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把韵香打发走,便看到六夫人过来了;红袖笑着招呼六夫人进房里坐,又吩咐人去叫来旺媳妇;六夫人刚坐下,茶还没有上来,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叫:“姑娘,姑娘,韵香姐姐摔着了!”

七十二章墨大夫起意

红袖听到这句话吓了一大跳,立时叫灵禾一起赶了过去,六夫人听到摔了,便知道事情不妙的很,立时让小丫头烧水,并且打发人去请稳婆过来。

红袖和灵禾刚出院门不远,便看到人影一闪,感觉到一股疾风扑面而过:“姑娘,救救韵香!”是白逸尘。

红袖和灵禾又急急的转身往院子里跑,而白逸尘已经把韵香放在了床上,看到奔进房来的红袖和灵禾:“姑娘、灵禾,韵香拜托给你们了。”说完他闪身就出去了。

红袖也顾不得白逡尘,上前抱住韵香,灵禾给她诊脉。

韵香现在疼得紧紧咬着牙,下身已经被血水浸湿,人却还是清醒的:“没有什么,只是被人冲撞,摔了一下。”

红袖没有问是谁撞了她,只是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韵香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要叫出来:“还行,姑娘。”她虽然疼得满头都是汗,却还是紧紧咬着牙。

红袖看向灵禾:“怎么样?”她当然不相信韵香的话,并且示意韵香不要说话,留在气力准备生着孩子。

灵禾脸色有些发白:“孩子马上就要生了,脉像有些不稳,不过问题不大;姑娘,您先出去,婢子和人准备…”

“我出去做什么?”红袖立时叫了媳妇子们给韵香准备临盆的事情,这房子便做了韵香的产房。

屋里正乱,白逸尘抗着墨大夫到了。

墨大夫站到地上时,头还有些晕晕的;他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白逸尘心里说了一句:你给我等着;脚下却没有迟疑,立时就过来给韵香诊脉、开方子。

而白逸尘听到稳婆还没有到,急得一闪身人就又没有了;不多时,他便抗着那个粗壮的稳婆出现在韵香房外。

稳婆到了地上,看着白逸尘想骂两句话,可是又不敢:她经多见广,只这男人带着她一路“飞”过来,她便知道这男人要杀了她不费吹灰之力。

最后,稳婆也只能摇了摇头,定定神便要进房。

白逸尘叫住她,对着她大大的施了一礼:“白某多有得罪之处,但是内子还劳烦大娘多用心,白某等内子母子平安之时,向大娘请罪并重谢大娘。”

稳婆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还如此有礼,应了一声儿急急进屋了:不是她不理解白逸尘,是她知道白逸尘的话外意——如果他的内子不能母子平安,怕她是没有牲命走出沈家了。

稳婆把屋里大多的人都赶了出去,过去指点着韵香吸气、呼气、用力等等。

灵禾留在了屋里,她经过几次临盆的事情之后,现在也算是小有经验之人;并且她有医术在身,能在关键的时候帮上不少的忙。

屋里的白逸尘一动不动的立在柱子旁边,脸上的神色也是一变不变,除了白得如同玉石一样,看不出他和平常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地方来。

他一直站着,如同石头一样;两只握成拳头的手,指节都泛了白:红袖等人知道他担心的很,只是他表现出来的样子不同而已。

红袖在门前走来走去:自她穿越而来,韵香便跟在她的身边,事事处处可是没有少助她,并且是真得一心一意只有她这个主子——红袖和她,不是主仆而是姐妹,最最亲密的姐妹。

韵香的痛呼一声一声的传来,虽然叫得人心疼,不过却中气十足;红袖的心才没有吊得那么高,只是盼着韵香能顺顺利利的产下孩子就好。

墨大夫看了一眼白逡尘,并没有过去安慰他:白逸尘,不需要的就是安慰;他无论是伤是痛,能安慰他的世上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韵香。

白逸尘几乎是所有的人可以安心倚靠的人,有他在的地方,就算是再危险众人也能安心,他自己却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是很脆弱的,他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栓在了韵香的身上。

韵香好端端的,他便能为她撑起这一片天空;如果韵香有个万一,他的天地也就不存在了。

墨大夫并没有劝白逸尘,不过却对红袖道:“姑娘,您放心;韵香一定会母子平安的,如果不是被摔了一下,还会更顺利一些;不过现在也不过是多吃一点苦罢了。”

红袖回头:“当真吗?这么重的身子,自软兜轿上摔下来,不会有事儿?”

