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说完之后,雷竞认罪了。

从抓他进来到现在,他都没有为自己辩驳过,唯一强调的就是他没有让劫匪杀害邵长忠夫妇。

打劫官银为的是让邵长忠官位不保,丢失这么大笔银两,丢的可不仅仅是官位,邵家的一切荣耀怕是和他无缘了。

这会还听不出来这场劫案的始末究竟是为了什么,那也太蠢了。

在场旁听的哪个不是聪明人,这其中至关重要的不就是邵家的爵位,可如今呢,邵家的爵位就捏在圣上手中。

有些人不禁要笑了,顾老将军这一场筹谋,搭上自己一辈子的名声,连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雷大人的名声也搭上去了,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说清楚了案子的所有经过,刑部尚书拍案,“犯人雷竞,与劫匪合谋赈灾银两一案,革除内大臣一职,收回所赐府邸,念其为朝廷建功无数,死罪可免,活罪难脱,充军发配南境,其家人贬出洛都城,后代不得为官。”

“犯人顾振啸,劫案一事主谋,因其已逝,收回朝廷所赐所有功勋,顾家族人逐出洛都城百里之外,后代不得为官,不得再回洛都城,去除顾振啸墓碑上的功绩刻字...”

刑部尚书一面说着处决结果,那边的顾氏支撑不住,直接晕了过去,所以她也没能听到刑部尚书最后代替皇上宣的口谕,“一切因起邵家爵位,人性险恶,为免再生事端,即日起,邵家爵位收回,摘邵侯府牌匾,改为邵府。”...

案子是结束了,牵连到的人很多,降职的降职,摘官的摘官,就连顾老将军去世时候立下的功绩碑文都被挖走了,留下孤零零坟墓一座,昔日辉煌消失殚尽。

雷竞被充军去南境,那个地方不算贫瘠之地,但对于一个一辈子如此过活的人来说,这样的处罚煎熬的痛苦。

但案子审理完了,流言还没有停止。

当年的顾老将军也是一个传说一样的存在,他替先帝立下过的汗马功劳无数,当时边境战事多到需要常年镇守,那说的一点都不夸张,没有顾老将军,当年的边境战事就没能平息的这么快,说不定还会折损几座城池。

可就是这样一个满身辉煌的人,做出来的糊涂事也是能轰动全城。

顾老将军一辈子纳妾无数,却只得了一个女儿,人都说他是杀孽太重,老天爷惩罚他要让顾家无后,权利熏心,迷人心智,顾老将军不甘心,选中了邵赢这个邵家独子。

顾氏争气生下三个儿子,顾老将军盯着邵侯府的爵位,等到年老,这顽固和糊涂已经没有人能劝得住他。

然后也就是这糊涂,临了去世这么多年,都要再在他的坟头上扔一把灰。

邵侯府的牌匾被摘的这天,邵家大门口可热闹了。

前来摘牌匾的官兵,还有围观的人把这邵家这边的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多新鲜的事儿啊,邵家这爵位之争就是一个大笑话,如今加上这件事,就是天大的笑话。

人家家里也有爵位之争的,那也都是亲兄弟之间,邵家可好,不是同一个娘,连带着外祖家也插手上来了,可惜呢,圣上一句话,收回去了。

邵太夫人顾氏从刑部回来那天开始就病了,整个邵家的气氛僵持在那,现在大家伙都明白了,就是邵子钰查的案子,要给五老爷五老夫人做主。

这是自家人打了自家人,邵子钰这一查,邵家的爵位就彻底没戏了,名誉也大受折损,可谁能去怪他,谁又能责备他什么,是谁害的他从小一个人孤苦伶仃,没了爹娘,他只是讨了个应该讨回来的公道而已...

