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自家娶了这么个媳妇,还不供到天上去,哪里会像章家嫂子这样刁难?哄好了她,都不用说什么金子银子,就算想当官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情,也只有章家婶子这么没见识的人才当她是普通媳妇一样。李婶子既一打定主意,那话里对王璩就有偏袒之意了:“章嫂子,侄媳妇进门也许久了,他们远途劳累,你也该放他们去歇一歇。”

章母还在心疼钱,听了这话不由迁怒到李婶子头上:“歇一歇?李家婶子,你可是对新媳妇护的紧,异日你媳妇进门,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对待。”说着章母眼就一横,那眼还是死死盯住王璩,这进门头一个下马威不拿下媳妇,自己这个婆婆的日子不好过。

所谓夫妻连心,章父也是一样想法,老两口都盯着王璩,恨不得她立马答应遣散下人,把嫁妆都交给婆婆这事。王璩听到李婶子的话心里松了一口气,既邻居里有向着自己的也就不怕什么,她笑着对李婶子道:“多谢这位婶婶,今日匆促,等过几日再到家里拜访。”

李婶子早已站了起来,不自觉地用当日还伺候张太太时的规矩恭敬地对王璩道:“侄媳妇怎么说这样的话,当我们来拜访才是,哪敢劳您大驾。”王璩又是一笑,李婶子看一眼那对不说话的夫妻,心里哀叹,这对不晓得利害的老夫妻啊。但李婶子面上没显出来,只是告辞而去。

屋里又只剩下章家几口,没了外人章母的那丝客气又消失了:“我不管你是什么出身,嫁了我家就是我家的人,今日我要好好教教你规矩。”王璩也不再和他们客气,起身道:“婆婆教导媳妇本是应当的,只是媳妇远道而来,此时已经疲惫异常,婆婆要教还请改日。”

说着王璩招呼一边的冷云:“你去外面让他们寻个客栈,我瞧这屋子不够大,先暂住客栈几日,买了宅子再搬进去。”冷云应是,接着恭敬地道:“丘大叔已经包了个客栈,姑娘要劳累就现在过去。”

章母见王璩自说自话,一拍桌子道:“哪家媳妇是这么不守规矩的,婆婆不叫走怎么敢走?”王璩已经累的不想说话,靠在冷云身上,章母更怒:“你做出这娇弱模样做什么?我这里要人伺候,你…”

王璩闭眼摇头:“冷云,让汪妈妈进来,婆婆这里既要人伺候,就让她和小香在这里服侍。”章母气的那手都要戳到王璩脸上:“我要你伺候,你怎么敢推托?”王璩这才睁开眼:“媳妇体弱,下人代替媳妇伺候婆婆也是常事,难道婆婆头一遭做婆婆就要媳妇请大家来评理,问世上有没有这种道理?”

章母的脸涨的通红,刚才李婶子她们的举动话语是看的清清楚楚,真要出去评理问个究竟,只怕没多少人站在自己这边。汪婆子和那个叫小香的丫头已经进来,垂手侍立在侧。

冷云把王璩刚才说的话说了一番,汪妈妈和小香恭敬应是,汪妈妈是个机灵人,已经上前搀住章母:“太太您先坐下,小香快去厨房烧茶。”这声太太叫的章母心花怒放,从来没有人叫过自己太太的,飘飘然坐下,也不去管王璩已经带着人离开章家往客栈去。

章父可没有章母那么容易就被哄到,对章执林沉着脸道:“你这个媳妇,有些娇气也是常事,你做丈夫的就该拿出丈夫的款来,好好教教她规矩。”章执林历来是怕自己爹的,只有点头应是的。章母喝着汪妈妈端上来的茶,觉得有下人服侍也是不错的,对章父道:“不过这下人也要养几个,反正她的嫁妆也是极多的。”章父瞪章母一眼:“你这妇人好没见识,她的嫁妆自然是我章家的钱,那能随便花了?”

章执林连连应是:“爹说的有道理,我们章家勤俭持家,哪能这么浪费?况且妹妹就要出嫁,做嫂子的也要拿出些东西给妹妹添妆才是。”听到章执林说到自己女儿,章母得意地眼一眯:“大林啊,你这妹夫的爹可是做过一任知县的,知县老爷见了他也要客客气气的,要不是你考中秀才,我们也结不上这么好的亲事。”

主仆

在一旁恭敬垂手侍立的汪妈妈听了这话那眼不由一眯,一个知县的儿子算什么?二奶奶的父亲是五品官,嫁给二爷老太君还有些嫌家世不够,这家人真是没见过世面,对出身侯府的姑娘百般要求,却对一个知县儿子的女婿万般赞誉。

也不晓得他们捧着的那些人见了姑娘说不说的出话?汪妈妈在心里嘀咕,章家人继续把女婿赞扬了个遍,章父才觉得自己在儿媳面前失去的面子又在儿子面前找了回来,看着旁边恭敬站着的汪妈妈,章父咳嗽一声,摆出老爷的架子来:“你既是跟着媳妇过来的陪嫁,以后就是我章家的人了,这家里,怎么都是男人当家,轮不到女人说话,以后你们只能听我的,不能去听媳妇的。”

