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梓棋这才实实在在地松了一口气,然后笑着道:“前些日子我入宫见我堂姐,她听闻困扰了我一年的小日子时的腹痛已经好转,很是想要见见你呢。”说完这话,她就期待地看着林秋禾,“秋禾,若是再过几日你闲着没事,不如和我一起进宫,也让堂姐看看你这位闻名遐迩的女神医?”

果然来了。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林秋禾根本就不意外孙梓棋会说出这样的话,然而就算是早就想清楚了要趟这趟浑水她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答应。不然的话,有时候真的就是升米恩斗米仇,不仅不被记得好,反而哪一天有什么做不到的说不定还要被记恨在心上。

“我这样入宫不大好吧?”她迟疑着说,“更何况上次我已经陪着师伯进过一次皇宫了,师伯特意交代我不能因为陈太妃和皇后娘娘的慈爱宽和就得意忘形…”

“这点你就不必担心了。家人要去看望堂姐,也是要先上凑皇后娘娘的。只有皇后娘娘许了我们才能入宫,所以如果你同意一起入宫去看看堂姐的话,家母往宫中递帖子的时候自然也会写上的。”孙梓棋连忙解释,想要去除林秋禾的顾虑。她紧张地看着林秋禾,想要努力装作自然的样子,然而事关父母交代下来的任务,关系到整个孙家的前途,她怎么可能不紧张。

林秋禾把她的反应都看在眼中,依然露出迟疑的神色。

“这,似乎不大好吧。我与孙家本没有什么关系,这样趁着孙家探望家人的机会一起入宫不好。再说你们一家难得聚在一起说话,我一个外人在场也不方便。”她微微摇头,“我还是不去了…”

孙梓棋一下子就急了,伸手就又拉住了林秋禾的手,道:“秋禾,我的好秋禾,我就跟你说实话吧。你是进过皇宫的人,说什么邀请你进皇宫看看都是虚的。”她一脸纠结,最后咬咬牙道:“其实,这次邀你入宫主要是想要你帮我堂姐把把脉!”

这些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林秋禾没有说话,想看看她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孙梓棋见她如此,心中更是焦急。“秋禾,我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你为人如何,我又是怎么样的人,我们心中都有数。我也不跟你说虚的,这次若是你帮了我们孙家的忙,日后不管你有什么事情,只要是我,是孙家力所能及的,就一定帮你。”

不是有什么事情都会帮忙,而是力所能及才会帮忙。

林秋禾立刻就意识到了这话中的含义,不过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放心一些。毕竟若是孙梓棋把话说的太满了,她反而会怀疑孙家的诚意。

“你,我是相信的。”林秋禾低声道:“只是孙家,只怕你说了不算吧?”

“那我说了可算?”林秋禾话音刚落,一个柔和的成年女性的声音就响起。她下意识地转头,只有几面之缘的孙太太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孙太太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孙梓棋示意她站到一侧,这才看向林秋禾道:“林姑娘的顾虑我也明白,皇后娘娘那边自然是由我孙家去说,至于之前梓棋说的承诺,我孙家自然会做到。”

她说着从腰间摸出一个玉佩,“这个玉佩当做是信物,如何?”

那玉佩整体通透,看着就不是凡物。林秋禾迟疑了一下,并没有接过去。“我之前并未给孙修仪诊过脉,不知道她的情况,因此不敢确保是否真的能够帮上忙。”

“无妨,我相信林姑娘是聪明人,必然知情识趣。更何况,林姑娘愿意走一趟就是把梓棋当做朋友了。而这玉佩,就当做诊金又如何?”孙太太说话大气,也提醒了林秋禾,若是帮不上这玉佩自然就没有多大的作用了。林秋禾若是不“知情识趣”的话,那自然就算不上是朋友。

两个人都是明白人,话说到这里也就没有必要再拉扯下去。林秋禾伸手接过玉佩,看都没有看一眼就别入了腰间,孙太太这才笑着转头看向孙梓棋,“刚刚厨上传来话,说你要送给秦家姐妹,陈姑娘还有林姑娘赔礼的糕点已经准备好了。”她说完摸了摸孙梓棋的脑袋,心中不由感慨,孙梓棋也是她用了心教导的了,然而跟林秋禾比起来,还是有些太嫩了。

