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燕语擦干了手指,把雪白的手巾往脸盆里一丢,淡淡的说道:“那就请你的王子殿下慢慢地悲痛吧。”说完,便抬脚走了。

“姚神医…姚神医!”莉莉丝赶紧的追了出去,“请问你下次什么时候来给王子…刺针?”

姚燕语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不说话。

翠微冷笑道:“王子不需要刺针了,我们姑娘忙着呢,没工夫过来了,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去找太医院的人就好了。”说完,搀扶着姚燕语就要走。

“请等等!”莉莉丝忙紧追了两步拦住姚燕语的去路,深深地鞠了个躬,若是再看不出来姚神医生气了,就别在王子殿下跟前混了。

“姚神医,请原谅我们的失礼。我们…”

翠微早就被姚燕语点拨透了,淡然笑道:“算了,你们整个阿尔克族加上你们王子一共就剩下十五个人了,我们家姑娘还跟你计较什么?我们还有事,请你让开。”

“姚神医!”莉莉丝再次跪下去,抱住姚燕语的裙角,问:“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继续为王子医治?”

姚燕语弯腰把莉莉丝扶了起来,温和的说道:“你们王子暂时真的不需要施针了,你让他按时服用那些解毒的汤药就好了。”

“可是!中原解毒的汤药根本治不了王子的毒!否则的话我们怎么会去花灯会上劫姚神医你!”莉莉丝急的都想跳墙了。

姚燕语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我已经救活了他。”

莉莉丝抓着姚燕语不放,苦苦哀求:“可他身体里的毒还没有解去,毒发作的时候,王子还会很痛很痛…这…姚神医!求求你!”

姚燕语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门帘,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那得要你们王子亲自来跟我谈了。”

“姚神医…”莉莉丝一时茫然。

姚燕语则趁莉莉丝失神之际,疾步离去。

莉莉丝反应过来的时候,姚燕语和翠微连带着翠萍三人早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翠微担心的问姚燕语:“姑娘,你说那什么王子会答应咱们的要求吗?”

姚燕语轻笑:“只要他想回到他的领地去,就一定会来找我的。”

翠萍担心的问:“可是,皇上让我们给他治伤的,姑娘不管他,皇上会不会降罪?”

“他死不了的。”姚燕语轻笑,“皇上只是要他活着而已。至于他身体里面的毒能不能解,皇上哪有心思管。”

翠萍纳闷的问:“姑娘怎么知道?”

姚燕语但笑不语。她当然不能说这是卫章告诉她的,皇上留阿巴客刹一条命,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对西厥用兵时师出有名,而不是养一条随时会反口咬人的狼在身边。

而韩熵戈因为利用自己诱捕阿巴客刹,心怀歉疚,自然会暗中帮自己这个忙。

再说,姚燕语想要玻璃的制方也不过是为了制造顺手的医疗器械比如注射器,器皿,以及药物试验用的试管试瓶等。

陶瓷器皿不透明,做药液试验很不趁手,而且无法标注刻度,试验精度也达不到…

想到现代医疗室里的实验器材,姚燕语就觉得万分的遗憾。而且,姚燕语一点也不喜欢窗户用纸糊,暗沉沉的不说,风一吹还呜呜的响,吵的人睡不好觉。

你说这古代什么都好,就是中西不交流,很多好东西都制造不出来啊!如果能够在大云朝大量的生产玻璃的话,也能发一笔横财吧?

阿巴客刹醒过来的消息自然瞒不住皇上。所以姚燕语前脚走了,诚王后脚便到了。

莉莉丝知道这位是王爷,更不敢怠慢,行礼问安什么的都无比恭谨。

诚王问了问阿巴客刹的情况,又代表皇上安慰了些话,说让他尽管安心住在这里养伤,等伤好了再作打算,就算阿尔克族人曾经背叛过大云朝,但大云皇帝陛下胸怀天下,视阿尔克族人为自己的子民,会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云云。

