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宁卿急着让她回京是为了宁邵哲的伤势了?

她想着一双眼睛就看了过去,宁卿脸色阴沉地点了下头,“皇上伤势颇重,虽然苏晓宁当时一力护着皇上,不过对方人多又早有准备,等到侍卫赶到的时候…”他说着摇头,“皇上如今还昏迷不醒,父亲虽然把消息给一力压了下去,可是要是一直这么耽搁下去,皇上再不露面只怕有些人就真的蠢蠢欲动了。”

本来想要谋杀摄政王失散多年的女儿,最后竟然杀了条大鱼。那些人要是知道真相,只怕能乐死了吧?

林秋禾心中吐槽了下,近距离看着宁卿干涩到已经裂开了细缝,连忙倒了杯茶递给他,“先喝些茶润润,然后再说皇上如今的情形。这里距离皇宫还是有断距离的。”

宁卿接过茶杯却没有喝,而是给出了另外一个消息。

“皇上如今还在摄政王府。”他说完才喝了一口茶水,温热的茶水顺着干涩已久的喉咙下去,宁卿这才觉得精神了些,接着给林秋禾讲目前的状况。

“因为苏晓宁拼死护驾,皇上身边除了一处致命伤之外其他的伤势不是特别严重。然而腹部的那一道伤口大约有三到四寸长,且伤及内腹,御医们束手无策。张章说你的针灸之术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他说着叹了一口气,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就疲惫地靠在了马车侧壁上,担忧地看着林秋禾。

“除此之外,其他情况御医都已经稳住,而皇上如今略微发热,内腹依然在渗血不断。”也正是因为血一直没有被止住,所以无奈之下张章才提议了让林秋禾试试。他认真地看着林秋禾,“禾禾,若是你没有把握的话,就…”话说到一半,他又停了下来,“放心,无论如何我会确保你的安全的。”

林秋禾一愣,脑子里乱乱的甚至一时没有意识到宁卿没有说出口的话还有另外一种暗示。她现在所想的是,皇上的伤势真的就那么严重了吗?

对于京城摄政王府里面在不安和焦急中等待的御医们来说,林秋禾这个屡次打御医院的御医们脸的人,实在是又可恨又…让人期待。最起码这一次,每个人都真心的期盼着她能够回来打脸的。因为这次如果皇上因为腹部的伤势而驾崩的话,依照摄政王的性格绝对会在推举大皇子登基之前杀了他们。而大皇子为了表达孝道说不定还会牵连他们家人…

林大夫,求打脸!求赶紧回京城打脸!

林秋禾就是在这样的期盼中回到京城,并且一路顺利地进入了摄政王府的。马车一路行驶到了名为泰安堂的院子门口才停下,宁卿先下车然后伸手扶住林秋禾下来。

两个人身后跟着黑雾和黑田,一路顺利地进到了房间里。

林秋禾敏锐地闻到了血腥味,外间的御医们看到他们立刻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她。林秋禾被吓了一跳略微一扫,问道:“我师伯呢?”

“在内屋。”对她印象颇好的白院判说,“你…”

林秋禾举起手打断了他的话,注意到了一旁背着药箱的青黛,对着她点头,“用线绳帮我卷起袖子,另外,所有的银针都带了吗?”

“甲字号到丁字号的全部在里面。”青黛过去动作利索地把林秋禾的衣袖都绑了起来,然后把药箱交给她,“止血药我也放进去了一些。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很好。”林秋禾点头,伸手接过药箱然后拦住了宁卿,“你要进去就要先先换洗衣服。”宁卿一路风尘,而她最起码在车上已经换过了外衫。

她朝着那些御医点了下头,然后走近内屋。

内屋的血腥味更重了一些,事到临头林秋禾反而没了之前一路的紧张和不安,那些曾经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的注意事项如今大部分都被她抛诸脑后。她快步向前,甩开了跟她一起进来的白院判。

“师伯。”林秋禾看着神色凝重的张章,把药箱放在一旁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副干净地手套,然后才是针囊。她做这一切的同时跟张章交流看法,“皇上如今怎么样?”

