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宋岩青真的死了,老太太会怎么样?她会恨自己的儿子对她娘家的事情袖手旁观吗?想到这个,姚远之觉得头都要裂了。

“要不…”王夫人欲言又止。她想着如果让姚燕语去看过,宋岩青依然死了,老太太自然不会再闹了,人命由天不由人,闹也是无用的,到时候大家都有话说。

姚远之皱眉说道:“这事必须得跟卫显钧商议一下。免得为了这么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在他们小两口之间种下什么矛盾,将来若是闹起来,大家都不好看。”

“让老二去跟他说,我看他跟老二挺谈得来。”王夫人说道。

“先问问二丫头的意思。她若是执意不肯,这事儿就罢了!”

宋岩青到底是个败类,死不足惜。他死了,也省的老太太再念叨把三丫头许给他的事情。忽然又想到这些,姚远之一甩袖子,起身进了卧室。

*

第二日,姚延意还没来得及去找卫章,卫章却自己找上了门,并说明了来意。

姚延意很是诧异,起身走到卫章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卫将军、果然、如、此、大、度?”

卫章坦然的说道:“治病救人是她的心愿,我不想让她心里留下一根刺,将来一直不安。”

姚延意嗤地一声笑了。且再三确认:“虽然我不认为那个混蛋得的就真的是花柳病,也不相信这么巧老天会选这个时候报应他,不过卫将军你真的确定让燕语去给那混蛋看病?”

“是的。”卫章不屑的哼了一声,“收拾这种人有很多办法,没必要让她出手。”

姚延意缓缓地点头,对着卫章竖起大拇指,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用说。

王夫人听了姚延意的话,默默地从心里念了声佛。叹道:“就算二丫头同意去宋家,也不能就这么去,我自有主张,你们听我的安排。”

姚延意答应:“自然听母亲的安排。”

*

当晚,王夫人去给宋老夫人定省,宋老夫人还在为宋岩青的事情生气,自然没好话给王夫人。

王夫人也不生气,只遣退了不相干的丫头婆子,问宋老夫人:“老太太怎么就知道二丫头一定能看好这种的病?”

“我也没说她一定能看好!”宋老夫人气呼呼的说道,“我只是说让她去瞧瞧!也是亲戚的意思!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懂医术,宋家又求到了我的脸上,难道你们非要见死不救?!你们也太狠心了!”

王夫人叹道:“我们也是顾忌二丫头的名声。”

“悄悄的去,悄悄的回,只叫她哥哥和几个心腹下人跟着,难道还有什么话传出去不成?!”

“那三丫头的事儿呢?”王夫人又问。

“你们就是怕我把三丫头给宋家,才坚持不让二丫头去治病的吧?你放心,只要二丫头去,三丫头的事情我以后不管了!”

王夫人闻言,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那就依老太太吧,我去跟二丫头说。”

宋老夫人冷笑道:“现在你是她的亲娘!她不听你的又能听谁的?”

对于这些冷嘲热讽,王夫人都懒得计较了。反正她也明白,如果宋岩青这回能活下来还好,若是真的死了,她跟老太太这辈子是合不来了。

无所谓了!王夫人起身告退,挺直了腰板儿走了出去。她这辈子想要的东西,如今也不说老太太能给的。替丈夫孝敬父母是做妻子的责任,她现在只是替丈夫尽职尽责而已,只要丈夫理解就好了。

说到底,她也不指望老太太能把自己这个儿媳妇当什么心腹亲人,她有儿有女也有孙子,她的儿子女儿都过得好嫁的好,小孙子也已经开蒙读书,她有什么好怕的?

夜里,姚燕语在姚延意和卫章的陪同下,去了一趟靖南伯府。

她只往宋岩青的床前站了站,让丫鬟掀开帐子看了一眼那惨不忍睹的脸,便出来了。

靖南伯夫人见状心里忐忑不安,忙问:“好姑娘,你可有法子没有?”

姚燕语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来递过去:“这里面的丸药是*各种疮癍的,早晚一粒,用开水服下,另取两粒用水化开擦洗疮疤,这药用完了,他差不多也该好了。若是没有效果,我也没办法了。”

靖南伯夫人像是握着救命草一样握着那只瓷瓶,连声道谢。

姚燕语朝着她微微一福:“天色太晚了,我们告辞了。”

靖南伯夫人又说挽留的话,姚燕语只淡然一笑,欠了欠身,转身就往外走。

姚延意又跟靖南伯夫人客气了几句,卫章则一生不响的跟了出去。

回到总督府,姚燕语下车后往里走了几步,又忽然顿住脚步。姚延意正在跟卫章说话,看见她停下来,两个人都看了过来。

姚燕语转身往回走了几步,问姚延意:“二哥,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姚延意轻笑:“我知道什么?”