墨大夫的声音平平板板的:“绝不会有事儿,因为她有个好老公。”他的声音虽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却奇异的安抚了白逸尘焦燥不堪的心。

红袖看了一眼白逡尘,刚想说话时便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儿啼;她立时急行两步到了门前:“灵禾,灵禾!”

屋里有媳妇子答道:“少奶奶,已经生了,现在稳婆和灵禾正在打理韵香母子;一切都好,您放心就是。”

红袖长吁了一口气,回头叫白逡尘:“还不过来,一会儿稳婆要抱孩子出来了。”

白逸尘的眼圈有些湿润,不过他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儿,便行到了门前等候;不过片刻,稳婆抱着一个孩子出来:“恭喜白大爷喜得贵子,母子二人俱都平安。”

白逸尘看着那小小的孩子,却有些手足无措;他不是不喜欢,是儿是女都无所谓,只要是他和韵香的儿女就好。

但是那小小的孩子在他的大手上可以感觉到柔软得可怕:他两只手托着孩子一动不动,看了几眼孩子之后看向一旁的红袖求助。他实在是怕自己会伤了一孩子。

墨大夫看不过眼,看到他可怜巴巴的看向红袖,便伸手把孩子抱到了自己的怀中:“来,乖,他不疼你叔父疼你。”

白逸尘看到孩子到了墨大夫的怀中,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大娘,内子、内子现在怎么样?”他一面说一面看了看紧闭着的房门,虽然说是母子平安,不过韵香受了这么大的罪,现在不知道身子怎么样呢。

“很好,只是现在你可不能进去——男人不能进去的!”稳婆看着白逸尘笑了起来:“你家娘子的身体很好,刚刚还和老婆子说了两句话。”

白逸尘放下心来,便又看向了孩子:他一生孤苦、孑然一身,现在他有了骨肉血亲的儿子!他被一钟巨大的幸福感包围了,看着儿子虽然不敢动一下,但是却笑了起来。

那笑容,有些傻;看得墨大夫人啐他:“一边去,一边去,莫要把我侄儿吓坏了;好端端一个人笑得这样儿,还看能嘛。”

红袖看白逸尘高兴成这个样子,微微一笑便取了银子谢过了稳婆,然后把孩子抱过来,和稳婆一起进去看韵香了。

白逸尘看到儿子被抱走,妻子也见不到,颇有些失落的坐到了椅子上:他甚少坐下,做了多年的刺客,他习惯于时时刻刻都处一种可以出手的状态中。

墨神医拍了拍肩膀:“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像天下第一刺客。”

白逸尘现在心神已经归位,抬头给了墨神医一个大大的白眼:“你不要笑我,早晚你有这么一天;到时我就看你是哭是笑了!”

墨神医听到这话却没有反驳,他居然愣了一会儿坐在白逸尘旁边不说话了。

白逸尘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玩笑道:“你不是想要成亲了吧?”

“嗯,你猜对了;”墨神医很认真的点头:“我看你有妻有儿的,我还真想和草儿成亲了。”

白逸尘无语了半晌:就算是真的,你也不能说出来来吧?不过想想墨神医的性子,他认命的点头:“你可以和草儿商量一下,然后向姑娘提出来,我想姑娘会同意的。”

墨神医很认真的再次点头:“我明儿就向姑娘说此事。”

白逸尘再次看了半晌墨神医,回头嘀咕了一句:“当真是怪物,这也太心急了些。”

“这还心急?”墨神医却十分的不满:“你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啊;如果不是你今天添了儿子,姑娘忙不开,我就今儿向姑娘提及了。”

白逸尘看着他再次无语,最后他忽然想到墨神医也是孑然一身,想起看到儿子时那骨肉相亲的幸福,便点头道:“嗯,不算急了,实在是不算急了。”

两个大男人的话听得映舒直翻白眼儿:真当自己不在啊。

红袖抱着孩子坐到了韵香的旁边:“还好吧?还痛不痛?”

“没有事儿,姑娘;”韵香挣扎着想起来,却被赵氏按住了:“屋里脏得很,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呢?”

红袖只是笑着,把孩子放在韵香的身边,看着灵禾给她诊脉;然后吩咐韵香尽管在这房里养月子,什么也不必操心。

看到韵香除了累之外一切都好,红袖这才真的放下心来;看着韵香睡着之后,她起身出来才道:“谁送韵香回去的,又是哪一个撞倒了韵香的软兜儿?”