章母也点头:“对,对,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媳妇嫁进来,不管以前是什么人家,就是我章家的人,你们这些陪嫁怎么能听她的呢。”汪妈妈心里就涌起讥讽,真当姑娘是那种好欺负的?想起这一路姑娘说的话,汪妈妈不由心一颤,从前人人都说三姑娘好说话,从不多言的。

当日出京的时候汪妈妈也受了苏太君的一番指示,要多劝着三姑娘些,以夫为天,好好的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谁知上路不过半个月,一直不言不语的三姑娘就让素云把自己找到,叫进来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翻开一张纸,汪妈妈虽不大认得几个字,也晓得那张纸是当年自己的卖身契,上面那按的指印还在。

汪妈妈不晓得王璩拿出这张纸是什么意思,心一直在抖,王璩已经淡淡开口:“汪妈妈,你可晓得什么叫鞭长莫及?”汪妈妈在侯府那么几十年,自然不是那种没见识的,听了这话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心底漫起。王璩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我知道你对老太君是忠心的,只是现在来到我身边,就不要再想着老太君,不然你前头去送信,后脚我就让人去寻逃奴,你觉得老太君会不会为了你对我怎么样呢?”

王璩那平静的声音听在汪妈妈耳里就跟打了无数个雷一样,她看着王璩说不出话来,王璩说完就微微咳嗽了两声,苏太君送给自己的陪嫁里面必然有苏太君的心腹,可是那又如何呢?远离京城,是自己处置他们容易呢,还是苏太君接到信派人来的快速?

汪妈妈既能被派到王璩身边,自然也不是那种搞不清状况的人,她一边在心里骂那些人看走了眼,一边在想着怎么敷衍。王璩等她许久,微微一叹:“看来汪妈妈对老太君实在是太忠心了,那也是,老太君做了那么多年的当家主母,自然不是我这个刚出嫁的人能猜的透的,素云,帮我去寻寻我那累丝金凤。”

后面那句话着实吓到了汪妈妈,服侍主人,自然主人说是那就是,主人说你拿了什么东西,那你就是拿了,就算人人知道你是清白的你也不能辩驳,当初服侍王璩的段妈妈不就是因为被说成偷拿了王璩的一对金镯被活活打死的吗?当时面前的三姑娘可一直在那里哭叫着说段妈妈没有拿,可是老太君又怎么会听呢,只是淡淡吩咐丫鬟们把三姑娘抱下去安置,说三姑娘是被人迷惑。

鞭长莫及?汪妈妈叹息一声,老太君谋划事务如此周密,怎么就忘了这么一句话呢,真要自己说个不字,或者以后有什么异动,只怕这条命就登时交代了。汪妈妈看着王璩那平静的眼神,跪下去真心诚意地说:“老奴既被老太君给了三姑娘,自然就是三姑娘的人,三姑娘和姑爷琴瑟和鸣,恩爱和谐,这也是下人们的福气。”

王璩听了前面的话没有感觉,听了后面的话唇边露出一丝冷笑,汪妈妈果然是聪明人,难怪当日苏太君让她陪着自己出嫁。看着王璩唇边的笑容,汪妈妈知道自己这条命是保住了。

这一路上的经历让汪妈妈也知道王璩也不是什么难伺候的主人,只要肯听她的话,她的出手也很大方。面前这家人,明显小气没见识,就算帮着他们又怎样,摆明了过不了好日子。听了章父这话汪妈妈还是低头侍立,果然姑娘想的不差,章母说完就皱眉:“怎么你是哑子,不晓得回一句话?”

汪妈妈回过神来,越发恭敬地答道:“老奴是跟着姑娘嫁过来的,谁是这家的主人,老奴当然就听她的。”章父并没听出汪妈妈这话里含的意思,只当汪妈妈是应了从此后要听自己的话,得意地笑了起来,这下人一收拾好了,媳妇没有了帮手,自然也要听自家的。

章母也很欢喜,只有章执林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可当着父母的面又不敢说出,只是跟着笑。章家发生的一切王璩在汪妈妈回来后就知道了,她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过了会儿才对汪妈妈道:“辛苦你了,下去歇着吧。”

等汪妈妈一退下去,素云就不满地说:“姑娘,这章家也着实太不要脸了,姑娘这样的人品出身,就算嫁去做王妃也绰绰有余,他们章家不但不敬着些,还这样对待姑娘。”

和素云的愤怒不一样,王璩很淡然:“你以为老太君会给我寻个好人家吗?”这种结果,王璩一早就有准备,苏太君对自己,怎么会轻易放手?出嫁后死了,侯府还能出面来为自己讨公道,显示侯府的慈爱,从生到死,自己就是该被侯府利用殆尽,这样苏太君才会满意,才会觉得当年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王璩觉得手心又有些刺痛,她把手伸开,看着那隐隐的血痕,对素云笑了笑:“丘管家去看的宅子买好了没,什么时候能搬进去?”这客栈在这城里虽然已经算大算不错的,可连素云都觉得这里的设施简陋了些,姑娘住着着实委屈。

