她知道,现在她只有寻死一路——只要寻死了,那么晋王之计也算是成功了。

但是她真的不想死,不想啊;她抖的手不要说拿剪刀了,就是一根针#也拿不起来;蓝雀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她想要反驳的,只是想到晋王却怎么也不敢开口。

沈妙歌让人取了椅子来请国公爷坐下,香茶当然也送了上来:他陪着国公爷坐在一旁,只是看着并没有说话。

他现在明白了沈老侯爷的意思:六叔父根本就没有被两个歌姬迷住,他只是将计就计而已;现在,就是沈府对晋王最好的反击,有了国公爷做人证,那个晋王要用巫蛊害他们沈家,看皇帝如何处置。

六老爷轻轻的点了点头,他伸开了手:“你当真是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声音还是很柔和的,就如同是他平日里让蓝雀唱曲时的声音一样。

蓝雀抬起头来,看向六老爷;发现六老爷的目光也很温和,便知道六老爷对自己还是有情份的,心下大喜明白自己有救了:“妾当真是什么也不知道。”

六老爷的手抚上她的头,蓝雀不得不低下头,所以她没有看到,六老爷早早伸出去的那只手上,已经出现了一把剑:刚刚有仆妇送来的。

锦凤却看到了,她的脸色一下子涨得紫红,和刚刚的苍白反差极大;她不自禁的捂住了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叫,却说不什么任何话来只知道呆呆的看着六老爷。

她眼中的六老爷还是和她认识的那个六老爷是一样的,很温和很温和,并没有任何不同:除了他手中的那一柄剑。

六老爷手中拿过什么很多东西:比如笛子、琴…,可是她从来没有看到六老爷拿过剑;六老爷一直都是文质彬彬的,吃醉的酒的时候有些轻狂,但从来都不是好武的人。

他,也不会武才对。

蓝雀听到了锦凤的惊咦之声,她想抬头时却听到六老爷说道:“你什么也不知道,此事便与你没有什么关系…”

蓝雀大喜的想叩头:“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六老爷的话却继续说了下去:“那留你还有何用?”随着他的话声,手中的长剑只是一闪,蓝雀的耳朵便有一只自身上掉了下来。

蓝雀是看到了自己的耳朵躺在地上之后,才感觉到了巨痛,她的尖叫却没有响起来:因为六老爷在同时把她的嘴巴里塞上了帕子。

锦凤看得心中一股冰冷之意直往上窜,身子也已经不抖了,她已经被吓得什么也不知道了:如果六老爷横眉冷目,如果六老爷暴跳如雷,如果六老爷怒发冲冠,杀掉蓝雀并不会让锦凤如此惧怕——那是很正常的。

但是六老爷很温和,非常非常的温和,但是下手时却没有半丝迟疑;让锦凤更感到怕的是,六老爷很温和的看向痛得在全身抖成一团、却叫不出声来的蓝雀:“你可是什么也不知道?”

蓝雀痛得已经满头大汗,她看了一眼锦凤,最后还是咬牙摇了摇头;而六老爷只是轻轻一叹,就像是刚刚听了一首极好的曲子很满意的叹息一样。

但是他手中的剑却不是,又一闪蓝雀的另一只耳朵也不在她的身上了;随着六老爷轻轻的问话:“可是什么也不知道?”

手上的剑却是丝毫不停顿的斩下了蓝雀的一只胳膊来,在他斩向蓝雀另外一只胳膊时,蓝雀终于大叫:“妾知道,妾什么都知道,妾知道错了,老爷饶了妾吧。”

她现在对于沈六老爷的惧意,已经大过了晋王:她再不把事情源源本本的说出来,只怕六老爷会把她的腿砍下来之后,再一刀一刀的活剐了她。

锦凤弄得惊心动魄,她已经吓得喘不过气来,几乎要晕过去了。

六老爷听到蓝雀的大叫之后,把剑收住了:而剑刃就在蓝雀的胳膊上,已经割破了她的胳膊——蓝雀喊得慢一点儿,这条胳膊也就不用要了。

国公爷的眼睛眨都没有眨一下,沈妙歌也坐得很安稳,两个都还吃着茶,全当没有看到六老爷的所为:他们都是在战场打过滚的人,这点事儿不算什么。

国公爷并不怪六老爷,因此他知道晋王是什么人,能被晋王派到沈府来的人,当然不会是事败就和盘托出的人,十有八九会反咬沈家一口,说一切都是沈家所为;到时沈家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晋王等得怕就是那一刻。所以,六老爷就要狠,狠过晋王去才能让蓝雀和锦凤开口说话——当然有其它的法子可以让她们吐口,但是沈家没有时间和她们耗,因为晋王不会给沈家时间。

七十八章虎死还犹有威

六老爷逼问蓝雀和锦凤时,红袖已经坐下和太夫人、沈夫人说话。

“都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