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斟酌了一番,才鼓起勇气问道:“爹爹可曾听过一个叫皇甫玄月的?”

“他姓皇甫?”侯爷震惊的回不过神来,心跳的厉害。看来,女儿让浅绿那丫头传的话倒不是虚假的。皇甫玄月这个名字,他隐约有些熟悉,却不记得在哪里听过。皇甫乃国姓,莫非他真的是皇室中人?

仔细的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侯爷却始终不记得当今圣上有哪个儿子是叫这个名儿的。众所周知,今上的几位皇子,除了姓氏之外,都是单独一个字为名。

“皇甫玄月…皇甫玄月…”听着侯爷不停地念叨着这个名字,霓裳脑海里便忍不住便浮现出那人无赖的笑容和轻佻的举止。

“今上子嗣说不上兴旺,但也有六位皇子,四位公主。除去早年夭折的,如今还剩下四位皇子,两位公主。不曾听过这样一个名字啊?”侯爷满脸疑惑的望着霓裳,希望能够从她哪里得到一些线索。

霓裳轻咳两声,生怕将这位父亲大人给吓到,尽量用委婉的语气提醒道:“姓皇甫的,也不一定是今上的儿子…”

“那就更不可能了!”侯爷肯定的说道:“皇上的兄弟本就不多,如今剩下的两位王爷也都年过半百,且他们的名讳也不叫玄月啊!”

他不相信女儿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一个可以当她爹的男人,故而语气十分的肯定。

霓裳见他老人家还没有转过弯来,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爹爹想哪里去了…女儿就算再不济,也不会嫁给一个老头子的。您再好好想想,能够用两个字取名的…”

侯爷猜了许久,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单刀直入的问道:“霓儿就别卖关子了,为父实在是想不出,皇室还有这等的人物。”

他说的颇为委屈,也很焦急。

霓裳决定不再卖关子,于是将与皇甫玄月的结实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只不过却省略了一些被轻薄的内容。说完的时候,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可疑的红晕,到底还是有些害羞了。侯爷则是张着嘴,半天都合不上。

“你…你说他是…他是先皇的幼弟…那个麒麟王?”长乐侯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是惊魂未定。

被霓裳这样一提,他倒是想起这么一个人来了。难怪他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原来是在十多年前。那时候,今上还是个皇子,尚未登上大宝。先皇在位的时候,那可是个有名的暴君,可是对一母同胞的幼弟,他却是关怀备至,在他还未成年之前就封了王,名号麒麟。

麒麟可是普通的动物,它是上古神兽,与凤、龟、龙共称为“四灵”,是神的坐骑,古人把麒麟当作仁兽﹑瑞兽。能用这两个字作为封号的,全天下也是独一无二的。

可见,这位麒麟王在先皇的心目中是何等的重要。

霓裳曾经猜测过一些可能,残暴不仁的先帝,为何独独对这个幼弟百般呵护。一母同胞兄弟情深的可能性不大,毕竟皇家的孩子,早已将骨肉亲情抛弃了。若说是因为皇甫玄月最为年幼,对先帝的威胁不大,倒是有可能的。可是就算先皇再宠他,也不可能越过自己的儿子们去,于是这种想法也被推翻了。

霓裳实在是想不出,先皇为何会如此宠爱幼弟。难道是他觉得造成的杀戮太多,所以想在这个幼弟身上做一些弥补,以安抚那少的可怜的良心?

这种想法太过荒谬,霓裳直接就给否决了。

那么,还有什么原因,是她想不到的呢?被这个问题困扰多时的霓裳,努力的甩了甩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找个机会亲自问他来的快。

侯爷从久远的回忆里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若说是麒麟王,那也是有可能的…先皇驾崩的时候,他也还是个孩子…”

停顿了片刻,他又忽然凝起眉头来,满脸的愁绪。“若按照辈分,那他岂不是当今圣上的叔叔?”