之前两人的对话她都在屏风后面听到,虽然看不到林秋禾的表情,然而女儿太过于急躁了却是事实。

等到孙梓棋离开,孙太太这才对着林秋禾点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若是宫中回了信儿,我再让人去请林姑娘。”

林秋禾点头,目送孙太太离开这才回到之前几女说话的花厅。果然,秦家姐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离开这段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反而是陈自晴目光微微扫了过来,见林秋禾唇角带着笑意就也笑了起来。

又在孙府中喝了一轮茶,带上孙梓棋赔礼的糕点,四女这才分坐两辆马车回府。一路上陈自晴并没有问林秋禾什么,只是笑着说话谈论起今天认识的少女们,她又忍不住微微叹息。

“秋禾,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陈自晴低声说,“来的路上就是你一路照顾我,到了秦府也是这样,现在你明明已经有了更好的未来,却还是留在我身边…”

“你别这么说。”林秋禾摇头,反过来安慰她,“再说如今我在秦府住的也挺好,不是吗?”事实上,陈自晴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帮助就能够在秦府过的很好,反而是她因为当时情势不明,利用陈自晴的感动和情谊留在了秦府,避开张章可能有的阴谋。虽然现在已经知道了当初的真相,不过林秋禾却从来没有觉得是陈自晴沾了她的光。

陈自晴虽然性子软和了些,却也是个聪明人。这么久过去,林秋禾可不信她真的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当初她留在秦府,留在她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

两人正在说话,马车却停了下来。

“马车里的可是秦府的姑娘,又或者是陈姑娘、林姑娘?”一个温和的男声传来,林秋禾一愣然后隐隐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她正想推开窗户看上一眼,就听到前面那辆马车中响起了秦锦兰又惊又喜的声音。

“云白哥哥,是你?”

第42章 开药方

回府的路上遇上花云白实在是一件让人意外的事情,更巧的是花云白正是往秦府去探望花氏的。林秋禾一路上偶尔听到前面的交谈声,就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而她所没有看到的,则是秦锦兰微微红着双颊的样子。不然的话,只怕她的眉头就会皱的更紧了。

陈自晴这会儿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两个人在马车中对视了一眼,然后又都忍不住笑了出来。“秋禾,你是不是也看出外祖母和大舅母的意思了?”

过了一会儿,陈自晴才压低了声音问,生怕有第三个人听到她们的对话。林秋禾听她这么说,“看来你也想到了。我想依照大姑娘的聪慧,不会想不到这点。她…”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摇头,“这事儿不是我们能管的,我们不要多事。想来秦老夫人和秦大太太心中都是有数的。”

本朝男女之间虽然没有大防,通家之好的子女一起同游、宴饮也不算什么大事。然而,若是秦家人一直压着秦锦兰的婚事抱着的是想让她入宫的打算的话,只怕这就有些不妥当了。

陈自晴点了下头,“你说的没错。”

花云白一路护送她们回了秦府,然后和四女一起先去安和园给秦老夫人请安。一路上,秦锦兰明显情绪很好,秦舒兰则凑到了陈自晴这边和她们两个说悄悄话。花云白偶尔回头看一眼,她立刻就露出了心虚的表情,声音都会不由自主地又压低三分。

因为她所说的,几乎都是有关花云白的事情。

例如,早些天花云白补了个缺,如今已经是有官职在身了。又比如,花云白如今在京城之中也算是炙手可热,听说今天聚会见到的某某姑娘家中曾经探过口风。

林秋禾听着这些话,不由地抬头看了一眼,结果正好花云白回头看过去,两个人的视线在一瞬间交汇,林秋禾若无其事地转开眼神,反而是花云白一瞬间有些尴尬起来。

一旁的秦锦兰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还继续说着话。几人一起进了秦老夫人的花厅,秦老夫人笑呵呵地道:“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说出来也让我老婆子跟着高兴高兴。”

