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媛努力点头,王璩又对文棋夫妻道:“你们无需报答我的恩德,只要好好对淑媛就是。”胡氏连连点头:“说得是,这孩子受了那么多的苦,好容易到了我们身边,如果不把她当亲生孩子看,而是折磨她,岂不是猪狗不如?”

王璩看着淑媛的眼神闪烁,忍不住把淑媛又拥到怀里:“淑媛,但愿你所有吃的苦都在你娘死后吃完,从此后永远幸福安康。”淑媛在王璩怀里点头,乖巧地道:“王姨,我会的。”

文棋夫妻谢了又谢,这才带着淑媛离去,淑媛走出一截又转身对王璩挥手示意,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王璩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空了一块。朱妈妈已经走了进来,看见王璩这样悄声道:“郡主既喜欢她,怎么不留她在身边?那样人家的吃住,只怕还没府里的丫头好。”

王璩当然晓得胡家的家底,可是郡主府里的日子再好,这种日子也不是淑媛喜欢的。王璩知道一叹,逸出一句:“你不明白。”不明白?朱妈妈眨一眨眼,王璩已经做别的吩咐了:“拿一百两银子给胡家,就说这是给胡家的贺礼,还有淑媛的那些东西,你先收起来,等她长大定亲时候送过去当做嫁妆。”

朱妈妈连连应是,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嘀咕道:“跟在郡主身边,怎么也能寻户好人家,去了她舅舅身边,嫁的也是那种小户人家,有什么…”看见王璩看向自己,朱妈妈急忙闭口,疾步走出去办事,快要走完的时候听到王璩说了一句:“跟在我身边寻人家,能寻到什么样的人家,而且高门大户的,日子就真能那么好?”

朱妈妈不敢反抗,只当做没听到,高门大户做主人受人服侍不好?偏偏要去小户人家做媳妇受气?王璩坐了一会儿,觉得索然无味,缓步走到外面,雪已经停了。阿蛮怀里抱着托娅站在那里,对王璩微微一笑,王璩上前接过托娅,嗔怪地道:“你都这么大的肚子了,还抱着孩子,家里这么多的丫鬟婆子,再不行还有娜兰她们呢,你怎么不让她们抱着孩子?”

阿蛮不说话,只是扶着自己的腰,自从来到这里,阿蛮就不敢让托娅离开自己身边,非要看着托娅在她身边才安心,丫鬟婆子们只能打打下手。

王璩抱着托娅,托娅已经有些困,开始打呵欠,小手攀住王璩的衣襟,头一拱一拱就要睡去。看着托娅,王璩觉得心里十分柔软,双手开始摇晃起来让托娅快些入睡。阿蛮在旁笑了起来:“姐姐就要成亲了,到时生的孩子只怕比托娅还招人疼。”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中,还有一个来月就要再次出嫁,王璩面上闪出喜悦之色,阿蛮在旁边看见,笑了笑就贴近王璩的耳:“姐姐,你也很喜欢这个姐夫吧?看你笑得就跟当初我想朝鲁一样。”王璩把睡着的托娅放到床上,小心翼翼地把托娅抓紧自己衣襟的手指温柔扳开,拿过被给她盖上,连小手都用被盖的严实才起身。

阿蛮已经暖好了酒,烤好了肉,把酒递给王璩,自己拿着肉在吃:“姐姐,这大雍的肉好像比青唐的肉要香一些。”青唐烤肉多只放盐就可以,可是大雍烤肉多先用各种作料腌过,再把肉风干一会儿,然后才到火上烤食,用的炭火也有讲究,这样烤肉才能入口。

王璩接过酒饮了一口,又吃了口肉,这才笑道:“大雍好的就是这口吃喝,各种饮食必要精美方能入口,我府里还算好些,别的府邸听说肉要入口,必要用上百种作料炮制过才成,还有冬日要吃嫩韭,夏日非要用冰,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

阿蛮靠着一个引枕,看着外面的天空,突然叹道:“大雍的日子过的极其舒服,可我还是想青唐,可是这一生只怕都回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不知道咋回事,offie出问题了,折腾了半天才打开,好歹没有全都不见,不然我哭都来不及。

第120章 相逢

回不去了,那个阿蛮牵挂的,可以纵马四处游玩的地方,那里没有大雍繁华的城市,也没有精美的陈设,连食物都是简单粗糙。但它在阿蛮心里,是永远都忘不掉的。王璩想安慰阿蛮几句,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只是把酒喝干。

杯子依旧空着,外面的雪花又开始飘下来,火盆里的火渐渐熄灭,王璩和阿蛮谁都没有动手去添,就这样坐着看帘外的雪花。渐渐有些冷起来了,王璩刚要去拿炭盆,娜兰两人走了进来,看见这样娜兰用火钳夹了几块炭放到火盆里,又用火钳拔一下灰,火又重新旺旺地燃起来,身上暖和的王璩又重新坐了回去。娜若已提起酒壶给王璩倒了杯酒,笑着道:“郡主可是在想阿媛?这酒也不喝,肉也不吃,连火快灭了也不往里面放炭,这越来越凉了,要感了风寒那才麻烦呢。”

