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第一场雪已经化掉,太阳从乌云后露出来,连天都显得高了很多。王璩带着淑媛她们,坐上车说去逛街,胡家所在的地方离郡主府还有好大一段路,看着淑媛掀起帘子往外看,王璩心头涌上几分舍不得,虽然晓得离开自己回到她舅舅身边对她才好,可是万一舅舅对她不好呢?

淑媛看着王璩一笑,她的那两个门牙已经长好,现在是在换别的牙齿,这个孩子,已经在慢慢长大,不再是初来自己身边时那个瘦弱胆怯的人了。

王璩伸手把淑媛抱在怀里,接着就放开,淑媛这几日已经习惯了王璩这样对待自己,只是乖乖任她抱着。

马车已经停下,王璩牵着淑媛的手走下车,前面有个杂货铺就是胡家开的,王璩牵着淑媛的手走过去,淑媛的眼已经被摊贩上摆的那些五颜六色的东西吸引住了,不时指着问王璩这些东西可好看?

王璩没有看这些东西的心情,只是偶尔点头,离胡家的店铺越来越近,门口有个男子牵了个小男孩在那买糖人,走的近了还能听到那男子在那说到:“拿好,这可不能告诉你娘,还要分给你妹妹吃,不然下次我就不给你买。”

男子说的是口音有点奇怪的官话,不是这京里的话,有那么一会儿,王璩想牵着淑媛从他身后直接走过,不进去杂货铺。那双腿沉重无比,王璩不晓得自己是怎么走到杂货铺前,又低头对淑媛道:“淑媛,进去帮王姨瞧瞧有没有好丝线?”

淑媛乖巧应了,男子打发走了小贩,正打算进门就听到王璩说话,这声淑媛让他转头,本以为看见的是普通女孩子,可是当眼落在淑媛脸上,男子的眼顿时瞪大,脸上有不可置信的神色。

淑媛蹦跳着往里面走,王璩看见男子脸上的那不可置信之色,心里已经有了定论,这就是文棋无疑,不过还是继续往前走,男子叫住王璩,喉头传来的话几乎有些结巴:“这位奶奶请留步,方才那个女童可是从岭南来?”

无法用言语说出这话语里含有什么,惊讶、喜悦还有些说不清的。王璩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看着他:“这是我家人从岭南带回来孝敬我的一个丫鬟,怎么你认识?”

作者有话要说:心头充满的,是快要完结的喜悦和舍不得这个女孩子的感情。写文这么久,初二是我所写的角色里最爱我心疼的一个,这个女孩子,在得到平静和幸福之后这个文就要结束了。

第116章 相询

男子脸上有挣扎之色,王璩见状道:“既不认识,我就要进去了。”见王璩又要往里走,男子忘了王璩要进的是自家店铺,喉头抽了一下:“在下…在下离开家乡十来年了,怎会认识这么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听到男子这样说,王璩心头不由浮起一丝失望,看向店里正在那仔细挑丝线的淑媛,又瞧一眼男子,王璩话里不由带了冷意:“既不相识,又何必相询?”

男子脸上的神色很复杂,见王璩又要往前走,堵在喉头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在下虽不认得这个孩子,却觉得她的长相和在下的,”男子沉吟一下,到嘴边的姐姐没有说出来,变成故人:“和在下的一位故人极为相像,这才相询。”

看来这人也不是那种很坏的人,王璩心里下了结论,看着男子道:“这孩子的母亲姓文,不晓得可是你的故人?”姓文,男子如被雷击,脸上现出狂喜和惊讶,接着这种神情很快就消失,带上一丝难过,这么小的孩子远离家乡来到京城,她的爹娘呢?

男子的神情变化落在王璩眼里,王璩垂下眼,微微思索一下,今日只不过是第一次见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形还不知道怎么能放心把话全都合盘托出?此时淑媛已经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丝线:“王姨,只寻到这些。”

王璩嗯了一声,对淑媛道:“你先上车去。”淑媛点头后蹦蹦跳跳往车上走,男子的眼有些贪婪地看着淑媛的背影,直到她上了车才转了回来,十分艰难地对王璩开口:“在下,在下…”他的迟疑已经惹怒了王璩,王璩轻轻一甩袖子:“这孩子没了母亲又被继母虐待,还被她继母卖给人为奴为婢,平常人听到也该伤心难过,你既说她像你的故人,说不定就是你故人之女,为何这么迟疑?”

王璩突来的怒气让男子无所适从,他顿时满面通红,刚要说话王璩已经转身离去。男子追了两步,从店里走出一个年轻妇人来:“相公你在外面和人说半天的话,难道没看见方才客人极多,你怎么也不去帮我的忙?”