第89章 .这个家不分

等着刑部那的事情全部结束后邵子钰才回到邵府,这么多年过去,缠绕在他心中的大事终于有了答案,可他却高兴不起来。

小的时候不懂,渐渐长大了他开始怀疑当年的劫案还有内因,可在调查的这条路上,邵子钰几度迷茫,越接近真相,背上的包袱是轻了,心中却越发沉重,最开始的时候如何能预料到结果会是这样呢。

这是林清苒晚上第三次看到他走神了,明明前一刻还陪着儿子说话,下一刻看着入了夜的窗外,不知在看什么。

林清苒知道他心里难受,邵家牌匾被摘,爵位被收,名誉受损,对于一个这样的大家族来说,等于是几十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让奶娘把涵哥儿带走,林清苒坐到坐塌上,把他的视线拉回来,轻松着语气道,“看什么呢,这般出神。”

邵子钰转头,摸了摸她的脸,语气里有一丝疑惑,“我在想,我是不是不应该如此。”

“他们是罪有应得。”林清苒抬高了音量道,知道他纠结什么,“邵府爵位被收回,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是邵家人没本事。”

林清苒对这邵府没什么感情,说起来也就没这么客气,“若是邵家人有本事,那么即便是圣上想收回,还得掂量着邵家人今后给他卖不卖命,为朝廷出不出力。”

比起邵侯爷和邵家祖辈,如今的邵家是没什么本事,否则圣上怎么能说收就收走了呢。

林清苒坐着累,便靠到了他身上,和他一块看窗外,语气平和了一些,“从祖父开始邵家就是一锅粥,我倒是觉得这爵位还不如收回去,有能力的各凭本事,总比守着这么个虚的,争的头破血流。”

邵 子钰拉住她的手,林清苒不吐不快,“先帝是个糊涂的,当时顾老将军功高盖主,先帝就应了妻的说法,可他又没有把这个名分给说清楚,就让它这么模凌两可了这 么多年,直到祖母去世,太夫人成为填房,大伯和三伯四伯,虽然名义上不是庶子,实际上在外人看来,就是庶子,当初太夫人也不过是挂着个妻名头的贵妾罢 了。”林清苒记得很清楚,邵家的族谱之上,二伯和公公的名字就是排在最前面,大伯三伯四伯则是在后,二伯和公公是嫡出毋庸置疑,没说大伯他们是庶出,可这 族谱上排的还不够说明么。

“所以祖父去世后,圣上才会把这爵位收回去,给大伯,那会让人笑掉大牙,给二伯,到时候争执不下又是一番吵闹,收回去才好。”林清苒哼了一声,圣上做的太对了。

他的妻子就是这样,一通说,说的让他觉得自己的忧愁就是多余,做后代的没出息,只会捧着长辈们沿袭下来的东西过日子,早晚也要衰败。

“我知道你是觉得愧对邵家列祖列宗了,几辈人的努力如今变成这样,可有因才有果,四五十年前,十几年前的因,如今的邵家这样就是果,要我说,当时祖父娶什么平妻,嫡不嫡,庶不庶的,邵家列祖列宗要是还活着,也都给气死了。”荒唐透了。

看 着林清苒脸上的神情,邵子钰也笑了,林清苒一转头,脸上就是满满的笃定,“你别不信,我看祖父就是故意不把爵位交代清楚的,你想啊,祖父病重多年,又不是 忽然去世,他心里会不清楚么,给了大伯祖父不乐意,给了二伯,二伯势单力薄也拿捏不住,到时候家里乱成一锅粥,干脆就让圣上收回去,那就好了,大伙都不用 争,皆大欢喜,该干嘛干嘛。”

“娘子这么说,好像有一定的道理。”邵子钰抿着笑,点点头。

“什么有一定道理,是很有道理,你替祖父完成了他没完成的事儿呀,圣上把爵位一收,你看,邵家这就安静了。”林清苒越发觉得自己分析的对。

“是是是。”邵子钰伸手就要环住她的肚子想把她往自己这边揽,林清苒忽然惊呼了一声推开他的手,随即看着邵子钰,她好像有一件重要的大事忘了告诉他了...

