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之前的宴会,花云白是没有机会参加的。所以他也无从得知堂堂的先皇遗孤就是当年名动京城的第一舞姬。或者说,就算是他见到了也不一定能够知道。毕竟,当年轻舞一直都是神秘做派,除了当时入宫献舞的时候见过宁少则连同几位大臣之外,连那些诸国的使节团都不见得见过她的真面目——这也是她能够在清河国瞒天过海的原因之一。

不过很明显,她的出现打破了花云白的计划。而对于内情知道甚多的花云白自然也是一万分的确信伍轻轻是一个冒牌货。为此,他还又承受了一次宁羽借机的发作。

“…如今人都住进宫里了,难不成你还要告诉我她是冒牌货,而我才是先皇失落的明珠?”宁羽冷笑,这姑娘在应付花云白的时候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这会儿是一点都不客气,话怎么刻薄怎么说。听得花云白脸色发黑,半响才沉声道:“你冷静!”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宁羽大叫,“不是说我才是长公主殿下吗?怎么如今住进皇宫等着册封公主的人成了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伍轻轻!这些天来,我偷偷从摄政王府给你带出来了多少的消息,现在真相大白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我的亲弟弟‘太子殿下’,一切都只不过是你想要对付摄政王府骗我的罢了!”

“我敢保证,宫里那个伍轻轻才是冒牌货,不然她以花妃和先帝的遗孤入宫,怎么到现在都没有说要见见外祖家呢?”花云白也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伸手抓住宁羽的双肩,“你仔细想想,阿羽。她是心虚,她是不敢见我们花家,怕我们揭穿她。什么跟当年的花妃娘娘长得一模一样,不过是林家配合皇上粉饰太平而已!说不定那伍轻轻都是他们找来做戏的,就是为了平复京城前些日子的流言蜚语。”

宁羽这才慢慢安静下来,怀疑地看着花云白道:“真的?你没骗我?”

花云白也是焦头烂额,然而不得不安抚宁羽。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我有必要骗你吗?”他说着又道:“要不是如今皇上圈禁着‘太子殿下’的话,我找机会带你去见他也是无妨的,如今,我们只能小心行事。毕竟,这伍轻轻的出现说明他们已经开始起疑了。”

宁羽又被他一通好话劝慰,这才算是安静了下来,然后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我父母准备在林秋禾封为郡主之后就为我大哥提亲呢。”她说着看向花云白,“我记得你当初可是喜欢过林秋禾的,如今她身份地位越来越高,只怕你是没机会了。”

“我‘喜欢’她,只是想要让她好好‘照看’世子殿下,这些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花云白说着露出了一丝笑意,低声道:“若是她跟晋王的婚事定下来,那么就算是你大嫂了,到时候由你这个小姑子请托,只怕她是不会拒绝的。”

女人嘛,容易心软,说些先皇的孩子多么可怜,身体不好还要被圈禁之类的话,难免就会被策反。

想着这些的花云白似乎忘记了当初被“打劫”之后,林秋禾的反应,又犯了他自以为是的毛病,把未来的事情想当然耳了。

宁羽这个正牌的花妃遗孤还没有见到被圈养的那一位,反而是伍轻轻先一步见到了他。林秋禾也是拖了她的福,又过了一年这才见到了那位瘦弱、平凡的男子,或者说是男孩。

“宁公子刚来京城之时水土不服,加上本身身有顽疾,这才一直处于调养的阶段。”一旁领路的苏胜小心翼翼地说着,“这半年来,宁公子身体慢慢好转,皇上早就知会了林大人,张大人和白大人,等到天气再好些就为宁公子治病。”

伍轻轻点头,脸上的担忧虽然有些浮夸,却也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挑刺。一行人由苏胜带路穿过前院,沿着回廊到了后院的正房前停了下来。守在门外的丫鬟进去通传,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咳嗽的声响,然后是一个虚弱的声音。

“请他们进来。”

几人一进去就闻到的浓浓的药味,林秋禾皱眉看着紧闭的门窗,开口对一旁的丫鬟道:“不是吩咐过宁公子这边应该多开门窗透气吗?”

