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荷见主子对这个消息有些兴趣,于是添油加醋的将此事讲了一遍,这才停下来呷了一口茶水。“小姐,看来表小姐在太子府也算得宠。起码,那个贺侧妃就接连栽了好几个跟头,真是够蠢的。”

霓裳的重点却没放在左相府出身的贺侧妃身上,而是觉得太子妃似乎是个厉害的角色。遇刺这样大的事情,她居然能如此镇定。若是换做普通人,怕是早就吓得晕过去了吧?

“这太子妃的确是个人物,遇事毫不见惊慌,有意思…”霓裳将手里的伙计放下,拿起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天逸王朝的权贵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霓裳没认识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都会将他记录在册,时不时拿出来翻一下。这般下来,她倒是整理出了一些来龙去脉,将这些权贵归为了几类。

一类,是保皇派,也就是当今天子的支持者。他们只是听候皇帝的差遣,并不为某一方势力所驱使,表现的忠心耿耿,故而手握重权。

一类,是中立派,他们不参与皇室的争斗,没有支持某个皇子的打算。这些人大多是中庸之辈,想要明哲保身。这一批人中,虽然极少数也位居高位,但也颇受皇帝的猜忌,必须整日夹着尾巴过日子。

还有一类,就是皇子派。他们或多或少都与皇子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明里暗里的在背后支持着各自相中的皇子,一切以他们唯命是从。这样的关系,一部分是联姻带来的后果,另一部分与皇子们母族有着莫大的关系。

例如窦家,就是完全的四皇子党。

霓裳到京城不久,但也对皇家的明争暗斗有了一些了解。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小表弟也贵为皇子,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管家和君家明面上虽然也属于中立的一派,不敢与瑶妃娘娘和九皇子有过多的牵连,但霓裳却也是明白的,毕竟是骨肉血亲,心里还是偏向这一方多一些的。

“小姐,奴婢还打听到一个消息。洛亲王因为玉敏郡主的事情,正四处搜寻黄公子的下落,想要给郡主报仇呢!”初荷说起这个消息的时候,隐隐的有些担忧。

人家毕竟是亲王,是皇上的兄弟。黄公子那样桀骜不驯,得罪了皇亲国戚可没啥好果子吃!

霓裳微微有些愣神,不过说起担心,她倒是没有。人家可是个王爷,而且还是个辈分很高的王爷。就算在皇帝面前,也是可以大声说话的。更何况,他的那身本事她可是见识过的,她倒是比较担心那些去找他麻烦的人。恐怕会生不如死吧?

修罗殿

“启禀门主,右护法求见。”

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正闭目养神,忽然被打搅了,心情很是不悦。“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小爷我睡醒了之后再说吗?”

裹在一身黑衣之中的门徒吓得立马跪下请罪。“是属下失礼,请主子责罚。”

不等皇甫玄月动手,那人就从脚踝处拿出一把匕首,朝着自己的大腿狠狠地插了下去。只不过,他连哼都不敢哼一声,默默地忍受着痛楚。

皇甫玄月挥了挥手,眉头微蹙。“下去吧,让陵川进来。”

不一会儿,一身白衣如雪的男子嬉笑着走了进来,朝着皇甫玄月拱了拱手,道:“打扰了门主的休息,属下在此赔礼了。”

他有着一双灵秀眼眸,清澈却又深不见底。肤色晶莹如玉,深黑色长发用白色的缎带高高的束起,垂在两肩泛着幽幽光。身材挺秀高颀,站在那里,说不出飘逸出尘,仿佛天人一般。这样一个谪仙似的人儿,脸上始终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皇甫玄月朝他摆了摆手,有些受不了他那张笑面虎的脸。“别跟小爷我废话了,有什么事就直说。”

陵川直起身来,依旧笑意盎然。“爷,京城最近可是很热闹啊。有人出价黄金万两,想要买爷您的项上人头呢。”

提到那黄金万两,陵川的眼眸还很激动的闪了闪,看起来十足的财迷样。

皇甫玄月抬起头来,颇有兴致的哦了一声。“可查清楚了,是谁要买小爷的命啊?”