等见到男子满脸通红,妇人奇怪地要开口问询,男子看见王璩已经上了车,接着马车离开这里。妇人见男子的眼紧紧盯住那车,心头不由有丝酸味泛起,伸手掐一下丈夫的腰肉:“还瞧什么瞧,这一瞧就是大富人家的女子,仆从跟随、马车豪华,连个小丫鬟都满身锦缎,你到底在想什么?”

男子转过头,此时脸色已经煞白:“阿陌,那个小丫鬟只怕是我外甥女。”妇人的眼瞪大,接着就道:“你疯了是不是,你姐姐和你外甥女都在岭南呢,山高路远地,怎么能过来?”

是啊,山高路远,传个信都很难,可是她娘姓文,长的和自己姐姐也是很像,最关键的是,当日离开家乡,姐姐曾说,给未来的外甥起个名字吧。女儿就叫淑媛、男孩名为智勇,当时姐姐连说了几个好字,还亲手写了放在那里,说等孩子出世,就告诉他这是舅舅起的名字。

男子叹气,妇人看见他这副怅然若失的样子,一咬牙就道:“你也别着急,是不是的等我们再细打听,如果真是你的外甥女,就把她赎出来,这家里也不少她一口吃。”

男子的眼里顿时闪出光,激动问道:“娘子,真的吗?”妇人白他一眼:“自然是真的,我是你的妻子,你的外甥女不就是我的外甥女?我们家虽然穷了些,也背不起外甥女在外做人奴婢的名声。”

这里胡氏夫妻两人在商量,那边的王璩心里却满是失望,如果文棋真是这样的人,那么就算逼着他认下淑媛对淑媛也没有任何好处?这个孩子已受过继母的折磨,难道还要她去受舅母的折磨吗?看着坐在那里乖乖学针线的淑媛,她比起一年前初来自己身边时已经高了不少,已经换了好几颗牙,认得了三四百个字,说话也更伶俐了。

这样一个好容易才让她开心的小姑娘,舍得就那样交给别人吗?王璩上前摸一下淑媛的头,淑媛抬头一笑,接着把绣的丝线咬断:“王姨,瞧我做的荷包好看吗?”

荷包上不过绣了一支兰花,王璩点头:“是不错。”接着王璩就道:“淑媛,要是你舅舅一直没找到或是?”王璩不知道下面的话是不是该说下去,本在低头寻找绣的地方哪里有不好的淑媛的手顿了顿,接着就对王璩道:“王姨,那日我们去的那家店,那个男的是不是就是我舅舅?是不是他不肯认我?”

王璩震惊地看着淑媛,淑媛的下巴抬起,脸上有倔强还有一丝伤心:“王姨,你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去那样小店去买丝线?而且你不知道的是,娘和我说过,舅舅右手手腕处有个月牙样的疤,是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的,那天那个男的,他从荷包里掏钱出来时,我看见他的右手就有这样一个疤。”

说着淑媛眼里的泪不知不觉地流下来,已经流了满脸:“王姨,是不是舅舅有了自己的家,就不肯认我了?”王璩把她抱了过来:“还没去问过呢,那天只是…”路过,这个词在王璩心里想了很久,但还是没有说出来。

娜若突然冲了进来,满面都是慌张,慌张里还透着一丝喜悦:“郡主,郡主,你怎么也想不到,公主来了,公主来了。”娜若嘴里的公主只有一个,那就是阿蛮,可是阿蛮不是远在青唐吗?怎么会来到雍京?况且青唐和大雍已经结盟,阿蛮这样身份要来大雍,自然是前呼后拥,要出城迎接,那会没有一点消息就来了?

王璩顾不得安慰淑媛,只是轻轻拍一下她的肩,让她不要担心就急匆匆往前面去,离厅越近,王璩的心跳的越快,阿蛮这次来究竟是为的什么?难道是舅舅出了什么事?

刚走到一半就看见阿蛮过来,虽然换了装束,阿蛮的脸上还有些憔悴,但王璩还是一下认出了她,刚停下脚步阿蛮就冲了过来,张开双手紧紧抱住王璩大哭出声。

阿蛮的大哭让王璩的眼也湿润,拍着阿蛮的后背,王璩轻声地道:“都是当娘的人了,哭什么,难道不怕你女儿笑话?”这话却刺了阿蛮的心,她抬头看着王璩:“姐姐,我没娘了,以后我都没娘了。”这没头没脑的话让王璩心里一惊,再看阿蛮的衣衫,阿蛮平日穿得虽简单,但那料子都是好的,而不是现在这样着了普通人的衣衫,用布包了头发,不知道的人还当她是大雍的一个普通妇人。

娜兰怀里抱着个孩子上前:“公主、郡主,这里冷,还是进屋再说吧。”一声公主又让阿蛮炸毛:“不要叫我公主,我不愿意当那个什么公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王璩心里更加糊涂,朱妈妈也带了人过来,见这样忙和娜兰她们半扶半推地把阿蛮推进屋里。

屋里暖融融的,茶已经倒了上来,王璩又把手炉放进阿蛮怀里:“快暖暖吧,我让她们给你烧热水,你好好洗洗。”阿蛮这时没有方才那么激动,任由王璩安排,突然又站了起来:“托娅呢?托娅在哪里?”