丫鬟有些心惊地看着说话的林秋禾,半响才低声道:“宁公子这些日子又有些上风,就吩咐不让开窗了。”

“现在开去。”林秋禾说,丫鬟求救地看着宁卿,却见宁卿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而这边林秋禾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只好连忙叫着人一起开窗开门,通风透气。

一旁跟着的伍轻轻心中一紧,看着林秋禾这般作态本以为还会是斥责却没有想到连宁卿都没有说话,更别提是这别院中的管事了,那在林秋禾跟前就是个鹌鹑一样的人,听到林秋禾说话就立刻催促小丫鬟干活。

她不过才离开一年多,这京城竟然发生了这么都的事情。看起来,林秋禾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啊。

伍轻轻想着抬头看向走在前面的宁卿,一样的身形挺拔,一样的雍容华贵。然而,他的眼中就从来没有过她!想到这里,她袖子下的手忍不住紧了紧,继而升起了一股报复的快感。

你宁卿不是看不上我吗?等日后郑王登基她就是太子妃,等到郑王世子登基时,她就是堂堂的一国之后。比起当一个王妃,自然是当皇后更有成就感了。

她想着瞥了一眼林秋禾,却见林秋禾根本就没有在意她,早就过去一旁净手,然后拿出腕枕给侧躺在床上的那位宁公子诊脉了。

先皇遗孤宁公子,皇上赐名宁敬。至于他以前的名字,如今早已经没有人叫了。

宁敬并不多话,甚至懒得跟众人打招呼,只有在林秋禾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给他诊脉的时候,微微抬了下眼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秋禾。他脸上不见一点的血色,苍白的脸上透着一丝青。林秋禾一边诊脉一边劝道:“宁公子应当多出去走动走动,在院子中晒晒太阳。如今春光正好,若是错过了岂不是可惜。”

宁敬闻言这才笑了下,道:“我还是更喜欢漠北的风雪,就算是开了春,远远看去冬日的积雪还未化开也是一片的雪白。京城之中繁花似锦,我怕看花了眼。”

林秋禾闻言一愣,却也没有再多话,收手开了方子,就让人去抓药了。

苏胜这才领着伍轻轻上前,让他们姐弟见面。只可惜,一个演技虽然点了技能点,但是在另外一个冷漠的应对下显得太过于浮夸了。本来应该感人的认亲画面最后也是不伦不类的收场。

众人都不愿意在此处久留,流程走完之后准备离开时宁敬突然就开口叫住了林秋禾。

“我有些话想要单独与你说。”他直直看着林秋禾,对其余人完全视而不见。宁卿闻言就皱起了眉头,而林秋禾也有些错愕,想了想这才点头。

她既然同意了,其余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宁卿带头先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屋中就只剩下宁敬和林秋禾两人了。

宁敬抬头看着林秋禾,屋中的光线并不算特别好,就算是开窗透气也透着一股昏暗。他看了林秋禾片刻,就在林秋禾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才开口:“我只认你一个姐姐。”

林秋禾一愣,想起当初在漠北边城时那个天大的误会,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然而宁敬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

“你不用说什么,我虽然在漠北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不过那个伍轻轻眼中对我的敷衍我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他说着自嘲地笑了下,又道:“这话我也就是对你说说,我不想拖累你。你回去吧,若是没有必要,我这里还是少来为妙。当然了,既然皇上想要把伍轻轻给推出去,我自然是会配合的。”

林秋禾若有所思的离开,出去之后迎上宁卿担心的眼神微微笑了下示意自己没事。众人送伍轻轻入宫,见了宁邵哲伍轻轻就各种感动,又谢过宁邵哲帮忙照看弟弟,又夸林秋禾医术好。

她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虽然在悲情戏上演技一般,但是在这种场合明显就适应得多了。众人都知道她身份,就当是看戏一般配合着。

伍轻轻自从接连几次从林秋禾这边碰壁之后就学聪明了,她如今的目标是郑王世子,何必再为了宁卿争风吃醋呢。因此这会儿她正努力的跟林秋禾修复关系呢。

林秋禾却是嫌她烦,略微说了两句话转头就去了皇后宫中。

皇后有孕闭宫,没有宁邵哲的口谕根本就不能过去。伍轻轻就算是再不乐意,也没办法跟过去。她之前还借口说要给皇后请安的,结果当时宁邵哲见郑王世子不在旁,就一点面子都没有给直接回绝了。