陵川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道:“明面上,是当今皇上的胞兄洛亲王,据说是为了给自己的女儿报仇。实际上,有太子殿下在后面操控,想要借刀杀人。”

“你倒是看的透彻。”皇甫玄月睨了他一眼,暧昧不明的给了句话。

陵川笑着拱了拱手,毫不谦虚的答道:“多谢门主赞赏。”

“既然他们都肯花大价钱买小爷的命,这笔钱不赚,是不是太可惜了?”那可是黄金万两啊,他以后娶媳妇过日子可是要花钱的啊!

陵川眸光闪动,出了个诡计。“白送来的钱财,当然要收着了。至于做不做事,还不都是门主一句话的事情?”

皇甫玄月赞同的点头。“那就接下这个买卖,派些虾兵蟹将意思意思,做做样子吧。”

陵川拱了拱手,一脸得意的退了出去。

近日来,皇甫玄月将裴峰派出去保护他未来的娘子去了。因为那些人不知道他们想要的东西,是绝对不会罢手的。夜枭已经找到了那东西的所在之地,但碍于侯府人来人往,不好下手。为此,他还得想个万全之策,将那些人的注意力引开才是。

“夜枭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怎么都不见人影?”作为风雨楼的头号杀手,他完成任务之后都会回总坛待命的。

听见主子的喃喃自语,一旁垂手而立的男子立刻上前两步,通报道:“启禀门主,夜枭昨日出去之后还未回来。”

“出去了?知道去哪里了么。”皇甫玄月暗暗有些惊讶,但语气却显得吊儿郎当,一副不正经的模样。

浑身黑衣的男子皱了皱眉,沉默片刻才答道:“这个,属下不是很清楚。”

夜枭也有这般特立独行的时候?他还以为当初救下他之后,他就是个木头人呢,只会听从他的命令。

“唉…还要等两年啊…”闲下来之后,想到他未来的小娘子,皇甫玄月就半是甜蜜半是忧伤。

为什么他偏偏会看上一个小丫头呢?

御书房

“侯英,最近皇子们可有动静?”顺德帝从奏折里抬起头来,好不容易喘口气,却依旧为着自己皇位的稳固而担忧着。

如今,他正值壮年,身子也硬朗,但儿子们却大都成人,有了自己的主见和势力。这对一个帝王来说,可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虽然他的帝位得来全不费功夫,可那并不代表,他就可以安心的坐在龙椅上等着七老八十了退位给自己的儿子。身在帝王之家,可是没有骨肉亲情的。他的那些儿子们,可都是有自己打算的,他不得不防。

侯英作为这偌大后宫的总管太监,又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自然是有几分体面的。他身上穿的平时的用度,可都是极为奢华的。金丝刺绣的缎裳,让他看起来更加的年轻,虽然年纪与皇上相差无几,但却红光满面,比帝王更加的有精神。

先是深深地作揖,侯英腆着笑恭敬的答道:“启禀皇上,近来其他皇子倒也算安分。只是太子那边,稍微有些动静。”

“哦?他有些什么动作?”顺德帝懒懒的歪在明黄色的金丝绣枕上,眼睛里却满是精明算计。

侯英低下头去,掩盖住自己的表情,道:“听说,太子妃遇刺,太子殿下动用了不少的人去追查刺客。可巧的是,洛亲王最近也花了大价钱,要买一个人的命。”

他说话小心翼翼,显得十分的有艺术。他没有明说太子与洛亲王勾结,而是摆出了两个事实,这样的用心,怕是想让皇上有所猜忌。

帝王本就多疑,更何况是自己的儿子与兄弟联合起来。顺德帝果然沉了脸色,眼中隐隐泛着杀意。“可打听清楚了,他们想要对付的是何人?”

能够让这两方势力全力追捕的人,想必大有来头。若是这人能够为他所用,那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君王,最擅长的便是权衡势力,保持势力的平衡。

“回皇上,奴才听说有人在京城造谣生事,自称皇室中人,还当众驳了太子殿下的颜面,甚至令贴身护卫砍了玉敏郡主无根手指头。”侯英也是有自己的势力的,打听事情的本事也不在话下。

即使太子百般隐瞒事实,但在场的那么多人,自然是有人知道真相的。

太子居然也有吃瘪的时候?顺德帝忽然对那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可知道他的来历?身上有何特点?”