“腹部还在渗血,体热在持续上升…”张章快速把现在的情况说清楚,林秋禾闻言拿着最长的丁字号的银针过去,张章和白院判一起帮她解开了宁邵哲腹部的包扎,露出狰狞的伤口。

林秋禾深呼吸着准备一只手探过去寻找穴位,而另外一只手调整着力度寻找下一针的手感。

“你带着手套,真的能够准确下针吗?”白院判微微皱眉,担忧地看着林秋禾的手提出质疑。林秋禾扬眉看了他一眼,手中的银针在一瞬间落了下去,几乎完全没入了宁邵哲的腹部,只留下一点点的针尾在皮肤上面。

她这才对着白院判点头,然后捻起其余的针,动作一次比一次快。张章在一旁拿着帕子给她擦拭额头的汗水,而白院判则不时地给宁邵哲把脉,确认他的情况或者是检查伤口。

“内出血的状态减轻了。”他惊喜地说,看向林秋禾的眼神更加震惊。林秋禾却没有理会这些,在最后一针落下去之后才后退了一步长长舒了一口气。

实际上,她利用了所知道的西医知识和中医针灸所结合,暂时止住了宁邵哲的失血状态。

“麻沸散,师伯?”

“第二次用是在两个时辰之前。”张章说,虽然宁邵哲一直昏迷不醒,但是麻沸散还是需要使用,不然的话只怕再之前宁邵哲就会因为疼痛和自身肌体的本能反应而死去。

林秋禾点了下头,看着腹部那道伤口发呆。她迟疑地时间太久了,以至于就连白院判都意识到了她可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白院判心中涌起一阵恐慌,下意识地看向张章。

张章示意他耐心等待。

而林秋禾的心中则进行着剧烈的争斗。她知道如果再拖下去,宁邵哲最多能够再活个两天就到头了,然而如果想要救治他的话,她也没有把握。

或者说,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够做到哪一点。而唯一可以确信的是,如果皇帝死了…她的手紧握了一下,心中十分确信摄政王妃和宁卿是不会放弃她的。

想到这里,她的手缓缓放开。

“我需要跟摄政王和晋王殿下谈谈。”

“这个时候?”张章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林秋禾跟她确认,“秋禾,什么事情不能等到…”

“必须是这个时候。”林秋禾坚持,“我需要跟他们谈谈。”

“林大夫,如果你有办法救治皇上的话,我想不需要跟任何谈,取得任何人的同意。”白院判此时开口,对于林秋禾坚持要跟摄政王和晋王谈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林秋禾一愣,然后点头。

“我明白,但是我还是需要跟他们谈一谈。”她说,神色坦然地看着白院判和张章。“有银针的止血作用,还有麻沸散的辅助,我想这点谈话的时间应该没问题。”

她态度温和,但是格外的坚持。说话间还把用过的手套取下来丢在了一旁的脏物篓中,一边朝着外面走一边解开捆着衣袖的线绳。到了外间,一群正在低声讨论的御医连忙看了过来,见林秋禾不说话就把目光投向了跟出来的张章。

“情况暂时稳定住,内出血已经停了。”张章对所有人点头,示意他们进去两个人帮白院判照顾宁邵哲,然后跟上林秋禾示意人去请摄政王。

“林秋禾要见我?”正在书房中处理紧急事件,想要这次刺杀的影响降低到最小程度的摄政王听了来人的传话立刻就皱起了眉头。他抬手示意书房中的其他人不要说话。“有关西宁干旱的事情,退后再议。我先离开一下,你们商讨如何抓住被困在京城的刺客。”

摄政王转身离开,那些正在议事的大臣们左右看看,等到外面脚步声消失才忍不住议论起那位“林秋禾”。

“是那个之前治疗过皇后的林秋禾?”其中一个人问道,而他身旁的人则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周阁老,“听闻之前府上小公子高烧不退,就是找了这位林秋禾姑娘给治好的?”

周大人摸着花白的胡子笑着,想起如今那健康,抱起来就双脚乱踢的小孙子,点了下头:“正是这位林大夫。之后,宫中六皇子的高热也是她治好的。”

在场的几位大人都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如今摄政王连她都请来,那皇上…”

此话一说,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最后还是周阁老摆摆手,“这些应该是御医们操心的事情,咱们如今是要把朝政稳住,绝对不能出乱子。”

有周阁老坐镇,众官员不过略微讨论就又回到了正题,而每个人心中都存着一个疑惑——那林秋禾究竟能救下皇上不能?

而摄政王快步走到了泰安堂的一个小房间中,里面宁卿、张章和林秋禾已经等在里面。见他进去,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摄政王眉头紧皱随意他们随意坐,然后一双眼直接就看向了林秋禾。

“不知道,你要见我有什么事?”