也就是那次让伍轻轻意识到了林秋禾的身份地位——林秋禾想去见皇后就能见,这点真的是没人能比上了。

林秋禾却是不管伍轻轻的恼恨,这边进了皇后宫中问安,然后净手把脉,笑着问了皇后最近的饮食,这才陪着皇后说话。这后宫之中,除了她之外自然还有不少的御医,林秋禾所防备的只是皇后的心悸毛病而已。

皇后对她却是更多了一些信任,每次林秋禾诊脉之后她都能踏踏实实地睡上两天好觉。这种医患之间的信任也是很重要的,林秋禾虽然不说什么,却也明白这些。因此每次来都会陪着皇后多说一会儿话,讲些调养的小常识。

等到从皇后这边出来,她就拐去了秦锦兰那边。如今秦锦兰已经有近九个月的身孕了,离预产期也就是个把月的功夫。她挺着一个大肚子,脸色却愈发的红润起来。林秋禾给她诊了脉就放下心来,又伸手探入里衣里面摸了摸胎位,确信胎位正常这才笑着道:“无碍,你到时候只管听稳婆的话就是了。”

秦锦兰越是临近生产越是害怕,抓着林秋禾的手道:“到时候你入宫好不好?”在她的想法中,林秋禾若是在到时候有个万一也不怕。没看柳婕妤那一对双生子吗?当时多么凶险不也母子平安了吗?

林秋禾想了想,也是觉得不放心,因此点头道:“放心,到时候若是我不在你就求皇上召我入宫就是。我那些日子肯定都留在京城里面。”

秦锦兰这才松了一口气,还没说话就哎哎叫了起来说是被孩子踢了。

林秋禾笑着放了手在上面,感觉到孩子的胎动也是一惊一乍的,两个人说笑了会儿,她留下用了午膳等到秦锦兰休息了这才起身离开,进行入宫第三站——苏晓宁。

却没有想到,苏晓宁今天竟然有客人。

她被绿娥领着进去,就见伍轻轻端坐在一旁跟苏晓宁说话。这两个人当年也是在摄政王府掐过架的,如今倒像是刚刚认识一般各自端坐一旁说话,见着林秋禾进来苏晓宁就起身笑着迎了她,不等她动作就道:“免礼。”

站在一旁的伍轻轻脸色就微微一僵,刚刚她进来的时候苏晓宁可是等到她行完了礼才说的免礼。

不过她也是个人物,转脸脸上就全是笑容了。三人一起坐下,绿娥带人重新上了茶,这才把地方都留给主子们。林秋禾也不避讳伍轻轻,直接给苏晓宁把脉,然后笑着道:“苏婕妤的身子这些日子调养的很好,小日子腹痛的现象应该已经消失了吧?”

苏晓宁笑着点头,中毒的时候不觉得。只当是自己体弱,然而如今身子渐渐好起来的感觉却是明显的,就连走路都觉得有力气了不少。

因为有伍轻轻在,林秋禾和苏晓宁都没有多言,把脉之后略微坐了会儿林秋禾就起身离开。

伍轻轻见状连忙跟着起身告辞,出了宫门就快步追上林秋禾。

“你这是故意躲着我?”她看着林秋禾,“我还以为林姑娘不会回避任何人呢。”她说着露出善意的笑容,“我知道之前我们两人之间有些误会,然而那都是误会而已,如今既然有缘再见,我还是想把这误会解开的。”

她说着上前一步,“我们和好如初如何?这样,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都有好处,不是吗?”

第136章 冲突

林秋禾闻言一愣,然后就露出了笑容。

“和好如初?”她重复着伍轻轻的用词,“我们最初也不过是医患关系而已,再早些时候,更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何来的‘和好如初’的说法?”她跟轻舞,有好过吗?

伍轻轻被她这么不轻不重地噎了一下,脸色有饿有些难看。半响才又恢复过来,道:“难道林姑娘就不愿意化干戈为玉帛,非要与我为敌吗?”

林秋禾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这才她笑得太开心了,以至于等在一旁的青黛都忍不住转头看了过来。

“林姑娘。”伍轻轻脸色真的难看起来。她这才止住了笑意,抬头看着伍轻轻道:“不好意思,是我失礼了。只是,伍姑娘的话也未免太过于好笑了些,我这才没忍住笑了出来。”

“敢问林姑娘,我的话哪里好笑了?”伍轻轻皱眉,声音中的不悦简直是不加任何的掩饰了。

林秋禾双眼中还带着笑意,唇角微微勾起看着伍轻轻道:“我与伍姑娘也不过才相识数日,从未为难过伍姑娘一分,所以伍姑娘刚刚所说的我要与你为敌,岂不是显得可笑吗?”