娜兰忙上前道:“小公主已经被我放到床上了,她睡的很香。”阿蛮的手紧紧抓住王璩的衣衫袖子:“不是什么小公主,她是我的托娅。”娜兰和娜若双双交换了惊讶的一眼,她们俩在阿蛮身边的日子比在王璩身边的日子要长很多,记忆中的阿蛮总是那样快乐活泼,而不是现在这样一幅深受人打击的样子。

看样子这打击还不小,联想到阿蛮不愿意被人叫公主,还说她没有了娘,难道是德安公主出事?可是德安公主要出了事,大雍这边怎么都会听到些风声的,而不是这样平静。

王璩的心跳的很厉害,安抚地对阿蛮道:“是,那是你的托娅,不是什么小公主,你现在在我府里,什么都别怕。”不用怕,阿蛮靠在王璩身边,脸上露出一丝丝笑容:“姐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只有你不逼我,他们个个都逼我,不管是阿爹还是阿娘,还是图鲁,他们都在逼我。”

这样脆弱的声音,让王璩心头不由一酸,这个初见时那样明媚娇艳什么都不怕的女子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突然来到雍京,还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朱妈妈走了进来:“郡主,热水已经预备好了,要不要请表姑娘先去洗洗。”果然公主府里的下人就是和别的不一样,刚听到阿蛮不许别人叫自己公主,朱妈妈这就改口了。提到这个王璩才猛然想起方才阿蛮说得全是大雍话,没讲一句青唐话,到底怎么了?

在阿蛮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让她快些去洗澡,又让娜若去服侍她,王璩招呼娜兰过来,低声问道:“阿蛮是怎么来得?带了些什么人,究竟出了什么事你知道吗?”娜兰也摸不着头脑:“公主来的很奇怪,竟然是坐了雇的马车带着小公主来的,守门的还不肯放她进来,恰好是我和娜若出门买东西看见才让她进来的,还欠了赶车的钱也是我们给的。”

没有骑马,没有白龙卫的簇拥,穿的是大雍普通妇人的衣衫,这事怎么都透着古怪,王璩的眉头也皱的很紧,朱妈妈又走了过来:“郡主,青唐使者来访。”青唐使者?看来这事的关键点还是在他身上,王璩让娜兰也进去服侍阿蛮,有任何动静就告诉自己,这才去见青唐使者。

青唐的使者是个看着有点眼熟的男子,看见王璩过来就行礼道:“下官见过公主,公主是聪明人,下官也不多说,此来是为了阿蛮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结文前的最后一个小高|潮到来了,写完就结文了,总觉得在这个文里我对人都挺残忍的。。。

第117章

王璩哦了一声,阿蛮刚进门不到一会儿,这边使者就上门,不是有人在自己家门口盯着,王璩都不相信。她也不拐弯抹角:“你此来是奉了谁的命令?”

“当然是陛下。”王璩刚要再问,突然心念一动,问出口的已经变成:“当今青唐的天子是谁?”使者愣了一下,看向王璩竟没有说话,问出这句话后,一直觉得奇怪的王璩已经把其中缠绕的问题想清楚了,青唐一定是换了天子,不然阿蛮不会这样。

托德身为丞相又是南王还是青唐皇后的兄长,阿蛮若是个普通女子也就罢了,偏偏她的娘是德安公主。舅舅的那句话又在王璩耳边响起,他们既生在这样人家,就该接受这样的命运。

使者后退一步:“青唐当今陛下…”王璩还在等待,手已经握成拳,是谁?是不是自己猜的那个人?使者已经补齐后面的话:“是燕王,也是公主您的舅舅。”

果然是舅舅,王璩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使者已经又道:“陛下十分担心阿蛮公主,还请公主请出阿蛮公主,由下官护送回青唐。”不对,这中间还缺了什么,王璩打断使者的话:“德安公主呢,还有朝鲁呢?”德安公主?使者斟酌一下才道:“废帝听信谣言,试图诛杀燕王,德安公主进宫时候,被废后杀死。”

是吗?这一定不是真实情形吧?不然阿蛮不会往大雍来,使者被王璩看的心里发虚,低声道:“陛下新登大宝,尚有无数事情,等到局势平定,自当迎公主归国,只是阿蛮公主…”

“阿蛮会留在我这里,有我照顾,想必陛下也会放心,你就这样禀报回去。”王璩再次打断了使者的话,转身出了门,使者想追上去可是这里不是青唐而是大雍,刚走出一步他就停了下来,手放了下来,只要确认阿蛮在这个地方安全就好,至于她愿不愿意回去青唐,那是天子的事而不是自己的事。

