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燕语侧脸朝着她微微笑了笑:无所谓的,何必为这些事情不开心。

苏玉蘅也笑了,拉着姚燕语去院子里的芭蕉树下看那便一组对弈的,并悄声说:“她是郡主身份,骄傲些是有的。”

姚燕语点头:“我知道。没关系的。”郡主又怎样?我犯不着惹她,更求不到她,大家相安无事就好。

这边姚燕语在镇国公府里周旋,却不知道她那一对嫡兄嫡姐正在祺祥院里议论她。

姚延意安静的听姚凤歌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把玩着茶盏良久不语。

姚凤歌轻声问道:“我现在拿不定主意的是,让她离开侯府呢,还是留下。让她离开,我心有不安,她救了我的命,好像我这里却容不下她。若是不让她离开,三爷对她的那份心思昭然若揭,我怕早晚会弄出什么丑闻来。”

看着姚延意沉思不语,姚凤歌继续说道:“她跟了三爷,对我来说不过是多了一个人添堵,反正我这屋里莺莺燕燕的不少,也不多这一个人。可咱们家的名声到底不好,三妹将来如何嫁人?嫁人后,她有个给人做妾的姐姐,将如何跟各府的夫人奶奶们往来交际?”

姚延意点头:“妹妹这话极是。父亲曾静说过,我们姚家的女儿,纵然是庶出也不能给人做妾。否则将来你跟那些少夫人们在一起吃茶叙话的时候,家里有个给人做妾的妹妹,脸面何在?更别说留在这里给你添堵。”

“可是,让她去庄子上…”姚凤歌一来是不忍,而来是病怕了。

“去庄子上没有必要。”姚延意沉思了片刻,又不相信的问了一句:“她当真医术如此了得?”

姚凤歌苦笑:“哥哥还不相信,你只看我的状况还不明白?上次大哥送她来的时候,我是个什么状况?这才过了多少日子?其实我也想不明白,她从小就是个省事的,从不多言多语,更不喜欢出什么风头,是什么时候学得了这样的好本事?”

“此事虽然透着蹊跷,但也不算十分古怪。你说她是用针灸之法为你治病的,我恍惚记得家中哪个婆子说,二姑娘院子里养了好些猫狗鸡兔的,整天被二姑娘拿银针扎。”

姚延意手指漫不经心的瞧着几案,之前他们都没把这个庶妹当回事儿,如今看来真是小瞧了她。早知道她有这样的本事,恐怕父亲绝不会送她来定候府。不过,她不来定候府,自己嫡亲的妹子怕早就没命了。

想到这些,姚延意又忍不住一阵感慨。世间这些事情,冥冥中总有定数。

姚凤歌却一时语塞,难不成自家二妹就是用在那些猫狗鸡兔身上练出来的针灸术给自己治病的?

思来想去,姚延意终于有了个主意:“我们家在京城也有一所老房子,不如就叫人收拾出来让燕语搬过去吧。反正她进侯府的时候也没对外声张,只当是家里放心不下你的病叫她来照顾几日也说得过去。现在你的病好了,她不愿在这里住就带着仆妇下人回家去。有你在京城照顾,想来也没什么大事。”

还有一层意思姚延意没说,不过姚凤歌也多少明白。姚远之的两江总督已经连任了八年,虽然这是个极美的肥缺,但到底是远离京城这个权力的中心,有很多事情诸多不便。

如果能调回来,凭着他这几年的政绩肯定是能进内阁的。到时候一家人在京城,岂不更好?

第二十章 出府无望

姚燕语从镇国公府回来,先去陆夫人那里坐了坐,说了几句闲话便回了祺祥院。姚凤歌见了她自然很是欢喜,先让她回房去换衣服,又准备了香茶和时鲜水果亲自来后院跟她说话。

对于姚凤歌亲自过来,姚燕语还是很惊讶的。毕竟嫡庶之间还是有分别的,姚凤歌有什么事儿大可把她叫到前面去说,亲自上门还带着吃的喝的,这真是有点说不过去。

会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呢?姚燕语默默地想。

对于这位嫡姐的手段,姚二姑娘当真有点怵头,她自问自己这个现代人的脑子里装了比姚凤歌多几百年上千年的文化沉淀,然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耍手段上,真心不是人家的对手,她一个现代人是心服口服。