听到提起那宅子,素云欢喜了些:“丘大叔早看好了宅子,三进三间的,原来的主人还留下些家具什物,随便收拾收拾就可以住进去,价钱也不贵,才三百两,要不是亲家老爷不许买,今日就可以住下去了。”丘管家不是那种不懂变通之人,虽然章父说了不许买,他的定金可是下了,还找了人去收拾打扫。

迟迟不肯立约只是做给章父看的,今日王璩一到客栈他就说了大概,只是王璩疲累的很,让素云和他周旋,自己躺下歇息,感觉到素云话里的欢喜,王璩也笑了,有个暂时停留的地方也算不错。

见王璩高兴,素云也很欢喜:“姑娘,奴婢再催着他们快点,收拾快的话,三天后就能住进去了。”王璩嗯了一声,冷云手里端着个托盘进来,把东西放下笑着说:“姑娘,这一路上吃那些路菜也吃腻了,这本地风味不过就是些炖煮,奴婢借了他们的厨房给姑娘做了些小点心,也不知道姑娘吃的惯吃不惯?”

说着冷云就把筷子递了过来,王璩看一眼托盘上的东西,一共四样,一样是半寸来长的小饺子,一样是杏仁茶,另外两样是小包子和一碟紫姜。

王璩先夹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口:“这是什么馅的,味不错。”被王璩夸奖冷云顿时高兴起来:“这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就是几块肉还新鲜,奴婢见他们有鹿肉,就讨了一块和猪肉剁碎做的馅,要是有韭黄味道就更好了。”

王璩点头:“这样已经不错了,这包子又是什么馅的?”素云已经夹了个包子到碟子上,笑着道:“这定是冷云的拿手点心,重油细沙包。”冷云已经笑了,掩不住她唇边的得意。

说笑中王璩已经停下了筷子,除了杏仁茶喝了一半,剩下的不过略动了动,这在午夜小点里面已经算是吃的多的,冷云今日头一次在王璩面前露厨艺就得了这么大个脸,心里十分得意,收拾了碗筷下去,白日睡了一会儿,王璩此时也不算很累,拿过一本书来看。

素云给她捶着腿:“姑娘,要不要等姑爷?”王璩那翻书的手停在那里,接着就继续翻过去:“不用等了,他今日要过来这里,也不用让他进房,就说我累的很。”素云应是,但还是有些犹豫地道:“姑娘,您还没有孩子,现在就对姑爷这样总有些不好。”

王璩把书放下,看着素云一句话也没说,素云也知道这门婚姻不般配,但还是劝道:“姑娘,恕奴婢大胆,姑爷的确不配姑娘,可是这门婚事是老太君他们定下的,木已成舟,姑娘就算有什么打算也也要等到有了孩子之后再打算。”

王璩明白素云是为自己好,可是孩子,真要和章执林生个孩子出来吗?王璩想起那些,胃里一阵翻滚,一种止不住的恶心涌上来,刚才吃的那些东西全都喷了出来,素云惊叫一声,忙去外面拿清水来给王璩洗。

王璩任由素云给自己清洗着,很久才道:“素云,我知道你说的对,可是我做不到。”现在连虚与委蛇都做不到了,离开了京城,破坏掉了苏太君的掌控之后,再勉强自己王璩已经不能了。

新宅

章执林第二天一早才到了客栈,到的时候王璩正在用早饭,看着妻子那不急不忙的神情,自己的一夜不归并没影响到她的心情,章执林觉得有些失败,坐到她面前素云已经打了一碗粥过来。

虽然粥的香味直冲鼻子,和家里那缺盐少油的饭菜比起来明显不一样,可章执林还是把碗往旁边一推,脸上有不悦之色:“你受的教导都到哪里去了?昨儿那么早就离开我家,有你这种做媳妇的吗?”王璩把勺放下,接过素云递上的水漱了口,又擦过了手这才开口:“昨儿我临走之前,已经吩咐汪妈妈她们在那里代我伺候,怎么,是她们服侍的不好?”

看着面前平静的妻子,章执林那从昨晚酝酿到今早的怒火一下熄灭了,可是父母的教导还在耳边,做为一个男人,连妻子都压不下来,还叫什么男人?王璩见章执林不说话了,这才开口:“昨日我定了宅子,本打算和你说一声的,又见你忙着和公婆叙话,你现在既过来了,等会我就让丘管家带你去新宅看看。”

宅子?章执林又找到一个话口:“家里那么大,买新宅做什么?你这不是胡乱花用?”王璩唇边泛起冷笑,不言不语看着面前的男人,章执林只觉得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咳嗽一声道:“你既买了宅子,那就随你,只是我爹娘也要搬进来,他们操劳半生,也该享福了。”

王璩低头,借以藏住眼底的一丝冰冷,这样的表面文章谁不会做?章执林,还是把自己看成和他一般的人了。抬头时候王璩眼里的冰冷已经散去,换上的是平静:“我是他们的媳妇,奉养他们是应该的,你今儿就去那边瞧瞧,挑一个宽敞的院子安置他们。”

看着章执林离去的背影,王璩没了力气坐了下来,牙咬住下唇,虽然知道这个男人不是自己的终身之托,可多和他待一日王璩就觉得累一分,找到舅舅,一定要先找到舅舅,有了舅舅做主,自己就可以离开这个男人,和舅舅生活在一起。