王璩回到屋里时候阿蛮已经洗过澡换过衣衫,坐在窗前由娜兰给她梳着头发,恍然之中,王璩如同回到青唐那个阿蛮住着的院子,阿蛮回头,脸上有一丝笑容:“姐姐,你来了。”

这样的话和笑容,让王璩更觉得时光倒退到那时候了。上前握住她的肩膀,这才发现阿蛮瘦了很多,肩膀处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阿蛮已经抬头,脸上有坚毅之色:“姐姐,我没事,刚才我只是太累了,现在我想好了。”

当年无忧无虑的阿蛮啊,王璩坐了下来,握住她的手:“没事就好,以后我们住在一起,还有托娅。”阿蛮脸上露出笑容,突然伸手摸住肚子:“或者还会有个男孩。”

王璩顺势看去,见阿蛮的肚子已经凸了出来,也不晓得有几个月了,阿蛮脸上的笑容有几分留恋:“快四个月了,朝鲁曾说过这个一定是个儿子,可是现在连朝鲁在哪里都不知道。”仅仅是一夜之间就什么都变了,皇宫的冲天火光,府里的争执,还有很多。阿蛮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想下去头又开始疼了,接着是什么,是朝鲁把自己送到马背上,又把托娅塞给自己,让自己快走,局势未明,所能做到的就是赶紧离开。

一夜之间,就从憧憬着孩子降生的闺中少妇变成逃亡的人,这一路都不敢走大路,不管哪一方得胜,自己和托娅都有危险,托娅是托德的孙女,而自己,是燕王的女儿。

逃,阿蛮心里只有这个字,一路穿山越岭、餐风露宿害怕被经过地面的官员发现,只有逃到大雍才是安全的。没有侍卫,到后面连马匹都竭力死去,终于能看到大雍的边关,寻了户人家用首饰换了大雍普通妇人穿的衣衫,大雍和青唐之间自从停战以后,边关松懈很多。没有走关口,而是从一个缺口处进入大雍,之后又是一番周折,托娅毕竟是个一岁多的孩子,这样的路程怎么受得了?渐渐要生起病来,这才借口要去京里寻亲,雇了辆破车和商队一起出发,一路只是担心托娅出事。

当终于进到郡主府,看见王璩的时候阿蛮这一路上的艰辛再熬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仿佛这样才能把委屈全都哭出来。

王璩想做出惊喜之色,恭喜阿蛮又有了身孕,可是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不合适的,只是拍着她的头,阿蛮靠在王璩身上:“姐姐,我好怕,好怕你也和他们一样逼我。”

王璩轻声道:“不会的,阿蛮,我不会得。”没有得到阿蛮的回答,低头望去,阿蛮已经闭眼睡着,这一路上实在太紧张了,吃不好睡不好的。王璩又想叹息,却怕这样的叹息惊醒阿蛮,示意娜若过来和娜兰一起把阿蛮扶到床上。

看着她睡梦中已经紧蹙的额头,还有在消瘦身躯下更显突出的肚子,王璩给她盖上被子,和自己在一起只是暂时的,等舅舅把青唐的事处理好,还是会让阿蛮回去的,到时要不要回去呢?

担心打扰阿蛮睡觉,王璩放下帐子走到外面,娜兰在和个小丫头说话,看见王璩忙道:“郡主,这是照看小公主的,她说小公主已经醒了,哭个不停,而且好像还在发烧。”

那个从没见过的外甥女,王璩忙让人出去寻太医,自己急忙往托娅住的地方去,刚走出门就听到她的哭声,门里一个婆子抱着她,不停在哄,看见王璩忙道:“老奴已经使尽了主意,还是没能哄歇,喂她水喂她吃的,她都不肯,再摸额头想是有些发烧。”

王璩接过托娅,她已经哭的满脸涨红,伸手摸一下额头果然是滚烫的,再摸身上也是烫的,那眼却咕噜噜地在转,想是在找阿蛮。

她的样貌很有些像朝鲁而不大像阿蛮,现在还不知道朝鲁是生是死,如果当初阿蛮留在青唐,是不是这个孩子也会被人杀掉?王璩把她抱紧一些,托娅已经哭的有些没力气,小嘴一张一张,发不出声音。

王璩的泪不由滴了下来,朱妈妈已经在外面道:“郡主,太医来了。”现在想那些都是不管用的,先把她治好再说,太医进来瞧过,又诊过脉,说是风邪入骨,还好已经发了出来,不然就有性命之忧,先拿了两丸药用水化开喂了,然后才开了方子。

这一通忙乱下来,已经到入夜时分,托娅服了药果然安静很多,王璩用手摸一摸她的额头,那烧已经退了,只等把药煎了给她灌进去,再慢慢调理,过段时间也就好了。

把重新睡着的托娅放回床上,朱妈妈已经又安排了两个带过孩子的年轻媳妇过来伺候,还有小丫鬟们,见王璩满脸疲惫,一个年轻媳妇忙道:“郡主您先回去歇息吧,这小姑娘我们会照顾的,这里这么多人,定会轮班看着的。”