夫妻两个坐在床上,你看我我看你,距离上次林清苒请人来把脉都已经过去七八天了,这些天注意力都放在刑部的案子上,邵子钰回来的晚,林清苒自己就把这事给忘了。

“也是我忽略了。”邵子钰这几天常有听到儿子喊妹妹,因为心里头一直记挂着案子的事,就没往这方面去想。

林清苒拉过他的手往腹部一放,“你说,要是个男孩,涵哥儿是不是还喊妹妹呢。”

儿子的执着已经超出了林清苒的预料,他是一口咬定这是妹妹。

“等孩子出生他就知道不该纠结这个了。”隔了一段时间才知道这惊喜,邵子钰的开心一点都没减低,抱着林清苒的姿势小心了些,过了一会缓过这情绪,邵子钰问她,“李妈妈就没说什么?”

林清苒一乐,他这是被李妈妈给管怕了,怀涵哥儿的时候没能睡一个屋子,也不能故技重施,等着她有孕的消息传出去,他又该睡隔壁去了。

林清苒安慰的拍拍他,“你可以和儿子一块睡。”...

顾氏病下,一病一个多月,等身子好些了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初,这是案子过后全家人第一次聚在前厅中,顾氏被金氏和吴氏搀扶出来,瘦了一圈的脸上这神情一板起来更显凌厉。

她 坐下之后大家才坐下,顾氏这么环顾过来,在林清苒她们身上停留了一下,继而目光落在了邵家二老爷身上,开口道,“这邵家即便不是邵侯府了,也还是邵家,我 是你们爹后来扶正的填房,即便是过去你不认,现在也得叫我一声母亲,既然如此,我活着一天,这邵家就还是如此,不分家。”

顾氏这样的说法似乎是没有和几个儿子商量过,出口的时候邵大老爷也有些错愕,这边林清苒和邵子钰对看了一眼,这样了还不分?

“除 非是等我死了,这家应该怎么分,那就怎么分,邵家族中自有族中的规矩,不会少了谁一份,也不会侵占了谁一份。”顾氏没有在意他们的反应,缓缓道,“我知道 你们在想什么,案子结束了,这爵位你们也不用争了,就不用往下一块过,但是你们别忘了,你们还是邵家的人,这邵侯府摘了爵位,它还是洛都城中家底不俗的世 家。”

“小五,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当年的事情是顾家对不住你,那样审也怨不得谁,这些年来你这孩子过的也辛苦,太夫人在这里要给你赔个不是,你爹你娘走的委实可惜。”顾氏忽然开口说了这样一番话,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邵 家已经这样了,如今你们就安安分分的过日子,谁有那个本事的,就把这邵家的爵位再去皇上那儿拿回来,没这本事的,就也别怪兄弟,自己几斤几两,担当不起 的,给你也没有用。”顾氏说的极为心平气和,看着几个儿子,这一大家子,“以后该怎么过的,还是怎么过,老大家的把这邵府的掌家权分一半出来给老二家,你 们两个一块管着。”

金氏脸色一变,喊了一声,“娘。”

顾氏瞥了她一眼,“是不是还要我说第二遍。”

“是。”金氏即刻低下头去,脸上多少不情愿,可不敢当面反驳。

邵二老爷和何氏被太夫人这一步棋给下的楞住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不分家,还说这样一番话,把掌家权分一半给他们,这势头比以前还要平静,甚至还和小五道歉,根本没有追究因为这件事顾家全族都被赶出洛都城不得回来,不得为官。

邵二老爷不信太夫人转性了,闹到这份上,大家心中不都是心知肚明,为什么还要住在一块。

“都这样了还住在一起什么。”邵二老爷这么想着,那边邵四老爷直接把他的心声给说出来了,见大家都看着他,邵四老爷这嘀咕的更大声,“趁早分了不就结了。”

邵四老爷就是个缺心眼,顾氏瞥了他一眼没搭理,“好了,你们都回去吧。”接着又对金氏和何氏说道,“如今小五媳妇有了身孕,这吃食在沉香院里自己开小厨房,五房的月例多添一笔,今后谁有了身孕也都是如此,别委屈了肚子里的孩子。”

被如此点名,林清苒骤然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宁愿是那个对她和邵子钰冷冷淡淡,不好不坏的太夫人,也不希望是如今这个突然间通情达理,凡是都以邵家为出发点,要他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太夫人。

回 去的路上,邵子钰扶着她,一路安静,快到沉香院的时候,林清苒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说,太夫人这究竟走的是哪一步棋。”说什么对错,邵子钰可真的是端了 顾家整个家族,非但不怨不恨,还大义凌然的说这开始就是顾老将军做错了,是顾家对不住邵家,邵家如今要团结一致,不要被外力因素所干扰,这也太圣母了!