“这个…奴才也只是听到一些传闻,并未亲眼目睹。不过,据说他双腿残疾,坐在轮椅之上。身边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其他的就一无所知了。”

顺德帝眉头微蹙,一个瘸子居然也能翻出浪来?

“皇上,莫非那人真的与皇室有些关联?”侯英一时好奇,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顺德帝微微一愣,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于是迫不及待的追问道:“那人多大年纪,相貌如何?”

“奴才不知…”侯英抖了抖眉毛,一脸的为难。

顺德帝睨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满。“那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派人去将那人的画像给朕弄来?”

侯英被皇帝的眼神扫到,心惊不已,连忙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偌大的御书房里,只剩下顺德帝一人闭目养神。他许久没这么心烦意乱过了,即使每天要处理成百上千的政务,他依旧不会感到疲惫。可是只要想到皇位,他就有些寝食难安。人一旦尝到了甜头,是不愿意轻易放弃所获得的一切的。更何况,这至高无上的皇位,滔天的权势是多么的诱人,就像罂粟一般,尝过之后就会上瘾。

“朕的皇位,谁都别想夺去,谁都别想!”他慢慢的握紧拳头,眼中闪烁着阴狠的光芒,与平日里那个仁德慈爱的帝王完全是两个样。

四大高手的办事效率果然很高,不到一个时辰,就将轮椅少年的画像送到了顺德帝的书案上。

摆了摆手,顺德帝示意他们退下之后,这才仔细的打量起那张画像来。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心里的隐忧就更加的浓烈。

微微颤抖的手,显示着他内心的恐慌和不甘。他没想到,都过了十多年了,他居然还没有死!而且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招摇过市。当年,他可是派出了无数的高手将他逼下了悬崖,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皇甫玄月…朕都快要不记得你这么个人了…”顺德帝狠狠地将那画像揉成一团,心尖儿忍不住都跟着颤抖起来。

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抢走属于他的一切!

父皇再宠爱这个皇叔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他得到了帝位?他真的不知道先帝是怎么想的,杀了那么多的兄弟,却独独留下了皇甫玄月。而且,还对他爱护有加,与他同吃同住,亲密无间。

他的年纪略比皇甫玄月大,那时候的他还狠狠地嫉妒了这位小皇叔一把。因为父皇对所有的人都极其冷酷残忍,唯独对那位小皇叔和颜悦色,甚至是宠爱有加。他一度认为,父皇会将皇位传给小皇叔。若不是努力争取,暗地里买通了先皇身边的内侍,他也不会这么轻易的登上帝位。

于是,他坐上龙椅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了皇甫玄月。

平平静静的过了十几年,他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没想到那人居然又出现了。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威胁。

“侯英…侯英…”他略带惊慌的叫唤了两声。

总管太监侯英匆忙的一路小跑进来,恭敬地下跪道:“奴才在,皇上有什么吩咐?”

顺德帝颤抖着手,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你…你赶紧带人去追查他的下落…一定要赶在太子和洛亲王之前杀了他…他绝对不能再出现…绝对不能…”

侯英听得有些胆战心惊,皇上何时这般恐慌过?这样的情形,除了皇上登基不久之后见到过一次,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头一次见皇上这样紧张呢。

“是,奴才这就去办。”侯英跪趴着退了出去。

一场腥风血雨,即将来临。

长乐侯府依旧像往日那般的宁静,侯爷今日难得休沐在家,正乐呵呵的逗弄着两个宝贝儿子,忽然听到丫鬟进来禀报,说是有人上门来提亲了。

侯爷和侯夫人皆是一惊,他们可只有一个宝贝女儿,而且尚未及笄。

“老爷…霓儿她尚未及笄,怎么会有人登门提亲?”管氏惊讶的同时,心里还是万般的不舍。如今儿女绕膝,正是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她可不愿意让爱女这么早就嫁人。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成了别人家的媳妇,自然是不便回娘家的。她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当然是舍不得的。

侯爷安抚得拍了拍爱妻的手,道:“为夫先去看看再说,成不成还说不定呢。”