另一个年轻媳妇也连连点头,王璩又看一眼托娅,她面上的红色全都褪掉,显得脸色有些苍白,这个孩子出生时候也是在众人期望之下的,现在不到两年就遇到这种情形,虽然内里情形还不知道多少,可是托德毕竟是皇后的长兄,于情于理大都不会站在燕王这边。

而现在是舅舅当上了皇帝,那么托德一族只怕是凶多吉少了,那么做为托德儿子的朝鲁呢?王璩眼神有些黯然,对舅舅来说,朝鲁不过是托德的儿子,或者还是该铲除的余孽,可是对阿蛮来说,朝鲁是她女儿的父亲,是她一生中最爱的男子。

舅舅?会变的那么残忍无情吗?或者说,舅舅本来就是那样?王璩觉得脑子混乱无比,一直以来,舅舅都是那么高大,是王璩的依靠,可是现在经过这么混乱的一幕,王璩不晓得舅舅还是不是自己的依靠?

见王璩坐在床边不走,媳妇们没有再劝,阿蛮又出现在门口,睡了这么一大觉,她的脸色好了很多,眼睛似乎也明亮了。

看见她进来,王璩上前道:“夜已经很深了,你怎么不在床上躺着?”阿蛮走到托娅床边看着女儿,伸手给她掖一掖被角,轻声道:“托娅虽说有奶娘,可是从来都是我照顾的,朝鲁心疼我,怕我睡不好,总是不等我醒就起来看女儿,怕她蹬被子,也怕她滚下床。”

现在朝鲁不晓得在什么地方,阿蛮眼里又要有泪出来,女儿长得很像朝鲁,阿蛮仿佛能看到那个傻小子一直在朝自己笑,那样傻乎乎的笑,还是一个连自己都打不过的人,谁想嫁他啊?

可是还是嫁了他,和他生了女儿,如果没有任何变化,那就是看着儿女们长大,然后两人变的白发苍苍,可是变化终究是来了。王璩握住阿蛮的肩,这事总是要告诉她:“青唐那边传来消息,舅舅当了皇帝。”阿蛮脸上有惊诧之色,结局竟是阿爹当了皇帝?

那阿娘呢?阿蛮拉住王璩的袖子,王璩不晓得该不该告诉阿蛮这个坏消息,她毕竟有四个月的身孕,看着王璩脸上的神色,阿蛮问了出来:“是不是阿爹杀了阿娘。”

无论王璩怎么想,也想不到阿蛮会这样问,她嘴张一张才道:“不是舅舅杀了舅母,而是废后杀了舅母。”阿蛮放下拉住王璩袖子的手,轻声问道:“你信吗?”王璩看着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的阿蛮,不忍又涌上了心,轻声道:“阿蛮,你现在还怀着孩子呢,别去想那些了。”

阿蛮仿佛没有听见,自顾自道:“姐姐你知道吗?我是几个月前才晓得我错了,我以为阿爹是天上的雄鹰,阿娘就是他依恋的人,可我后来才晓得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人都说我以前的文格局小眼界下,故事不离开宅门内外,讲的话不离开家长里短。可写了这个文我觉得,我还是继续回去写我格局小眼界小的宅门文好了。

我接受不了骨肉相残,为权力反目成仇,视人命为草芥的角色。虽然这整个故事的脉络和走向都是早就想好的,包括阿蛮的结局也是如此,可是真的写到了,我会觉得心都是疼的。

再更不上去我就不更了。

第118章 赎人

阿蛮的话里透着浓浓的伤心,王璩握住她的手:“阿蛮,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以后你和我在大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阿蛮笑一笑,那笑还是透着一丝凄凉,王璩更加不忍,阿蛮的声音有些飘忽:“姐姐,你说,能忘掉吗?”

能忘掉吗?那是她的父母,这对父母曾经那么宠爱她,让她没有任何烦恼,让她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当初有多宠爱现在就有多难过,当初有多幸福现在就有多痛苦。王璩感觉到阿蛮的疲惫和伤心,阿蛮没有说话,床上的托娅睡的不大安稳,眉头皱了起来,发出细碎的声音,阿蛮俯身下去,用手拍着女儿,托娅的眼睛睁开一小条缝,看见是自己的娘又闭上眼睛,身子往阿蛮这边靠去。

看见阿蛮的这个动作,王璩上前拢住阿蛮的肩膀,阿蛮抬头:“姐姐,我不会有事的,我还有托娅,说不定肚里这个还是男孩,不管朝鲁活着还是死去,都是他的骨血,我要把他们好好养大。”王璩松了一口气,阿蛮摸一下肚子,又看向托娅,女儿那像朝鲁的模样让她十分思念朝鲁,可是既然人不在了,活着的人只有好好活。