我走我的阳光道,你过你的独木桥,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扶你一把?开什么玩笑,我顶多也就是做到不落井下石而已。

林秋禾的意思表达的再清楚不过,伍轻轻闻言怀疑地看着她上下打量了片刻,然后才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林姑娘。只盼着到时候我能与林姑娘你这位护国郡主相敬如宾才好。”

“我们自然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伍姑娘是千金之躯,只怕出嫁之前都要住在宫中。”林秋禾微微扬眉,“至于我,虽然挂着御医院院判的名头,每月也不过入宫数次而已。”

伍轻轻后退了一步,再次打量林秋禾,半响才笑了起来。

“希望如此吧。”她说着转身就走,青黛这才连忙过来担心地看着林秋禾,“姑娘,那人不会是不知道好歹还来挑拨姑娘吧?”语气中带着那种“姑娘,要是你被欺负了就说,我帮你报仇”的感觉。

林秋禾内心囧了个,不知道青黛从哪里看出她被人欺负了。

明明就是她不耐烦的落了伍轻轻一个大面子,怎么在她看来反而是伍轻轻欺负了她了?

她摇摇头,道:“去御医院走一趟,跟师伯说说话咱们就出宫吧。”

从御医院出来的时候,果然就遇到了苏胜。苏胜笑着道:“林御医这边请,晋王殿下正在前面亭子中等着林御医一起出宫呢。”有关宁卿和林秋禾的婚事,早就在宫中传开。既然上层的主子们都默认了这件事情,下面的人自然也是跟风而动,愿意卖这个好的。

林秋禾跟着过去拐了个弯果然就见宁卿在一处亭子中,只是那里面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人陪着。等走得再近了些,林秋禾才认出那是清河国的郑王世子。

她上前不等见礼,宁卿就道免礼,一旁的郑王世子自然不好摆架子也跟着道:“免礼。”等林秋禾坐下,他才又道:“我在清河国就有所听闻林大人的事迹,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林秋禾客套了两句,宁卿这边就起身给郑王世子告辞。这边苏胜就把宁卿和林秋禾交给一个小太监,亲自领着郑王世子入宫。他是来见伍轻轻的。

宁卿和林秋禾两人顺利出宫,这才说起了宁敬的事情。听到林秋禾说宁敬当时说的话时,宁卿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低声道:“他倒是聪明。”

林秋禾不是很懂多问了句,宁卿就笑着道:“他这话实际上透过你想要对皇上示好呢。”他知道伍轻轻是个冒牌货,但是只对知道内情的林秋禾说了,很明显是要卖一个好给宁邵哲的。

至于只认林秋禾当姐姐,一是林秋禾的医术是他所需要依靠的。二是想要透过此话表示京城之中这些时日的暗流涌动跟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林秋禾听得头晕,她只隐隐觉得宁敬是想要向她示好。然而又觉得宁敬应当明白,她不过是个大夫,宁敬的生死虽然在她手中却也不在她的手中。如今听宁卿说这内里的意思,只觉得玩政治的人心都是九曲十八弯的。

要不是宁卿说,她肯定想不到这里面有这么多的含义。

宁卿就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道:“你放心,这事儿我来办就好。”既然宁敬愿意老实配合,那么自然就会彻底成为宁邵哲展示胸襟的吉祥物。而他也乐意这样,毕竟换回来的可是他的性命。

不过,只怕他是别想有后嗣了。宁邵哲能够压制得住他,不代表他不担心他的孩子。甚至可以说,宁邵哲若是留下宁敬的话,宁敬的命就跟宁邵哲的寿数挂钩。无论如何,宁邵哲死之前都会先要了他的命的。

林秋禾听着这些政治上的阴谋,眼巴巴地看着宁卿只觉得自己的智商是不是在这些年里退化了。明明最开始的时候,她跟宁卿说话还能跟上节奏,而如今大部分时间都是听宁卿说,她只能听着,甚至还不见得能听得透彻明白。

宁卿笑着顺手就又摸了下她的脸,低声道:“政治里面的东西,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学。若不是有父亲提点着,我也不见得能够看得多深远。”而且,他还有一个原因没有说。