一家女百家求,自然是做父母乐见其成的。女儿年纪还小,就有人上门提亲,他这个当爹的,自然是极为骄傲的。不过鉴于上一次提亲的经历,他还是决定要好好地考察一番再说,绝对不能草率行事。

侯爷来到待客的正屋之中,便看见一身锦衣华服的男子背对着他而立,似乎颇有兴致的在打量着墙壁上挂着的几幅画作。从他的背影可以瞧出,此人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那挺拔的身影,呈现出的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本殿冒昧前来,没打扰到侯爷享受天伦之乐吧?”男子忽然转身,双手背在身后,浅笑着说道。

侯爷见到此人之后,先是一惊,继而上前两步,抱拳行礼,道:“不知二皇子前来,微臣未曾远迎,殿下恕罪。”

“侯爷太客气了,请坐。”皇甫瑾笑着抬了抬手,便自发的在首位上坐了下来,并未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

君侯爷低眉顺眼的谦让了一番,这才小心翼翼的在下首的椅子里坐下,心中有些忐忑。尤其是看到厅堂里摆放的那几个梨花木的箱子,他就一阵心惊肉跳。

这二皇子不是来真的吧?皇上前不久才给各位皇子迎娶了正妃,他却亲自上门来求娶自己的女儿,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啊。

“不知道二皇子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微臣去做?”尽管心知肚明,但君侯爷还是谨慎小心的问了一句。

皇甫瑾优雅的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这才说道:“侯爷太客气了,本殿哪里敢劳烦侯爷效劳…”

“微臣惶恐…”君侯爷作为一个三品小官,在皇子们面前,自然是卑躬屈膝,不敢有半点儿不敬的。

“侯爷不必如此,以后总归是一家人。”皇甫瑾笑得从容,好像这亲事就已经成了定局似的。

一个皇子,亲自上门求娶小吏的女儿,那可是无上的荣光,不是么?

可侯爷却并不这么想。

好歹为官多年,有些事情他还是看的很透彻的。堂堂皇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偏看上他府里一个未及笄的丫头,这里面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的诡异。他可是有着自知之明的,二皇子是什么人?他可是淑贵妃娘娘的之子,定国将军的外孙。世人皆知德贵妃娘娘的娘家势力庞大,这淑贵妃的娘家也是不遑多让。只不过在皇上眼里,窦氏一族出了个太后一个贵妃,权势已经够大了,才想着要压制一些。故而将其推到了风尖浪口之上,反倒是对定国将军府格外的优待。

而这位二皇子,更是有着京都第一才子的名头,也是皇上喜欢的皇子之一。虽然他表面上只喜欢吟诗作对,对皇位毫无野心。但身后有那样雄厚的力量支撑着,即使他无心,那些人也会不予余力的将他推到那个位子上去。

所以,侯爷认为他突然造访,肯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果然,在沉默片刻之后,皇甫瑾就开口了。“本殿听闻侯爷的爱女,才德兼备,敦柔大房,不但被姜十娘收为爱徒,而且对诗词歌赋也格外的精通。本殿对有才华的女子一向倾心爱慕,不知本殿有没有这个福气,能够求娶令嫒做本殿的侧妃呢?”

侯爷惊愕的抬眸,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以长乐侯府今时今日的地位,君霓裳嫁给二皇子做侧妃,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原本他想给女儿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过去做正妻的,毕竟他唯一的女儿,自然是要为她思虑周全的。如今二皇子提出要霓裳嫁过去做侧妃,虽说不是正室,但也比寻常人家的正妻要风光多了。那可是皇亲国戚,不是吗?

只是,这样天大的好事突然降临,让侯爷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进退维谷之间,忽然看见一个丫鬟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这才稍稍安了心。

“奴婢见过二皇子殿下,见过老爷。”来人正是霓裳身边的大丫鬟浅绿。

侯爷见到她,就明白女儿肯定知道了二皇子前来提亲的事,心中的不安渐渐地散去。女儿一向是个有主见的,肯定早就想好了对策。爱女心切的他,自然是以女儿的意愿为先的。

“是小姐派你过来的么,可是有什么话要说?”侯爷假装一本正经起来,大声的问道。

浅绿再次福了福身,巧笑嫣然的答道:“回老爷的话,小姐只是过来提醒老爷一声,老爷可别忘了先前答应了别人的亲事,免得一女许两家,平白惹人笑话。”