月光从窗照进来,阿蛮已经不再是初见时那个娇憨活泼的少女了,她现在是孩子的母亲,或者还是朝鲁的遗孀。

托娅的病在养了几天后就好了,她已经一岁半,病好后的她不肯躺在床上,而是要学着走路,淑媛很喜欢这个小妹妹,还给托娅做了围兜,牵着她学走路,教她说话,比丫鬟们还要细心。

这冬的第二场雪下了下来,多了阿蛮母女两个,家里却像多了十来个人一样。屋子里燃着大火盆,托娅在那蹒跚走路,淑媛跟在后面,一会儿让托娅不要去拿这个,一会儿让她放下这个,屋里不时响起她们的笑声,这笑声让靠在火盆边的阿蛮也露出笑容。

王璩放下酒杯,看着帘子外的大雪,接着回头看向阿蛮,养了这么几天,阿蛮的脸上身上总算有了点肉,那笑容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凄凉,而带有了一丝温暖。感觉到王璩看自己,阿蛮抬头道:“这雍京的雪比起燕京要小很多,记得当年在厅前赏雪烤肉,现在只剩我们两人了。”

当日在场的五个人,现在只剩下自己和阿蛮,阿连怀德成为青唐的皇帝,德安公主永远沉睡在地下,图鲁呢?想起阿蛮曾说过的,图鲁也在逼她,王璩不由轻轻一叹。

阿蛮往火盆里丢了一块桔皮,屋里顿时弥漫出一股桔香,听到王璩的叹息,阿蛮迟疑一下道:“那日出来之前,图鲁来找过我,他问我要丈夫还是阿爹,我当时很惊讶只是把他赶走,以为他说的是小孩子话,谁知道他也长大了,就我什么都不明白。”

王璩静静听着阿蛮说话,伸手握住她:“都过去了,阿蛮。”有些事是不能过去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阿蛮眼里闪现温柔,一句话到了王璩嘴边,迟疑了下她还是问了出来:“阿蛮,如果你生的真是一个儿子,长大后你会不会要他去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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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蛮没有想到王璩会这样问,她的眉头皱起,接着脸上就露出苦笑:“报仇?那是他的外公,他的舅舅。”看向一边的托娅,阿蛮的声音更轻了:“图鲁很喜欢托娅,常说谁也不许欺负托娅,不然他就把人揍的他爹娘都认不出来,可是就这么短的时间,全变了。”

图鲁也长大了,不再是阿蛮眼里那胖乎乎的弟弟了,而是有自己想法的年轻人了,那日的对话还在耳边,“图鲁,难道我能不要托娅吗?”可是图鲁是怎么回答的:“阿姐,孩子可以再生,可是阿爹却只有一个。”

那样宠爱外甥女的舅舅,在利益面前变的这样狰狞,阿蛮伸手抱住自己,王璩把火再拔旺些,阿蛮感觉到火的温暖,抬头笑了:“姐姐,只有你不会变,是吗?”

是的,这点王璩很肯定,阿蛮靠近王璩:“姐姐,真好,我还有你,不然我就是无处可去了。”耳边传来托娅和淑媛的笑声,看着阿蛮脸上的笑容,一切都会变好的,而不是永远沉浸在过去的伤痛之中。

玩耍了一会儿,托娅用手揉着眼睛开始犯困,丫鬟要抱她去睡,托娅却不肯被她抱走,抬头看一看屋里的人,迈着小短腿往阿蛮这里挪动,离的老远就张开双手要阿蛮抱,阿蛮把她抱了起来,托娅嘻嘻一笑就往阿蛮怀里找了个最舒适的位置睡着。

丫鬟上前想把托娅接过去,还不等丫鬟伸手,托娅的小眉头就皱紧,手紧紧拉住阿蛮的衣襟,脑袋又往阿蛮怀里拱一拱就继续睡去,看样子她只是小睡一会儿,王璩让丫鬟拿过件斗篷,在火上烘一烘才给托娅盖上。

托娅的小脸红红的,如同春天里最鲜艳的花朵,她还是不知愁的年纪,母亲的怀抱就是她最温暖的港湾,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怕。

屋里静谧安详,淑媛也坐了过来,王璩把她的手拖到火上烤一烤,娜兰端过剥好的芋头,洁白的芋头蘸了黄澄澄的蜜,看着就好吃。

酒已经暖了上来,阿蛮怀孕不能喝酒,王璩给淑媛倒了一小杯,淑媛小口小口地抿,不一会儿脸就红扑扑的,朱妈妈走了进来,王璩指着酒:“妈妈坐,过来喝两杯挡挡寒气。”这是天大的恩典,要是平时,朱妈妈一定要先领了这杯酒,可今儿外面还有人呢,况且和淑媛有关。

朱妈妈只是看下淑媛就对王璩道:“郡主,外面有客来访,郡主先洗把脸再见客吧。”这奇怪了,郡主府前虽说不是门可罗雀可上门的人也不多,怎么这几天就热闹起来了?