事情如果只是凑巧、或是人无意的,也就罢了;当然也要给冒失鬼们一些教训,让她们记得日后走路要看着些;但是红袖感觉此事不应该那么凑巧吧?

只是谁会来害韵香呢,是要害韵香的性命,还是另有所图?按理说韵香一个丫头,不会有人特意来害她才对。

七十三章姨娘大联盟

映舒听到红袖的话,上来轻轻的道:“是六夫人房里那两个新纳的姨娘,她们刚刚过来请罪了,就跪在外在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红袖听到之后微微一皱眉头:“是她们?”她还真没有想到;仔细想了想之后,红袖一面打发人去请六夫人,一面让人出去把锦凤二人扶起来。

怎么说也是太姨娘,红袖不能让她们在外面长跪不起;只是再没有问清楚事情的始末时,红袖并不想见她们。

叫来了送韵香的媳妇子们细问,才知道韵香是如何被摔倒的。

两个媳妇子抬着韵香,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护持、也和韵香说笑着向前行去;行到拐角处时,便被猛得冲出来的两个姨娘撞倒了前面抬软兜的媳妇子。

幸亏软兜两边都有人,韵香倒下来时正好压在了一个媳妇子身上,不然事情还真难说。

当时媳妇子们就吓坏了,就过去扶韵香问怎么样的,也有跑回来送信儿的;不过刚哭闹了一会儿,韵香便被白逸尘抱走了。

两个姨娘这个时候才有媳妇子想起她们来,上前扶住她们不放:韵香有个万一的话,总要有人面对五少奶奶的怒气。

红袖听完之后,问道:“两个姨娘为什么会突然冲出来?”

“不知道,两个姨娘只是突然冲了出来;”媳妇子们回道:“奴婢们已经行到了转角处,抬着软兜根本来不及躲开。”

红袖听了之后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就打发这些媳妇子下去了。

她起身去看锦凤二人:两个人悄无声息的抬进了府中,礼也没有全,是有些妾身不明的意思。

不过锦凤二人好像并不是很在意此事,她们二人近来到各处走动的比较勤;而且可能是因为身份的原因,她们比较喜欢和各房的姨娘们来往。

锦凤二人看到红袖之后,立时便跪倒在地上:“五少奶奶,我们真不是故意的。”

红袖不受她们的跪拜之礼,让她们站起来:“你们起来说话吧。”锦凤二人不敢起身,红袖让人扶了她们起来。

怎么也是太姨娘,所以红袖并没有让她们跪着回话。

“两位姨娘,你们没有受到惊吓吧?”红袖看着锦凤二人:“是因为什么自路上急冲而出呢?”

锦凤二人对视了一眼,低下头没有说话。

红袖便又安慰了她们两个人几句,然后再询问;可是锦凤二人还是欲言又止,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正在此时六夫人火急火燎的赶了来:“你们倒底怎么回事儿,走个路不看前面的吗?青天白日的居然就撞了人。”

她实在是想掐死这两个人,刚来没有多久就惹了这样的麻烦;好在韵香母子平安,不然她可怎么对红袖交待。

在六夫人的喝斥下,锦凤吞吞吐吐的说出了原因;她说她们两个人在那边园子里看到了几个白影子,晃来晃去的;原本以为是眼花了,可是定睛细看才知道不是眼花。

但是那几个白影子晃得极快,她们就感觉到后背发凉,所以才会急急的想跑回房里,哪里想会撞到了人。

红袖和六夫人对视了两眼:这两个人在胡说什么,就算是找借口,这也太差劲儿了一些吧;任谁也不会相信她们这样的鬼话。

“真是鬼话连篇!不要说世间有没有什么鬼怪,就是有也万没有青天白日就出来晃的道理!”六夫人急得一拍桌子:“你们还不说实话!”