政治这种东西,如果不是身在其中就算是有人说也是很难悟透的。

林秋禾想了想,然后就放下这些。反正她也不准备当政治家,这些东西还是留给那些文武百官发愁吧。

二月二十六日是个百事皆宜的好日子,并且宜林秋禾。因此,很快钦天监这边就定了由这次册封伍轻轻和林秋禾,顺带的还有那位修养已久的先皇流落在漠北多年的儿子宁敬。

宁敬实际上并没有蛮人的血统,但是既然是在漠北有孕又在漠北多年,自然是被人不负责任的传了不少的谣言。例如,此子喜吃生食,每日必然要生吃一只鸡。又或者是喜喝生血,每日定然要宰猪一头用以供他饮血。

这样的谣言数不胜数,这般简单的手段林秋禾还是能看得出来的。简而言之就是让宁敬不得民心,让京城乃至全国上下的平民百姓对他没有认同感。

册封公主、王爷和郡主都不是小事,更何况是三者一起。虽然算起来林秋禾的册封是位份最低的,然而每个人心中都明白她才是这次册封的重点。林秋禾这边的吉服也是上百个绣娘一起赶工做出了两套由她挑选,首饰头冠也是挑了上好的订制。总而言之,就是宁邵哲不愿意从国库中出的,摄政王府也要出一份。

宁邵哲会不乐意出吗?自然不会的。这是来自皇上的恩赐,既然是恩赐,自然是要做到最好,要让人感恩才好。这点帝王之术宁邵哲早在十多岁的时候就会玩,又如何会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林秋禾前头才说完她不怎么进宫,后脚定了册封的日子就被召入皇宫中住,还要一直住到册封结束才行。

还好她与秦锦兰关系最好,就住在了秦锦兰的宫中,顺便照顾她这一胎。而伍轻轻则住在最远的一处角落,皇宫说大不算特别大,但是若是有意不见某人的话,却也是轻易能够做到的。

只可惜,这个躲人计划也被打破。她跟伍轻轻,甚至是后面也入宫居住的宁敬都要跟着开始学习册封礼的规矩。

三个人见面难免有些尴尬,林秋禾嫌伍轻轻烦,伍轻轻不愿意面对宁敬这个便宜弟弟,而宁敬明显对林秋禾更为尊重一些,反而是对他那个便宜姐姐没有什么亲近。

而在这一番的折腾中,林秋禾还又看到了一位熟人。

林森,才从医学院调回皇宫没多少日子的五木爷爷。就是他负责管着教导他们礼仪和规矩的嬷嬷,偶尔也会来这里看看他们学习的进度。

三人之中,伍轻轻学的最快,林秋禾次之,而宁敬最为慢。偶尔一次教导的嬷嬷露出鄙夷的神色,正好被林森看到他当时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事后让人给宁敬加了菜,第二天那位嬷嬷就不见了踪影,换了另外一个新嬷嬷过来。

新嬷嬷姓郭,也不知道是被吓着了还是怎么了,对待他们三个都和和气气的,说话也从来不拿架子。就算是做得不好也从来不斥责,只是耐着性子一遍一遍的教。

林秋禾和宁敬跟这位郭嬷嬷相处的不错,伍轻轻却是有些不满了。她本来就学得用心且快,虽然二十六日这天越来越近她就越是焦躁,怕到时候还没学完闹了笑话就惨了。

这天下午,当一个动作宁敬学上十多次还是没掌握好的时候,她就发火了。

“郭嬷嬷,为了一个人这般耽误下去,是不是有点太过了。后日就是册封大典了,若是我们三个人齐齐出丑的话是不是太不好看了?”她说着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宁敬,道:“某些人自己不用心,不想学就不要拖累别人,好不好?”

宁敬一下子涨红了脸,却是看都没有看伍轻轻一眼,只是沉声道:“还请郭嬷嬷再帮我调整一下姿势。”

男女的礼仪虽然不同,但是差别也不大。宁敬学的这般慢并不是他有意怠慢或者是真的笨,而是他的腿脚有些不灵便。平日里面看不出来,然而有些细致的动作他做起来就格外的吃力。

林秋禾是大夫,如是几次就看了出来。她不想跟宁敬太过于接近,就让人给宁敬送了药膏。宁敬为此还特意偷偷找她道谢,不过林秋禾只是摆手,交代他凡事量力而为就好了。

伍轻轻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细节的,见宁敬完全无视她,心中又气又恼,想着凭借她的美貌谁不对她另眼相看三分。宁卿也就算了,这个宁敬算是什么东西,说好听了是先皇在漠北的遗孤,不好听的话就是个野种。要不是皇上大度认了他回来,他能过上如今锦衣玉食的日子?