说了一大堆场面话之后,诚王看阿巴客刹的脸色还可以,又叫太医诊了脉,知道这倒霉王子身体恢复的不错,便说皇上还等着消息呢,他要进宫去跟皇上回个话。

莉莉丝忙上前跪拜,说了姚燕语不肯再救治王子的事。

诚王听完之后,颇有些为难的叹了口气,说道:“这姚姑娘吧,是医术了得,但她也就是个小姑娘而已。她一不是太医院的医官,不食朝廷俸禄;二呢,也不欠你们什么,并没有什么义务非得给你们王子解毒。而且我听说,姚姑娘给人疗伤之后,自己总会病一场,所以若不是万分紧急,她的家人绝对不允许她给人治病。现如今她已经给王子治好了伤,还开了解毒的药,况且你们之前还劫持了人家,人家以德报怨已经很了不起了啊!现在王子性命无忧,这事儿…本王也不好插手了。”

基本上,此时诚王的态度就代表了皇上的态度。

有关于阿巴客刹的事情,诚王和镇国公已经如实跟皇上说了,包括姚燕语的要求,他们两个都一个字都没隐瞒。

皇上的原话是:小姑娘爱折腾就让她去,只要别太出格就好。这些阿尔克人素来傲慢,让小丫头搓搓他的锐气也好。再说了,那小姑娘被你们给利用了一把,心里窝着火儿呢,不朝着阿巴客刹撒气,朝谁?

因为有这番话垫底,所以诚王才会有以上那番话。

莉莉丝听完之后也只能无奈的看着诚王离去,一筹莫展。

于是,姚燕语在家里等了一天半的光景,莉莉丝就带着两个随从上门了。姚燕语叫人客客气气的把这异域女人给请进了屋,好茶好水好点心都端上来。

莉莉丝哪有心情吃喝?上午的时候阿巴客刹的毒发作起来,疼的满床打滚儿,把已经长得差不多的伤口也给挣裂了,莉莉丝心疼的半死。

所以,见到姚燕语后,莉莉丝多余的废话一个字也来不及说,直接挑明:“姚神医,你想要我们阿尔克人的什么,请直接说。只要我们有,一定双手奉上。”

姚燕语也很痛快,直接说:“我需要一部分玻璃器皿,想自己烧制。所以需要你们的制方。”

莉莉丝闻言愣了一下。

姚燕语沉默着等她做决定。

不过是须臾之间,莉莉丝便点了头:“可以。我回去禀明王子殿下,今天就把制方给您送过来。”

“好。”姚燕语微笑道,“我还要你们出两个人来教会我的人完全学会制作方法。”

莉莉丝蓝色的眼睛看着姚燕语平静的说道:“没问题。”

姚燕语满意的点头,微笑着送这坚强倔强的异域女人离去,微微一叹:“这个莉莉丝…很不寻常。”

第八十二章 生财有道,姻缘无序

玻璃,琉璃还有水晶这三种东西的成分是差不多的。姚燕语在想到注射器和玻璃器皿的时候也曾想到过用琉璃来代替,但后来她稍作了解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大云朝的琉璃是青铜脱蜡铸造技术纯手工加工制成,也就是后来说的古法琉璃。是经过十多道手工工艺的精修细磨,在高温1000度以上的火炉上将水晶琉璃母石熔化后而自然凝聚形成的。

这样的制作工艺相当复杂,成本自然也就非常高。而且,琉璃多有绚丽的色彩,透明度不够,也不方便标注刻度,虽然漂亮但却不实用。

所以姚燕语如果想以自己的方式提炼药物,做成注射器之类的东西,首先必须弄到玻璃的制作技术。

于是她查阅了大量的书籍,了解到在这个朝代或者说时空里,玻璃制作是阿尔克族的不传之秘,但这个阿尔克族人到底在哪里,有谁能认识,她却没办法知道。

后来发生的事情也是老天帮忙。

镇国公得到消息说阿尔克王子身受重伤,被部下护送着逃亡至云都城,据说命不久矣。

然带人搜寻,偌大的云都城里角角落落想要找出刻意藏起来的十来个人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况且大过年的,官兵挨家挨户的搜,弄得人心惶惶,皇上也不乐意。

后来还是韩熵戈猜测,这些人逃入云都城最大的目的应该就是给阿尔克王子治伤。因为他们人数不多,据可靠消息,只有不到二十个人。凭着这点力量想干其他的事情在云都城简直是妄想。

后来镇国公父子俩悄悄议定了一出引蛇出洞的好戏,姚燕语则有幸成了诱饵。

关于这件事情,韩明灿曾问姚燕语:生气吗?