“太夫人在顾家一无兄弟二无姐妹,当年出嫁,顾老将军可是把一半的家底都给太夫人陪嫁过来了,如今的顾族对她影响没有如此深远。”邵子钰也没有料到太夫人这一番话。

“太夫人都承认自己是填房了。”林清苒嗫嗫了一句,真的是意料之外...

第90章 .自在的孕期

林清苒没有见识过当年的情形,也知道太夫人不是个简单的女人,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生下三子,如今还能坦荡荡的承认这些事,她的地位不如去世的原配 祖母,她是个填房,她的孩子不是嫡出,她还不介意顾家如今全族被驱逐的事实,她就是为了替祖父,替邵家列祖列宗保全这个家,让邵家在如今的情况下不向着更 坏的方向发展。

她大义凌然,那么他们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如果站在局外,林清苒对这样的女子佩服至极,这得有多强大的心理建设才能在这样的情形下做出如此这般选择。

可 如今身在局中,林清苒却觉得头疼无比,两个人走进了屋子,邵子钰让她坐下,安抚她道,“她说不分家就不分家么,我们肯定是要分出去的,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我 们就分出去。”怀有身孕不宜大动作,更不宜搬迁另居,按照老一辈的说法,主屋之中就有胎神保护着腹中的孩子,惊动了胎神惹胎神不快,那可是大忌。

“那二伯他们呢。”林清苒点点头,不论太夫人说什么,她依旧是觉得分家的好,反正他们从来都没有指望过这邵侯府的爵位。

“二伯他们不会分家出去的。”邵子钰叹了一声,“太夫人不主张分家,要保留这邵府如今的完整,我们提出要分,我们可以搬出去,可二伯他们是不会搬出这府邸的。”

邵子钰出生的时候祖母早就已经去世,所以对这祖母根本是毫无印象,但这邵家对二伯的意义非同小可,“二伯不会将这邵府相让给太夫人和大伯,这是祖母的家。”

二伯是经过当初邵家最荒唐的时刻,也经历了自己明明是嫡长子,却还要和大伯争一些本该是他的东西,更是经历着祖母的身子每况愈下,最终抑郁而终的画面。

二伯对祖父对太夫人的恨太深了,所以祖父死去的时候,他不曾掉泪。

“在二伯心中,祖父永远是辜负了祖母,也对不起二伯和爹。”那是老一辈的恩怨了,所以邵二老爷没有让邵子钰参与进来,小一辈的就该有自己的生活,没必要和他一样活在为母亲争取最后的骄傲中。

“我们不会明白那些事的。”邵子钰拥着她说道,也是,没有亲身经历过如何感同身受呢...

第二天邵二老爷和二老夫人何氏就亲自来了一趟沉香院,没等邵子钰他们提起,邵二老爷先开了口,“置好府邸,早些去修缮起来,等清苒把孩子生下了,出了月子你们就可以搬过去。”

邵二老爷也是主张邵子钰他们分出去,这邵府如今这样,真没有一起过下去的必要。

“你们分出去,除了这府邸不能分之外,其余的你爹该得的一份都收好,我那还有你祖父留给你的一些田产,届时都交给你们。”自己的亲弟弟就留下这么一个独苗苗,邵二老爷说什么都得把他护好了,“昨天前厅那说的话你不用管,你们分出去,没人会说你们不孝。”