花云白连忙过去见礼,众女也没有落后太多,一通忙碌,众人才坐了下来。秦老夫人问了花云白一些家常话,花云白把专门带来给她的东西送上,这才笑着提议去看花氏。

“应当的,应当的。”秦老夫人点头,笑着道:“那我就不多留你在安和园了。不过晚膳可要留在竹园用,等你姐夫回来,你们喝上几杯也是好的。”

说话间,秦锦兰就站了起来,低声道:“祖母,我这边还有些要带给大嫂的糕点…”她本想说要和花云白一起送去竹园的,然而秦老夫人眉毛一扬,立刻就道:“这样也好,让云白一起送过来,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秦锦兰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却不敢反驳秦老夫人的话,只好交代身边的小暑把东西拿过来由花云白送去给花氏。

其他三女见秦老夫人确实有话要跟秦锦兰说,都知趣地起身离开了。

秦老夫人又让屋中伺候的人去外面守着,这才示意秦锦兰在她身边坐下。见这个从小疼爱的孙女一脸的不安,她这才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紧绷的脸也露出了缓和的表情。

“锦兰。”她低声叫了一声,伸手轻轻地拍着秦锦兰的手背,“你已经过了十四岁生辰,也算是大姑娘了。这些日子,家中客人不断,你可有想过自己的将来?你可有喜欢的人?”

“祖母…”秦锦兰迟疑着开口,脸上的不安早就被羞红所代替。秦老夫人见状心中一惊又是一紧,“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她语气略急,然后又恨声,“是花云白?!”

“云白哥哥人很好…”秦锦兰见秦夫人提起花云白语气不悦,下意识地就辩驳,然后才明白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连忙摇头否认,“祖母,我不过是当他是哥哥而已。您可别瞎猜!”

“是吗?”秦老夫人何等精明,又怎么会被秦锦兰糊弄过去。见她如今还是一脸的娇羞,忍不住就一巴掌拍在了案几上。“锦兰!”

秦锦兰被吓了一跳,连忙站在一侧低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家中特意在两年前为你请了女先生,难道这些年你都白学了,身为一个女子,你怎么能够…”秦老夫人越说越气,指着秦锦兰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秦锦兰吓得不轻,连忙过去道:“祖母,我真没有…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怎么可能跟云白哥哥私相授受。我是把他当哥哥看待,这才亲近了些。若是祖母不喜欢,以后我避开就是了…”

她说着眼泪就出来了,秦老夫人看着她这样,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拿着帕子轻轻给她擦了眼泪,这才低声道:“你明白就好,我只怕你一时糊涂,行差走错半步,那都是会要了命的。”

“祖母疼我,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荷园之中,陈自晴几次抬头看向林秋禾,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低声开口:“你说,是外祖母看出了什么吗?她,不会责备大姐姐吧?”

林秋禾放下手中的书,看着陈自晴担忧的神色不由笑了出来。

“责备肯定是有的,不过,我想大姑娘也应该会想明白才是。”她平淡地说:“不然,最后不止是害了自己,只怕还会拖累二姑娘、三姑娘,还有你。”

“你是说…?”陈自晴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大姐姐不会…不会那般吧?”她虽然这么说,语气中却没有多少信心,反而更加不安起来。“若她真的…不会,花家的公子也不会如此才是。”本朝男女之间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然而女子的名声还是很重要的。若是秦锦兰真的与花云白有些什么龌龊事情的话…陈自晴越想越害怕,然而

陈自晴越想越害怕,然而林秋禾却在此时笑着反问:“既然知道花家公子不会如此,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陈自晴双眼微红,然后才低声道:“寄人篱下,总归是有几分不安的。”她对着林秋禾苦笑,“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自信,勇敢,聪慧…陈自晴几乎可以把她所能想到的称赞的词语都用在林秋禾的身上,然而,有些事情她分明清楚是怎么样的,却也没有勇气像林秋禾那般作为。就如同当初陪秦氏姐妹一起挨罚,又如同今日林秋禾不客气地反讽李慕秋。若说她委曲求全是因为她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那么秋禾不一样是吗?她还有外祖母,还有三位舅舅当做靠山,而秋禾则什么都没有。