王璩端起酒杯,却没把酒往唇边放,娜兰也跟着开口:“郡主,朱妈妈派去的人已经回来了,说…”靠在火边裹着裘衣的阿蛮突然开口:“你们两个怎么变的这么聒噪?我们只是不想说话罢了,就被你们说东说西。”

娜若吐一下舌,娜兰了然,现在的阿蛮再不是那个在青唐时无忧无虑的少女,她扯着娜若的袖子对阿蛮笑着道:“您说得对,这样天气该看着雪烤着火,要不要喝酒,想不想说话都是看各人高兴。”娜若也连连点头,阿蛮坐了回去,依旧一言不发。

屋里只有炭在火盆里发出的声音,过了会儿王璩才道:“阿蛮,舅舅他,毕竟是你阿爹。”阿蛮嗯了一声,阿爹啊,这个在阿蛮心里顶天立地的男子,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王璩听到阿蛮的叹息,伸手握住她的手,王璩的手很温暖,阿蛮微微一笑:“姐姐,我没事的,只是有点不好受罢了。”王璩没有再说话,只是又看向雪,雪花飘飘荡荡从天上飘下来,屋檐树上都一片雪白,人间的一切烦恼纷争仿佛都被掩盖。

日子渐渐过去,离腊月十六越来越近,这次王璩的再次出嫁没有惊动很多人,新房就备在邵思翰的小庄子里,邵思翰已经去了那里,听说已经粉刷一新布置好了。娜兰带着东西去那里跟着布置,回来时候在王璩面前形容了一番,说的王璩面上红红,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等到正日子那天清晨,就由邵思翰带着轿子来门口接人,也不要鼓乐吹打,更不用贺客盈门,这次成亲是王璩自己要嫁的,那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恭喜听了又有什么意思?

宾客也不多,不过就是阿蛮母女和淑媛,还有五奶奶也知道这事,那日也会来的。日子一天天临近,王璩的心里越来越欢喜,一样样点着邵思翰送来的聘礼,里面有一根骨钗,放在那里毫不起眼,却是王璩最心爱的。

阿蛮看见这根骨钗就叫了起来:“啊,姐姐,这根钗不是那日我们在燕京看到的,想不到竟被姐夫买下了,这是不是缘分?”当然是缘分,王璩唇边的笑容更深,却没有回答阿蛮的话。

阿蛮也不在意,继续看着那些东西,剩下的不外就是常见的衣料首饰,还有折了羊酒的二十两银子,这些也没什么稀奇好看。阿蛮却看的兴致勃勃:“姐姐,原来你们大雍成亲,和我们青唐是不一样的,光是聘礼就不相同。”

青唐人的聘礼里面,少不了的就是马匹和羊群,当日阿蛮出嫁时候的马匹和羊群数目,都是惊人的。听着阿蛮的话,王璩如同回到当年,那时的阿蛮还是那么活泼和无忧无虑,而不是现在这样。

朱妈妈走了进来,面上的神色很奇怪:“郡主,赵家七奶奶来访。”赵七奶奶,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这个名字离自己已经很远,王璩一直觉得和她再无交集,可是现在这个名字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王璩低头,用手抹平一匹衣料上几乎看不出来的皱褶,这才抬头对朱妈妈道:“就说我不方便,请七奶奶回去吧。”

这个答案是朱妈妈预料之中的,她却迟疑一下不肯走,王璩眼里又重新泛起冷意:“我和她本就是陌路人,见了面不过徒增烦恼,又有什么好讲的呢?”朱妈妈叹气,但还是应道:“是,老奴就这样去回。”看着王璩的变化,阿蛮已经猜出发生了什么,开口问道:“姐姐,那个人就是你那个妹妹?”

是,这个人是王璩在世上血缘最近的人,可是也是最不想见到的人。阿蛮看着王璩的神色变化,伸手握紧她的手:“姐姐,我就是你的妹妹。”王璩拍一拍她,这个表妹真的比亲妹妹还要好一些,朱妈妈走了就没有再来,看来珠姐儿是走了,这个只见过两面的妹妹,王璩对她真是不知该怎么面对,但有一点是一直没变的,不管怎样,王璩都不能把她当做亲妹妹来看,陌路人就是最好的。

朱妈妈看着面前的女子,那曾经丰腴的脸已经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手几乎都握不稳茶杯,踌躇一下朱妈妈才上前道:“珠姐儿,郡主说不方便见客,请您回去吧。”珠姐儿瘦的一双眼睛更显得大,眼里的光渐渐熄灭。

身边的丫鬟急忙上前扶住她,朱妈妈心里不由叹气,原本多活泼爱笑对人宽厚的姑娘啊,这还不到两年就变成这个样子,也不知是该叹世事无情还是该叹一些别的。

珠姐儿没有动,朱妈妈忙走上前扶起她:“姑娘,您身子不好,就不要再往外跑了,说起来,也真是…”朱妈妈没有继续往下说,珠姐儿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笑容:“又要说我可怜了,可我,宁愿像她一样被天下人唾骂,也不愿人人都说我可怜。”

说着珠姐儿又是一声叹息,这样的话朱妈妈听不懂,可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涩,她用袖子点一下眼角,安慰地道:“姑娘,以后慢慢就会好了,郡主她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以后,慢慢就会好了,可是自己等不到以后了,珠姐儿想说话,代之的却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丫鬟忙给她捶背。