劫案的事情揭露后,邵二老爷对他们只有更厌恶,对于他来说,把顾老将军挖了坟都不为过,而太夫人昨天那作态,邵二老爷同邵子钰的想法一样,缓兵之计罢了,镇定邵家也镇定看着邵家的人。

说完了这些,邵二老爷叹了一声,“二伯没用,当年的事没能帮你,让你一个人要去查这些承受这些,二伯要替你祖母守着这邵家,你祖母走之前还心心念念这邵家,这邵府不能落到他们母子四人手中去。”

熬死了太夫人,大伯他们非嫡又不是庶的这尴尬身份,如何有权利继承邵府,如今太夫人这样一番话,等她死了,这话可就没用了。

邵二老爷还给他们留下了银子,让邵子钰推脱了,需要用到银子的地方,邵二老爷更多,邵子钰他们小夫妻俩,花销其实并不大。

林清苒清算了一下,几间铺子这几年赚的银子,自己再添一些进去,足够买一间府邸下来,她们住的人就这些,将来人要多起来,那也十几年后的事了,找府邸的事情交给了几个管事出去打听,不出几日就有了消息。

观言他们打听到了三家,细细查了之前住的什么人,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吉利的事儿,位置风水如何等,最终林清苒这边拍板定下了距离邵府半个时辰多路程远的一座府邸。

府 邸的大小很合林清苒的心意,夜里邵子钰回来时候提起,第二天他亲自过去看了一下,这府邸之前住的也是一户官员,他们是租的,出任外迁后租约到期,就又空了 下来,原主人很多年前辞官归家,府邸一直是一个老管事负责打理,如今那原主人已经去世,留下的子女也没打算回洛都城来,他们若是愿意买,还能商量价钱。

周边住着不少官户,这件府邸,一月租金十两银子,邵子钰这品级的官,一年到头朝廷给的俸禄才一百二十两,不吃不喝刚好够月租了,整个府邸买下来,也得七八百两银子。

周边环境都考察清楚了,邵子钰觉得可以,林清苒很快让观言去付了定金,等着房契到手之后再付剩余的。

林 清苒这样置办府邸,太夫人顾氏那很快就知道了,劝还是要劝,不过双方都知道劝不住,倒是四老夫人得知这宅子置办的地方时略有羡慕之意,这一次拿出七八百两 银子,之后修缮,置办屋舍里的东西,少说也得上百两下去,全全妥当怎么也得上千两银子,不变卖些金饰宝贝,四老夫人自己都一次性拿不出这么多银子,这小夫 妻俩这么富裕,能不羡慕么...

到了六月中,林清苒就把这宅子的房契拿到手了。

修缮的事情都交由管事带人前去打理,林清苒此时已经是四个月的身孕,小腹微凸,涵哥儿这妹妹叫的更欢了,林清苒琢磨着这一胎也都没怎么吐,指不定又是个儿子,于是她尝试让涵哥儿改口叫弟弟,他还不乐意,指了指自己,他就是弟弟,他要妹妹。

夜里邵子钰和儿子一块睡,林清苒让他教教他,可还没几天呢,邵子钰让儿子给同化了,父子俩都觉得,妹妹比弟弟好。

余氏过来沉香院看她,说这邵府上下没有人比她更自在了,林清苒还浑然不觉。

余是看了她的小腹一眼,“真要分出去?”

“分出去过的自在些,再说,我和相公这小辈的,分出去也没差呢。”林清苒让司琴上了茶水,余氏嗔了她一眼,“可少了一个说话的人了。”

“那四嫂也可以出府去我那,左右一个时辰呢都不到,你还舍不得耗这脚力了。”林清苒打趣她,余氏笑了,“我说是羡慕你呢。”他们可没这机会。

“也没有羡慕不羡慕的。”林清苒摇摇头,若是公公婆婆还在世,她和相公也不会分出去。

余氏看她这神情,哎了一声,“你可别这样,再这样我可得走了。”

林清苒被她逗笑,“我怎么样了。”