林秋禾看着摄政王面对她时出现的一些迟疑,笑了下:“我想师伯可以为我接下来的话作证。如果再没有办法治疗皇上腹部内部的伤势的话,他最多只能撑上三天。”

林秋禾说到这里特意停顿了一下,看向摄政王等待着他的反应。然而,摄政王根本就没有看向张章,反而对着她点头示意,“继续。”

她见状才继续往下说:“我有个办法,配合麻沸散把皇上腹部的伤口打开,然后治疗内腹的伤势。”

“你有办法?”摄政王皱眉,而林秋禾点头,“不过我不确定是否能成功。”

“若是不成功…”摄政王露出沉思的神色,而林秋禾直白地道:“那一样是死。”真想让病者家属签一个术前保证书,林秋禾实际上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她毕竟只是医学院的学生,当年走关系进过手术室、急诊室实习,当过实习助手,可是要是让她主刀,她还真怕自己手一抖就把病床上的皇帝给捅死了。

想到这点,林秋禾心中一紧目光下意识地就转向了宁卿,“王爷若是不信,到时候可以让晋王殿下一起,由我说,晋王殿下做。”

宁卿虽然因为身中多种毒素,身体不好,但是也是跟着摄政王和他府中的供奉从小习武的,想来手应当很稳才是。

“我?”宁卿一愣,错愕地看向林秋禾,“我能帮你做什么?穴位我虽然认得,可是针灸…”

“不是针灸,而是把皇上内腹中破损腐坏的伤口腐肉清理掉,然后重新缝合起来。”林秋禾大着胆子说,“这样才能够真正止血,并且让伤口愈合。”

清理腐□□合伤口这些外伤的处理,本朝早有先例,然而内腹…

“你有几成把握?”摄政王沉吟片刻,就果断地做出了决定。林秋禾想了一下,“这个我要先检查伤口,之前白院判在屋中,我没敢检查内腹的伤势。”

“好。”摄政王沉声说,“先去检查伤势。”

然而,林秋禾却坐在原地没有动。摄政王回头看向她,“还有什么事?”

“我想要摄政王一句话,若是最后不成,保我一条性命。”林秋禾起身看向摄政王,等待着她的回答。

摄政王微微眯眼,看着这个他真正的失散多年的女儿,缓声道:“你放心,本王全程监看,只要不是你的责任,本王保证不会迁怒于你。”

摄政王当年把持朝政,一力辅佐当年不过十二岁的今上上位到他十六岁之后才缓缓放出了手中的权柄,交由宁邵哲开始处理朝政。如今他虽然处于半隐退状态,在朝政的力量和人脉却是真的可以在宁邵哲死后稳住形势,并且做到他所承诺的事情。

所以,林秋禾还是相信他的承诺和能量的。

得到摄政王的承诺,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实际上,对于她而言,既然被找回来加入了治疗宁邵哲的治疗御医团,那么宁邵哲是生是死就已经跟她的性命挂钩了。因此,一开始她虽然想过不要提出这种匪夷所思的、对于古人来说不亚于开膛破肚的治疗方法,但是在进入泰安堂看到那些愁眉不展的御医的时候,就改变了这个想法。

她清楚知道就算她不作为而宁邵哲死了,她也是会被牵连其中的。到时候那些饱含希望的御医在绝望之余疯起来,就算摄政王想要保她,她也不可能独善其身。而如今,既然把摄政王给牵扯其中——摄政王在旁全程监看也在她的设想之中——那么,就算最后宁邵哲死亡,为了整个摄政王府,摄政王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之前在马车上的时候,宁卿那句没说完的话——“禾禾,若是你没有把握的话,就…”隐藏的意思其实就是这样了。因此,此时他被林秋禾算上当执行者,摄政王被拉去当“监工”,宁卿非但没有气恼反而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而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么不是林秋禾,还是宁卿又或者是摄政王,都只能进不能退了。

林秋禾没有再客气,直接把她的要求说出来。采光最佳的房间,照亮用的夜明珠,烛台等等。而且房间还要先杀菌,以及缝合伤口用的桑根线都是需要提前准备的。而且这里还没有整套的手术工具,手术刀,止血钳这些手术室常见工具这里都没有,也是一大难题。

林秋禾把要求一项一项说清楚,而被摄政王找来旁听兼当助手的御医们一个个听得满头大汗。

不过集合整个摄政王府和宫中御医之力,最后林秋禾讲出来的条件还是勉强达成了。等到最烈的酒被送到之后,林秋禾用筷子点了下放在唇上,确定度数在五十度以上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而房间,很巧合的当年摄政王深爱王妃,准备的产房就完全符合林秋禾的要求,而无影灯则用夜明珠聚成一堆来代替,削铁如泥的匕首,上好的桑根线…

可以说,万事俱备只差动手了。

第90章 决定

“二号刀!”

