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赏摇了摇头,表示只对她一人说过。

“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咱们心里有数就成…”管氏轻叹一声,微微闭目养神。

直到这个时候,宁赏才真正意识到,她已经融入了这个家庭,侯夫人是真的将她当成是亲生骨肉一样对待。她的荣辱,已经与侯府的命运紧密相连。

紧握着侯夫人的手,宁赏以前的那些想法,全都抛到了脑后。她发誓,她一定会替君霓裳好好地活下去!从此以后,她便是不再是简宁赏。她,只能是长乐侯府唯一嫡出的千金大小姐——君霓裳。

就在她们母女发愣之际,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霓裳抬起头来,正好见到一身织锦皮毛斗篷眉头紧锁的侯爷大步走了进来。

17 丧讯

见到侯爷的那一刻,霓裳忍不住小小惊讶了一把。看他面色不善的模样,她心里不禁开始嘀咕:刚才她们母女之间的私房话,不会被老爹知道了吧?

管氏见夫君进来,这才挣扎着想要从罗汉床上起身。侯爷却先她一步,阻止了她。“我们夫妻之间,何来这么多的繁文缛节?快些躺下吧。”

管氏难得的面上一红,都快要四十岁的人了,却羞涩的像一朵二八年华的娇花。

霓裳见爹娘这般恩爱,脸上也忍不住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红晕,立马上前去福了福身,道:“女儿给父亲请安!”

“霓姐儿也在呢…”侯爷终于露出了笑容,一脸高深莫测的望着爱女。

霓裳起身,端庄的站在一旁,不再像以前那般撒娇卖乖。“听闻母亲身子不适,女儿便过来探望。还是父亲这味良药见效快,才刚来不久,母亲的病就大好了!”

被自己的女儿打趣,侯爷和侯夫人面上均是一红。

“你这张小嘴呀,还真是会说话!”管氏忍不住笑出声来,愁绪一扫而光。

就在此时,玉奴进来禀报道:“侯爷夫人,早膳已经摆上了,各位姨娘也都过来了,容奴婢伺候您们用膳。”

听说妾室们都来了,管氏这才匆忙的起身,整理起仪容来。作为正室,在妾室的面前,可不能失了规矩。否则,落人把柄,以后可就难以管教约束他人了。

霓裳在一旁帮忙打点着,很快管氏便实收妥当,与侯爷爱女一起走了出去。按照礼制,妾室们请过安之后,管氏照旧询问了几句,便吩咐丫鬟们摆饭了。

何姨娘白姨娘规规矩矩的站在侯爷和侯夫人身后,殷勤的布着菜,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唯有杜姨娘精神有些不济,似乎病恹恹的样子。

管氏打量了她一眼,道:“你最近身体不好,就多休养几日,不必太过勉强。”

杜姨娘低声说了句是,却依旧立在那里,像个木头人一样。倒是何姨娘不经意的开口问道:“老爷今日眉头不展,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霓裳抬眸扫了这位姨娘一眼,只觉得她眉清目秀,身段玲珑,举止端庄有礼,嘴角带着适中的笑容,让人见了就觉得很窝心。

以前,她对父亲的这几位妾室,都不曾怎么关注过。如今看来,她们似乎并没有母亲说的那般安守本分。

古语云:食不言,寝不语。

在用膳的这当口,主子还未开口,她倒是先问出了口,并没有将当家主母放在眼里。这样的僭越,实属不该!

果然,霓裳见管氏的眉头微微一抖,却不露痕迹的掩饰了过去,并没有当众指责她的不是,而是吩咐白姨娘帮她夹菜。

白姨娘是个身姿绰约的女子,行走时如弱风扶柳,脸蛋儿又十分的精致。据说,是父亲的同僚赠送的美妾,一向还算低调。在主子们面前,也一贯做低伏小,并没有因为父亲的宠爱而肆意张扬。

听到管氏的吩咐,她立刻低眉顺眼的走上前去,将夫人爱吃的夹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然后恭敬地退下,言行之间找不出半点儿差错。

何姨娘微微一愣,继而发现自己似乎逾矩了。不过,在发现侯爷并没有因此而不高兴的时候,她还是带着挑衅意味的瞥了管氏一眼,然后殷勤的再次为侯爷夹起菜来。

侯爷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的确没什么胃口。因为天亮不久,他就接到了一封从平城送过来的书信。那上面的内容,让他心情很是低落。

“爹爹…是不是身子不适?”霓裳见他面前的菜都没怎么动,不由得放下碗筷,关切的问道。

近几日来,家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作为一家之主,他肯定承受了不少的压力。先是爱子无辜早逝,接下来老母病倒,这样的打击,对一向春风得意的侯爷来说,的确如晴天霹雳。更何况,他膝下本就子嗣单薄。唯一的儿子也出了事,他心里又如何能欢愉呢?