“这模样可怜的,活似我欺负了你,我可冤的。”余氏反过来揶揄她,门口那涵哥儿走了进来,这回没认错了,喊了余氏一声四伯母。

余氏应了一声,“要是你们分出去了,那咱们兰姐儿就真的少了个玩伴了。”

涵哥儿走过来先看了一眼林清苒的小腹,妹妹长的好慢,继而仰头看余氏,稚气道,“一起去。”

“那成,以后兰姐儿去你家了,你可得给她好吃,好喝的。”余氏逗他道。

涵哥儿思考了一下,点点头,“好,不过我跟爹爹睡,兰姐姐和娘睡。”

“连睡哪都给她想好了,难怪你兰姐姐这么喜欢你。”余氏捏了捏他的脸颊,涵哥儿呵呵呵的笑着,门口传来一声狗吠,他又跑出去玩了。

送 走了余氏,林清苒如今的日子是清闲了许多,怀着身孕不能出门,她也只在沉香院里走动,偶尔邵子钰会陪她去小花园里逛逛,也是仗着自己有身孕,林清苒去太夫 人那去请安的次数也不多,可能连老天爷都觉得她太闲了,要找点事情给她做做,六月底的时候,林清苒收到了一封小七送过来的信。

通篇三张纸,其中有两张半是她在说自己相公的不好,最后半张阐述了她对于上述事情不满意的结果,她要离家出走。

她还说到做到,林清苒收到信的第二天,她都没酝酿好怎么回,小七林清悦拎着个包裹,带着两个丫鬟,离家到她这里来了...

林清苒哭笑不得的看着坐在她对面的林清悦,梳着妇人发饰,行事还是个小姑娘,嘴巴一,脸上就是不满意的神情,脾气也不好,没听林清苒说几句就开始反驳,“五姐,你到底是我姐还是他姐呢,怎么就一来就说是我的不对了。”

“那你闹离家出走就对了?”林清苒一拍她的手,板起脸孔,“就知道吃,问你话呢,你要不说我就把你带去林府。”

“五姐,我听说有着身孕不能动气,你就不能温柔一点。”林清悦笑嘻嘻的看着她,试图把话题转移过去,“我就在你这里住几天,我来看看涵哥儿不成么。”

林清苒太了解她了,挑眉,“说吧,到底闯什么祸了。”

第91章

林清悦捱到林清苒身旁,撒娇的挽住她的手,“五姐,我能闯什么祸啊,我一直都很乖的。”

她越是这么遮掩,林清苒就越觉得里面有猫腻,她要是乖,那就没闹腾的了,林清苒一戳她额头,“就属于你最不安分,你不说是吧,不说我派人送信去傅家。”

“哎呀五姐!!”林清悦急了,拉着她的胳膊不松手,埋怨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离家出走,怎么就知道说我闯祸了。”

林清苒伸手掐了她一下,“你说不说。”

“我说说说说。”林清悦垮着神情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林清苒一拍她额头,“好好说。”

林清悦收回手揪着衣服,微低着头,“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教训了一下那个人。”

“那个谁?”林清苒强调问她。

林清悦抬起头,有些不耐,“就是傅家的远方亲戚啊,好远的亲戚了,说是说表妹,但也及不上这么亲。”

“你还不耐烦了。”林清苒眼睛一眯,林清悦立即摆正姿态,“哎呀五姐,我错了还不成么。”

“那也得你把事儿说全了我才能往下听。”司琴过来换了茶水端了点心退出去了,林清悦想了想,“那可得从头说起了。”

林清苒抿了一口温水,“那你就从头说起。”

“我嫁入傅家的时候那远方亲戚就在了,早些年投奔傅家的,他们是一家四口投奔过来的,就在傅家当差,替婆婆打理一些庄子,婆婆一直对他们挺好,因为早些年他们救过相公一次,那方伯的腿还留了疾,如今走路都一瘸一瘸。”

“方伯的女儿经常会去侍奉婆婆,所以出入内院的频繁,本来也没什么,她侍奉她的,我请安我的,可她今年都十五了,亲事都不说,整天在我和相公面前晃悠,她存心的!”林清悦一生气那嘴巴就鼓涨的厉害。