锦凤二人却咬定是看到了白影儿,就是不改口。

六夫人生气让人拖锦凤二人下去打了几板子,可是锦凤二人依然如此说;此时六老爷闻讯赶来,在红袖面前拉下老脸来关说,把锦凤二人带回去了。

六夫人差一点没有气晕过去,非要到太夫人那里和六老爷说清楚此事不可:六老爷如此做,可不就是给红袖找不痛快!任六老爷如此乱来,她这几年来的辛苦不都成了泡影儿。

她也不图其它了,只图儿子将来能有出息,能被长房的人看顾几分;为此她可真是鞍前马后的奔波,哪成想六老爷不为她们母子着想半分。

还是红袖拉住了六夫人,让六老爷带走了两个歌姬,劝六夫人息了火气。

六夫人真顿足:“你说袖儿,有这样的吗?那两个说得是什么鬼话,事情根本没有说清楚,他可好就把人带走了。”

红袖摇头:“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可能是她们真受了惊;六婶娘还是不要生气了,伤到了身子让我怎么过意的去。”

她当然知道锦凤二人的话有问题,只是两个并不傻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明显能被揭穿的谎言来呢?这里面一定有缘故。

安抚好了六夫人之后,又留她用过了饭,才送了她回去;并且再三的劝说她万不要和六老爷斗气。

红袖又去看过了韵香之后,才把灵禾和映舒叫到身前,问起了近期府中的事情,想自其中找到锦凤二人说谎的原因。

灵禾因为会医术,而映舒喜好到处走动,所以二人在府中丫头们中间人缘极不错的;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她们应该能听到一些。

灵禾和映舒的话都证实锦凤二人和各房的姨娘不错,尤其是巴结长房的姨娘,但是和三房的姨娘最是亲厚。

红袖问起了她们二人和姨娘们在一起做什么、说什么时;灵禾想了想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说些闲话罢了;只是,府中的人都说,两个新姨娘太喜欢打听府中原来的一些事情。”

红袖闻言追问道:“原来的事情?是关于谁的,或是哪一段时间里的?”

映舒和灵禾对视一眼之后摇了摇头:“不知道,她们好像是什么也喜欢打听;不管是老祖宗的、太夫人的,还是死去的四少奶奶、江氏等等,她们都会问;而且,她们还打听姑娘家的事情呢。”

姑娘家指得是郑府。

红袖微微一愣:虽然说女人喜欢八卦,但是锦凤二人也太过八卦了一些吧。她想了想让灵禾和映舒注意问一下各姨娘身边的人:锦凤二人都打听一些什么样的事情。

虽然说锦凤二人没有得到很大的教训,不过几板子也打得她们皮开肉绽见了红,所以只能伏在床上养伤。

锦凤二人脸对着脸悄情细语着什么,脸上都挂着十足倒霉的表情。

她们当时一路急跑时,只是想撞一下那媳妇子,并没有想把媳妇子撞倒,更没有想让韵香摔伤;她们只是想让人知道,她们被吓坏了而已。

只是她们也是第一次撞人,所以力度没有把握好,一下子把人撞倒而且还把韵香摔倒了;看到韵香下体的血时,锦凤二人便知道不好。

躲,她们知道是躲不过去的:万一韵香有个好歹,她们这个半妾不妾的身份,可比不上韵香这个媳妇子有身价——那个五少奶奶盛怒之下,活活打死她们并不稀奇。

所以她们才跟着媳妇子们过来赔罪,正好红袖等人车急韵香没有空闲理会她们;而她们的丫头终于寻了过来,她们这才让丫头托人出府去寻六老爷回来。

在听到五少奶奶的问话是,她们也是万般无奈,只得用原本准备好的说法儿:其它的,一下子哪里想得出来——好端端的无人追,两个人就猛冲出来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不过好在六老爷回来的及时,她们总算是得救了;而且,顺便也把想说、想做的都做完了。虽然来原来设想的不太一样,但是结果应该差不多吧?

锦凤看了一眼蓝雀:“应该可以的吧?”

蓝雀正在忍受着疼痛,闻言回望:“应该可以吧。”她也并不确定。

锦凤轻轻一叹:“还不如在王府里每天唱唱曲儿过得轻松呢,要知道…”

“好事儿能轮得上我们?”蓝雀倒是想得开:“不要想太多了,唉哟,我的屁股疼死了!”

锦凤二人接下来便开始呼疼,把六夫人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倒是没有怎么骂红袖;她们却不知道,在她们的窗外暗角处,立着一个人影儿,把她们的话一个不漏的听了去。

那人听到她们骂起了六夫人,眉头微微一皱转身远去,没有让人看到他的存在;他知道,接下来锦凤二人应该会叫小丫头进去伺候了。

红袖和六夫人虽然关照了丫头们不要乱说话,但是府中还是悄悄的传开了锦凤二人的话:鬼怪之说,总是让人惧害却又奇异的吸引人。

不过众人都认为那不可能是鬼怪,因为鬼怪不可能大白天出现在阳光下面;于是府里各种各样的猜测便多了起来,不过并没有什么靠谱的。

像是什么黄大仙啊、狐大仙什么的都出来了,传到灵禾等人的耳中时,她们都忍不住的失笑: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什么大仙。

只是她们不自觉的想起了一个半仙,那个半仙没有救过人倒是害了不少人,最后也落了一个善恶到头终有报。

这么几日的功夫,锦凤二人的伤便好了大半,居然这个样子就起身请了三房的姨娘们过来相聚。今儿聚、明儿聚,姨娘们倒是在锦凤二人的小院里进进出出不断。

红袖听到之后心中浮现了一个好笑的想法:她们不会是想在沈家弄一个姨娘联盟吧?