咳嗽定了,珠姐儿才对朱妈妈道:“既然不愿意见我,那也就罢了,我只想和她说声对不起,别的,什么都没有。”朱妈妈更加伤心,泪已经来不及擦了,对珠姐儿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明明两个都是好人。”却闹到这种田地,珠姐儿没说话,只是疲惫地靠在丫鬟身上,丫鬟扶着她出去,珠姐儿回头看了眼这个自己从小生活到大的宅子,以后就再没机会见到了,很多事该就此了结,既然自己是不该来到这世上的人,就让自己离去吧。

珠姐儿的话朱妈妈一字不漏地对王璩转达,王璩听完什么都没有说,见王璩没有说话,朱妈妈叹息着道:“郡主,论理这话不该老奴说,可是老奴也算看着她长大的,公主为人脾气不好,可是珠姑娘不是这样的人。”

王璩没有听到一样,只是挥手让朱妈妈下去,如果,世上本就没有如果,更没有后悔药可吃。纵然知道珠姐儿在里面是全然无辜的,可曾经王璩也并不是没有怨过恨过她的,现在那些怨恨早已消失,两人成为陌路就是最好的结果。至于原谅不原谅,那些该是淮阳公主和王安睿说的话,而不是他们女儿该说的。

夜色渐渐深起来,宅子里的人都在安睡,偶尔能听到托娅传来一声哭泣,接着就被在旁边的人拍打着重新哄睡着。突然远处传来狗叫声,接着狗叫声越来越大,这声音让睡梦中的托娅惊醒过来,闭着眼睛开始哭,丫鬟忙起身抱起她,阿蛮和王璩也披衣坐起,来到托娅睡的地方。

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阿蛮一脸疲惫,王璩让她继续回去睡觉,还怀着孩子呢,怎么能这么劳累,托娅喝了杯水,抽噎着渐渐睡去,王璩见安静下来这才走到外面:“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个小丫鬟揉着眼睛走过来:“郡主,方才狗叫起来时,已经着人去打听了。”话刚说完从外面跑进来个丫鬟,看见王璩站在那就跪下道:“郡主,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外面巡夜的抓了个小贼。”这临近年底,有些小偷小摸也正常,可是谁要偷东西也不会往这片来,这事怎么有些蹊跷?

蹬蹬蹬,外面又传来脚步声,院里的丫鬟忙出去问,问了后一脸古怪地进来:“郡主,巡夜的说,那小贼要见郡主,还说郡主没空的话,见表姑娘也成。”阿蛮到了这里总有一个来月了,可是知道她来这里的人不多,更没有要见她的,一个小贼又怎么知道她?而且要指明了见?

王璩还在想,那个丫鬟又道:“巡夜的人还说了,觉得这个小贼不大像大雍人,是不是?”不大像大雍人,王璩的心突然狂跳起来,难道是朝鲁?他没有死,而是从青唐来到了大雍,还费尽了辛苦找到了郡主府?可要是他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走大门让人通报而是趁了夜色翻墙而入呢?

王璩想不出所以然,干脆穿了衣服往外面去,见王璩往外走,丫鬟们急忙打灯笼的打灯笼,去外面传信的传信,一时热闹了起来。

王璩顾不上别人是怎么想的,到后面嫌走的太慢,索性小跑起来,走到一半时候就遇到巡夜的带了个人过来,看见王璩忙上前行礼:“郡主要见,小的们押过来就是,何须郡主亲自过来?”王璩顾不上和巡夜的人客套,已经抢了丫鬟手里的灯笼去照了瞧。

被绑着的人满脸大胡须,衣衫也很褴褛,只有一双眼又明又亮,看见王璩打着灯笼瞧自己,他露出个笑容,却牵动了肩膀上没好的伤口,这不是朝鲁还是谁?

121、夫妻

喜悦从心里漫出来,但这喜悦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阿蛮。看见王璩没有动怒,巡夜的晓得这一定抓错了人,忙把朝鲁的绳子解了,嘴里连连道:“小的们并不晓得这是家里的客人,还当是小贼,冲撞之处,爷您莫怪。”

朝鲁活动一下被绑了后有些麻木的手臂,这一动又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龇了一下牙。这动作王璩并没漏过,叫过丫鬟让他先带着朝鲁下去洗澡换衣服,然后去和阿蛮说一声,对巡夜的笑道:“辛苦你们了,明儿一早去账房支十两银子打酒吃,别人不问也别说出去。”

巡夜的谢过赏,又连连应了,这才带着人退下去,旁边除了打灯笼的婆子丫鬟们,就再无别人。看着不变的景色,王璩觉得方才是不是真的,朝鲁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不知道阿蛮有多欢喜?前面有脚步声,是那个带朝鲁下去的丫鬟,对王璩行礼道:“郡主,那位爷肩上有很大一个伤,奴婢来寻些药。”