朱妈妈已经让丫鬟端上热水,服侍王璩洗了脸又略上了点脂粉,王璩临走前用指头点着淑媛的额头:“不许喝多,喝多了瞧我回来怎么说你。“淑媛嘻嘻一笑,朱妈妈瞧一眼淑媛,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就得了郡主的喜欢,连带身边的人都有了好运,不然就今儿来的那两个人,平日里谁正眼瞧他们?

一路来到前面,客人是被请到一座倒厅里的,看见这两人,王璩不由微微怔住,女人还算镇定,除了偶尔扫一眼这厅里的摆设就再没什么,男的就一脸急躁,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两杯茶摆在桌上动也没动。

看见王璩走进来,两人急忙起身上前行礼:“见过郡主。”这对男女正是淑媛的舅舅舅母,那日王璩对文棋的印象不好,见到他们夫妻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看一眼朱妈妈道:“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就叫我出来?”

朱妈妈面上一红,没想到王璩会这样直接,文棋见王璩果然是那日那个女子,忙道:“郡主先别责问贵管家,是小的央求,况且这事小的已经寻人打听了数日,都说要赎人,必得郡主亲自点头,小的才没法子,前来求见郡主。”

赎人?王璩知道这是邵思翰安排的人对文棋讲的,却当做一个不知,眉一挑就到上面坐下,看着文棋道:“你要赎谁?况且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说来个人要赎我这府里的人我就把人交出去吗?谁没见过几两银子?”

胡氏见文棋一时答不上来,忙上前道:“郡主容禀,小的夫妻并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要赎的人是府里那个叫淑媛的姑娘,她是小的男人的外甥女。小的家里虽不富贵,可温饱是尽够的,小的大姑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怎舍得她在外为人奴婢?”

这几句话还中听,王璩微微点头,但面上神色不变:“哦,你们要赎淑媛?可是你明明是京里声口,淑媛是岭南人,这岭南人怎会是你们的外甥?谁晓得你们是不是得了什么人的指点,要来我府里把人赎了,到时候乱做什么别的文章?”

这话让胡氏吓了一跳,王璩端过茶来喝,从茶碗上面瞧着他们两口子,能想到来赎人也不是什么坏的,可是怕就怕他们知道淑媛和自己的关系之后拿着大做文章,到时才更不好,总要全都打听清楚才好把人交出去,不然就是害了淑媛。

文棋和胡氏对看一眼,没想到王璩竟会这样说,要拿不出证据,那就成了拐骗,这府可是郡主府。胡氏额头上有汗出来,文棋拱手道:“郡主,小的现在虽则行商,但当初也是来京里赶考的,本就是岭南人,淑媛的娘姓文,名慧秀,正是小的的姐姐,淑媛的爹该叫郑阿狗才是。”

王璩眉毛又是一挑:“那方才朱妈妈怎么说你们姓胡?”胡氏松一口气:“郡主,当日我父亲招赘他进门,他本就姓文,只是从了我的姓罢了,我们确是淑媛的舅舅舅妈,也没想过以后要做什么文章,只是舍不得外甥女流落别人家。”

文棋想起姐姐,泪不觉流下来:“当日在下离开家乡,一心往京城来,本以为能金榜题名,可是谁料学问不到,流落京里幸得岳父收留,只是岳父家境也只平平,离家十余年也不得回家乡,知道外甥女来到京城又是为人奴婢,做舅舅的如果再不收留那岂是猪狗不如?”

这番话说的王璩叹了一声,如果文棋当时回了家乡,是不是文氏就不会死,毕竟娘家有人和没有人是两回事。文棋听到王璩的叹息,又开口道:“在下斗胆问郡主,姐姐她还好吗?”

王璩没有回答,文棋已经猜到那么几分,手不由抖起来:“姐姐她,是不是已经…”

第119章 团圆

接着文棋的手就落了下来,姐姐温柔秀美,对孩子很喜欢,如果她在世上的话,怎么会把女儿卖了,而且卖到那么远的地方?文棋闭上眼睛,难过涌上心头,双腿撑不住身子,胡氏站在一边看到急忙紧紧扶住他,文棋看向妻子的眼已经满是眼泪,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胡氏看见丈夫流泪,自己也很难过,伸手拍一下他的肩,抬头去看坐在上方的王璩:“郡主,既然姐姐已经没有了,外甥女我们总是要收留的,身价银子是多少,您说一句,我们怎么也要凑出来。”文棋听到妻子这样说,感动从心里涌出,握紧妻子的手看向王璩:“不晓得淑媛的身价银子要多少?”

按说买淑媛这么一个人花的银子也不多,但是从岭南到这里,再加上别的,有些人漫天要价也说不定。王璩看着面前这对夫妻,他们能这样想,把淑媛交给他们那就万无一失了,她的眉挑起:“我看来是缺那么点银子的人吗?”