姚凤歌不知姚燕语心中所想,对她微微的忐忑视而不见,好像姚燕语不忐忑才不应该。本来嘛,她来看她,就是要给她制造那么一点点小惶恐的。

“今天去镇国公府玩的可好?”嫡长姐握着庶妹的手,那叫一个和蔼可亲。

“挺好。国公府二姑娘果然是好性情,为人大度爽朗,不拘小节。对我也很好。”姚燕语忙道。

姚凤歌放心的点点头:“那就好,你们聚在一起论棋道,必定是有彩头的吧?你输了还是赢了?”

“我棋艺相当一般,没好意思献丑。倒是跟着蘅妹妹学了不少。”

“以后常出去玩玩儿,慢慢地也就熟了。琴棋书画这些东西到底不是正业,喜欢就玩玩,不喜欢也就罢了。跟各府的姑娘们好好相处才是正理。”

姚燕语一愣,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以后常出去玩玩?!我不是要出城去庄子里一个人过清净日子吗?谁稀罕去什么国公侯府陪那些姑娘们玩儿?

姚凤歌见姚燕语沉默不语,便笑得更加温和:“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我这个院子太小,而且三爷又时常进进出出,而你也不是小姑娘了。总归大家住在一起诸多不方便。便想着在侯府别处给你收拾出一个院子来住。然二哥又说既然你不愿在这里,出去住也可。”

姚燕语立刻生出希望了,只要能出侯府她便愿意。因为只要出去了,她便跟苏玉祥和侯府没有任何瓜葛,顶多是侯府三奶奶娘家的庶妹而已。

姚凤歌一边说一边细细的查看姚燕语的脸色,知道这位妹妹是真的不愿在侯府住。不管她是瞧不上苏玉祥妾室之位也好,还是不愿在自己这个嫡姐的眼皮子底下也罢,既然她不愿意,那么姚凤歌也自然乐得成全她。

“所以,我跟二哥商议了一下,二哥的意思是把我们姚家在京城的宅子修缮布置起来,再买两房身世清白的家人过去服侍,让你搬过去住着。这样妹妹也方便自在,而我也好照应你。”

姚燕语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心想若是想去庄子上住,恐怕还得费一番心思,而此时姚凤歌已经把姚延意搬了出来,她再多说,恐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父母不在,长姐嫡兄的话身为一个庶女敢不听?

“多谢姐姐为我费心思安排。”姚燕语起身微微一福。

“你还跟姐姐说这些?”姚凤歌笑嘻嘻的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又细细的盘算着说那一片房子一直有人看守打扫,只是咱们常年不用,怕是已经被那些奴才给私下里租赁出去,明儿就叫人去看看,把不相干的人都清理出去,再置办一些家私用具,再挑选几个可用的下人,从侯府调用几个护卫过去云云。

总之是各种细致周到,说得姚燕语一叠声的说:给姐姐添麻烦了,多谢姐姐为自己里外周旋,姐姐受累,妹妹心里是在不安云云。

姚延意赶在中秋之前进京明着说是有公事,其实无非是在各王公侯伯府中走动,姚远之身为两江总督奉承皇帝和内宫是必然的,但外放官员却不好与内阁重臣太过亲密,姚延意借进京探望妹妹为名私下活动,甚是方便。

进京后办了几日的正事,眼看中秋在即,再回江南过节是不可能了,而且定候亲自出言挽留,姚延意也想多跟妹妹聚一聚,便顺势留在定候府过中秋节。

虽然国孝期间不准行婚嫁大礼,不准大肆设宴,但因为朝廷打了胜仗,皇上和皇后都很高兴,从庙堂后宫到臣工百姓也都添了许多喜庆之色。大家各自关起门来弄个家宴什么的,也便无可厚非。

中秋节是比较重要的节日,定候府的各处姻亲族众都互有来往,陆夫人每日处理那些中秋礼单,不胜辛苦。偏生云姐儿又病了,封氏一心照顾她不能在跟前分忧,而姚凤歌大病初愈需要调养,如此便显出儿媳妇多的好来。