自己的女儿嫁给了皇帝的叔叔,想想那场景,他就不寒而栗。

今上看起来仁慈,可到底还是个帝王,私底下也做过不少的残忍的勾当。加上当年一些隐约的传闻,今上似乎对这位麒麟王颇为忌惮。若是女儿真的嫁给他,那长乐侯府岂不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不成不成…这门亲事绝对不成…”为了侯府的安危,侯爷就一个劲儿的摇头,不打算同意这门亲事。

霓裳咬着下唇,不好说出反驳的话来。

其实嫁人的事情,她是半点儿都没有想过。反正年纪还小,现在考虑这个问题还为时过早。但因为皇甫玄月的那番举动,在她平静的心里勾起了一抹骚动。她的心,不知不觉中迷失在那人的身上,一时也收不回来了。

乍闻侯爷不同意这门亲事,她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毕竟在这个包办婚姻的年代,能够寻到一个真心喜欢的男子,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侯爷为侯府考虑的心思,她也是理解的。只是,想到那个无赖,她还是会有些不舍。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令她动心的男子啊!

见女儿低垂着头,半晌没有吭声,侯爷这才注意到她的脸色似乎有些异样。“霓儿,莫不是你跟他已经…”

霓裳连忙摇头,否认道:“爹爹多心了,女儿就算再不懂事,也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女儿时刻谨记爹娘的教诲,万万不敢做出有辱门庭的事来。爹爹请放心,女儿不过是偶尔碰到过他两次罢了,并没有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来。”

侯爷听完她的解释,这才稍稍安心。“只不过,他好歹是个王爷,也不能拂了他的颜面。霓儿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怎么回绝他的好意吧?”

霓裳点头,却没再说话。

侯爷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便起身离去,留下霓裳一个人独自坐在椅子里发呆。这一夜,霓裳怎么都无法入睡,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闭上眼睛,丫鬟们就进来服侍她起床了。因为每天寅时三刻,她都要去老夫人那边请安。

“小姐眼睛有些泛红,是不是昨夜没怎么睡好?”浅绿一向心细如发,对霓裳的关心也不是作假的。

霓裳摇了摇头,硬撑着爬起来,坐到了梳妆铜镜前。“简单的挽个发髻就好,一会子我回来补个眠。”

浅绿应了一声,为她梳了个简单的坠马髻,斜插了一支翠绿色的玉簪,戴上一对同色的翡翠滴珠耳环,便去收拾床铺去了。

霓裳用清水净了净脸,努力振作起来之后,才朝着福安堂而去。

老夫人近日来身子有些不适,兴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总是腰酸背痛的,就连王家表姐出嫁这么大的事情,她都没去凑个热闹,可见病得不轻。

“景嬷嬷,祖母可起来了?”霓裳见到老夫人身边服侍的老人景嬷嬷,态度不自觉的就亲热了起来。

景嬷嬷对这位大小姐也是十分的敬重,连忙帮着打起帘子,说道:“刚起,还在洗漱呢。大小姐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最近看祖母身子不大好,便去找大夫问了些缓解疼痛的法子,这不过来给祖母试一试,兴许有效呢。”

“还是大小姐孝顺,时刻都记挂着老夫人。”景嬷嬷这话可是打心眼儿里说出来的,不掺杂任何的恭维。

霓裳会心一笑,又问了些老夫人的饮食状况,这才来到老夫人的屋子里。“祖母起的可真早,昨儿个睡得可好?”

听到孙女那娇滴滴的嗓音,老夫人脸上顿时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来。“要说早起,你不也一样起来的很早?”

“孙女是记挂着祖母您的身子,这不去寻了个法子,就急着过来献宝了…”她丝毫不避讳的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却令人听着舒服。

老夫人笑着嗔了她两句,才好奇的问道:“我这身老骨头不中用了,还能有什么法子来治?”

“虽说不能够痊愈,但缓解病痛还是有些效果的。”霓裳来到老夫人跟前,亲自扶着她坐回屋子里的罗汉床上,然后在她身后坐了下来。“孙女最近跟着老中医学习了一些按摩的手法,可以利用穴位的按压,来达到疏通经络活跃血液的作用。祖母身子上的病痛,大都因为血脉不通凝气所致。只要时常的按压穴位,便可以令疼痛有所缓解。再配合一些强身健体的补药与运动,保证精神百倍,年轻几十岁呢。”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老夫人一边打趣着,一边享受着霓裳的服侍。