姚燕语看着他不说话。姚延意又笑了一声:“罢了,不要为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和人费神了,正事儿都忙不过来呢。都三更天了,早些回去睡吧。”

姚燕语又看了一眼卫章,卫章也轻笑着看着她,目光好像是江南夏夜的风,温和而湿润。忽然之间她觉得心间被填的满满的,再也没有缝隙去装别的东西,于是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小姑娘家想的就是太多了。”姚延意满不在乎的笑了笑。

卫章淡然一笑,说道:“嗯,天色不早了,我先告辞。”

“家里有现成的院子,不如住下?”姚延意还是头一次对卫将军发出有好的邀请。

“还有些公事要处理,就不打扰了。”

“那好,慢走。”

接下来几天里,姚燕语都在收拾行李。

姚总督跟姚延意和卫章已经商议妥当,拟定五月十三一早从江宁出发,十几艘船队开往云都城,路上大概十一二天的时间,五月底到云都。

匆匆忙忙的回来,又匆匆忙忙的走,姚燕语再次看着自己的小院子,想起上一次离开时候的情景。

那次父亲要送自己去定候府,好像是料定了自己再不会回来,她便把养的那些草药全部晒干碾成粉末装走,那些小兔子小狗小猫等也被她分给了下人。

这次离开,将来还会不会回来呢?

姚燕语眯起眼睛看着院子里的那棵女儿棠,茂密的叶子,花早就谢了,青涩的海棠果隐在叶子之间,不仔细看都不会被发现,好像之前的自己。

而现在,自己已经是一棵泛红的海棠果了,虽然还是有些酸涩,但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那么多人都在算计着,该怎么把这枚果子弄到自己的嘴里。

姚燕语为自己这个想法失笑,又想,最终,自己会真的被那个人吃进嘴里吗?

唔,不能是这样的!应该是那家伙到自己的碗里来才对!

“二姑娘?”院门口有人叫了一声。

姚燕语转身看见一个婆子笑着走了过来,至跟前,福了福身,说道:“二姑娘,太太说,姑娘若是有空儿,就到前面去一趟。”

“好。”姚燕语把手里的书交给翠微,“走吧。”

“姑娘请。”那婆子客客气气的。

王夫人找姚燕语,无非是因为老太太的身体。

这两年老太太的身体每况愈下,最近又生了一场大气,近日来吃饭一直不怎么好,服侍的丫鬟说半夜里老太太总要醒两次,可见睡得也不好。王夫人是真的很担心老太太会有什么事儿。

姚燕语听了王夫人的话,说道:“太太不必担心,我给老太太配了三种补养的丸药,什么时辰服用都写在笺子上了,太太只叫人每天按时给老太太服用,差不多一个月,老太太的身体就会好起来。另外,我再给太太交个底,宋家那事儿差不多一个月以后也该好了。那边好了,老太太自然就不会再生气了。”

王夫人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姚燕语又道:“女儿还有一件事,心里放不下,请太太做主。”

“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到了此时,王夫人对姚燕语自然有求必应。

姚燕语略显为难的说道:“是关于三妹妹的。我听说,三妹妹这次病了之后,一直在怨我,好像是我害得她成这个样子的。我想去看看她。”

王夫人点头:“你去吧,或许你还能劝劝她。她这个样子,也真是叫人发愁。”

姚燕语起身道:“那女儿这就过去。”

王夫人点点头,叫过自己的贴身丫鬟来吩咐:“你送二姑娘过去,说给那边的人,好生看着三丫头,别让她疯疯癫癫的伤了二姑娘。”

丫鬟答应着,陪姚燕语退了出去。

姚雀华的院子里现在只剩下几个婆子服侍着,她之前的那些丫鬟除了紫菱之外,都已经被遣了出去,有的送去了庄子上,有的直接配了人,这些都是江氏和宁氏料理的,王夫人也无需操心。

进了院子,几个婆子听说二姑娘是奉太太的命来的,自然殷勤备至。忙打开屋门请姚燕语进去,又端茶倒水。

姚燕语让她们都出去,只留杜三娘子在身边。

那些婆子们还不放心,姚燕语笑道:“放心吧,三妹妹不至于要害我。我这儿不还留这个人呢吗?”