想到和舅舅团聚之后的快乐,王璩唇边的笑容染上一些欢快,舅舅,你到底在哪里?就算你现在一无所有,我也要找到你。

丘管家办事的确很快,王璩他们一行到达这里三天后,新宅就收拾好了,家具摆设全都配好不说,连下人都又买了几房,还多了七八个小丫头。为了省心,丘管家买的下人丫头都是从那些经过教导,知道礼仪规矩的。

拿了宅子的契约,又接过那一叠卖身契,王璩细细瞧着面前这些人,虽然在这里待的时候不长,可是也要自己过舒服日子。素云和冷云虽然站在王璩身后,可眼里已经露出喜色,这几个月来,王璩全归她们俩服侍,原本小丫头做的事情两人也要亲自动手,早就盼着到了地头有小丫头使唤。

那些新买的下人规矩地站在那里,但个个都是心里不安的,不晓得新主人好不好伺候。听说这家的主母是从京城侯府里来的姑娘,规矩大的吓人,会不会过不了几天就被赶走?

王璩的眼一一扫过,从外表瞧,这些人倒也老实,王璩没有多说话,只是对汪妈妈道:“汪妈妈,日后这家里的事就你管,你先挑几个好的送去服侍公婆,再挑两个小丫头给小姑送去,素云你们再挑四个小丫头就好,别的人就去做家里其他的事,最要紧的是要好好教教他们规矩。”

王璩着重咬了规矩两个字,汪妈妈心领神会,这规矩就是这家里要以王璩为尊,章家一家人只需要服从,别的什么话都不用听。

听了这话,下人们的眼都看向汪妈妈,王璩扶了冷云的手出去,还要把丘管家打发了,让他回京去禀告苏太君,自己规规矩矩地在章家过日子,之后就可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一直候在外面的丘管家看见王璩出来,急忙上前行礼,王璩笑着示意他坐下:“丘大叔辛苦了。”丘管家并不敢坐下,只是垂手侍立:“为主人分忧本是老奴的分内事,不敢称辛苦。”

王璩笑的更甜美,让冷云拿出一张单子递给丘管家:“我算着日子,你这时往京里赶的话,正好也就赶上过年,这些是我这几日买的一些土产,还要劳烦大叔你把这些带回京去,就当是我送的年礼。”

丘管家急忙双手接过单子,扫一眼,都是些这地方常见的东西,上面还有一张老虎皮,标明是孝敬苏太君的。丘管家忙又给王璩行礼:“三姑娘一片孝心,老太君知道了一定十分欣慰。”王璩的笑容更甜,仿佛这话自己十分放在心上。

丘管家说完就又道:“三姑娘,本来老太君也舍不得您嫁这么远,只是公主亲自挑的姑爷,老太君也没有办法,现在三姑娘您一点也不怪老太君,老太君要知道了那该多欢喜。”说着丘管家用袖子擦一擦眼角,王璩也用帕子点一点眼角:“我做孙女的,不能侍奉她老人家膝下,一想起来魂梦都是不安的。”

丘管家也帮着叹息,仿佛王璩千真万确地和苏太君是一对情谊深厚的祖孙。话说的差不多了,丘管家起身告退,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来:“三姑娘,这是您那个铺子和庄子今年的收成,老奴离京时候带了出来,买这宅子和下人花用了一些,剩下的存在前面当铺里,三姑娘您要用的话,派人带着这个去就行了。”

王璩接过这样东西,草草扫了一眼,除去买宅子和买下人之外,还剩下六百来两,再加上自己箱子里的,现在是足够用了。王璩把这东西递给冷云让她收起,汪妈妈已经从里面出来,身后还跟了几个下人,看来是挑好了。

丘管家又跪下给王璩磕了个头,就躬身退下去,临走之前不由望一眼王璩,见她在和汪妈妈说些家务事,丘管家心里浮起得意,果然这女人就是要嫁人,三姑娘没嫁人前和老太君都快水火不容了,这才几天呢,就变了性子,还晓得孝敬老太君东西了。要知道这没有娘家撑腰的女人,那日子可难过了。

丘管家边感慨边吩咐人收拾东西回京,在这里住了个把月,没得好吃也没得好住,这种地方哪有京城繁华。至于章执林一家,丘管家就没想过去和他们说一声,不过是乡下地方走了大运的人,还真以为侯府下人会把他们全家当亲戚了?

汪妈妈已在和王璩说话:“三姑娘,这几个老奴瞧着还算精明能干,特地挑出来伺候亲家老爷他们,给章姑娘挑的小丫头也挑好了,等着一起带过去。”

王璩瞟一眼这几个人,虽然个个低着头,但能感觉出来他们不是那种老实头,要的就是这样的。另外两个小丫头一看就是曾服侍过人的,见王璩的眼扫过来,还屈膝行了个礼。

王璩不由满意点头,对汪妈妈道:“你做的不错。”汪妈妈面上泛起一丝得意,王璩在他们要走的时候开口:“以后你们这些人称公婆为老爷太太,别跟着汪妈妈他们称呼。”这些人都是聪明的,晓得王璩是要给章家面子,齐声应是。

王璩这才让汪妈妈把人带下去,用手按一下头,觉得脑袋有些疼,在没有找到舅舅前,还要接着应付章家,如果找不到舅舅呢?王璩猛然想到这个可能性,浑身都变的冰冷,找不到舅舅,难道自己就要在这里过一辈子,不行,这绝对不行。

冷云在王璩用手按头的时候就已经走了过来,双手轻轻敲打着王璩的肩膀,感觉到王璩的变化,低头小声地问:“姑娘,您是不是有些冷,我再去加点炭。”王璩按住冷云的手,眉头微微挑起:“从这里到赵元帅驻守的地方还有多远?”