皇甫瑾听了这话,眉头微蹙,脸色也冷了下来。“原来侯爷早已给令嫒定下了亲事,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63 二皇子吃瘪,阴谋

面对二皇子的质问,君侯爷额头上冷不丁的冒出许多细碎的汗珠,身子也微微的打了个寒颤。“殿下恕罪…小女的确议过亲…”

他说的话半真半假,可具体许给了哪户人家,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用眼神示意,让浅绿代为回答。

浅绿跟了霓裳许久,也学了不少的东西,在面对丰神俊朗的二皇子时,态度亦是不卑不亢。“启禀殿下,我家小姐的确是已经许了人家了。至于是哪家的公子,想必殿下也是熟悉的,他亦是皇室中人。”

浅绿故意说的不清不楚,就是想要令这位高高在上的二皇子殿下心中留有一份猜疑。用小姐的话说,这叫故布疑阵。

皇甫瑾原本还对这丫鬟的态度感到不满,可是听了这个答案之后,他心中也泛起了无数的涟漪。这个疑问在心里不断地扩大,形成一个循环的死结,怎么都解不开。

难道有人赶在他之前下手了?那些东西果然引起了无数人的注意。到底是谁先下手为强的,是太子还是四皇子?在成年的皇子中,就属他们俩最有影响力了。而且,他们二人还是死对头。

他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两位兄弟都是有些头脑的。能够想出联姻这个法子,正大光明的进入侯府搜寻东西的,究竟是他们中的哪一个呢?

皇甫瑾陷入了沉思,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精芒。

侯爷提心吊胆的坐在一旁,心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听浅绿的口气,女儿的确是与某人私定了终身。可是来京城的日子尚短,女儿又不曾时常出府,她到底是在哪里结实的这些贵人呢?

上一回鬼医的出现,就已经令他惊讶了许久。这一次,又牵扯到皇家的人,他就不免要多留个心眼儿了。

“本殿果然是没这个福气啊…既然侯爷已经有了乘龙快婿,那本殿也只好成人之美了。只不过侯爷嫁女儿的时候,可别忘了请本殿喝一杯喜酒,也算是不辜负本殿对令嫒的一番心意。”皇甫瑾思量许久,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的计划,打算先回去与母妃商量一番。

侯爷面红耳赤的谦虚了一番,这才战战兢兢的将人送出了府。当然,那些用来下聘的礼物,自然也是一并送了回去。

霓裳刚练完最后一个字,就听见外面一阵喧闹,了然的做好心理准备,便瞧见侯爷一脸焦急的走了进来。

“爹爹安好。爹爹今日怎么有空过来?”霓裳巧笑倩兮的迎了上去,规矩的请了安,这才将侯爷请到了椅子里坐下。

侯爷几次想要张嘴,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毕竟,这些话一旦说出口,叫外人听见了,可是会有损女儿的闺誉的。

“霓儿近来都在忙些什么?姜师傅许久没来了,是不是没什么可教你了?”冷静下来之后,侯爷反倒是没再提及那件事。

霓裳淡淡的笑着,道:“爹爹太抬举女儿了。女儿每日除了打理府中的事务,便是去给老夫人和母亲请安,顺便看望弟弟们,哪里还有别的闲工夫。姜师傅的手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都能学会的。师傅也是看女儿笨拙,才懒得走动,要女儿以勤补拙,多加练习呢。”

看着女儿那明朗的笑容,以及愈发俏丽的脸庞,侯爷心中也难免会生出许多想法来。这个女儿自打一场大病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成熟稳重了起来。虽然偶尔也会在他面前扮演着娇俏活泼的少女,可处理起事情来的那份雷厉风行和利落果决,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对这个女儿便渐渐依赖起来,放佛什么事情放到她的手里,都能顺利的解决,于是渐渐地忘记了,她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为此,他感叹不已。“这一年多来,真是辛苦你了…”

“爹爹说这些话,也太见外了。总归是一家人,哪里有辛苦这么一说。”霓裳的乖巧,总是那么的令人安心。

侯爷点了点头,觉得她还真是让他宽慰不已。“今日之事,霓儿可有什么看法?”