想到这些,陈自晴就有些气馁。然而,再看看林秋禾平淡的样子,又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她真的做不到。

孙府很快就传来了消息,确定了当月二十五这日进宫请安。林秋禾算了算日子,刻意把那日空出来顺便也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张章师徒和宁卿。

张章得到消息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然而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挥手道:“你自己做主就好。”离开的时候才又忍不住回头嘱咐了一句,“那日我和你师兄都在宫中,若是有什么意外,尽管让人去找我们。”

秋禾心下感动,笑着点头。

而宁卿在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依然是一副慵懒的样子,不过是又确认了一下林秋禾去的日子,就没有再说什么。甚至,他连林秋禾到底能不能帮上孙修仪这件事情都不怎么在意。

不过事关后宫,林秋禾本也就没有抱多大希望宁卿能够帮上忙。因此对于他浑不在意的态度,也没有任何的失望。

二十五日这天很快就到了,一早孙家就来车接了林秋禾一道入宫。这次比她上次跟着张章入宫更加繁杂,一样是先去给陈太妃请安——陈太妃让人传话,不耽误她们一家人说话就根本没有见她们。转而去皇后宫中,皇后倒是请她们进去吃了杯茶,然而后宫事务繁忙,一盏茶的功夫就让宫中内侍带着她们去了孙修仪的宫中。

孙修仪住在后宫偏西南角的昭和宫中,林秋禾一行人在内侍的带领下很快就抵达,而孙修仪也早就准备好了茶点等着她们。

几人一进花厅,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孙修仪就连声道:“免礼免礼。”然后就起身握住了她母亲张氏和孙梓棋的母亲刘氏,“母亲,婶母。你们快坐下说话。”转而又看向孙梓棋,道:“梓棋比我上次见的时候又长高了。”

最后,她才看向林秋禾,道:“林姑娘,又见面了。”

“孙修仪安好。”秋禾淡淡打了个招呼,被拉着一起坐下。如今昭和宫中还未有妃位的主子,孙修仪虽然居住侧殿却也算得上主子,待遇自然是不错的。

宫中的宫女、内侍飞快送上瓜果、点心,又按照个人口味送上了茶,然后就悄无声息地退下招呼孙家和林秋禾一行人带入宫的丫鬟。

见花厅之中再没有外人,孙修仪和张氏、刘氏这才默契的停下了说话,转而一起看向林秋禾。

“这次要有劳林姑娘了。”孙修怡温声说,她本就相貌出色,为人又是温婉有礼,实在让人厌恶不起来。

林秋禾没有客气,由孙修仪心腹的宫女端水净手,然后就直接上前为她把脉。

只要孙修仪不是真正的不孕不育,那么林秋禾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手指轻轻落在孙修仪洁白如玉般的手腕上,林秋禾闭上双眼认真感受着手下的脉搏跳动。这次诊脉足足用了近一刻钟,林秋禾收手,众人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就听到她开口,“另外一只手。”

孙修仪闻言一愣,迟疑了一下才伸出了另外一只手。

对于这个小意外众人心中虽然皆是不安,却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声打扰林秋禾,都揪着心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林秋禾却不是故意做戏,想要提高身价。而是诊脉本就不是她所擅长的,左右手同时诊脉才更确保一些。而就算是这样,有些该问的话也还是要问的。

这么一番折腾,加上斟酌就花费了半个多时辰,屋中虽然放着冰盆,然而每个人都不时地拿着帕子擦拭额头的汗水,等着林秋禾最后的宣判。

林秋禾又沉吟了片刻,才开口。

“我有八成把握能把孙修仪的身体调理好。”她抬头看向众人,“只是何时有孕,就不是我能保证的了。”

在场的人,除了孙梓棋外都是明白人,张氏和刘氏立刻就点头道:“只要把身体调养好就好。阿弥陀佛,只要人好好的,就好了。”

看着张氏双手合十的架势,林秋禾低头笑了下,然后才道:“那我就开一个方子孙修仪照方抓药,每日煎服就好。”