她手上的力道恰到好处,穴位的拿捏又十分的精准。故而老夫人被她揉捏了几下,顿时觉得全身舒畅,身上的疼痛减少了不止一点两点。

景嬷嬷看着老夫人舒服的叹气,心里对这位大小姐更是高看了几分。老夫人看起来和蔼可亲,实际上却是个颇难伺候的老佛爷。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养尊处优了几十年,吃穿用度全都是精挑细选。如今一身的病痛,与她常年不怎么活动也有莫大的关系。每每身子不适,她的脾气就不怎么好。下人们做错一点事情,她就会斤斤计较个没完。

好在大小姐是个好性子的,总能变着花样的逗老夫人开心,也让她们这些奴婢们轻松了许多。

“大小姐的法子真是不错,能否教给老奴,也省的大小姐亲自侍奉老夫人。”景嬷嬷恭敬地站在一旁,笑着说道。

霓裳倒也没有藏私,耐心的教导了几遍。几番下来,景嬷嬷也将这手艺学了个大概。老夫人见她们如此费尽心思的讨自己欢心,心里也是愉悦的。

“听说昨儿个二皇子殿下亲自登门向你爹爹提亲,可有此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霓裳暗暗撇了撇嘴,却依旧面带笑容的答道:“兴许有这么回事吧,孙女一直在房里练习女红,并未踏出过房门半步。”

她说的是事实,并未刻意隐瞒。

上一回选妃的事情,令老夫人白高兴一场,老夫人心里就隐约起了心思了。君家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出色的女儿,自然是盼着她能够为家族带来荣耀的。所以听说二皇子也有意纳霓裳为侧妃的时候,老夫人便也觉得没什么不妥的。

“二皇子虽然贵为皇子,目前却也只有一个正妃,两个庶妃。霓儿若是能够嫁去做侧妃,也是你的福气。”老夫人如是说道。

霓裳并没有反驳,而是拿侯爷做了挡箭牌。“祖母说的是。只是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霓儿不敢自个儿拿主意。”

她分明就从老夫人的话里听出了一丝的弦外之音,好像是想要她努力去争取的意思。不过霓裳无心于二皇子,自然是要找借口推辞的。

老夫人叹了口气,侯爷是愈发的不听自己的话了。虽然她是个做母亲的,一个孝字压下来,侯爷也不敢有任何的异议。可好歹他是皇上亲封的侯爷,又是一家之主,她也不好太过干涉他的决定。

“霓儿你是个有主意的,在某些问题上还是要上一上心。”老夫人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把话说破,也顾全了祖孙俩的颜面。

霓裳恭敬地应了一声,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在回梨香院的路上,浅绿见主子一脸的憔悴,有些不忍。“小姐是在为将来的亲事担心吗?侯爷一向疼爱小姐,想必会寻个稳妥的人家,让小姐嫁的风光的。”

这安慰的话在霓裳听来,却是有些多余的。

她倒是觉得侯爷不会亏待了她,会给她找个好人家。可是想到昨日侯爷坚决不赞同皇甫玄月这门婚事,她心里就觉得堵得慌。

她从未有过这种无力的感觉。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日也不短了,她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的妥妥当当,将家里管理的井井有条,可是遇到婚姻大事,她就有些挪不开手脚的感觉。

“浅绿,想方法通知黄公子,约他见个面吧。”霓裳心情烦躁的在花园里转了好几圈,最终决定将这个烦恼丢给另一个当事人去处理。若是他连这个问题都解决不了,可见他并不是存心要娶她的。而在小舟上说过的那些话,也都用来骗她的。

想通了这一点,霓裳的心马上明朗起来。

浅绿虽然不大赞同小姐私会外男,可是黄公子三番两次救了小姐,她对他还是心怀感激的。“是,小姐。奴婢这就让初荷去办!”

初荷因为要嫁人了,所以随意出入府邸也算正常,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霓裳点了点头,觉得这丫头是愈发的聪明能干了。

这边的人刚离开不久,躲在暗处保护霓裳的裴峰也有了动作。悄悄地来到一个僻静之处,他将写好的字条绑在信鸽的腿上之后,便将它放了出去。

“希望主子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要太暴躁…”侯爷可是不同意把女儿嫁个他呢,他可是有的苦吃了。