看来朝鲁这一路比阿蛮走的辛苦多了,王璩心里暗忖,吩咐丫鬟跟个婆子下去拿药,这才带着人回屋。刚走到院门口,阿蛮就整个人扑了上来:“姐姐,朝鲁来了?他真的来了吗?我怎么没见到他?”孕妇激动不大好,王璩伸手扶住她:“你不要着急,他去洗澡换衣衫了,还有身上的伤也要…”

阿蛮紧紧抓住王璩的胳膊,几乎掐到她的肉里:“我怎么不急,都这么久了,我都以为他死了。”说着阿蛮的泪就流了下来,王璩心里有些黯然,却还是扶着她往里面走:“他还活着,我亲眼看到,他活的好好的,而且他既然能翻墙进来,就算受了些伤也不大妨碍的,你在这里等着,等他来找你。”

王璩温柔的话却没有让阿蛮静下心来,那是她的丈夫,她女儿的父亲,一直以为他已经死在混乱中,但是现在又听到他活着,而且来找自己,怎么能不激动?阿蛮只是紧紧抓住王璩的胳膊:“姐姐,姐姐,你带我去瞧一眼就好,只一眼,一眼就可以。”

只瞧一眼,瞧了那一眼,怎么能完全放心下来?屋外有人说话,接着是丫鬟惊慌的声音:“你,你不能进去。”帘子已经被掀起,大踏步走进来的正是朝鲁,他身上还穿着那身褴褛的衣衫,除了洗了脸没有做别的,眼睛紧紧盯住阿蛮,王璩觉得他也快流泪了,只听见朝鲁叫了声阿蛮,阿蛮就扑进他的怀里:“我以为你死了,你怎么不早些来找我?”两人眼里的泪都像断线珍珠一样落下来,此时他们眼里只有彼此,再无别人。

丫鬟匆匆走了进来,面上神色十分慌乱地对王璩道:“郡主,奴婢们要拦,怎么也拦不住,别说洗澡换衣衫,就算要给他伤口上药他也…”王璩摆摆手,示意丫鬟退下,自己也走了出去,这个时候就别打扰他们,他们有许许多多的话要说。

折腾了这么半夜,天边已经有鱼肚白冒出,又是新的一天,吩咐丫鬟继续准备好洗澡水和点心,王璩也不再回床去睡,在房里拿着本书看,等着他们说完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还没等到人进来,王璩手里的书已经掉到地上,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进来,半睁开眼看见是丫鬟进来开窗。

丫鬟把火盆里的炭又加了几块,吹灭了蜡烛,小声地道:“郡主,您要睡,就到床上躺一躺。”王璩打个哈欠,睁开眼问:“什么时辰了,阿蛮那边说完话没有?”

“辰时已经过了,表姑娘还没出来,洗澡水凉了又热,郡主,要不要送早饭进去?”王璩沉吟一下:“让他们准备份早饭我送过去。”

丫鬟领命而去,王璩走到窗前,虽然是深冬,可今日太阳好,能感觉到太阳暖融融照在自己身上,这风也不那么刺脸,倒有几分初春的感觉。

提了丫鬟送过来的食盒,王璩来到阿蛮房前,娜兰两人坐在外面,看见王璩过来忙上前去接食盒:“郡主,朝鲁公子真的来了吗?他来了,阿蛮公主是回青唐呢还是继续在大雍?”只怕想回青唐的是她们两个,王璩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敲一下门:“阿蛮,是我,这个时候,该吃早饭了。”

重复了两次,门才打开,阿蛮的双眼哭的红红,看见王璩站在外面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姐姐,我都忘了时候了,朝鲁还在睡呢,他那身脏的,都不晓得多久没洗过。”能听到朝鲁雷鸣样的呼噜声,王璩一笑把食盒塞到阿蛮手里:“先把他叫起来吃饭,再洗澡换衣衫,别的不说,肩上的伤口也要上药。”

阿蛮乖乖应了,见面的巨大幸福让阿蛮的心都被填满,容不下别的任何东西,要不是王璩提醒,她只怕就这样让朝鲁一直睡着,不管他的伤更不管别的。

当朝鲁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一天,洗了澡换过衣衫,肩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坐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吃饭,托娅坐在他腿上,不时地去扯他的胡子。阿蛮手里拿着勺,见朝鲁碗空了就给他添上,此时阿蛮脸上的笑容很温柔,偶尔还把托娅的手从朝鲁饭碗里拿出来。

王璩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脸上不由露出会心笑容,看见王璩进来,朝鲁把托娅抱起,上前给王璩行礼:“多谢您照顾阿蛮和孩子们。”这算是什么?王璩的眼不由睁大:“我照顾阿蛮是正常的,你谢什么呢?”朝鲁重又坐下来,阿蛮已经在一边开口:“朝鲁和我说了青唐现在的局势,在大雍只怕也不平静,我们俩过些时候就要走了。”

朝鲁的到来带来的竟是离别,这是王璩没想到的,她的唇惊讶张开:“你们不留在这里,要去哪里?青唐吗?”朝鲁苦笑一声,青唐是回不去了。

虽然现在算是燕王掌握了整个局面,但现在整个局面还是动荡不安的。当初那场混乱来的如此之突然,对皇帝来说,把兵马全都掌握在自己手上才是安全的,而不是像以前一样由各部族来掌握。前皇帝下令把原本各部族统领的兵马全都归于皇帝名下,于是这道圣旨,自然引起各大部族的反弹。各大部族纷纷表示不满,要皇帝收回成命,或者换个皇帝。