侯爷叹息一声,喃喃的将早上的事说了一遍。管氏听说宁阁老离世,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哀戚。“这消息可靠吗?去年过寿的时候,不还很硬朗的吗?”

霓裳从她的语气里听出,这位宁阁老似乎是德高望重。稍稍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方才记起那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怎么起眼儿的老头儿,面容慈祥,偏生了一双洞悉人心的明亮双眼。个头不高,脾气却不小。据说在朝为官的时候,还曾经当众给皇上脸色看。而她的侯爷爹爹,还曾经拜入他门下,虽然时间不长,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么些年来,倒也时常书信来往。后来那宁阁老告老还乡,回了老家平城,侯爷每逢年节,都不忘送去厚礼,以答谢师恩。

乍然听到他离世,侯爷一时接受不了,自然心里格外难受。

“世事无常…”侯爷长叹一声,道:“阁老一生清廉,为人正直。却不想子孙后代中,竟然出了巨贪之辈。老爷子…是被那不孝子活活气死的!”

提到自己的恩师,侯爷的面容便更加的阴郁。

霓裳知道侯爷伤心或许是真的,但更多的是为失去了一个助力而感到伤怀。宁阁老虽然荣养在平城,但影响力却还在。京城里有多少贵族子弟成拜在他门下,其中也不乏皇室子孙。若是能得他美言几句,他回京城便有望了。尽管在锦州城他的日子也算是过得不错,但无论如何也无法跟京城相比。虽然嘴里不说,但霓裳就是有一种感觉:爹爹绝对不会甘心在这锦州城呆一辈子,他的志向在那皇城之中!

“那老爷可是打算动身去平城吊唁?”管氏也跟着叹气,伤感之处还忍不住拿出帕子揉了揉眼角。

侯爷嗯了一声,道:“这个是自然。你准备一下吊唁的礼品,我明日就出发!”

“老爷打算独自一人前往?”管氏听了这话,有些讶然。

以往去平城,都是他们夫妻一起的。偶尔,还带着霓裳。这一次,他一个人前往,是怕府里没人打点吗?

似乎看懂了发妻的眼神,侯爷先是将屋子里的人都请了出去,只留下霓裳一人,这才开口说道:“老夫人还病着,这府里不可一日无主。若我们都去了平城,那这府里不成了大哥一家子的天下?虽说是亲兄弟,但到底不是一个肚皮里出来的…”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府里最近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也太过巧合了一些。你留在府里,要处处小心。凝香院那边,多派些人盯着。”

霓裳微微瞪大眼,心道:看来,这个便宜爹爹也不完全是个蠢钝之人嘛!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只不过,想到前世的种种,侯爷此去,势必会遭人暗算。若侯府没有了主心骨,那么这个家,就完了!

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状况出现!

18 只杀人不救人

碧波湖畔,烟波飘渺。

“主子,陵川传来消息,有两拨人一方出钱让咱们刺杀长乐侯,另一方则是要护着长乐侯。此事,还请主子决断!”裴峰恭敬地垂手站立在湖畔,手里拿着一封刚开启不久的信件,肩上则停着一只雪白的鸽子。

正在闭目养神的男子,缓缓地睁开眼,瞥了他一眼,嘟嚷着:“风雨楼什么时候成了镖局了?”

他的意思是,风雨楼只负责杀人,什么时候充当起慈善组织,做起了救人的勾当?

裴峰微愣,但已经知晓了答案。正准备离去回复消息的时候,却又被那慵懒的男人叫住了。“长乐侯虽然是忠良之臣,但也不过是个无实权的侯爷。谁那么无聊,居然想到打他的主意?”