芳淑宫

“你说,还有别人先咱们一步,向长乐侯提了亲?”淑贵妃一改平日里的贤良淑德,脸色冷厉眼中更是充满了阴狠毒辣。

皇甫瑾沉着脸点了点头,道:“儿臣也是今日去了侯府才知道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风风光光的进了侯府,却又匆匆忙忙的抬着聘礼出来。不知道日后,有多少人要拿此事来挤兑儿臣呢…”

淑贵妃眼里闪过一抹狠色,安抚儿子道:“皇儿不必忧心,此事母妃定会想尽办法替你压下去的。”

皇甫瑾看起来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其实却是个城府极深的阴谋家。为了能够让太子跟四皇子互相残杀,他一直尽量隐藏自己的锋芒,又在某些方面博得父皇的喜爱,可谓是殚精竭虑。

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还不都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凭什么皇后生的儿子就可以做太子,他却只能沦为陪衬?他自认为能力不在他之下,母族势力也比没落的戚氏一族要强大。那位子本来就是有能力者居之,他不认为其他兄弟比他有本事。

太子不过是仗着嫡长子的身份,四皇子也不过有个强势的太后替他撑腰。他们两个,撇开身份,哪一个比得上他文武双全,智谋无双?论文,他是京都第一才子;论武功,他不在皇甫曜之下;论口碑,他甚至比太子四皇子更得大臣们的喜欢。

凭什么他们可以成为皇位的有力竞争者,而他却要辛苦的隐藏自己的实力,用自己的卑微来衬托他们的强大?

“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皇甫瑾狠狠地捏着手里的折扇,等松开手时,那扇子早已尽数化为了灰烬。

淑贵妃见儿子面色很难看,于是在一旁劝解道:“瑾儿,你要沉住气,千万别在人前露了马脚。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又何必在乎这一两日。等到太子跟四皇子斗得你死我活,就是该你扬名立万的时候了。”

在整个后宫之中,淑贵妃虽然地位尊贵,却一直容易被人忽视。不是皇帝不宠爱她,也不是她地位性子懦弱,而是她很能隐忍。

在皇后和德贵妃双重的打压之下,她一直表现的很安分,也避过了很多的勾心斗角。在皇帝的眼里,她也是个乖巧可人的妃子,从来不仗着母家的地位而趾高气扬横行霸道,这样一个娴静而又懂事的女人,怎么能不讨人喜欢呢?

“为今之计,只有先按兵不动。既然已经有人向侯府下手了,那么咱们何不静观其变,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淑贵妃到底是个心思深沉的,想问题要深远多了。

皇甫瑾努力的平复着心情,赞同的点头道:“儿臣会多派些人手,留意各房的动静的。”

目前最有可能知道那个秘密的,除了皇帝之外,就只剩下两位皇叔,以及最早跟着父皇的几个妃子,也就是皇后娘娘,德贵妃娘娘以及自己的母妃了。只要盯紧了他们,相信那东西迟早有一天会落到他的手里的。

皇甫瑾心情平复之后,便又恢复了原先的风流倜傥。“母妃请放心,儿臣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总有一天,您会成为全天下最为尊贵的女人。”

淑贵妃笑得一脸璀璨,连眼角的皱纹也淡化了许多。“母妃等着那一天。”

长乐侯府不远处的一家酒楼二楼窗子边,坐着一个面色冷凝不苟言笑的年轻男子。他有着一头乌黑的墨,却并没有用发带或者发冠束起,而是任由它们一泻而下,随意的披散在肩上。但奇怪的是,寻常青年男子披头散发总免不了给人几分疏狂的味道,可是他这样反而清雅以极,全无半分散漫,直让人觉得天底下的英俊男子合该都似他这般披散头发,才称得上是美男子。

他的五官也是极其的深刻俊朗,剑眉星目,气度翩翩。若不是整日冷着一张脸,必定能成为众多闺阁千金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

当然,他的一张冷面并没有吓退所有想要上前搭讪的人。这不,一个打扮的极为妖娆的女子扭着自以为很美的身躯,朝他走了过来。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又故意的脚下一滑,径直朝着他的怀里倒去。

这样的引诱方式,的确不算新鲜,却十分的好用。若是一般的男子,必定会做个怜香惜玉的翩翩公子,享受美人在怀的恩赐。可偏偏这个冷面男子对此不屑一顾,那女子连他的衣襟都没碰到一下,就被一阵风扫到,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哎哟…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本郡主无礼!”没能引起男子注意反而狠狠地出了一回丑的女子,此刻叫嚣个不停,当真没半点儿淑女的气质。