姑姑亲自来到府邸,要求父亲听从皇帝的命令,托德一族身为后族,自然该首当其冲。谁也不知道是怎么谈的,只知道姑姑拂袖而去,接着就传来宫里动乱的消息,还听说燕王趁机发动了政变。在这种混乱之中,才把阿蛮送上马背,让她快些逃走,以免受到别的伤害。

当听说燕王发动政变的原因是姑姑下令诱杀了德安公主,试图以德安公主的鲜血来让众人臣服。朝鲁的心却没有放松下来,虽然阿蛮总说他是傻小子,可不是毫无所知的。阿蛮离开远比在这里安全。接着就是越来越混乱,当燕王以几乎雷霆一般的手段扫平支持前帝后的势力,紧接着做的就和废帝一样,要求各部族交出兵马。父亲在接到燕王传召时候就让自己赶快逃走,谁也不甘心只当一个共主,只是看怎样用手段罢了。

逃出青唐这一路听到的消息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有部族首领试图反抗,但很快被燕王当场诛杀,用血流成河来形容并不夸张,反对的那些人随即受到的就是整族被灭。不得不承认燕王是极其有手段的,在诛杀这些原来部族首领的同时,他放掉了那些部族首领的奴隶,让他们分走了这个部族首领的马匹和羊群。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把这些奴隶也一起杀的干干净净,这个动作让部族的那些人生不出反抗之心,也让那些观望的部族首领冒出一口寒气,纵然把原来那些人当做虫蚁一样,也知道他们一旦听到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

剩下的事朝鲁就不知道了,他那时已经逃出了青唐,身上没有多少银子,还不大会讲大雍话,只有步行往京城行去,偶尔听到商人们的议论,知道燕王在做了这些事后,终于登基称帝,追封德安公主为皇后,他们的独子图鲁为太子。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朝鲁知道阿蛮是安全了,可是自己只怕更不安全,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来到雍京,和阿蛮见一面。

青唐现在这样,肯定是回不去了,回去了就算燕王,不,现在的皇帝不追究,也难免有一些不甘心的人来寻朝鲁,想和他一起推翻燕王,好回到以前的好日子。

阿蛮静静坐在一边,王璩听完朝鲁的讲述,竟不晓得说什么好。朝鲁看向阿蛮:“这天下之大,不是只有大雍和青唐的,我们走的远远的,再不成就乘船出海。”阿蛮只笑不说话,回青唐对阿蛮那是极好的,她是燕王的女儿,图鲁的姐姐,只会比当年德安公主在的时候更风光。

可是如果那里没有了朝鲁,一切又有什么意义?看着阿蛮脸上露出的笑容,王璩会心一笑,有依恋的人的地方,就是天堂。阿蛮没有说话,温柔的就像王璩不认识她一样。

低头一笑,王璩抬头道:“还有两天我就要嫁人了,你们等我嫁了人,过完年再走吧。”要不?王璩看向阿蛮的肚子:“等阿蛮生了孩子再走吧。”阿蛮只是看着朝鲁,一副由他全盘做主的样子,朝鲁点头,王璩把眼从他们身上移开,这一个年,就是少有的团圆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今天决定努力一把把这个文写完,这是第一更,稍后还有两更,今晚我拼了不睡也要把这个文完结了。评论就不回了.

122、出嫁

大红的嫁衣穿上了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王璩觉得有时光倒流的感觉,很多年前自己也曾披上嫁衣出嫁,那时满心都是仇恨,甚至恨不得把那个娶自己的人剥皮抽筋。而现在镜子里的容颜有些老去,这身大红的嫁衣依旧鲜红,可心里的仇恨已经不见了,代之的是喜悦。

“王姨您今儿真好看。”淑媛在王璩身后转来转去,啧啧赞叹不止,她在胡家过的不错,虽然吃穿用度比不上在王璩身边,但拘束更少,又有玩伴,再加上胡氏对她视同己出,这日子别提有多开心。看见淑媛在那转来转去,王璩不由捏一下她的鼻子:“这小丫头,嘴巴最甜,最会哄人。”

娜若手里端着脂粉上来,听到王璩这样说也笑了:“阿媛,你不在郡主没人哄了怎么办?”淑媛的眼睛眨一眨:“今儿王姨要嫁邵叔,当然是邵叔哄了。”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胡氏在笑声里面把淑媛拉过去,给她整理下方才乱了的头发,淑媛抬头对胡氏甜甜一笑。

这样的场面让王璩会心一笑,她们都有各自的幸福,而自己也要得到自己的幸福。今日娜若和娜兰充了喜娘,要给王璩涂抹脂粉,要讲究些的人家,该专门请了人来给新娘上妆上头的,好占了她们的福气,给新人添些喜气。

王璩一来不在乎,当初嫁去章家时候,那时苏太君请来的,好像是某位公主给自己上头。可那又如何,二来这人还真不好寻,只要两颗心在一起,什么样的形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嫁的人是谁。