姚燕语轻笑,当时自然是生气的。但当听说床上躺着的那个倒霉王子是阿尔克族人的时候,她便有了新的打算。诱饵已经当过了,伤还得给他治,毒也还得给他解。但想要的好处总要弄到手。

莉莉丝说到做到,当天下午便拍了两个人带着制方来找姚燕语。

姚燕语手下可用的人不多,她先想到的自然还是冯友存。当下把人叫来,跟两个阿尔克人见面。这些阿尔克人在逃亡的过程中被迫学会了些汉语,虽然说得不够流利,但简单的交流不成问题。

姚延意把姚四喜也派了来给冯友存帮忙,又把自己手中现有的两千两银子拿出来,说先去买个琉璃冶炼作坊,把里面休整一下,需要什么再去买。兄妹两个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出马,很快便把作坊收拾出来。

这些事情姚燕语不用亲力亲为,她每天要做的事情除了隔天去一趟驿馆给阿巴客刹针灸解毒之外,仍然跟之前一样,看医书,配药方,吃饭睡觉。

转眼到了二月。恩科将开,姚延意以秀才的功名应试,虽然说不上成竹在握,但也没什么好紧张的。中了当然好,不中的话他姚家二公子也不是没出路。无非是父亲的脸面上不怎么好看罢了,现如今姚家二公子有了更多的打算,反而把功名看的淡了。

二月初九,春闱第一场开考。

这天,姚延意天不亮就起身,洗漱后匆匆用了早饭,跟妹妹告别去贡院。

姚燕语早早的起来把人送到大门口,姚延意潇洒的回身摆手让姚燕语回去,姚燕语看着二哥带着书童离去的背影,第一次感觉到兄妹亲情的真实和可贵。

虽然他依然很势力,很会算计,也依然想利用自己的医术赚取更大的好处。但相处了这些日子,姚燕语也深切的感觉到了姚延意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

自己被阿尔克人劫走的时候,她听见了姚延意愤怒的呼喊和怒骂,也看见他试图挣开镇国公府的护卫追自己。

后来自己在卫章的府中醒来,听见他为了自己的名节跟卫章争吵。争不过了,他便守在自己身边在椅子上睡。他通红的双眼,深陷的眼窝,疲惫的睡容,姚燕语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这几日她总在想,人在这个世上活着,有谁不会被利用呢?谁又能对谁无条件的好一辈子?能跟亲人绑在一起,互相利用,互相依存,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吧。

姚延意也好,姚凤歌也好,甚至整个姚家开始的时候对自己漠不关心然后到现在百般呵护,自然是因为自己懂医术,能救人,也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缘故。可之前的十六年,姚家也给了自己一份平稳安静的生活啊。反过来说,自己又何尝没有利用姚家人呢?

恍惚中,姚延意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街口的尽头,旁边翠微看着出神的姚燕语,轻声劝道:“姑娘,回去吧。二爷这一去必定蟾宫折桂,榜上有名。”

姚燕语微微笑了笑,点头道:“是啊。二哥一定会高中的。”

今年春闱恩科的主考官是皇上新任命的吏部尚书大学士封绍平(定候府封氏之父),副主考分别为宣政院左侍郎孙宏(定候府孙氏之叔父)和左都御史丰紫昼(丰宰相庶子)。

大云皇宫,御书房。

皇上问宰相丰宗邺:“贡院那边怎么样了?”

丰宗邺忙回道:“回皇上,学子们已经各就各位,这个时候,试题已经发下去了。”

皇上点点头,长长的舒了口气,说道:“但愿今年能选出几个可用之才。”

丰宗邺又道:“皇上怀柔四海,学子们得以才学报皇恩,也是他们的福气。”

皇上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怀恩进来,低声回道:“皇上,卫将军来了。”

“嗯。”皇上从龙椅上起身,跟丰宗邺说道:“今年春闱之事朕虽然没交给宰相,但宰相还是要多费心的。”

“是,老臣为皇上办事,必鞠躬尽瘁。”

“你先回去吧。真闷了半日,出去走走。”皇上说着,便往外走。

丰宗邺忙躬身相送。

皇上出了御书房的门,看见卫章等在廊檐下,因道:“你随我去御花园转转。”

“是。”卫章躬身领命,在动脚之前看见丰宗邺从御书房里出来,又欠身道:“丰大人。”