这戏码可耳熟,当年大姐嫁入贺家,不就也出现这么一个表妹么,如今这换成远房亲戚了,还是救命恩人。

“那妹夫他是何反应。”

“他没有理她。”林清悦哼了声。

“之后你做了什么。”林清苒瞧着她的反应,觉得问题不大,和贺家那完全是两码子事。

林 清悦这会来了气,“你说她老往我们院子里来,借口还特别说,一下是找我一起绣字,一下说给婆婆送东西过来,还当起熟人范儿了,说她在傅家的时间比我久,有 什么不懂的她可以帮我,我还需要她来帮我么,连婆婆都知道我女红做的不太擅长,平时也不喜欢做,她这么多借口前来,就是为了碰上一回相公。”

说着说着,她就委屈了,“相公和方伯隐晦提起过,你说一个姑娘家,直接和她说不是下了她脸面么,有一回婆婆当着我的面说让她如今可以安心在自己屋里绣字,说了亲可以备嫁,不用再来婆婆这边伺候,结果她当场就哭着说是不是婆婆不喜欢她了。”

林 清苒这倒是能理解傅夫人和妹夫这样的做法,撇开亲戚这一层,救过妹夫的,如今还留了残疾,如何都要感恩,有些话都是点到为止,说的太重,那就是不给对方脸 面,估摸着那远方表妹也没做什么出格的,就是老在小七和妹夫眼前出没,用的理由还挺合理的,难怪会把小七气成这样,没法揪不是,但就是碍眼的很。

“于是你就出手教训她了。”林清苒补上她没说的,林清悦点点头。

“那你今天都离家出走了,肯定教训了不止一次了吧。”从小跟在她身后长大的妹妹,林清苒能不了解么,一件两件事她怎么可能闹这出。

“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她就是摔了一跤磕破了一点皮,那也不是我弄伤的,是她自己没看仔细,非要往沾了水的草上踩,滑到的。”

“那水还不是你让人泼的。”

“是我让人泼的,那她不来不就行了,下雨天的非要来,怕走水滩弄湿了鞋,就要走旁边的草丛过,摔倒了活该。”林清悦丝毫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她就是不喜欢她总是出现在自己面前,烦不烦。

“那这次呢。”林清苒好歹是能确定小七不会做出那种刮花别人脸,给人下药使绊子这种事情来,这丫头胡闹归胡闹,不会生出害人的心。

“这次都是傅君浩的错!”林清悦哼了声,“他冤枉我,方容摔池塘里了,淹了好几口水,他说我这么做会闹出人命来,出格了!”

“那你做了什么。”林清苒敛起笑意,林清苒有些心虚,嗫嗫道,“昨天早上我在池塘里喂鱼,她一早又凑过来了,前天夜里不是下了些雨,池塘边上的大块石头都还湿的,我避着她,她非要和我一起喂鱼,还要走到我坐的这边,我就让她从还有一边过来,石块上都有水。”

“你也没提醒她,就是想看着她摔倒,这样就不用缠着你了是不是。”林清苒接上她的话。

“我没想到她会直接滑着掉下池塘去,那离池塘还有好几步了。”林清悦当时也没反应过来,让人救上来之后已经呛了几口水了。

“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妹夫知道么。”

“知道啊。”林清悦点点头。

敢情还是纵容自己妻子这么做的,林清苒哭笑不得,“所以说这回是掉下池塘了,妹夫觉得这么做有点过了,让你收敛些?”

“他冤枉我,不是我要她掉进池塘里去的。”林清悦反驳。

夫妻俩为这事争执了几句,林清悦一气之下就直接收拾东西来林清苒这边了,说到底还是被惯坏了,容不得丈夫说自己半句不是。

远房亲戚救命恩人的脸面是很难驳,但妹夫也烦一个姑娘家这样的出现,该提点的隐晦话都说了,偏生人家脸皮厚的出乎意料,所以就默许了小七这样的行为,小的教训和整治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大了出言提醒小七这样做出格了,不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