冷云没想到王璩会问这个,不过也可能是要去给赵元帅他们送些节礼,毕竟两家在京城也算是常往来的,皱眉道:“听说从这里往北还有一百来里就是赵元帅驻守的地方,姑娘可是要遣人去送年礼?”哎,近在咫尺也无法前往,怎么样也找不到理由单独带人前去面见赵元帅。

王璩也知道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当年那场战知道的人只怕不少,说不定也有知道舅舅下落的人,毕竟段将军一家三代驻守边关,并不是那种没名气的人家,只有住下来慢慢打听消息。

章父一直口口声声说勤俭持家,不肯搬进新宅来,可是章母来过一次新宅,见了那宽敞的屋子,里面的家具摆设也是那么漂亮夺目,下人们一口一个太太更是叫的章母全身都要飘起来,和章父软磨硬缠,还是带着女儿搬了进来。

等他们全都搬了进来,已经是十二月初,眼看就要过年了,这亲戚间总要走动,送些节礼。章家父母虽然搬了进来,可是从小过那种精打细算的日子已经习惯了,王璩的种种做派自然入不得他们的眼。

这日有客来拜,就是章家女儿的婆家,做过一任知县的黄太太。章母接了人进来,见黄太太笑容温和,待人有礼,话说不上几句就开始抱怨起王璩来:“哎,这个媳妇,身子也太娇弱了些,每日要吃八分银子的药,也不到婆婆跟前服侍,哪有见过这样做媳妇的?”

黄太太跟着黄老爷去过任上,是那种见过世面的,见章母抱怨连连,不由笑道:“做婆婆的,要对媳妇跟亲女儿一样,大奶奶的身子既然弱了些,每日都要吃药,做婆婆的就该体恤才是,难道日后你家姑娘进了我家门,我也要她带病服侍不成?”

结交

“这可不成,亲家…”章母一听到被自己视为心头肉的女儿要去带病服侍婆婆,脱口就出反对之意,当看到黄太太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任是章母再厚的脸皮也不由红了一下。好在这时有小丫头送上点心,章母微微咳了一声,照着黄太太那做派把身子挺的笔直,端起点心送到黄太太跟前:“亲家,您尝尝这个,据说是京里新兴的法子做的。”

黄太太不过捻了一些些酥皮入口,章母又开始叹气:“亲家,您方才说的我也明白,只是我家本就是那种勤俭之家,媳妇从京里带来的丫鬟婆子,一个个都穿绸着缎,披金戴银的,这有多少钱糟蹋?”黄太太的眉微微皱起,心里暗自叹气,这门亲事当初就不该定下,要不是老爷知道章家和侯府做了亲,急着和侯府攀上关系,也不和自己商量一下就让媒人上门说亲,等自己知道已是木已成舟不能改,再多缓一缓也要好些。

黄太太心里的打算章母自是不知道,又和章母敷衍一会,黄太太就要告辞,章母送到院门口,吩咐个小丫头送她们出去。

见她这样,黄太太脚步微顿一顿,现在只希望自己这个没过门的媳妇不像这位亲家一样不懂眼色,不然也就别怪自己心狠。黄太太眼里的厉色一闪,接着抬起头,面上又是平时的神色。

她身后的婆子已经和章家的小丫头说起些家常来,黄太太走的慢,那小丫头进来服侍才几天,晓得的事情不多,说起章家姑娘,只说是个和气的,至于别的也不晓得多少。

和气的?黄太太妆似无意,句句记在心上,等走到二门口,黄太太已经做了决定,现在婚事全城人都知道了,想反悔对自家也有碍,倒不如等过年后让自己大儿媳妇来探王璩的病,和王璩借机亲近,以后要求侯府什么事也好办。

年转眼就过了,这边的冬天比京城冷,过了年那寒风依旧刺骨,每天还是鹅毛大雪不停地飘。王璩连日来寻找舅舅的事一直都不顺利,虽然参加过那场大战的人不少,但大多都是底层士兵。当日段将军的下落本来也就各说纷纭,有说段将军不是叛国,只是被掳走了,还有的说段将军其实是殉国,也有说他既没死也没被掳走,只是受了重伤,兴许伤好了后就忘了原来的事,才一直没有寻过来。

当然,还有最大的传言,就是段将军当日不仅不是被掳走的,还是和青唐人里应外合,青唐兵败后和青唐人一起走了,现在正在青唐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

这种种传闻,让王璩的心更加不安宁,如果舅舅真的已经死去,那么自己就要想别的法子了,首先要做的就是离开章家,但离开章家也不是那么容易,还要借助人手,赵元帅他们又远在百里之外,这种机密事情,又怎能让人带信过去?