给后宫中的人开药方,林秋禾自然是加倍小心。同样的药方开出来一式两份,林秋禾在下面署名,然后让张氏和孙修仪也确认无误之后签下了名字。

第43章 芊墨园

孙修仪和其母张氏对于林秋禾的提议虽然有些诧异,却都没有异议,接过笔确认了药方就在下面签上了各自的名字。

“这是…”一旁的孙梓棋有些不懂,正想开口问却被刘氏给拦住了。

林秋禾又交代了用药的忌讳,哪些食物不能吃,哪些不宜多吃都说得清清楚楚,孙修仪留下的那个宫女不过是听了一遍就完全无误的重复了下来。林秋禾见状这才放心,“这药三个月内必然见效果,内里调理好了,对女子容貌也是有益的,到时候孙修仪自然能够看到成效。”

“多谢林姑娘了。”孙修怡笑着点头,转而又看向张氏和刘氏,“让母亲和婶母为我担忧了。”

一行人并未在宫中用午膳,不过出宫的时候也差不多到了午膳的时候,张氏和刘氏热情的邀林秋禾去订好的鼎香轩吃饭,这时候停在宫门外的一辆马车中下来了一个妆容俏丽的女子,过来跟众人行礼,然后才看向秋禾。

“林姑娘,王妃请您过府一叙。府上新请了一位南方来的厨子,王妃想要让品鉴品鉴她做的饭菜是否正宗。”

来人正是摄政王妃身边的丫鬟珍珠,林秋禾自然是认得的。听了这话也忍不住露出笑容,转而看向孙氏一家,“王妃盛情我不好推却,只要改日再陪两位伯母说话了。”

张氏和刘氏自然没有说什么,她们虽然不认得珍珠,却也是认得马车上摄政王府的标记的,因此几人客套几句就各自上了马车离开。

林秋禾上了马车,珍珠让车夫把车停在了阴凉处,给她倒了杯凉茶才笑着道:“还要劳烦姑娘多等片刻,小王爷特意交代要等他一起回去。”

果然是宁卿的安排,不然王妃又是怎么知道她今日入宫的事情的。

林秋禾笑着点头,捧着茶杯喝茶,想着当时宁卿跟她确认入宫时间的时候,唇角闪过的笑容,不由地微微摇头。

这宁卿,有时候还真的是妥帖到让人无从拒绝。

她并没有等多久,宁卿就从宫中出来。上马车之后,珍珠利索地给他倒了凉茶,又是递上帕子擦汗,一通忙碌直到宁卿挥手让她吩咐马车回府车内这才安静了下来。

宁卿体内寒毒严重,是不易出汗的体质,就算如今是盛夏平日里面林秋禾也鲜少见他额头冒出汗水。今日一上车却是额头带着汗珠,自然是有些惊讶。

宁卿擦了脸上的汗水,抬头见林秋禾一副好奇、探究的眼神看向他,唇角忍不住就勾了起来,一双桃花眼看过去,伸手道:“不然林大夫给我把把脉?”

林秋禾看着伸过来的手一愣,这当然不是她第一次给宁卿把脉,只是刚刚看过了孙修仪洁白如玉的手腕,这会儿再看宁卿的手腕竟然有种孙修仪那样的美人都被他给比下去的错觉。

她微微摇头,没有理会伸过来的手,反而是露出了一丝笑意,“你特意借用王妃的名头把我留下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宁卿也不尴尬,收回手端起凉茶喝了一口,这才缓声道:“首先,我不是借用母亲的名义,珍珠之前说的话是真的,府中确实新请了一个南边的厨子。”他不过是建议把请林秋禾尝鲜的日子定在了今天而已。

“其次,我不认为你真的想跟孙家人一起吃饭。”宁卿说着笑了起来,“而王妃宴请这样的理由,不是很好吗?”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理由他没有说,不过林秋禾也猜测得出来。

王妃亲自派人到宫门口等人,宴请林秋禾。来人传话的语气都透露出一股子的亲昵,自然是会让孙家人忌讳的。

宁卿之前一副不是很在意她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深陷泥潭的样子,然而事到临头,却也安排的如此缜密。