“嗯,卫将军。”丰宗邺看着卫章,微微一笑,颇为和蔼。

皇上已经走出了十几步,卫章不敢落后,只得朝着丰宗邺点点头,跟了上去。丰宗邺看着卫章随皇上转过游廊往后面的御花园去,捻了捻胡须,缓缓地收回了目光。

“丰大人,请。”怀恩上前两步,欠身微笑。

丰宗邺呵呵一笑,貌似无意的说了一句:“卫将军真是颇得圣眷啊。”

怀恩在皇上身边多年,早就修炼成精,此时自然不会多说,只笑着打了个哈哈。

丰宗邺也不指望这老太监能给自己传递有用的消息,皇上英明睿智,最忌讳臣子们揣测圣意。虽然他贵为国丈,也不敢造次。于是也同怀恩打了个哈哈,出宫去了。

御花园里,经过今年第一场春雨的洗涤,梅花调令,翠竹泛起淡淡的新绿,迎春绽放,入目点点鹅黄,端的是生机勃勃。皇上举目四望,心情颇好。

“显钧,你的奏折朕看过了。朕的‘长弓’计划,你理解的颇为透彻,很好。就按你说的来,先在军中遴选,然后再去民间选拔。这件事情朕索性都交给你,你要银子还是要人,朕都给你。两年之内,你务必给朕打造一支强悍的‘长弓’。”

卫章忙躬身跪拜,叩首领命:“臣定竭尽全力,不负圣上厚望。”

“啊,你起来。”皇上虚扶了一下卫章,等他起身后又继续往前走着,问:“你说,朕倾力锻造的这一支全地形,全天候,无所不在,不所不能的部队…是不是该取个特别的番号?”

卫章虚了虚冷睿的眼睛,默默地想。

大云朝现有的精锐部队中,锦林军算是皇上的佩剑,近身防护,锋锐无比。镇国公手中的精锐奇兵是一杆护国长枪,保疆卫国,纵横无敌。而即将成立的这支隐在暗处的精锐部队将作为一支国家的长弓,千里射雕,纵横捭阖,无所不在,无所不能。

沉思片刻后,卫章缓缓地开口:“回皇上,臣觉得,不如…就叫‘烈鹰’。”

“烈鹰?”皇上诧然回头,看着卫章,半晌笑了:“翅疾如风,爪利如锥,眼恶藏蜂在,心粗逐物殚。好!就是这个名字。”

“是。”卫章躬身。

皇上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眉目含笑别有深意的叫了一声:“显钧啊。”

卫章忙应道:“臣在。”

“你今年多大了?”

“回皇上,臣今年虚长二十有三。”

“嗯,该成家了。”

卫章一怔,低头道:“臣还年轻,一心建功立业,成了家反而有了累赘。”

“真的?”皇上玩味一笑,看着卫章的脸,“连姚家的那个燕语姑娘也瞧不上?”

“呃…”卫章的头再次低下去,皇上能赐婚自然是好,但…圣心难测,谁知道皇上是真要赐婚呢还是有别的目的?

“跟朕都不说实话?”

“臣不敢。”卫章忙一甩袍角跪下去,“臣是倾慕姚姑娘,但这只是臣一厢情愿而已,所以…”

“你起来吧。”皇上转身继续走,继续说:“朕也听说那姚姑娘眼界甚高,好像我们大云朝的男子她一个也瞧不上?这丫头,不知道将来能嫁给什么人。她身怀绝世医术,这终身之事…啧!朕还真是有点头疼。”

卫章心里一愣。皇上居然会为姚燕语的婚事头疼?

皇上看卫章发愣,又笑了:“那天,怀恩跟朕说,也不知道将来谁敢娶这样的姑娘为妻,若是一不小心惹恼了她,半夜三更她能拿刀把丈夫的心肝肺给挖出来…哈哈!这狗奴才当时一句话,把朕的六公主给吓得哇哇直哭。这几日六公主调皮,丽嫔吓唬她的时候就会说,再不听话就把姚姑娘找来。六公主一听这话,立刻就乖了。哈哈…”

卫章不由得苦笑,心想再继续被这些人给传下去,姚燕语都要成了镇宅辟邪的钟馗了!

“显钧哪。”皇上兴致好,便自顾自的说下去,“朕还听说,上元节那晚,你把人家姚姑娘弄到你府上去,人家的兄长直接跟你急了。有这事儿吧?”