薄薄傅上一层粉,拿出玫瑰做的胭脂,用簪子挑一点抹在两颊,娜兰有些紧张,额头上都有汗出来。王璩比她平静的多,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慢变化,当娜若把螺子黛递上的时候,身后有只手接过螺子黛,接着一个温和的女声响起:“我来吧。”

这个声音?王璩回头看去,说话的人是赵夫人,她今日穿的也很喜庆,手里拿着螺子黛,对王璩笑道:“我来讨杯喜酒喝,成不成?”自然是成的,虽然邵思翰不说,可王璩也想的到邵思翰心里还是想着赵家的人能来一两个。

可出于种种原因,赵家的人一直沉默,既不反对也不赞成。现在赵夫人来了,虽说是个嫁出去的女儿,可也是赵家的人,想来邵思翰更欢喜吧。

赵夫人已经弯腰给王璩画着眉,嘴里还道:“我自说自话地来了,这上妆上头的事我就包了。”赵夫人地位尊贵,父母双全,有子有女,虽然婆婆不在了,可尊贵的地位就能弥补这一点遗憾,京里王公贵族嫁女儿的时候她也曾去做过这些事。

王璩看着她,心里有阵温暖流过,轻声道:“多谢夫人。”赵夫人后退半步,偏着头看自己给王璩画的眉,听了她这话只是笑一笑,接着继续手上的动作:“算起来,你也是我弟妹,说什么谢不谢?”王璩嗯了一声再没有说别的。

一时面上的妆上好了,娜若搬过减妆,赵夫人拿起梳子给王璩梳头,一梳梳梳下去,听着赵夫人按惯例念的那些吉祥话,王璩的心越来越安定,面上不晓得是胭脂的红还是那喜悦的红。

头发已经梳好,把首饰戴上,王璩亲自拿起那根骨钗别在发上,再戴上花冠。虽说此时是冬天,可巧手的匠人用绢纱堆成假花,又把它们放在熏香里面熏足三天三夜再拿出来,这样的花不仅有型还有香味,可以假乱真。

赵夫人后退一步,笑着道:“果然是个美人,新郎可真有福气。”王璩的面不由更羞红了,淑媛已经跑上前拉住王璩的手:“王姨,您真好看,我从来没见过像您这么好看的人。”

托娅也在那挥着小手依依呀呀地叫,她已经在牙牙学语,不过会说的字还不是那么多。阿蛮扶着腰走过来,笑着道:“姐姐今日出嫁,明年这时就添一个孩子。”

王璩嗔怪地看她一眼,赵夫人握一下王璩的手,轻声道:“我来还有几样小礼物,你可别嫌弃一定要收下。”

猜到她们有话要说,阿蛮带着人出去,屋里只剩下她们俩。赵夫人这才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包来,打开里面是一根金簪,这根金簪却不那么稀奇,虽做工精美王璩也曾看过比它更精美的。

赵夫人把这小包往王璩这边推一下:“这是祖母吩咐让我送过来的,当年翰哥儿被赶出赵府,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么多年他在外面,虽然明面上是我爹娘照顾,可是内里也有祖母的嘱咐,这么多年,其实祖母一直很惦记他。”那是当年的是非,王璩没有说话,等着赵夫人继续往下说。

赵夫人把簪子拿起放到王璩跟前:“祖母说,每次孙媳妇进门,她总要给件把首饰当见面礼。翰哥儿成亲她也欢喜的,只是碍于众人的眼不能来,这簪子就是她的心,你拿着。”这根簪子也不算重,顶多不过一两,王璩却觉得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那些当年的事已经消失,可是它的影响是消失不了的。

赵夫人看着王璩不说话,王璩把簪子收起才笑道:“我这样的人,外面说什么都有,太夫人能这样说,足见赵家有今时今日之风光绝非偶然。”赵夫人面上的笑带有若有所思的味道:“翰哥儿这些年一直想的是回赵家,可是祖母没有说,我们却晓得他是回不去了,手心手背都是肉,那边的几位哥哥姐姐,祖母也很疼爱,顺了那里就要忤了这头,他的婚事祖母也一直在操心,现在他能松口成亲,祖母也了了件心事。况且你的事情,知道的人都晓得内里是什么情形。现在翰哥儿既不是赵家的人,娶谁按理说赵家也没有可置喙的余地。”

赵夫人这番话说的很对,王璩不由笑了:“那上次我还听说赵家想和李家议亲。”赵夫人也笑了:“这话按理我不该说,只是大伯还活着,翰哥儿毕竟是他的亲生子。”赵家那位大老爷,听说是一直和赵家大爷同住的,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算来他也是自己公公。

看见王璩面上有恍然之色滑过,赵夫人握一下她的手:“大伯不喜欢你也是常事,横竖翰哥儿和他每年也就见那么几面,他再不喜欢也不关你多少事,你不是一般的女子,想那么多做什么?”王璩唇边露出笑容,那件事自己只是听说而已,背后谁想的主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拒绝了,他为了自己拒绝了这就足够了。

外面响起鞭炮声,淑媛跑了进来:“来了来了,王姨,邵叔来了。”娜若她们也全都跑了进来:“还要盖盖头,阿媛,让你守在屋门口,你怎么跑进来了,快在门口挡着。”说着娜若就把淑媛往门口一推,啪一声关上了门。

娜兰已经把盖头给王璩盖上,能听到阿蛮的声音:“姐姐,你从此后一定会安宁平顺的。”安宁平顺,这是舅舅留下的话,现在自己终于能做到了。

门口传来笑声,这是娜若带着丫鬟们在阻挡迎亲的人,中间还夹着淑媛的声音,王璩的手垂在那里,这样的事上次也经历过,可那时只有怨恨和愤怒,没有半点喜悦,现在心里满满的,找不出半点不情愿。笑声越来越大,还有朝鲁的声音,接着哐的一声,门被人使劲推开,阿蛮叫了起来:“朝鲁,你怎么这么粗鲁?”