要刺杀,也该找个像样的目标嘛!

风雨楼虽然是杀手组织,但也是有节操的!这样的小人物,也用得着他们出手?

裴峰眉头微微抖动,据实禀报道:“主子还记得那个前些日子,在赏花诗会上见到的那个有趣的小丫头么?那长乐侯,正是她的父亲。而出钱想要他命的,就是她的亲大伯,君松鹤。”

“哦?”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男子将双手枕在后脑处,问道:“这么说来,是有人不满皇帝册封的这侯爵之位,想要取而代之咯?”

“想必是吧。”裴峰不知道主子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只能随之附和。

“嗯…有意思!看来那小丫头也不是个蠢笨的,居然也找上了咱们,还有些脑子嘛!”他俏皮的一笑,绝美的容颜顿时绽放出无限的光芒,让人移不开眼。

即使见惯了主子的绝世姿容,裴峰此刻还是忍不住大大的惊艳了一把。主子很少有这样爽朗的笑容,面无表情的时候居多。如今这副模样,还真是…秀色可餐啊!

见属下一副痴呆的模样,男子立刻收起了笑容,不满的瞪着他。“再看,就把你送去胭脂阁,让你看个够!”

一听主子说要送自己去胭脂阁,裴峰立刻收起了不该有的念头,毕恭毕敬的挺直了腰板儿,信誓旦旦的说道:“主子,属下再也不敢了!”

邪魅男子冷哼一声,将轮椅的轮子转了个方向,将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这单生意接下,先派人刺杀,然后救人。送上门来的钱财,不要白不要!”

说完,便消失在了漫漫浓雾之中。

裴峰听到那远远传来的声音,嘴角忍不住抽动。主子果然是个守财奴,一丁点儿的赚钱机会都不会放过!这样阴奉阳违的任务,客户如何能满意?这不是自砸招牌么!

“任务接了,就不会退钱!至于成败与否,就要看天意了!”那时候的主子,只顾着数钱,根本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不过主子的恣意妄为也是有道理的。毕竟,风雨楼囊括了全天下最好的杀手,是江湖上最厉害的杀手组织。那些出钱的人就算再不满意,也不敢有任何的怨言。(起码,当着人家的面是不敢的!)

想到上次主子的回答,他就释然了。

只不过,老天爷很忙,哪里顾得上区区风雨楼一两个任务的失败?那不过是主子随口说的借口罢了!

凝香院

将所有下人都打发出去之后,君大老爷这才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拿起文竹小炕几上的青花瓷杯小小的抿了一口。

“事情都办妥了?”大太太坐在小炕几的另一头,脸上亦是堆满了笑意,那眼角的皱纹,都挤成一朵花儿了。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我可是下了血本,请来了风雨楼的杀手。呵呵…这一次君松柏必定是有去无回了!”只要一想到多年的夙愿就要达成,君松鹤的眉眼都舒展开了。

那个位置,他可是筹谋了一辈子啊!

“还是老爷高明…只要二弟一死,侯府剩下一群老弱妇孺,还不乖乖的听从老爷您的调遣?”大太太眼里放佛已经看到管氏拿着金银珠宝,巴巴的凑上前来求他们为侯府撑腰,乐得最都合不上了。

君松鹤毕竟是个谨慎之人,在事成之前,他还特别小心的。见大太太这般神情,生怕她露出了马脚,于是垮下脸来提醒道:“这些日子,你可要收敛着点儿。虽说事情按照咱们的计划进行着,可侯府还有一个老夫人。在二弟的死讯传来之前,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儿,便让人看出什么苗头来!”

大太太一向自视甚高,被大老爷这么一数落,心里就有些受不了。“好啦好啦,净说些难听的。我是那种人吗?”

大老爷凝视着自己的发妻,忍不住摇头。

他这辈子,最大的失败,就是娶了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尽管当初,是她用自己的嫁妆帮助自己白手起家,算是糟糠之妻。可如今她不但人老珠黄,而且毫无官宦千金的气质,动不动就学那泼妇骂街。可他也不想想,当初若不是江氏的泼辣,他的生意早就被人侵吞了,哪里还有今日的风光?