孙氏每日陪在陆夫人左右,帮着陆夫人处置这些杂事,迎来送往,左右逢源,竟然如鱼得水。

陆夫人原本没怎么在乎这个二儿媳妇怎样,毕竟将来侯府的家业都要交给世子的,二房三房早晚都是分出去各自为政,二儿子掌管着锦林军,乃皇上心腹,二儿媳妇只要不出大错,将来的二房是错不了的。

现如今看来,孙氏居然大有才能,处理事情稳重干练,隐约把封氏给比了下去。

陆夫人又想起之前一直照顾云姐挺好的奶妈子是被封氏给打发出去没多久,云姐儿就病了。便在左右无人的时候随口把此事拿出来说道。

孙氏是个精明人,对大房和三房的事情从不多说,只说大嫂子也是爱女心切。

晚上无人的时候,陆夫人跟身边的连嬷嬷叹息,说封氏为人心胸狭隘,不能掌控大局,又生性多疑,将来怕不能为大儿子主理中馈,成不了贤内助。

连嬷嬷忙劝解:“世子夫人还年轻,太太慢慢教导她几年,定然会好转的。”

陆夫人又道:“这也罢了,只是她到如今也不能给平儿生下嫡子,可真是叫人心焦。”

这话连嬷嬷不知道该怎么劝了,按说封氏的年纪也不小了,她嫁入侯府八年多的时间,到如今二十七岁了只有一个五岁的女儿,子嗣上的确是没什么指望。

长房嫡孙啊!这事儿可牵扯到侯爵世袭的大事,等闲人都不敢多嘴的。

第二十一章 求子心切

清平院,封氏的卧房里。大姐儿苏瑾云已经喝下兑了蜂蜜的汤药躺在榻上睡着了,封氏的贴身大丫头彩珠又端着一碗汤药进来,悄声递给封氏。

封氏接过药碗,嫌恶的皱了皱眉头。

旁边拍着云姐儿睡觉的兴儿媳妇便劝道:“我的好主子,奴才劝您好歹忍着喝了这苦药汁子吧,趁着这阵子世子爷在家,您赶紧的怀个哥儿要紧。”

封氏叹了口气点点头,一闭眼把一碗汤药咕咚咕咚喝了下去。旁边的彩珠赶紧的拿过一杯温水给封氏漱口,又端过一小盘盐渍梅子给她。封氏捻了一颗含在嘴里,好一会儿才缓过那口气儿来,叹道:“真真是活受罪。”

兴儿媳妇轻声笑着劝:“主子也别灰心,等您生下哥儿,教养哥儿建功立业;咱们云姐儿又是个体贴孩子,将来您儿女双全,跟太太一样,天下人都羡慕您呢。”

封氏淡淡的笑了笑,无语的点了点头。

前年她曾怀过一个儿子,因为过年忙里忙外,又加上宫里事务繁杂,陆夫人把大部分家事都交给了她,她兢兢业业管理家事,竟累的把肚子里的孩子给流掉了。

之后她的身子受了极大的损伤,一直无法再次坐胎,去年丈夫又领兵西征,一走就是大半年的时间,害得她独守空房,担惊受怕,背地里掉了多少眼泪。

如今苏玉平凯旋而归,封氏却已经想明白。暂时府里的权势什么的都不重要。只要苏玉平好好的活着,自己就是世子夫人,家事归谁管都是暂时的,将来丈夫继承侯爵,自己就是这府里的女主人。

但想要稳稳当当的坐上侯府女主人的宝座,单凭丈夫是不行的,必须还得有子嗣。

为了爵位永续,将来侯爷归西的时候,是万不可能把爵位给没有子嗣的世子,让来之不易的侯爵之位在苏玉平这一代断了继承人。

再说,虽然苏玉平还年轻,但却保不住将来还要出征。带兵打仗,刀枪无眼,若是丈夫有个什么闪失,封氏明白自己现在纵然掌控了侯府的一切,最终也是竹篮打水。

子嗣,是女人在这个世上安身立命之根本。

在这座巍峨的候府之中,同时为了子嗣而发愁的除了封氏,还有姚凤歌。

祺祥院,丫头婆子们服侍着主子用过晚饭,便轮流值守,替换着下去吃饭。

姚凤歌只留下珊瑚一人在跟前服侍,把一张泛黄的药方拿给姚燕语看,并悄声问:“妹妹你看这张方子,可有什么不妥?”