回答阿蛮的是朝鲁的笑声,赵夫人搀起王璩:“走吧,吉时到了,该去拜堂了。”王璩抬起头,隔着盖头只能看到邵思翰影影绰绰的身影,从此后就有人可以依靠而不是只有自己。

一截红绸被塞到王璩手里,那一端邵思翰牵了,赵夫人充了喜娘,扶着王璩一步步随邵思翰走出去。今日天气很好,阳光灿烂,天空碧蓝,从这里一直到拜堂的厅前都铺了红地毡。王璩感觉到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暖,还能看到邵思翰不时回头来看自己,那温暖渐渐充满全身。

他们双方都没了父母,拜了天地就直接夫妻对拜,接着送入洞房,淑媛在那里蹦蹦跳跳,不时拍手笑,夹着托娅的笑声。王璩觉得像飘在云端上一样,被送进洞房后就揭盖头喝交杯酒,和邵思翰四目相视时候,王璩只觉得他有说不出的好看。

邵思翰今日也是器宇轩昂,那眼里的笑都漫了出来,一直漫到王璩心底。喝交杯酒的时候,王璩碰到了他的手,邵思翰的手很烫,从此他们真的是夫妻了,再也不分离。

宾客都散去,上面红烛高烧,邵思翰看着王璩,伸手抱住她:“初二,从此后你就是我娘子了。”王璩咬唇一笑,这笑容让邵思翰心里一荡,把她抱的更紧一些。王璩埋在他的胸口,感到他的胸口处越来越烫,烫的王璩自己的脸也跟着红起来了,做夫妻,还会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做。

这个时候,王璩突然想起这个,抬头,脸正好碰到邵思翰的唇,邵思翰的手心越来越烫,已经有汗出来,他的手颤抖着往王璩脸上摸去,王璩突然拉住他的手:“我可要先说,从此之后你只许我一个,再不许去想别人。”

邵思翰的唇印上了她的:“这何须你嘱咐,天上地下,我认定的只是你一个。”王璩张开双手抱住他,好掩饰住自己那同样跳个不停的心,外面的声音已经远去,屋里的红烛烧的越来越亮,今夜是十六,一轮圆月高挂天上,仿佛希望天下人和月亮一样团圆。

作者有话要说:很像就这样打个完结,可是做为一个有坑品的人,还是要把最后一点尾巴写出来。等我,不要走开。

123

123、终章 ...

喜事一过,没几天就是年下,王璩和邵思翰都是不爱应酬的性子,况且庄子里什么都有,朝鲁在京里时不好出来,干脆全都留在庄里过年。

庄房虽然不大,却也足够住下。王璩夫妻住了上面的正屋,朝鲁一家三口住了东厢房,娜兰两人挤在西厢。又从庄里找了个大婶来每日搞些杂务,一群人也就过起日子来。

庄子里人手不够,娜兰两人说起做饭也不过是粗通而已,下厨的主力就成了王璩。腊肉菜干这些做出来也是有滋有味,邵思翰和朝鲁两人经常约着去钓鱼,钓回来就可以加餐。

每日和阿蛮说说话,逗着托娅玩耍,给阿蛮肚子里的孩子做几套小衣衫,再下下厨,这样的日子过的忙碌而舒服,一转眼就到过年时候。今年人多,东西准备的也齐全,朱妈妈一大早就带着人来送过年的东西,顺便给王璩拜年。

看见王璩住在这么个小庄里还过的悠然自得,朱妈妈心里十分奇怪,但也不敢多说,只是笑着给王璩贺了岁,又把那些过年的东西送上。

听着朱妈妈在那里唠叨着这是谁送来的,那是宫里赏的,王璩不由打个哈欠,离京太久,已经忘了那些迎来送往的事情,听到朱妈妈说按了账本把各家的年礼都送过,王璩才嗯了一声,接过账本翻一翻收了起来:“朱妈妈辛苦了,回去和账房说,每人多发两个月月钱,初一到初三这三天,府里除留几个人看家之外,旁的都放回去过年。”

朱妈妈恭敬应了,见王璩低头看账本,小心翼翼问道:“郡主什么时候从这里回去?姑爷自然也要住在府里,那表姑娘夫妻就要单独另设一处,不然实在太不方便。”回去,在这住的好好的干嘛回去?王璩的眉一挑,但承认朱妈妈说的对,淡淡地道:“总要等过了元宵再回去,阿蛮的话,你寻一处离含桂院不远的院子,再布置下就成了。”