文棋的脸皮抽了下,面前的人是郡主,荣华富贵是自己所不能想到的,和她来谈赎人,那不是老虎尾巴上拔毛吗?胡氏扯一下丈夫的袖子,上前对王璩深深道个万福:“郡主,小妇人晓得您不缺这么几个钱,但您抬一抬手让淑媛随我们走,那就是骨肉团圆,小的定会在家里点长生牌位,愿郡主福寿安康的。”

这胡氏还真会说话,王璩眼里多了几分笑意,胡氏见王璩面色和缓,忙让文棋从腰间解下一个布袋,从里面取出一包银子来,面上带着笑道:“这里是三十两银子,还请郡主收下。”

这对夫妻真是做足了准备,王璩笑了:“淑媛能有你们做舅舅舅妈,也是她的福气,这三十两银子请收回去,当日从岭南带回淑媛,既没立文契,怎么要身价银子呢。”这话说的莫名其妙,胡氏夫妻对看一眼,文棋迟疑地道:“姐姐没有了,是不是姐夫也?”

要是那个郑阿狗真死了还好,偏偏就是没死,不过这些话淑媛会和他们说的,王璩只是轻叹一声:“淑媛当日只是要我带她来京城寻舅舅,山高路远,她一个小小孩童都晓得去寻人,你们既有银子又不是不知道路途,就算不能亲自还乡,求人带封书也是可以的,若你早能想到,你姐姐只怕不会早早去世。”

这番话说得文棋泪流满面,哽咽不已,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可是姐姐去世已经是事实,而淑媛能随人而走,想必日子过的也不好,除了哭泣竟不知道再说什么。胡氏用袖子擦一擦泪,又上前对王璩行礼下去:“郡主宅心仁厚,怜惜孤女,小的夫妻二人已经尽知,外甥女既吃了这么多的苦头,日后我们夫妻定要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绝不分出亲疏来。”

王璩对胡氏点头:“有你这么一位通情达理的舅妈,把淑媛交给你们我也可以放心。”胡氏还想再说几句,王璩已经对文棋道:“你姐姐当日死的有些冤枉,是否追究你才是娘家人,我毕竟是外人做不得主。等淑媛来了你再仔细问问。”

文棋应是,虽然把淑媛交给他们也可以放心,也有心理准备,可是淑媛在自己身边这么久,情意还是深厚的,王璩想到这又要叹气,好像自己身边的人总是来了又去,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好像没有。

收拾起了心神,王璩叫进朱妈妈,吩咐她把淑媛带出来。听到王璩这样的吩咐,文棋夫妇这才放心,王璩想说几句淑媛的好,可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分离的时间就要到来,一种浓浓的不舍涌上心头。淑媛已经跟着朱妈妈走出来,看见站在那里的胡氏夫妻,淑媛一眼就认出男的是当日店门前的那个,原来舅舅长得这个样子,淑媛瞧了一眼就飞快地把眼移开,上前给王璩行礼。

王璩拉住淑媛的手,指着文棋道:“淑媛,你不是一直想找舅舅吗?这就是你的舅舅。”文棋仔细看着淑媛,今日比那日看的更明白,像姐姐的地方看的也更明白,脸上带了期盼之色上前。

淑媛看了眼文棋,突然对王璩跪了下来。她这一跪吓到了文棋夫妇,这郡主府里如斯富贵,和自己家那个小院比起来就是天壤之别,说不定淑媛不愿意跟自己走。文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小声叫了声淑媛,淑媛已经给王璩磕头下去,接着道:“淑媛今儿跟着舅舅舅妈走了,以后再不能在王姨身边,王姨要好好保重。”

说到后面淑媛喉咙已经干涩不止,王璩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用手摸一摸她的脸,又把她的乱发拢一拢,脸上露出笑来:“今儿是你们一家人团圆的好日子,不要哭了。”淑媛点头,转头对文棋露出一个灿烂笑容:“舅舅。”

女孩的声音甜甜糯糯,看着这酷肖姐姐的孩子,文棋心里是五味杂陈,伸手摸一下淑媛的头,乖,只说得一个字文棋就哭了出来,胡氏已在掉泪,文棋哭了一会儿就把淑媛带到胡氏面前:“淑媛,这是你舅妈。”

看着面前乖巧的淑媛和文棋胡氏说话,王璩觉得心里有些酸涩,这个孩子从此就要离她而去。文棋哭了一会儿才对王璩拱手道:“多谢郡主,在下五内俱感,大恩大德,竟不知道怎么报答。”王璩看着淑媛,淑媛眼里有兴奋有舍不得还有一些害怕,去一个新地方总是会担心的,王璩招手让淑媛过来,摸着她的脸温柔的道:“去跟舅舅舅妈住,要乖乖的,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不许和弟弟妹妹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