完全忘记了她甚至还是个冒牌货呢。

郭嬷嬷教着她就在一旁说风凉话,林秋禾看着宁敬的脸先是绯红到最后是涨红,连手都握紧了微微颤抖却是一句话都不说。她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起身道:“伍姑娘,这边的茶再不喝就凉了。”

你丫说了那么多,难道就不渴?

偏偏伍轻轻像是没听懂这话一样,过去喝了一口茶然后就又冷笑着看宁敬,跟着冷嘲热讽。

林秋禾实在是听得头疼,起身道:“伍姑娘,你出身贵重应当注重身份。女子贵在淑之一字,而不是看到别人不足就如同市井小民一般嚼舌根、不放过。女子贵在妇容、妇德。而容貌再漂亮,一旦内心扭曲,嫉妒、小气、尖酸刻薄起来反而会更映衬的那如花一般的容貌惹人憎恶。”

这话说得可谓是直白,只差指着伍轻轻的鼻子说了。伍轻轻闻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咬着下唇正想发作就听到有人轻轻击掌。

“林大人说得不错。”林森说着走进了院子中,看了一眼郭嬷嬷,对着林秋禾笑着行礼,然后一双阴冷的眼睛这才对上了伍轻轻。“伍姑娘后日之后,就是身份贵重之人了。再不可如同当初在那种低下的地方那般,随意说话做事了,不然到时候丢的可不止是伍姑娘一个人的脸,而是整个皇室的脸面了!”

伍轻轻似乎是被他阴冷的眼神给吓到了,这会儿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反而是林森说了这话深深才又对宁敬一行礼,道:“宁公子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跟她这种在上不得台面的地方待过的女子计较才是。”

宁敬这才拱手还礼,开口说话。

“多谢林公公提点。”

之后林森就在一旁看着三人学习,伍轻轻在后面学习中不时的分心去看林森,走神之后反而出了几次错误,让脾气好的郭嬷嬷都忍不住发了火,这才又连忙收敛心神了。

林秋禾这才松了一口气。若不是林森突然出现压住了场面,只怕伍轻轻也要上面一番白莲花被辱泪洒青石板的戏码了。

最后两天,三个人都学的格外认真,毕竟这可不是说着玩的。若真的是出错的话,就如同林森所说丢的就是整个皇室的脸面。他们谁都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只有更加努力谨慎了。

二月二十六日,转眼就到。

林秋禾以为她不会紧张,可是事到临头的时候才发现她还是紧张得不像样。一早被叫起来就有种压抑的感觉,等到换了吉服之后她更是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整个过程就如同是在做梦一样,她一直提着所有的注意力,生怕一不小心就做错了什么。还好一切都顺利,等到册封礼结束之后她和伍轻轻、宁敬三个人一起退了出去,另外换了一套相对简单一些的吉服,这才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不可否认,能够在京城混到可以参加这个酒宴的人都是人精,所有人都明白林秋禾才是这次册封的主角。因此,三人再次出来,林秋禾的身边就围了不少的人道贺。当然了,这些人精们也没有真的冷落了伍轻轻和宁敬。毕竟,一个是未来的清河国世子妃,一个则是皇上亲封的敬亲王。

亲王之尊,就算是没有实权,也是一份尊荣了。

整个册封礼顺利的结束,林秋禾当天晚上就收拾东西出宫。反而是伍轻轻还要在宫里多住一些时日,等到两国交换了婚书,然后在这边举行了婚礼之后跟着郑王世子回到清河国再举行一场婚礼。

不过这些已经完全跟林秋禾没有关系了,宁卿送她回到医馆,里面青黛早就让人布置好了一切。林秋禾跟宁卿话别之后回屋一进屋就直接倒在了她柔软而温暖的床上,等到青黛端了热水进去伺候她洗漱都懒洋洋的不想起身。

她被扯起来洗漱了一番,然后换上了舒适地睡衣这才重新滚进了床里面。红线本来想要汇报一些这些天她在宫里时的事情,然而见青黛出来的时候摇摇头,也就只能放弃了。

“姑娘这些天累得够呛。”青黛说,“我不过是转头收拾了下东西,回身她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