姚燕语接过那张药方借着烛光细细的看了一遍,说道:“这是一张给女子温补养身的方子,并没有什么不妥。”

姚凤歌又问:“那,常按此方温补,是否可以迅速有孕?”

“怀孕?”姚燕语闻言有些诧异,心想我对妇科不是很精通啊,而且,这求子的事儿…只女人一个人努力是没用的吧?虽然这样腹诽,但姚燕语还是低头去又把方子仔细的看了一遍。

“怎么样?”姚凤歌看着姚燕语认真的神色,有一点小紧张。

姚燕语从药方上看不出什么来,毕竟她没有类似的经验,汤剂药方她虽然看过不少,但没有机会付诸实践。对于一个十分注重临床经验的西医博士来说,没有经过试验的药方子都是不可信的。于是问道:“姐姐之前一直服用这个汤药?”

“刚成婚的时候自然是不用的。成婚后一年多没有孩子,我便托人找了这张方子来。但吃了不到半年就病了,这一病便顾不上这个,一时便把这方子丢开。如今我也渐渐地好了,所以又想起这个来。”

姚凤歌说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妹妹也知道,我与三爷成婚三年多没有孩子,这在太太的眼里已经是一大不是了。本来我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也顾不得这个。但如今幸亏妹妹妙手回春,让姐姐我捡回一条命。既然能好好地活着,那就必须要有个孩子。否则,在这屋里也一样站不住脚,将来若是被侯府以无子之由休出家门,岂不是让父母兄长颜面无光?”

姚燕语想想这话倒也有理,于是叹道:“姐姐的话自然不错。可是,这怀孕之事也不能全在女人身上找原因啊。姐姐也说,之前这个方子吃了半年多也不见效?”

姚凤歌一怔,忙攥了姚燕语的手低声问:“你的意思是…三爷?”

“不,不。”姚燕语吓了一跳,心想苏玉祥怎么样我可不知道,又暗暗地骂自己多嘴,一时不妨说了不该说的。便着急的说:“姐姐别想多了,我是说,这方子或许是个好方子,但不一定适合姐姐用。”

姚凤歌已经把姚燕语的话听进了心里,暗想着回头得想个办法找个可靠的太医给苏玉祥诊诊脉,自己多年不孕的事情或许蹊跷就在他身上也未可知。想罢,又不动声色的轻声叹息着问:“我也这样想呢。不知道妹妹有什么好法子没有?”

姚燕语想了想,说道:“姐姐现在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实在不利于有孕。若此时怀孕,孩儿必然会争夺母体的气血,让姐姐的身体吃不消,反过来,姐姐身体没有大好就怀孕,对孩子的健康也不利。所以我的意思是姐姐怀孕的事情,还不能太着急。这一两个月必须好生调养。”

“妹妹说的是。”姚凤歌对这番言语倒是十分赞同。

姚燕语又劝姚凤歌要多出去走动,放宽心,补身子尽量用食补,汤药能不用就不用。

总之,‘是药三分毒’,‘生命在于运动’这类的观念一定要树立好,别动不动就躺着,动不动就吃药。

最后,姚燕语为了让姚凤歌安心,又告诉她一个艾灸的办法,叮嘱她每晚用艾条熏灸子宫,石门等穴位来调节女性的内分泌系统,具体方法又仔细的说了一遍。

姚燕语终于被姚凤歌放了回来,一进屋就脱掉鞋子躺去了榻上,连声叫翠微:“倒茶来!”