而经过了过年的忙乱,章母又想起了自己这个儿媳,吩咐人把她叫来。照例行礼问安,章母看着王璩那一脸平静,内心又多了几分鄙视,叫你装,再给我装,等会儿知道我要说的话,看你哭不哭的出来?女人再怎么样,也要靠儿子,生不出孩子来,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到时还不是要她圆就圆,要她扁就扁?

想到这,章母面上带上了几分得意,声音也放柔了:“媳妇,今儿找你来想和你商量件事,你进我章家门也有半年了,一直没有喜信,我琢磨着你身子本就不好,只怕生儿育女…”不等章母说完,王璩已经开口:“婆婆要有什么事直接说出来就是,做媳妇的不敢不听吩咐。”章执林这些日子的行为王璩是尽知的,他不进自己的房王璩倒松了一口气,和这个家的牵绊越少越好

章母啊了一声,接着就道:“既这样我就说了吧,大林年纪也不小了,我们也想早点抱孙子,他前日收了个丫鬟,你就把她…”王璩还是那句:“婆婆说什么就是什么,媳妇自当遵从。”

章母再次被打断,心头已经有一丝怒火,刚要发火就看见王璩那平静眼神里隐约含着嘲讽,章母觉得自己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顿时没了话,过了会儿才道:“你既答应那就把东西预备下吧,那日大林还说过,你身边那个叫冷云的不错,干脆也一起收了吧。”

王璩的眼这才抬起来,眼里有一丝冷意:“我的人我自有安排,不劳婆婆操心。”章母拍了下桌子:“什么你的人,连你都是我们章家的人,我说是就是。”是吗?王璩眼里的寒意更甚,盯着章母不说话,章母被她看的十分狼狈,随即就又想到别的:“你着实不孝,前日让你拿出那件狐狸衣服来给你妹妹做嫁妆你也不肯,还有那对金手镯,现在和你要个人你也…”

连日来的种种情绪让王璩对章家人更加厌恶,别说章执林现在进她的房,就算现在挂着章执林妻子名头都让王璩无法忍受,他要纳妾不过是中了王璩的下怀而已。

见王璩站起,章母更加恼怒:“怎么?我这个婆婆还没让你走,你就要走?”王璩用手托一下头:“婆婆,夫君的新妾照媳妇瞧来,倒不用安置在媳妇院里,媳妇记得婆婆这院后面还有三间小屋,就安置了她吧,早晚服侍婆婆也方便,况且,”

王璩微顿一顿:“婆婆喜欢这位新姨娘喜欢的紧,也无需媳妇这个婆婆不喜欢的人在婆婆面前晃。”说完王璩扬长而去,气的章母拍着桌子对服侍的人抱怨:“怎么会有这种媳妇,去,你们把大爷叫来,我要好好问问他。”

服侍的人互看一眼,服侍了这些日子,也晓得章母是什么脾性,就这样还真想在大奶奶面前摆婆婆架子,又没钱又小气,要不是有汪妈妈的嘱咐,谁会真的听她的?还是服侍大奶奶好,又和气又大方。

章母正在发脾气的当口,有个婆子走了进来:“太太,黄亲家那边的黄大奶奶来了,说是来贺节。”听到是女儿婆家的妯娌来了,章母把脾气收了些,吩咐人请黄大奶奶进来。

黄大奶奶今年二十一二岁,进黄家的门也有几年了,今儿一来是得了黄太太的吩咐,要着意结好王璩,二来呢也想借机瞧瞧自己那位未来的妯娌。敷衍了几句就笑着道:“这边大奶奶进门也半年了,我们都还没见过,本是亲戚该多走动多亲热亲热才是。”

王璩是在京城成的亲,回来后本该也要请请亲友的,但王璩一概以自己身体不好推脱了,不过请了几个章家亲近的亲友,黄家这样初结亲的自然就没见着。

章母听到提起王璩,那肚子火更不晓得要往哪里洒,冷笑着道:“你也别见她,她啊,身子不好不说,还从来不贤良,我究竟是娶了个媳妇还是请了尊佛回来。”黄大奶奶又是一笑:“大奶奶从小生长在京城,这边住不惯也是常事,等慢慢的熟了就好了。”

章母听黄大奶奶这话说的极熨帖,哎,怎么别人家的媳妇就这么好,唯独自家的媳妇,身子差、脾气坏,她没有孩子就是上天对她的惩罚,等小桃生了儿子,看她还有什么嘴脸在自己面前晃。

章母想的时候黄大奶奶已经起身往王璩这边来,刚走进王璩的院子就见王璩扶了个丫头站在檐下:“黄大奶奶好,方才她们才来传报,倒让我没迎出去。”黄大奶奶忙行礼口称不敢,双双站起时候黄大奶奶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王璩一番,见她面白如玉,并不是那种久病的苍白。身量苗条,一阵风就像能把她吹走,说话的声音虽低,但吐字清晰,笑容和煦,看来那体弱一句不过是推辞。