“擦汗!”

“桑根线,丙字号银针。”

“镊子,烈酒棉球。”

“擦汗!”

“宁卿…”林秋禾低声叫了一声,“拿三号刀,帮我把那一节已经腐坏的部分切掉。”她说着让开了一些位置,让宁卿上前。宁卿按照她的指示小心翼翼地剔除掉腐坏的部分。“镊子。”林秋禾伸手,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探入宁邵哲的腹腔,捏起切除的部位丢在一旁。

一旁有人发出了干呕声,林秋禾皱眉,声音隔着口罩都带上明显的不满:“想吐的话就出去!”

“棉球。”她冷静了下,然后吩咐。棉球很快就递过来她小心翼翼地清理血水,然后缝合又一处的伤口。宁卿在完成他的那一部分工作之后就像之前一样站一旁,配合着帮她擦拭额头上几乎不停地往外冒出的汗水。

微微蠕动的内脏,血水,还有那些腐坏的部位,林秋禾一点点的清理着宁邵哲的腹腔。而一群御医从一开始的震惊、僵硬到最后的配合,也展示了他们强大的适应能力。她相信,这些人都是摄政王特意从那些御医中挑选出来的,相对能够更容易接受“手术”的御医。而具体表现就是,这些人处于御医群中的青壮年群体。

她一层层的缝合伤口,手最开始的时候还会偶尔颤抖一下,而现在已经麻木了。等到最外层的腹部被她缝合之后,她几乎能够听到身后所有人齐刷刷地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脉搏。”林秋禾在停顿了片刻之后开口,声音干涩而嘶哑。而一直负责着这个的白院判开口的时候,声音也紧绷到了极致,“趋向平稳,且持续回升。”

成功了!

一时间,林秋禾心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下一秒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软绵绵地往后倒去…

林秋禾安安静静地坐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盛开的荷花。她被安排在了摄政王府的芊墨园,那个她曾经暂时休息过的园子。园子中荷园如今开得正盛,然而除了林秋禾之外却没人有心情欣赏。

距离她成功给宁邵哲做完手术已经过去了三天了,宁邵哲在麻沸散的药效消失之后醒了过来,虽然依然在发热却神志正常。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可惜他不能下床走动,并且大部分时间依然处于昏迷状态。而牵扯到这件机密中的所有人都被留在了摄政王府以避免消息外露,造成恐慌。

当然,这所有人中并不包含那些跟摄政王一起议事的朝中大臣。

而主导并且完成了这项手术的林秋禾,却只能在芊墨园中发呆,一次次回想手术中发生的事情和当时的感受。

“姑娘,午膳提来了。”青黛略微加重脚步把林秋禾从走神中叫醒,“晋王殿下知道姑娘怕热,特意让人多送了一份酸奶过来给姑娘消暑用。”

青黛进去,在外面桌子上摆放王府提供的膳食。

“听厨房说,这是王妃特意让人给你做得糖醋藕丁,还有清蒸鱼,酸梅汤。”青黛看到林秋禾从窗边走过来,脸上又带上了笑容。林秋禾点了头,坐下看着满桌的食物皱起眉头,“这些荤菜还是你端下去跟人分了吃吧。”

“那就只剩下糖醋藕丁和一盘子青菜了。”青黛担忧地看着林秋禾,“姑娘,这样下去你身子会受不了的。”

林秋禾摇摇头,“没事,过两天就好了。”当年她第一次进手术室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反应。没有想到如今她更近距离的亲手完成手术之后,竟然又一次起了这样的反应。“不要告诉其他人。”

毕竟是“借住”在摄政王府,还是以不给主人添麻烦为主。

青黛点了下头,把清蒸鱼和一份小羊排端出去的时候正巧遇上了过来的宁卿。

“晋王殿下。”青黛屈膝行礼,而宁卿看了一眼她撤下去的菜皱起了眉头,他抬手示意青黛不用顾忌他,然后才走进去坐在了饭桌的另外一边,“你就吃这些?”