“回皇上,是有这么回事。当时姚姑娘昏迷了,臣…也只是权宜之计。”知道自己府中有皇上的眼线,所以干脆有什么说什么。况且他对皇上忠心耿耿,本来也没什么可保密的。

“你呀!小心姚远之骂你大老粗。”皇上指着卫章笑道。

卫章也跟着笑:“臣本本来就是个武夫,姚大人骂也没错的。”

“按理说,你父母早亡,祖父也没有了。你的婚事朕就该给你做这个主。只是若是人家姑娘不愿意嫁给你,朕纵然给你赐婚,将来也是一对怨偶。所以么,这事儿你还得自己多想想办法。只要姚远之松口,你即刻来回朕,朕给你这个殊荣,也堵一堵姚远之那张嘴,如何?”

卫章闻言,再次跪拜:“臣谢主隆恩!”

从宫里出来一直到回到府中,卫章的嘴角都是微微上翘的。那神情,好像得了天大的好事,又好像满怀壮志,雄心勃勃,跃跃欲试,看得长矛的心一抽一抽的。

“将军?”长矛端过一盏热茶,递到卫章的手中,嘿嘿一笑,“您是不是升官儿了?”

卫章横了一眼贴身随从,抬手推开那杯热茶,拿起书案上的一份卷宗,沉声道:“没有。”

“那您…发财了?”长矛不死心的问。

“没有。”卫章随手又把那份卷宗丢开,另拿了一本兵书。

长矛再看他家将军的脸色,怎么看都觉得肯定有好事,于是继续问:“那…皇上赏赐您什么好东西了?”

卫章敛了唇角的笑意,抬眼看着长矛,凉凉的问:“你很闲?”

长矛腆着一张十二分八卦的脸凑过来,笑道:“不是,将军您有什么好事儿就跟奴才说一声呗,让奴才也跟着一起高兴高兴。”

“好事儿?”卫章忽然轻笑。

长矛瞪大了眼睛等着听。

“好事儿就是本将军要处理公务了,你这狗奴才赶紧的滚出去。”卫章说着,抬起一脚侧踢在长矛的臀上,补充了一个字:“滚。”

“有好事儿不说,自己偷着乐吧您!”长矛咧了咧嘴巴,捂着屁股嘟嘟囔囔的出去了。

卫章看了看手里的兵书,忍不住失笑——居然拿倒了?

“唉!”卫章推桌起身,幽幽的叹了口气。曾几何时,自己也有如此不淡定的时候?这个姚燕语!卫章右手捏了捏手里的兵书,轻轻地敲打着左手的掌心,默默地想,自己对这丫头…是不是有些优柔寡断了?

春闱对学子们来说,是一步登天的阶梯,同时也是一道坎儿。毫不夸张的说,三年一次的春闱,从二月初九开始,连考三场,每场三天,这九天下来,每个学子都得扒一层皮。总督之子姚延意也不例外。

九日后,贡院门口挤满了人,黑压压的,万头攒动,都是等自家主子的书童奴才们。

一身藏青色长袍的姚延意从贡院里一出来就看见他的贴身随从姚四喜正站在人群里翘首以待,自己明明就在这奴才的眼前走过去,那狗奴才竟像是没瞧见,还踮着脚的往后看。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姚延意抬手敲了一下姚四喜的脑门,疲惫的哼道。

“哎呦喂!二爷!您可出来了!累坏了吧?马车就停在那边的巷子口,很近,几步就到了。”姚四喜一边说着,一边把姚延意手里的包袱接过来拎到肩上,里面装的是文房四宝,就那块墨玉砚台,足足有几斤重,他家二爷是翩翩佳公子,哪里做的来这些事情。

“家里怎么样?”姚延意这几日虽然集中精力做文章,但心里依然记挂着姚燕语。

“家里一切安好,二姑娘早就叫人预备了热汤热菜等二爷回去呢。”姚四喜高兴地引着姚延意奔着马车去,“爷,往这边走。”

“那个什么玻璃场怎么样了?”

“昨儿刚收拾妥当,老冯带人去看矿石了。咱们现在是‘万事俱备,只差矿石。’等那什么石英…矿石一到,就可以开工了。”姚四喜扶着姚延意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也坐进去,继续说道,“二爷,二姑娘说这玻璃弄好了能赚大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