两人携手进了王璩的屋子,不像章母那屋子摆的金碧辉煌,生怕别人看不出她有钱一样,不多几件古董摆设,屋中一个熏笼,满屋只觉一阵暖香扑鼻。

黄大奶奶嗅了嗅,笑着道:“大奶奶这香是什么香,平日倒没闻见过。”王璩已经请黄大奶奶在熏笼边坐下,接过她的手炉吩咐冷云去添了些炭,笑着道:“这香是我一个长辈素日喜欢的,我出京时候她也送了一些,我闻着觉得没那么重的味道,这才点着。”

素云已经送上茶水点心,有几枚已剥好的黄柑特别显眼,黄大奶奶心里不由啧啧感叹,果然是侯府出身,公主府长大的姑娘,这行动做派别人也比不上,更难得的是说话做事不带一丝骄傲。黄大奶奶也曾见过几个官职稍高一些人家出来的女儿,那股既骄傲又生怕别人看出来的矫情劲儿,实在是让人说不出口。

王璩也在打量着黄大奶奶,见她不过一会儿那初进来时稍微的无措就消失了,脸上不由露出笑容,自己那位小姑怎么比得上她呢?

两人说了几句家常,黄大奶奶就道:“这样奶奶来奶奶去的着实拗口。瞧着我虚长你几岁,就称你声王妹妹如何?”王璩微微一顿,接着就道:“如此甚好,姐姐。”黄大奶奶面上露出一丝不自觉的得意来,两人说起话来更加亲热,等黄大奶奶走的时候还拉着王璩的手:“妹妹,等到过些日子暖和了,你就到我们家里去坐坐,虽比不上你们京城府里的花园那么大,也有几株花。”

说着黄大奶奶声音一低,凑到王璩耳边:“就算受了什么委屈,到我家里去说,别人也听不到。”这黄大奶奶真是个玲珑人,王璩眼里一亮,如果找不到舅舅而要离开章家,这黄家不也一样可以借助?

拜访

心念动处,王璩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微微带出一点哀怨之色,黄大奶奶果然拍一拍她的肩,说话的声音也更低了:“妹妹这等人品,偏偏…”随着黄大奶奶的叹息,王璩微低一下头:“姐姐能明白我就太好了,等到后日我去姐姐家里,只是…”

王璩用手指转动着帕子,这让黄大奶奶更加误解,想起王璩自从回了这就没出门应酬过,别人要来也多被挡驾,看来是章母在那阻挠。黄大奶奶不由冷哼道:“妹妹你放心,后日你要不去,我让家里的管家来请你,这亲戚间走动是常事。”

王璩这才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我年纪轻,从小又在京城长大,这里的事也不明白,姐姐是这里生长的,到时还要好好请教一番。”黄大奶奶笑的都快流出蜜来了:“这是自然,我也要和妹妹讨教一番京城里的事情呢。”

两人相视一笑,此刻倒也真像是一对好姐妹一样,王璩把黄大奶奶送到二门处,亲自看她上了车,这才回转。素云冷云跟在她的身后,过了些时素云才开口:“姑娘您也该结交一些这里的人了,不然就任由那老婆子到处败坏你的名声。”

王璩并没接话,初来时只是想着赶紧找到舅舅,离开章家,并没有心情去结交这里的人,至于名声败坏不败坏,王璩并没有多少在意。这些名声不过都是虚的,淮阳公主嚣张跋扈,苏太君冷漠自私,在外面的名声还不是好到无比?可是现在舅舅一时找不到,而要离开就必须要借助这里人的力量了。这就要自己有改变了。

冬日的阳光还是那么温暖,王璩躺在窗下,手里拿着一本书,书虽然翻开了,但并没有去看,眼看着外面,面色平静心里有波澜翻滚。

窗外冷云的声音传来,好像是在小声埋怨素云:“你多那句嘴做什么?你看姑娘又这样了,姑娘嫁了这人本就委屈了,你还说那些话。”

素云的声音很低:“姐姐,我这也是怕姑娘过的不好,这才说了几句。”碰的一声,不晓得是不是素云的脑袋被冷云指了一下:“你啊,姑娘是侯府的女儿,这些人再大胆也不敢对她如何,难道你还真要姑娘在这家里过一辈子?”

声音停止了,王璩唇边浮起一丝苦笑,连丫鬟们都看出自己的委屈,可是祖母还是毫无所动,究竟谁是亲的,谁是疏的?听到屋里传来响动,冷云两人急忙进来,王璩把书随意撂在那:“方才我听见有人说话,是谁来了?”