林秋禾笑了,“我只是这些日子想吃素而已。”

“你瘦了许多。”宁卿皱眉,“看起来那天的事情,对你而言影响不小。”他说着看向了门外,“青黛让厨房再做一份酿豆腐,一份开水白菜送来。”

宁卿添了这两道菜监督外加陪伴林秋禾用了膳,这才一人一碗酸奶消暑。

“皇上刚刚醒了过来,吃了一些容易消化的粥。”宁卿放下空空的碗舒了一口气,“他提出要见你。有关‘手术’的事情,因为父亲、我和张章的存在,没有人敢抹杀你的功劳。”他说着看向林秋禾,“说实话,我有些挫败感。”

林秋禾扬眉看向他,把吃了一半的酸奶放在桌子上,等待着宁卿继续说下去。

“我是说,我当初还自信满满,想着为你争取一个郡主的名分。”他苦笑,“我想你现在已经办到了。而我,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一旁看着。这种让你一个人经历的感觉,不是那么好。”

“…”林秋禾轻轻咬着下唇避开宁卿的眼神,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我想,我可能并没有那么急切的想要成为‘郡主’。宁卿,”她说着偷偷抬眼看了宁卿一眼,“我可能会想要其他的东西。”

宁卿怎么也没有想到林秋禾会这么说,愣怔了片刻才回过神。

“你想要什么?”他问,“也许我可以帮你。”

“我…”林秋禾咬着唇,想起她醒过来之后就在她脑海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想法,“我想继续下去,我是说‘手术’。我有能力帮助那些真的需要的人。而如果皇上愿意支持的话,我就不会被视为异端,甚至能够把这个救人的方式,这种医术传扬开来。”

她紧张地看着宁卿,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对方有什么样的反应。是支持,还是反驳?她本人如今其实也是陷入纠结的状态,不知道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大的能力,她想要试试她究竟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在拿起“手术刀”给这个全天下地位最为尊崇的人划开腹部伤口的时候,她突然明白,无论如何她都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她跟这个世界有着本质的差别。她或许努力想要融入这样的生活,但是前世那二十多年的教育完全不能因为这里的生活而被完全抹杀。

她有独立的人格,她有自己的想法,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附庸。哪怕她再也无法回去,哪怕她爱他。她也不愿意因为婚姻而让自己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后宅女子。

她想拥有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而且她意识到她能!

而不知道林秋禾这几日复杂想法的宁卿此时却是微微皱起眉头,回想起“手术”过程中那些血淋淋的场面以及林秋禾连着吃素几日的事实。他所担心的从来不是林秋禾太优秀,只是如果这是她所想要的结果的话…

宁卿想着微微抿在一起的双唇就勾了起来,露出一个林秋禾意料之外的笑容。

“既然你有想法,那我自然应该全力支持才对。”他缓缓地说,似乎每一个字都包含着他的心意,“不要觉得不安,秋禾,我曾经说过‘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身后支持你,或者站在你身前为你遮风挡雨的”,你还记得吗?”

林秋禾这才实实在在地松了一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我记得。”她低声说,那是在她入宫为六皇子诊治之前,宁卿在马车中所说的话。而谁又能够想到,不过是几个月的功夫,她不止治愈了六皇子,还急救了皇后,甚至到如今动用西医的外科手术救了皇上。

而这一路走来,就如同宁卿所说,他一直守护着她。每一次都为她做好最妥帖的安排,最安全的后路。甚至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也是他如同奇迹一般突然出现的。

她抬头,一双眼睛氤氲着淡淡的水汽。

“谢谢你,宁卿。”

因为京中的事情,五六月似乎转眼即过。对于那些平头百姓来说,他们只感觉到了前些日子摄政王府的势力之大,而对于那些还不够级别却敏锐的官员来说,他们意识到上层似乎出现了一种震荡。

而那些知道真相,并且承担着大部分压力的人却在庆祝宁邵哲在半个月后重新出现在早朝。

“姑娘,我们可以回去了。”青黛一路快走,进了屋这才略微缓了下兴奋的呼吸看向林秋禾。虽然摄政王府很大,依照摄政王妃对林秋禾的喜爱也并未限制她四处走动,然而借住毕竟是借住,就连青黛这些日子都觉得有些气闷。

林秋禾闻言把手中写了一半的奏折小心翼翼地吹干,这才抬头看向一脸高兴的青黛。

“姑娘,咱们出来这么久,还是赶紧回医馆看看吧。”她说着过去,用眼神询问:“奴婢这就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