翠微忙端了一盏蜂蜜水递过来,悄声回道:“姑娘,冯妈妈刚回来了,因为匆忙,晚饭都没吃,这会儿在小厢房吃饭呢。”

姚燕语才猛然想起来自己吩咐奶娘出去办事儿,奶娘竟然出去一整天,至此时方回,于是忙道:“先让她吃饭,吃了饭再进来。”

“是。”翠微接过空茶盏放了回去。

第二十二章 盘点嫁妆

姚燕语打起精神来等自己的奶娘冯嬷嬷,她今天差冯嬷嬷出去可是办大事儿去了。冯嬷嬷吃了饭没敢耽搁,立刻进来回话。翠微机灵的把小丫头们都带了出去并亲自关上房门。

“事情办得怎么样?”姚燕语也不兜转,直奔主题。

“回姑娘,奴才和奴才的男人今天把府里给姑娘的四间铺子都走了一遍。那家米粮铺的铺面不大,跟京城的米粮铺比连中等也算不上。不过京城这地方,大的米粮铺生意反而不好。所以咱们那间铺子虽然小,上门的都是贫民百姓,生意虽然琐碎,但每天进账却不少,一个月下来也有百十两银子的赚头。”

“嗯。”姚燕语点点头,京城这些贵人们各自都有田庄,自家的田庄都种着各种精致谷米,哪里需要出去买粮食呢?

需要买粮过活的大都是那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工匠百姓们,这些人手里没多少钱,每次买米粮也不过是三五天的嚼吃,大的米粮店铺自然不待见他们,他们也不会去那种地方买粮。

在京城开粮米铺如果不能做朝廷的生意,还是低调些,做平民的生意比较稳当。姚家祖上是商人,这一点肯定早就算计到了。

“咱们那间绸缎铺子倒是不小,各种绸缎也齐全。只是没有顶尖的绣娘,有些可惜了。现在每个月有二三百两银子的进账,倒是对面那家的刺绣很好,据店里的掌柜的说,人家一个月有五六百两银子紧张,逢年过节更是忙不过来。”

姚燕语点点头:“这倒也罢了,做生意也不能太要强了,树大招风。”

“那间杂货铺生意不怎么样,每个月也只有五六十两银子的赚头,一年最多也不过六百两。倒是那间茶庄还不错,因为货源好,比绸缎铺赚的还多。平日里每月有三百多两银子的利,逢年过节能翻两倍。这一年下来足有五六千银子的赚头。”

姚燕语手指点着下巴,粗略算了一下,说道:“这样一年算下来,我能有…七八千两银子的进账?”

冯嬷嬷点头:“姑娘说的没错。”

“那还真是不错啊!”姚燕语心里细细的算了笔账,一年八千两银子的进账,好歹也算是个小富婆了吧?别的不说,自己的吃喝用度肯定是用不了的。如果能拿出去做点什么投资让银子再生银子的话…

想到这个,姚燕语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这个人天生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上辈子就不懂什么炒股投资,这辈子穿越到了大云朝,一样对行商之事一窍不通。

两世为人,她最感兴趣的还是医术。治个病救个人什么的对她来说不在话下,可若说行商赚钱,想想脑袋就发胀。索性一年七八千两银子不算少了,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住这点产业,将来勉强过个殷实小康的日子,一辈子到老也不错。

然而,冯嬷嬷立刻就把她这种幻想打破。

“姑娘,一年这些银子对普通人家来说的确是衣食无忧。但姑娘您可不比那些寻常人家。别的不说,您只看看咱们家大姑奶奶的日子吧。奴才已经打听过了,这定候府里给少奶奶的月例银子是每月二十两,年底定候府的庄子进上的东西自然三房的份儿,但据奴才所知,也是十分有限的。定候府架子大,开销极起繁杂,大长公主自己有封地不假,但侯爷每年都得孝敬。各王公贵族府中红白喜事礼尚往来,哪一件事情少得银子?”