君大老爷叮嘱了她一番,便起身打算去芳姨娘处安歇。大太太见他起身离去,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都是那狐媚子的芳姨娘,仗着年轻貌美,居然敢跟她争宠,真是不知死活!等她空出手来,看她不好好的教训她一顿!

这芳姨娘是个极为安静的女子,为君大老爷生有一女,名唤芸裳。君大老爷本来妻妾甚多,只是从京城出来的时候,却只带了发妻和这位芳姨娘。可见,这位芳姨娘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如何。

据说,芳姨娘出身并不低,祖上还有人做过官。只不过后来得罪了权贵,落得个全族被贬的命运。而君大老爷,就是在外面跑生意的时候,碰巧救了她。于是带回府中,做了一房小妾。

“是嘛…如此说来,这芳姨娘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咯…”霓裳单手支着下巴,听完了初荷的汇报,若有所思的说道。

“小姐怎么忽然想到她来了?”浅绿跟随霓裳的日子不短,知道她提到这个人,便是有用处的。

霓裳微微一笑,摇了摇手指头。“佛曰:不可说。”

浅绿和初荷皆是捂着嘴一笑,对小姐这样的俏皮实在无法抵御。

“啊,对了。吩咐你们找的保镖,可办妥了?”忽然想起正事来,霓裳不由得要多问一句。

浅绿支开了丫鬟,低声的在她耳边说道:“小姐放心吧,风雨楼已经收下了银钱,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风雨楼?不是镖局吗?”霓裳有些惊愕的张着小嘴,似乎对浅绿所说的话感到很吃惊。她不过是想找人保护侯爷一路平安,这风雨楼又是做什么的?有镖局叫这个名字的吗?

见她一脸的不解,浅绿这才解释道:“那些镖师哪里能跟风雨楼的人相比?小姐不是说要找最厉害的吗?这全天下,最厉害的就属风雨楼了!”

19 后院失火

锦州城地属北方,冬日特别的寒冷。

这一日,霓裳披着厚厚的金丝织锦毛领的斗篷,手里捧着一个紫铜鎏金的小香炉,先去福安堂给老夫人请了安,便顺着走廊朝着管氏的拢翠院而去。还未走到院子门口,就听见几个小丫鬟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内容似乎与大伯父那一家子有关。

“你们听说了吗?大太太今儿个一大早就说自己不见了一副镯子,闹得人尽皆知的。难道咱们侯府还会看上她那点儿破落东西不成,脸皮简直比这锦州城的城墙还厚!”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哪里是不见了镯子,分明是往死对头身上泼脏水呢。听凝香院的崔嬷嬷所说,那副镯子在芳姨娘房里找到了,这不明摆着是妻妾之争嘛!”

“那芳姨娘平时看起来挺老实的,大太太也太过分了吧?”

“这做正室的,眼里哪里容得下沙子!”

霓裳知道这些人当中,不乏几位姨娘屋子里的心腹丫鬟。她们不过是借着大房那边的事情,暗中挤兑侯夫人,说她容不下妾室呢!

见她们说的越来越过分,浅绿不由得板起脸来,大声的呵斥道:“一个个戳在这里,都没事儿做了吗?如此偷懒耍滑,不想在侯府干了吗?”

浅绿是小主子身边的大丫鬟,比起她们的地位来,实在是高了不止一点两点。故而,她一开口,那些人赶紧闭了嘴,低着头上前给霓裳问安。

“见过小姐!”

霓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一句话都没说。可正因为这样,那些人的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对方才的胡言乱语起了后悔的心思。若小主子追究起来,这背后议论主子的不是,也该挨板子了。

“老夫人最近身子不适,不能再受任何一丁点儿的刺激。若是有人在她耳边乱嚼舌根子,可别怪我不客气,将你们连同你们的家人,统统发卖出去!”君霓裳说话的语速很慢,但一字一句都非常的清晰。

尽管话语间还带着一丝的童稚的软糯,却也将众人给震慑住了,不敢有任何的异议。“是,奴婢们必当时刻谨记!”