然而当郡主这个称呼破口而出的时候,那冷面男子脸色依旧,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害怕或者焦虑。他的一双眼睛,始终望着长乐侯府的方向,都不曾望过这位自称郡主的女子一眼。

玉敏郡主哪里被如此轻视过,心里的火就腾腾腾的冒了起来。“你这个卑微的贱民,见到本郡主居然敢无视?简直胆大包天!若是你肯低头向本郡主认错,本郡主还可以考虑饶了你,顺便给你个恩典,去本郡主府里当差,如何?”

威逼利诱,是最常见的手段。只可惜,玉敏郡主碰到了一个冥顽不灵的人,软硬兼施,人家都没空搭理她。

四周的人可都在等着看戏,玉敏郡主这番作为,他人早就习以为常。奈何人家贵为郡主,虽然没什么实权,但好歹也是皇室贵女,不是寻常百姓能惹得起的。所以他们只能看看热闹,并不敢为那个年轻人出头。

冷面男子回过神来,慢慢的放下了筷子,对着小二叫了一声。“结账。”

那小二殷勤的走上前来,接过他放在桌子上的银两,乐呵呵的准备送客。可是玉敏郡主是什么人,她岂能善罢甘休?

“你给我站住!本郡主的话,你没听见吗?本郡主可是好心的不与你计较,还给了你机会为王府效力,你可别不识抬举!”

冷面男子对她的话聪耳不闻,完全将她给无视了。这样的举动,更是让玉敏郡主火冒三丈。

“好个不识好歹的贱民,看来本郡主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本郡主的厉害了!冷月,给本郡主拿下!”

跟随在她左右的侍卫听到她的命令,不得已上前去,拦在了那冷面男子的前面。“公子请留步。”

男子冷冷的扫了冷月一眼,眼中露出的冷芒让他不由得吓得倒退了一步。冷月不禁腹诽道:郡主什么人不好惹,偏偏惹上这样难缠的家伙。他们这些做侍卫的,怎么就那么命苦。

男子见冷月不敢阻拦,也懒得跟他们纠缠,径直朝着店外走去。他是一个杀手,本就不该随意的在人群中走动。今日若不是一时兴起,想到侯府来看看,也不会被这个刁蛮的郡主给盯上。

想到这个郡主接二连三的对君侯府的小姐无礼,他心里就散发出一抹杀意,恨不得将这个可恶的女人碎尸万段。

玉敏郡主典型的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主儿,手上的伤才好了一些,就又出来招摇过市了。见到美男子那不屑一顾的神情,心里如何能服气?

随手给了冷月一个巴掌。“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王府养着你何用?!”

冷月委屈的低着头退到一边,不敢反驳。

周围看戏的人都不禁摇了摇头,这样蛮横的郡主,恐怕京城的名门公子是无人敢娶的。幸好他们都是普通的百姓,没有被逼着强娶的烦恼。

“你给本郡主站在!本郡主让你离开了吗?”玉敏郡主不顾形象,提着裙摆就追了出去。她看上的男子,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冷面男子眉头微皱,对身后的那道声音很是反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在一个岔路口一个闪身,就失去了踪影。

等玉敏郡主追上去的时候,早已不见了他的身影。“真是太可恶了!居然敢无视本郡主的存在!”

几个侍卫战战兢兢的跟了上来,却都不敢相劝。因为郡主在发脾气的时候,可是喜欢拿他们这些下人出气的。

玉敏郡主找不到人之后,自然就气愤的离去了。等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街头,蹲守在某个暗处的男子冷哼一声,一个纵跃,便偷偷地溜进了长乐侯府。

64 夜枭的反常,管府是非

足尖轻点几个纵身,夜枭鬼魅般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长乐侯府的屋顶之上。这个他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一个他感到温情的地方。

上一次惨遭偷袭,差点儿命丧于此。好在那位姑娘好心相救,他才能继续苟活于世。那位姑娘看起来不大,应该还未及笄。可是她的智慧和镇定,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即使许久不见,她的身影在他脑海里依旧清晰。

侯府占地面积广阔,但他依旧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霓裳所居住的梨香院,着还得多亏霓裳提供的那张侯府的路线图呢。