霓裳沉吟了一会儿,用她那软糯的声音回道:“爹爹想必也猜出来了吧?二皇子殿下的这番作为,的确很可疑。先不论女儿还不到出嫁的年纪,就算是已经及笄,也没有一个皇子亲自上门来提亲的道理。淑贵妃可是除了皇后娘娘之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之人,二皇子子凭母贵,地位是何等的尊崇。他如此纡尊降贵的言行,的确是有些诡异。”

“霓儿看的倒是透彻。你说的不错,为父的确是觉得可疑,可一时之间也没想明白,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不是他小瞧了自己的女儿,只是这件事透着古怪,实在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霓裳轻轻地拨弄着手腕上的珠串,不紧不慢的阐述着自己的观点。“爹爹觉得,这事与咱们侯府遭贼是否有关?”

联想到侯府几次被人闯入,霓裳就有些不安。

那个叫宋景城的少年,虽说没有恶意,可身份的确很可疑。他到侯府,好像是在寻找某样东西。后来,又来了两个笨贼,虽然没什么损失,但也透露出一个重要的讯息。那就是侯府中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跟一线天的那处景致有关。

侯爷微微愣神过后,整个思路也变得清晰起来。“你是说,他们在寻找某样东西。而这样东西,还不止一方惦记着。”

霓裳点了点头,觉得这个便宜爹爹至少不是个笨的。“那样东西,对某些人肯定至关重要。只不过,他们不敢光明正大的来抢,是怕事情闹大了。所以,才想了各种法子,或偷或盗,甚至不惜用联姻的方式。”

侯爷沉默了,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霓裳的分析让他顿时警觉了起来,他也觉得这事与朝堂有着莫大的关联。否则,二皇子这样尊贵的人,也不会如此低声下气的来求娶他一个三品芝麻小官的女儿。这不是妄自菲薄,他这个长乐侯不过是个空头衔而已,根本没有任何的实权。霓裳虽然在太后的寿宴和大公主的诗会上大出风头,但却并非倾国倾城,出身也不够高,着实没道理引来皇子们的追逐。

“霓儿可有什么打算?二皇子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以他做官多年的眼力劲儿,他不认为二皇子真如世人传闻的那般温文尔雅。

皇家的孩子,都不是简单的。

“爹爹,女儿正有一事想要跟您禀报。”霓裳犹豫了许久,才打算将皇甫玄月的事情提一提,给侯爷打个预防针,免得到时候闹得太难堪。

侯爷脸上露出狐疑之色,不解的问道:“何事?”

“虽说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家没有置喙的余地。可女儿自小看到爹爹与娘亲的恩爱,夫妻情深,心里也是羡慕不已。总想着,有朝一日也能够觅得一个如意郎君,对女儿始终如一的呵护疼爱,白头偕老。所以,女儿自懂事以来,就许下一个心愿:但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霓裳娓娓的述说着,既对侯爷的夫妻之情歌颂了一番,又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要求。

侯爷愣了许久,女儿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的确很惊讶,却又在情理之中。他与管氏的感情,也是从一而终。就算后来他不得已纳了几房妾室,但在他的心里,却始终只有管氏一人。若不是老夫人逼得紧,他也不会容许杜氏爬上他的床,生下他的孩子。三少爷的存在,不过是为了堵住老夫人的口,给管氏一个喘息的机会罢了。

“霓儿果然长大了…”他长叹一声,眼里满是溺爱。

对于这个唯一的宝贝女儿,他能给予的,便是许她一门满意的亲事,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霓裳面上隐约带着一丝的羞涩,娇嗔道:“爹爹不会怪霓儿自作主张吧?”

侯爷爱怜的虎摸着女儿的额发,说道:“霓儿值得这世间最好的男儿。只要是霓儿看上的,爹爹一定尽力帮你达成。”

霓裳有些大喜过望,她没想到侯爷居然如此的开明。“就知道爹爹最疼女儿了…”

父女俩温馨的说着话,丫鬟们都不敢进来打扰。聊过一些无足轻重的话题之后,总算是绕到了主题上。

“霓儿提到的那个皇亲国戚,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