冯嬷嬷掰着手指头给姚燕语细算:“而且,各房中总有自己的开支,三爷也要交际应酬,大姑奶奶更要左右打点,外边一桌上好的席面就要上千两银子,一件体面地衣裳只绣工的工钱也要十几二十两。如此算下来,公中分到各房中的粮米分红,加上大姑奶奶两口子一个月四十两银子的月例,怕是连三爷在外边半年的用度都不够。”

姚燕语渐渐地苦了一张脸,原本以为自己是个有钱人呢,不想完全不是那样。

冯嬷嬷看着自家主子一张苦哈哈的脸,轻笑道:“所以剩下的那些,都得咱们大姑奶奶想办法填补出来。姑娘你现在是不用操心这些,但将来总要嫁人,嫁了人总要打点这些。就现在这每年八千两银子的进项,到时候怕也是入不敷出。”

姚燕语听了这番话,扁了扁嘴巴,反问:“那你还笑得出来?以后跟着我说不定要和西北风了。”

冯嬷嬷笑道:“之前姑娘在总督府,一切事情自有老太太和太太为姑娘做打算,所以老奴也不用为姑娘操心这些。如今姑娘已经离开了总督府,而现在又是这种处境,老奴就不得不提前跟姑娘说说这些烦心事。无非是让姑娘心里早些有数罢了。至于喝西北风,咱们倒还不至于呢。”

姚燕语也笑,喝西北风的话自然是笑话,但这事儿也让她不得不认真的思量一番了。

“我知道奶娘你跟冯叔都是能干的,而我又素来不耐烦在这些事情上操心。以后,这四间铺子的经营我就交给你了。我只要每隔三个月看一次账本就行,至于铺子怎么经营,怎么管,我一概不问。然后,铺子每年的盈利我都拿出一成来给你们,算是给你们积攒的养老钱。”

“哎呦,这可使不得。”冯嬷嬷忙道:“做奴才的为主子效命是理所当然的。主子给我们月钱,给我们饭吃,便是主子的恩典,我们再起贪心,要主子产业的红利,可不是要天打雷劈嘛!”

“这话说的糊涂。我给你们一成的红利,也是多劳多得的意思。这样,你们做事上进,我也放心。再说,什么算是天经地义?奴才待主子十分的好,主子也该拿出十分的好来给奴才。这才不枉主仆一场。难不成,天下好事都让主子占了,做奴才的白等着流血流汗,却捞不到一点好?”姚燕语笑道:“这样的刻薄主子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好报。”

冯嬷嬷又左右推辞,只说自己夫妇拿一成的分红太不合适。

姚燕语依然笑语晏晏:“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就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替我打点铺面。让我每年多赚点银子,把你们拿走的那份赚回来,不是两全其美么?”

冯嬷嬷笑着福身下去表了忠心:“姑娘宽厚仁德,是我们的福气。我们夫妇这辈子效忠姑娘,绝无二心。”

第二十三章 三遇花丛

中秋节团圆宴定候一家人肯定要去大长公主府中去。姚燕语真心不想去,但这是姚凤歌病好之后第一次去大长公主跟前露面,她要去,姚延意也要去,姚燕语更没有不去的理由。

于是姚燕语打定主意低调到底,不多说一句话,不多迈一步路。只求大长公主能完全忽视她的存在,悄悄过去吃点东西就回来。

熟料,大长公主这日心情很好,原本她就挺喜欢姚凤歌的,如今见她大病初愈袅袅婷婷的来给自己磕头请安,一时高兴,就多看了姚燕语两眼,又道:“你这个妹妹长得也是好模样。”

姚凤歌忙笑道:“谢大长公主夸奖,她从小是个安静的性子,温和是有的,就是有时候闷了点。不怎么会说话,也听叫人生气的。”

大长公主笑道:“巧嘴巧舌有巧嘴巧舌的好,闷声不语也有闷声不语的好。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七窍玲珑不成?”

陆夫人也在一旁笑道:“这孩子的确省心,来了这些时日,每天就是闷在自己屋子里,极少出来逛。之前你姐姐病着你要照顾你姐姐,现如今好了,你也该各处走走。等明儿闲了,让你姐姐带你各处走走。”

姚凤歌和姚燕语忙一起答应,陆夫人又把话题岔开,牵到中秋和赏月的事情上去,问大长公主晚上赏月在哪一处,好早教人去收拾安排。

大长公主想了想,说:“年年赏月,不是登山就是临水,究竟都腻烦了,没什意思。”