素云把王璩扶了坐起,又给她穿着鞋子:“方才是汪妈妈来了,说后日要给小桃行礼,汪妈妈问姑娘您要怎么准备。”冷云递过茶,等王璩漱过才又端过茶来让王璩吃:“有什么好准备的,不过就是这么点点小事,奴婢已经告诉汪妈妈了,该怎么做怎么做。”

两个丫鬟声音清脆,那种半斗口的感觉让王璩微微一笑,接过茶慢慢喝着,这里没有京城里那种嫩叶茶,多是那种砖头一般的,王璩初来时喝不惯,不过这些日子下来也喝惯了,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一杯茶喝完才道:“嗯,你们说的不错,后日我要去黄家拜访,礼物都预备好了吗?”冷云已经拿出几匹衣料来:“都预备好了,就等到时出门了。”跟着主人出门,去那些人家拜访,遇到大方的人也会得到些赏赐礼物,冷云她们自从来到这里少有出门的机会,现在一说起都有些跃跃欲试。

王璩瞧一眼那些衣料:“再顺手找出两匹给那位新姨娘裁衣衫,怎么说我也算章家媳妇。”素云的嘴角抽一抽,从箱子底下翻出两个料子来:“这两个料子就够了吧。”虽然也是绸,但这衣料明显没有方才拿去给黄家的好,王璩点头:“就这两个吧,再从我盒子里找一根金簪给她。”

素云领命,王璩坐在那看着她们两人,这种应酬的事情以前只觉烦人,现在就不得不去应酬,毕竟还要在章家停留一段时候,要怎样才能在没找到舅舅的情况下离开章家呢?

正月二十,这日大吉,章执林在今日纳宠,也许是为了给王璩一个好看,章母吩咐下人遍请亲朋,除了不能从正门进来,穿的不是大红喜服,不能拜天地祠堂之外,这纳宠之礼行比起娶正室也逊色不了多少。

王璩在章母吩咐下人预备的时候就知道了,不过她既没阻挠也没发话,只是在新妾进门要请她出来受礼的时候没有出现,只让素云托出两个衣料,一根金簪,说是送给新妾。

至于王璩的人此时正坐在黄家大厅上,除了黄大奶奶,还有黄家的两位姑娘也在一边陪坐。黄大奶奶口齿伶俐,讲出的一些笑话让人忍俊不禁,坐在下面的黄二姑娘已经笑的直不起身来:“大嫂,难怪娘疼你,就这张嘴,我们谁也比不上。”

一边的黄大姑娘没有说话,自从王璩进来她就一直在打量王璩,果然从京城里出来的世家女子就不一样,行动做派都那么大方,和她比起来,自己就显得小家子气了,只怕皇家公主也就这样了吧?怎么就忘了面前这位的嫡母就是当今陛下的皇姐呢?

黄家姑嫂说笑的时候,王璩也略微打量了下黄大姑娘,她眼里的羡慕嫉妒仰慕都看在王璩眼里,世间人不都是只知道这些表面风光,不晓得内里辛酸?像这黄家虽然门户小些,官职低些,可是这姑嫂之间的相处,看起来就那么融洽。

说笑了一会,黄太太那边着人来寻两位姑娘说有事找她们,只剩下黄大奶奶一人陪着王璩,黄大奶奶已经站起身:“走,这大厅虽气派,可坐着还是有些冷,还是到我房里去,那里虽小些,但要暖和多了,我们俩也能说些亲近话。”

黄大奶奶这样王璩自然不会推辞的,进到黄大奶奶卧室果然暖和的多,黄大奶奶亲自服侍王璩坐下,又拿过一个靠垫放在她身后:“妹妹你再用上这个,就不会太硬,我生孩子的时候多亏了这些东西,不然可遭罪了。”

说起孩子,王璩自然要问几句,黄大奶奶就让奶娘把孩子抱进来,一儿一女,大不过三岁,小的还在襁褓之中,都是粉团一般,活泼可爱,一逗就笑。

王璩逗弄一会,送上几样见面礼,黄大奶奶就笑道:“妹妹这样的人品,又喜欢孩子,以后生出的不知有多聪明活泼。”王璩面色暗了一下,接着就微微叹气。

黄大奶奶正在倒茶,听到王璩这声叹息就抬头看着她,把一杯茶送到王璩手边,这茶色微带些绿,并不似这里流行的砖茶所出的那种黑色,王璩嗅一下就赞道:“在这里都有毛尖,黄家果然不愧为这里的大家。”黄大奶奶坐到王璩面前,用手掩口一笑:“妹妹你别寒碜我,在这地方说一下还成,在妹妹面前,又有几个人敢说自己是真正大家,况且这茶总要新茶才好,我这还是去年得的,存到现在茶香也没了多少,不过是给妹妹换下口味。”

话虽这样说,黄大奶奶眉间还是有掩不住的得意,松针上收的雪水,去年的毛尖,在这个地方待客这算是最好的茶了。见王璩品着茶,黄大奶奶才道:“妹妹方才叹息为的就是章家今日之事吧?”章家大摆酒席迎新姨娘进门,自然黄家也收到了请帖,对这种帖子黄太太嗤之以鼻,不过让人送去了一份薄礼,算是给了章家一点面子。

王璩听了这话没有抬头,只是用手转动着茶杯,那叹息还是那么悠长,黄大奶奶伸手握住她的手:“妹妹,你我也算是亲戚,只是这种事情,外人也不好多说,但你放心,异日章家要真做出什么宠妾灭妻,驱逐正妻的事情,我们会去找知县老爷的。”

宠妾灭妻以致正妻出事,地方上出了这种事情是关碍官员考察的,不追究倒罢了,一追究起来。王璩想到过黄大奶奶会这样说,不过自己的目的不是这些,只是叹气:“姐姐,我晓得你是为了我好,可那样的人,我真的过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