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暗暗地将这些人记下,霓裳打算让管氏留意一下这些人,免得她们惹出什么祸端来。

浅绿挥了挥手,示意她们散去,这才追上霓裳的步伐,听候差遣。

“这些人的名字,可记住了?哪个院子的,也都清楚吗?”霓裳对不关心的事情和人,都没什么记性。但如今是非常时期,她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努力将这侯府的每一个人都记在心里,以备不时之需。

“小姐放心。奴婢从小在府里长大,府里的每一个下人,是哪个院子的,做什么的,奴婢都记得清清楚楚。”浅绿的头脑一向灵活,记忆力也很不错,故而才能做到大丫鬟的位置。

霓裳点点头,给予她充分的信任。“如此便好…回去之后,记得将所有人的背景都给我记录下来,保不齐以后有用呢。”

“是。”浅绿乖巧的应了一声。

凝香院

“夫人饶命啊…婢妾真的没有偷您的镯子啊…婢妾…婢妾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偷夫人的东西啊…”芳姨娘跪在江氏的面前,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心酸。只是她越是这般柔弱动人,就越是激起江氏的嫉妒。

“大庭广众之下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你以为用这样的狐媚功夫,本夫人就能轻易饶了你吗?偷了就是偷了,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大太太端坐在黄花梨螭纹圈椅里,一张脸冷的像冰刀子一样。

今日一早,大老爷就出去应酬去了不在府里。她正好借这个机会,狠狠地给芳姨娘这狐媚子一些教训,好让她安分一些。那镂空赤金镶玉镯,是她让自己的心腹偷偷地放到芳姨娘的房里去的。手段并不高明,却很有效。如此一来,她想要将芳姨娘拿捏住,便是易如反掌。

此刻,芳姨娘抽抽搭搭的跪在地上,眼睛都哭红了。而她的亲生女儿,芸姐儿却依旧木木的坐在椅子里,放佛没看见眼前的这一幕。

“夫人开恩…这镯子…这镯子是老爷前几日送给婢妾的生辰礼物,上面还刻了婢妾的闺名。夫人您若是不信,可以仔细瞧瞧,婢妾万万不敢欺瞒夫人您呐…”

江氏听了这话,脸上顿时露出惊愕的表情,似乎不相信她所说的。“贱人还是不死心吗?好,那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那手镯,明明是她的心腹放进去的,绝对不会有错。江氏是个盲目自大的女人,她绝对不会相信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芳姨娘还能偷龙转凤。

“来人,将那对镯子拿过来。”

丫鬟听到吩咐,立刻将那对金晃晃的镯子送到江氏的面前。

江氏拿起那对镯子,轻轻地瞄了一眼。这不看还好,看过之后脸上的神情就变得有些难看了。

怎么可能会这样!她让丫鬟放的那对镯子,明明就是没有任何记号的。这会儿,怎么突然多出两个字来了呢?

见江氏面如菜色,芳姨娘嘴角不由得微微上翘。这点儿小把戏,还难不倒她。能够让大老爷真心相待,她岂是那种毫无心机之人?既然夫人不肯放过她,那么她又何必对她毕恭毕敬,卑躬屈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坐上那侯夫人的宝座,她早就买通了江氏身边的不少人。她的一举一动,自然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昨日,那奉命偷偷进屋藏手镯的丫鬟,早就是她的人了。今天的这场好戏,就是她将计就计的结果。

一炷香过后,正待江氏恼羞成怒,要责罚芳姨娘的时候,大老爷突然提前回来了。当看到自己宠爱的小妾,被几个粗使婆子压在地上,准备杖责的时候,君大老爷大吼一声,将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

“老爷…”芳姨娘见到君大老爷,顿时泣不成声。

君大老爷见心爱的小妾哭的那么楚楚可怜,忍不住走过去一把将她扶起,揽入怀中好生的安慰着。江氏见他这般偏心,宠爱一个小妾而不将她这个正妻放在眼里,顿时火冒三丈。“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有没有脸皮子,啊?搂搂抱抱的,也不怕被人笑话!”