七十四章用钝刀子的皇帝

姨娘联盟并没有形成,虽然姨娘各有各的心思,不过都儿是在沈府过了几年、十几年日子的人,对于沈家现在的处境人人心里都是明白的,所以并不想这个时候出来折腾。

不过姨娘们大多都明白自己的身份,虽然心里有担忧,但是人人嘴上都不说:沈府倒底会如何,她们这些姨娘是左右不了的一一唯一能做的就是,和沈府共荣辱了;就算是不想共荣辱也不成啊。

锦凤二人提及园子里的白影儿,姨娘都会说两句:也有信的,也有不信的;也有追问的,也有暗讥的;如此,已经让锦凤二人心喜,她们忽略了那些暗中讥讽她们的话,只是一脸的忧虑。

“我们也知道,青天白日的不会出现鬼怪,只是会是什么呢?”锦凤是愁眉紧锁。

立时有姨娘说那可能是大仙儿;蓝雀摇头:“白色的影子,而且还是几只,怎么可能是大仙儿呢;大仙儿不可能是白色的影子,只听说大仙儿化人的,没有听说会化影子的。”

众姨娘说过几次也就不再对此话题感兴趣,如果不是锦凤二人这里的酒席十分好,她们当中说不定已经有人不喜欢过来了。

现在府中的嚼用大不如以前,姨娘们现在想要吃些好的,便要自己掏腰包;她们原本就是捞银子的手,哪里肯把银子花用出去?但是却又想吃,所以锦凤和蓝雀这里,便成了姨娘们打牙祭的地方。

红袖在听完灵禾和映舒的话后,笑了起来:“原来竟是姨娘们打牙祭的,真真是没有想到。”她继而摇了摇头:“就是不知道锦凤姨娘知道了,会不会气得吐血。”

“那些个姨娘,有哪一个是好应付的?不要说她们两个初入府的,就算是姑娘您入府经年,那些个滚刀肉也不是人人都自心里敬着您呢;”映舒撇嘴:“锦凤姨娘想要和她们斗心智,我看最后只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红袖微笑点头:“由着她们去,不过你们也要记住我的吩咐,万不要太过大意了;锦凤二人,怕是真有所图的。”

对于锦凤二人,红袖并不是没有放在心尖,只不过两个跳梁小丑,倒也不需要她时时盯着;她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朝中的情势一天比一天紧张,对沈、郑两家的压力也一天比一天大,沈家的主子们没有一个是闲着的;就算是沈老祖,也有她要做的事情:旁人代替不了。

沈老祖亲自写了不少的信出去,当然只是平常的家信,在信中不会有什么皇帝不喜欢看到的东西;这些信送到那里的都有,都是沈家的一些亲眷。

不过倒也没有人疑心沈家什么,因为正好赶上了天朝的节日,各家各府总是要打发人四处走动一下的。

对沈、郑两的弹劾依然没有断,天天都有。并且人数还有所增加,皇帝都留中不发,虽然依然表现的对沈、郑两家信任有加,但是却没有再斥责那些上书之人。

如此,不少人都猜想皇帝的心思已经有了变化,所以太多观望的人都开始疏远沈、郑两家。

沈、郑两家的人对此并没有反应,每天都是平平静静的,既没有上书分辩,也没有对上书之人恶言相向。

红袖看天气很好,正看着是映舒等人把一些衣物抱出来晾晒,沈妙歌自外匆匆回来。他看了一眼院中的东西,招呼了红袖一声便进了屋。

“今儿怎么回来得早?”红袖给他倒了一盏茶:“看你的神色仿佛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什么大事儿,只是姐夫回京了;”沈妙歌一口气把茶灌了下去:“是奉召前来的。”他的脸有些阴郁。