这样等于直接告诉孙家人,她林秋禾是摄政王妃护着的人。

想到这里,林秋禾又看了一眼已经恢复常态的宁卿,不由怀疑他过来的时候之所以会带着汗水,是在宫中得知她们离开的消息走得急了。

宫内不许奔跑,不能骑马,就算宁卿是堂堂晋王也要守规矩。这么热的天,若是在太阳底下一路疾走的话,一般人只怕早就连衣服都湿透了。

马车平稳的行驶,很快就到了摄政王府。车直接由侧门进入,等到了二门才停下来,然后一顶软轿接了林秋禾去王妃院子,宁卿则回去三友苑换了常服这才去王妃院子中请安。

“宫中还有事情,父亲晚些时候才能回来。”宁卿坐下之后才低声解释,“这些年咱们对漠北那边太过于柔和,边境又有些不稳了。父亲对漠北熟悉,被留下商讨战事。”

“又要开战?”摄政王妃皱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秋禾,然后才又沉声道:“若是这样,就要做好准备。漠北酷寒,土地贫瘠,只怕粮草也是一个大问题。”

摄政王妃谈起边疆战事时平静的语气让林秋禾有些错愕,也让她对对方有了新的认知,反而是摄政王妃简单的说了两句,许是怕吓到她就立刻改口说起了午饭的事情。

不得不说王妃对林秋禾的口味把握的很到位,午饭的菜单几乎都是以她喜欢的菜肴为主。而赶在午饭点过来的宁羽一看到屋中的林秋禾脸色一变,然后才露出了笑容坐到她身边。

“林姐姐好,我还说这两日要去找林姐姐道歉呢。上次的事情慕秋回去对我说了,说是她说话直接好像犯了姐姐的忌讳,惹得姐姐不开心了。慕秋向来是心直口快的性子,若是有什么得罪姐姐的地方还请姐姐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跟她计较才好。”

这话说得…林秋禾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怕连秦玉兰都懒得玩这样的花招吧?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宁羽,道:“难不成那日李姑娘所说的话跟宁姑娘你有关?”

“林姐姐怎么会这么想?我那日根本就不在场,怎么会有关系?”宁羽心中一惊脸上立刻露出了委屈的神色,“我只是不想你们因为一些口角就误会了彼此…”

林秋禾早就猜到她会如此说,因此一点都不为宁羽的表情所动,淡淡道:“你说替李姑娘道歉,我还以为那日她所说的话与你有关。既然是误会,那宁姑娘就不必多言了。”

她不咸不淡地态度一下子就把宁羽给架了起来,宁羽大张旗鼓、认认真真的道歉,然而她却是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反而显得宁羽有些刻意了。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王妃回头看过来,趁着丫鬟布菜的时候才微微皱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宁羽微微开口,正想说话就听见身边的林秋禾轻笑了一声。她浑身一紧,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些害怕,到嘴边的话也变了味:“没,就是一点小事儿。母亲,怎么这几天都吃南方菜啊,我都吃腻了。”

“你要是不喜欢,就再让厨房做两道你喜欢的菜,想吃什么让珍珠去传一声就好。”

“这样就好了,我听说北边可能要打仗,还是不要浪费的好。”宁羽笑着起身坐到了王妃另外一边,避开林秋禾的眼神,拉着王妃的手道:“不过晚膳的时候我想吃一鱼三吃,母亲。”

王妃宠溺地虚点了下她的额头,道:“好,我现在就让珍珠去厨房吩咐,让他们给我们羽儿准备好晚膳的饭菜,可好?”她说着转头看向林秋禾,“快来尝尝看,这菜味道如何?”

林秋禾但笑不语,由王妃最先动箸,之后三人就秉承食不言的规矩,等到饭菜撤下,丫鬟们送上助消化的茶水之后,她们才又坐在一起说话。

林秋禾接连两次听到北方要起战事的消息,心中难免在意,下意识地就把话题往漠北的方向引。她笑着说自幼在南方长大,以京城为界,从未去过更北的地方。

“北方就真的那么贫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