朱妈妈领命而去,王璩用手揉着额头,在庄上的这些日子,感觉过的那么快,一想到要回京就觉得头疼,可不回去也是不行的。那精致的房间,仆从如云的生活,看起来锦衣玉食如同神仙一般,可是却让人无限烦恼,还不如当初在外游玩时候那么开心。

“怎么了,额头皱的这么紧,是不是这几日天天都由你下厨,做的烦闷了?”邵思翰的声音响起,接着就伸手要把王璩额头抚平,王璩就此拉了他的手,指着那堆东西和账本:“都是朱妈妈送来的,还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一提回去,我真是没精神。”

说着王璩整个人趴在了丈夫的腿上,自从成亲之后,王璩就爱上了这样做,感到丈夫的腿非常适合趴着。邵思翰拍着妻子的背没有说话,乡居生活的确十分悠闲,可是他们还是要回京城。

趴在那里的王璩突然叹了一声:“思翰,我们要不还是出去游玩吧。”那一年多的游玩虽然辛苦,但见识到很多东西,而且,最重要的是,就是在旅途中,她和邵思翰两人心心相印,结下誓言的。

王璩露出一个笑容,用胳膊支起下巴看着邵思翰,一双眼闪闪发亮,就等着邵思翰说出一个好字。邵思翰摸一下王璩的脸,成亲这些日子来,邵思翰觉得妻子越来越美丽、越来越温柔,和当年那个倔强的一个人面对天下的女子完全不同,而且,好像她也开始越来越依赖自己。

王璩得不到回答,不由皱起鼻子:“说啊,怎么不说话只是笑?”邵思翰伸手把她眼前的头发往后拔去:“好是好,可是就算出外游玩,这一路上遇到官员还不是要应酬,不如…”说着邵思翰停住,不如什么?王璩的眼这下更是发亮:“你快些说,说出来我有赏。”

有赏?邵思翰的眼顿时亮了,把妻子抱紧,在她耳边悄声道:“什么赏?是不是要赏为夫这个?”说着邵思翰的手悄悄往王璩衣襟下面探进去。这么大白天的,王璩掐一下他的手,面上已经带了红晕:“这么大白天的,你也不嫌害臊。”

邵思翰虽被妻子掐了一下,那手缩了回去但把妻子抱得更紧,在她耳边道:“不如我们跟阿蛮他们一起,也出去吧,看看天下到底有多少大。”王璩没想到丈夫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抬头脸上的惊喜之色是怎么都没变的,邵思翰趁机在妻子脸上亲了两下:“俗话说,读万卷书胜过行万里路,我们出去外面几年,看看那些风景也好,等我们走不动了,再回到这个庄子上,看看孩子,钓钓鱼,多好。”

真的很好,王璩反身抱住邵思翰:“谢谢你。”邵思翰能闻到妻子发上的香味:“说不定我们还能去哈先生的家乡,见识一下他说过的那些不一样的风情。”王璩连连点头,偎依在丈夫怀里没有说话,仿佛能看到那蔚蓝的大海,一个完全不同的画面在自己面前展开,那些金发碧眼的人,还有黑发黑肤的,没见过的果子,奇奇怪怪的话语,这些都需要自己去见识一下。

这个年是从王璩出生记事以来,过的最开心的一个年,菜肴是王璩下厨做的,娜兰也做了个在杭州学的醉虾。连阿蛮也烤了肉放在那里,邵思翰和朝鲁两人对饮,朝鲁喝酒历来豪迈,现在也不例外,嫌小杯小杯喝的不尽兴,直接把酒壶拿过来对着壶口大喝起来。

阿蛮吃几口菜,见朝鲁这样喝酒,拍一下他的手,让他不要这样喝,朝鲁讪讪放下,王璩见到这样笑了,吩咐娜兰取了几个大碗来,往碗里倒满几碗酒,除阿蛮外,一人面前摆了一碗:“今儿过年,大家敞开了喝。”

朝鲁得意一笑,阿蛮白她一眼,却自己笑起来,娜兰两人这么一大碗酒下去,脸上也红起来。也不分什么主人下人,托娅挤在朝鲁和阿蛮中间,朝鲁旁边是邵思翰,邵思翰身边就是王璩,娜兰两人又坐在她下手。

火盆里的火烧的旺旺的,过了会儿就行起令来,行了个最简单的状元令,朝鲁竟中了好几次状元,在欢笑声中,桌上的菜都吃完,酒也喝干了,外面的鞭炮声随之响起,新的一年就此到来。

娜若拉着娜兰出去:“还记得我们在那个驿站看烟花吗?姑爷,你今年怎么不买烟花来放?”这一句话让大家都瞧向邵思翰,邵思翰的脸顿时红了,忙去屋角拿堆在那里的鞭炮:“今年忘了,来,我们先放鞭炮。”

朝鲁喝的酒最多,身子也有些摇晃,一把抢过鞭炮:“来,给我去放。”众人来到院子当中,繁星满天,月牙弯在半空,朝鲁拿了支蜡烛就去点鞭炮。鞭炮炸响,托娅一点也不害怕反而高声笑起来,朝鲁看见女儿高兴,把女儿抱过来让她看着鞭炮。阿蛮在那掐朝鲁的手臂让他当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