陆夫人便道:“侯府后花园的那片桂树今年开花早,在望月阁上赏月,闻着桂花的香气,娘们儿一处说说话倒也不错。”

大长公主笑着看了一眼封氏,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叫老大媳妇去安排吧。”

于是中午众人在大长公主府用了饭之后,晚上又转到定候府来。

姚燕语是客人,自然不操心那些事情,只管跟苏玉蘅两个人躲到一边去说笑。

下午,天不黑大长公主就过定候府来,陆夫人带着三个儿媳妇迎接进门,奉茶毕,大长公主便说索性连晚饭一并去望月阁上用。

定候亲自搀扶着大长公主的手,苏玉平随行在另一侧。陆夫人带着儿子媳妇跟在后面,一行人趁着灿烂的晚霞旖旎蹬上望月阁。

姚燕语走在最末尾,抬头看着前面这子贤孙孝,和乐融融的景象,心里不由得暗暗地叹息羡慕。再想自己孤魂一缕,又占这个庶女的身份进了定候府,可谓尴尬至极。

原本打算的离开烟柳繁华地自寻一片净土去过情景的日子,不想姚凤歌又不同意。

哎,还是有些心急了。当时不该只跟李嬷嬷商议的,该跟姚凤歌谈妥。但不心急又怎样呢,如果让姚凤歌知道自己能救她却不救,自己怕是连现在这样的日子也没有了。

“姚姐姐。”苏玉蘅走着走着发现姚燕语落后了几步,便站下来等她跟上,一把拉住她,“你怎么这么慢。”

姚燕语忙笑道:“刚闻着这桂花香味一时出神,便慢了几步。倒是你,急急火火的做什么,仔细脚下的石子,绊倒了可要磕着牙。”

“哼,我又不是云儿。”苏玉蘅笑着拉着姚燕语紧走几步,“快点啦!今晚有桂花蒸蟹,还有桂花酒,桂花糕,桂花糖,一串的桂花,够你回味到明天的了!”

一整个晚上姚燕语都沉默寡言,事实上只要参加侯府的团聚活动她就是这样的状态。

陆夫人等都只当她性情如此,也不怎么理论。毕竟只是儿媳妇娘家的庶妹罢了,现在儿媳妇病好了,这预备继室将何去何从总要看姚家人的意思。

他们若是愿意把女儿给自己儿子做妾,定候府也没什么可说的,笑纳就是了。反正姚凤歌至今无子,儿子房里多个贵妾外人也没什么话说。

一家人欢声笑语,行酒令猜谜语讲笑话,笑声和桂花香搅在一起,醉了迷人的秋夜。

姚燕语勉强坐到三更时分,便悄悄地凑近姚凤歌的耳边:“姐姐,我困死了,坐都坐不住了。”

“那你就先回去睡吧。”其实姚凤歌也早就累了,但大长公主不说散,她自然只能陪着。

姚燕语便悄悄地从席间退了出来,带着冯嬷嬷和翠微翠萍等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这几天来姚燕语一直在想如何离开定候府的事情,经过今日的家宴,自己完全是个外人的状况越发明显,所以她这会儿趁着月色在花园子里走,满脑子里更是如何全身而退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这件事情。冷不防前面的一丛木芙蓉里闪出一个人来。

“姑娘!”翠微跟在姚燕语身后,看见有人忽然从一旁闪出来先是吓了一跳,然后下意识的上前去拉姚燕语,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啊!”姚燕语冷不防被面前的人吓了一跳,脚下急刹车,身子往前倾倒,一头撞在一个硬邦邦的胸口上,精致的流云髻有点散乱,珠花玉簪什么的歪歪斜斜。

“咦?原来是姚二姑娘。”旁边另有一个声音从芙蓉之后走出来,看清姚燕语之后,因问,“怎么宴席还没散就要走?”

姚燕语还没反应过来,冯嬷嬷和两个丫头已经上前来福身请安:“奴才给世子爷请安。”

夜色溶溶,花影摇曳,月光虽然明亮,但到底有限。姚燕语站稳了脚步抬头看过去,果然见面前这个黛青色高大身影旁边是穿了一身玉白色长衫温文儒雅的苏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