“还有你这个狐媚子,竟然众目睽睽之下勾引老爷,你…你真是够下贱的!”江氏此刻已经丧失了全部的理智,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那对狗男女,气不打一处来。

君大老爷被妻子这么一骂,面子上哪里还挂得住。为了自己的颜面,他愣是硬气了一回,伸手就给了江氏一巴掌,直将她打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20 噩耗传来

“不好了夫人…侯爷…侯爷出事了…”

大一清早,长乐侯府被一声尖叫打破。不多大会儿,侯爷外出吊唁恩师途中,惨遭刺客追杀,下落不明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侯府。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管氏听了丫鬟的禀报,头一阵发昏,整个人就软了下去。丫鬟们吓得赶紧上前去搀扶,一边去请大夫,一边掐着她的人中,全都吓得不轻。

梨香院得到消息的时候,君霓裳正在雪白的宣纸上练习写字。乍闻侯爷遇难,她手中的笔微微一窒,淡淡的柳眉微蹙,却再没其他的动作。“夫人那边如何了?”

她内心挣扎许久,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那温厚善良的母亲。

“听下人们说,夫人听闻侯爷遇难,就晕过去了。”浅绿脸上满是担忧的答道。老夫人已经是卧床不起了,若是听到这消息,怕是要不好了。侯府上下一直由夫人打理,她这一倒下,那侯府岂不是没个主事的人了?

“浅绿,叫上初荷,即刻前往拢翠院。”放下手里的狼毫,君霓裳果断的下了命令。

一行三人匆忙的往拢翠院而去,脚刚踏入院门,便见到一个微胖的妇人满头大汗的朝着这边跑来。

“景嬷嬷,福安堂出了什么事,你竟然如此慌张?”这位嬷嬷霓裳最熟悉不过,她是老夫人身边服侍的老人了,一直对老夫人忠心耿耿。

“小姐…老夫人听闻老爷遇难,吐了一口血,晕死过去了…”景嬷嬷一边讲述一边抹着眼泪,焦急的不得了。

她跟随了老夫人一辈子,见到她如今这副模样,自然是心疼的不得了。说起来,老夫人王氏过了大半辈子顺风顺水的日子,也算是有福的。出身忠勇侯府,正室所出,从小娇养长大,十指不沾阳春水。待到及笄,便定下了长乐侯府这门亲事。老侯爷祖上为国尽忠,大多活不过三十。到了老侯爷这一代,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老夫人嫁过来的时候,上边没有公婆要伺候,下边没有妯娌要相处,也乐得清闲。老侯爷也不是个贪色的,除了年少时纳过一个通房,再也没有其他的女人。如此一来,老夫人在老侯爷的宠溺之下,便成了什么都不用操心的闲妻。

唯一受打击的就是,她多年不孕,不得已让那个通房先她生了儿子。不过,那孩子在她身边养了两年,她倒也渐渐释怀了,对那庶长子极好。直到后来生下侯爷来,这才将心思放在亲生儿子身上。后来老侯爷病逝,侯府就是老夫人当家。儿子孝顺,媳妇恭顺,孙子孙女也可爱可亲,她依旧过着无忧无虑的逍遥日子。

这样的好命,不知道羡煞了多少老夫人的闺蜜。她还以为,老夫人的好命会一直延续下去,直到百年。奈何,这样平静的日子,却在她安享晚年的时候被打破了。接着,噩运一个赶着一个而来,先是孙子夭亡,接下来又是亲生儿子下落不明,老夫人一向安乐惯了,哪里承受得住?

霓裳眉头紧蹙,厉声呵斥道:“不是让闭紧了嘴的么,老夫人又是如何知道这事儿的?”

上一回老夫人听闻孙儿夭折一病不起,君霓裳就将福安堂的下人严格清理了一遍。她没想到,还是让人钻了空子。

“这也不怪下人们…是…是有人故意在福安堂后院外面嚷嚷,才被老夫人听见了…”景嬷嬷自从上次那事儿之后,将福安堂里面的丫鬟小厮管的服服帖帖,断然不会有任何的不妥。如今作怪的,并非是福安堂的人,而是那些别有用心的。

浅绿听了景嬷嬷的话,也是气愤交加。“真是太可恶了!那些人还真是不死心,收买不了丫鬟,便用这样的卑鄙手段!”

君霓裳沉着一张脸,眼中怒火烧的炙热。

她原本打算悄悄处置了大老爷一家的,看来她是太过放纵他们了。居然用这样的下作手段,让侯府不得安宁!

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浅绿,去请回春堂最好的大夫过来给老夫人诊治。给我看好了凝香院的每一个人,若是他们继续生事,就按我教你的那个法子四处去散步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