看着那张被反反复复翻看揉捏过的纸张,夜枭冷漠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的异样。不知是太过专注手里的东西,还是一时的松懈,他的一举一动落入另一双锐利的眼睛里,他却丝毫没有被发现。

“她应该能认出我来吧…”夜枭喃喃自语道,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不安。

他们身份悬殊,他知道。

他也不奢求能够得到她,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他就心满意足了。在经历了这些年的杀戮之后,他第一次有这么感情用事的时候。

“小姐,眼下就要过年了,会不会下雪啊?”初荷搓着手呵着热气,想要令双手暖和一些。

京城虽然比锦州暖和一些,但冬季一样的干冷。

霓裳手里捧着个精致小巧的手炉,身上的织锦毛领斗篷随着步幅划出美丽的弧度。“兴许吧…若是在锦州,早就白雪皑皑了…”

停顿了一会儿,她才继续说道:“府里该采买的东西都备齐了没?”

“管事的说都准备妥当了,另外地窖里腌制的小菜也差不多可以吃了。”初荷是个吃货,平日里最关心的就是吃食了。当初小姐将那些想法说出来的时候,都是由她去实施的呢。

霓裳点了点头,嘴角微微翘起,心情似乎挺不错。

来到了京城,应酬自然就多了。为了不失侯府的气派,霓裳是想着法子的弄出些新花样出来待客。新开的店铺生意一直很不错,据说宫里的娘娘们也偷偷让宫女出来帮着采买,用来争宠呢。

这半年来,霓裳算是过得比较顺心的。当然,除了一些腌臜人做出来的腌臜事。“大房还继续逗留在京城,没有离开?”

“可不是么…经过上次的教训,他们虽然不敢再到府上来闹,可背地里也做了不少的小动作,四处宣扬侯府为富不仁苛待庶子的谣言,总之是不将侯府的名声搞臭就不罢休的样子,想想就令人心烦。老夫人如今病着,也不理会这些事情。夫人忙着照顾两位小少爷,更加没空管事。可怜小姐一个未及笄的姑娘家,整日为府里的事情操劳,奴婢都替小姐感到心疼…”初荷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这都是她的肺腑之言。

霓裳知道这两个丫头是真心的替她着想,可是既然生在了侯府,这都是她躲不过去的责任,不是么?

“行了,你的心意本小姐领了。他们不过都是将死的螃蟹,壳子硬罢了。如今过得穷困潦倒,心有不甘也是正常的,闹不出什么大事来,派人盯着就是了。”

“可是那些谣言,对侯府来说,总归是不好。”浅绿忍不住插话道。

“上次闹到衙门里去的事情,很多人都是知情的。再者,他们连族谱都没上,根本算不得君家人。他们也就能动动嘴皮子了,翻不出天去的,放心好了。”

霓裳一番安慰的话说出来,两个丫头也只好避而不谈。

沉默了许久,初荷似乎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急急地说道:“小姐,奴婢还打听到另外一件事来。”

“何事?”霓裳好奇的问道。

“大姑娘不是已经许给了老爷身边的小厮了么,也就是那个落地的秀才。临走前,他自愿留在锦州帮侯府守着一处庄子,听说开春要到京城来赶考来了。”初荷兴致勃勃的说道。

霓裳微微蹙眉,道:“你打哪儿打听来的消息?”

“老爷身边的长随啊…前不久那秀才给老爷写了封书信,说想要参加春闱,请老爷恩准呢。”

“他的确是个人才…”霓裳想起那模糊的脸,不由得点头道。

“若是能考取功名,也算是给侯府长脸了。”初荷咯咯的笑着。

浅绿却摇了摇头,戳了戳她的额头,道:“什么给侯府长脸,你魔怔了吧?他又不是侯府的什么人,早在回京之前,老爷就给了他恩典,归还了他的卖身契。如今,他可是不是侯府的奴才了。更何况,奴才是没有资格参加春闱的。”

霓裳有些愣神,浅绿知道的东西还真是不少呢。“行了行了…若是他能考取功名,咱们大姑娘面上才有光呢…”

在这个三纲五常的社会,女人是依赖男人而活的。君虹裳若是识趣,乖乖的嫁给那个秀才,将来安稳度日也是不成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