红袖只一听便明白了,靖安郡王一家不过刚刚离开京城不久,皇帝无端端的把靖安小王爷召回京中,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她抬头看了一眼外面:“老侯爷等人怎么认为?”她担心,皇帝要对沈家下手了;郑大将军已经被压了军权,眼下轮到了沈家。

“应该差不多了,朝中已经吵闹了很久,论起来也足够了;”沈妙歌抚头:“只是对于召回来姐夫,长辈们都没有料到一一不要说只是夺军权,就算是我们沈家获罪,也不应该寻靖安郡王的不是啊。”

红袖知道沈妙歌不是不明白,沈老侯爷等人心中也明白,只是他们不愿相信,也不想相信,更不想说出口来:他们沈家几代忠良,就算对当今皇帝那也是极忠心的,哪里会想到皇帝如此待沈家呢?

这是一种威胁,或者说是一种警告。

红袖握住沈妙歌的手,什么也没有说;沈家人的心情,和她是不一样的,因为不是她对皇家尽忠了几代;但是她却能理解,这种事情也不是几句话能安慰的,所以红袖并没有开口。

大姐儿和奶娘抱着两个小哥儿自窗前走过,隐约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儿;引得沈妙歌和红袖都抬起了头来

红袖和沈妙歌的手都紧了紧,因为他们不知道皇帝会自哪里开始;想到诚王爷的话,夫妻二人就不能不担心。

如果廉亲王一家人没有死,大姐儿当然不能再嫁他人;如果廉亲王一家人已经遇难,那么大姐儿更不能再嫁他人一一廉亲王于红袖和沈妙歌可是有恩在前的;大姐儿也不会同意再嫁的。

但是如果皇帝下旨,沈家能回绝吗?

红袖和沈妙歌能为了自己的恩义,置整个沈家于不顾吗?大姐儿能为了自己对福官的情义,就置自己的父母、长辈与家族于不顾吗?

皇帝如果当真下旨,便不会同沈家的人讲道理;如果他讲理,便不会让大姐儿另嫁:怎么说,大姐儿也曾经是他的侄媳妇。

只是此事不能是红袖和沈妙歌能控制的,也不是他们现在能反抗的,所以他们夫妻都没有说话;他们其实很不想伤女儿的心一一让大姐儿另嫁,就是伤她的心啊。

沈妙歌握紧了拳头:“如果…,到时我们就拖上一拖。”

红袖无声的点头,知道也只有这么一个主意;只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啊。

随着朝中上书的人越来越多,皇帝终于忍不住了;在这一天的朝堂之上大发雷霆,把所有弹劾沈、郑两家的奏折都扔到了地上:“沈、郑两家是朕的左右手,你们想让朕砍掉左右手,是什么用心?”

满朝文武禁若寒蝉,那些后来附名上书的人心中那个后悔:皇帝原来并没有对沈、郑两家起疑心,自己却把沈、郑两家得罪了;还被皇上认为是别有居心,真真是失算之极。

皇帝发作完之后,让那些上书之人各自回家闭门反省一日,然后气冲冲的退朝走人了;不一会儿,便有内监来宣沈老侯爷父子与郑大将军:“皇上宣沈侯爷、郑侯爷。”

“皇上现在可消了气?不知道此时宣我们有什么事儿?”沈老侯爷说着话塞给了太监一张银票。

老太监不动声色的收了过去:“皇上已经好多了,侯爷放心就是;唤侯爷过去,也不过是怕侯爷们心里委屈吧。”后面一句话却是极低的声音。

郑大将军哈哈一笑:“有劳公公带路了;”他拍了拍老太监的肩膀,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不过意思老太监明白,让他不要耍滑头,有什么说什么为好。

但是他的确没有听到皇帝为什么叫沈、郑两家的人,不过沈侯爷又和他闲谈了几句,他倒是答得很流利。

沈老侯爷听到皇帝一连几日都是宿在皇后那边,和郑大将军交换一个眼神,便没有再和老太监多说话。

他们都知道,今日之事怕是皇帝早就安排下的,发作那些上书的大臣,也只不过是一场戏罢了;重头戏并不在朝堂之上,应该是在御书房里。

沈妙歌因为没有奉召,只得出了宫回到府中,把朝中的事情对红袖讲了;红袖听完之后沉默了好久。

她不相信皇帝会这样好,因为沈府外面的禁卫军就是明例:如果真如此相信沈家和郑家,那么郑大将军便不会只是一个空有名头的大将军,而沈、郑两家也就不会被禁卫军“保护”到现在。

只是皇帝做这场戏,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