众人听了方福身退下。

姚雀华再不是之前的纯良无辜模样,一双大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看见姚燕语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憎恨,瞬间别开视线,低下头去一针一线仔仔细细的绣一朵牡丹花,碗口大的牡丹花开在白色的绫子上,只红色的丝线便用了几十种,栩栩如生,艳丽无比。

“你的病好了?”姚燕语缓缓地坐下来,轻笑着问。

“哼。”姚雀华冷冷的哼了一声,“不用你假惺惺。”

“整天闷在屋子里,不难受吗?”姚燕语依然噙着笑,温和的问。

姚雀华终于怒了,抬手把绣花绷子狠狠地丢进针线菠萝里,怒视着姚燕语:“你满意了?!你有本事把我一辈子关在这院子里!”

“你弄错了。”姚燕语好笑的看着这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关你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

姚雀华冷笑:“真看不出来,二姐姐居然还有一副伶牙俐齿。”

“所以说,你还是太笨了。你连我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还干算计我?”姚燕语轻笑道,“自作聪明的人,最终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说这话我说的对不对?”

“你出去!”姚雀华挥手指着屋门,“我不喜欢你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姚燕语点点头,“你何止是不喜欢我,你甚至憎恨我。恨不得被宋岩青那个混蛋糟蹋了,然后去死,所以才会跟那种禽兽联合起来害我。对不对?”

“你胡说!”姚雀华的立刻慌了,且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

“紫菱什么都说了。”姚燕语淡然的笑着,“你是对她有多大的信心呢?你觉得她能抗得过我们家的家法?怀里藏着别的男人的帕子,帕子上还沾着迷药。你觉得父亲会怎么想?”

“你…”尽管姚雀华顿时傻了,呆呆的靠在榻上,一脸木然。

这些日子一直在想这件事,姚雀华也试想过事情已经败露,但又觉得如果事情败露了,自己绝不仅仅是被关起来这么简单。最终她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那就是紫菱什么也没说,太太什么把柄都没抓到。所以她还能忍着极大的煎熬在这里绣花。

原来他们都知道了?紫菱都说了?!姚雀华呆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向姚燕语扑过来。

姚燕语起身往后一闪,杜三娘子上前把姚雀华摁住。

“二姐姐!不是那样的!”姚雀华伏在榻上,惊慌的看着姚燕语,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哀求,“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说…”

姚燕语对杜三娘子说道:“放开她,让她说。”

杜三娘子依言放手,但还是警惕的盯着姚雀华的举动。

“是宋岩青逼我的!是他逼我…”姚雀华哭道。

姚燕语冷笑:“如果你没有什么把柄在他的手里,他又怎么能逼得了你?你为何不去告诉太太?”

“我…我…”姚雀华嗫嚅着,又说不出话来。

姚燕语看着她那样子,便猜到什么逼迫的话根本就是谎话。于是也不再跟姚雀华废话,只说道:“我今天来,只是想问问你,宋岩青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帮着他害我?”

姚雀华惊慌失措的看着姚燕语,嘴巴动了动,还是没说话。

姚燕语笑得云淡风轻:“你不想跟我说?还是觉得我从紫菱那里问不出来?或者你觉得紫菱会为了自己活命会把你的事情全都扛起来?你也太高看你的贴身丫鬟了吧?”

“我…我和我姨娘的私房钱都在他的手里,他拿了我们的钱去放债…他还说,如果你不在总督府,家里就只有我一个女儿了,老太太和太太都会对我更好,会好好地培养我,将来为我谋一个好的门第…二姐姐,我…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已经去了京城,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知道,你一回来,家里上上下下就没有人再看我一眼…姨娘也忽然被太太打发出去了,到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姚雀华眼睛里的惊慌淡了几分,却多了几分愤怒,“二姐姐你已经那么好了!为什么就不能让给我一些?我比你长得好,我琴棋书画,女红针线哪样都比你好!为什么她们只看到了你的好却看不到我?凭什么?!”

姚燕语觉得好笑之极,原来竟是这样的!

这几天她一直为这件事情纠结,想不到竟然是这么简单地理由。

就因为自己回来了,抢了她的风头?哦,不,还有她和她姨娘的私房钱被人家攥着,他们的利益是绑在一起的。

姚燕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又问:“雀华,你和你姨娘一共有多少私房钱被宋岩青给攥了去?”

“我不知道…是我姨娘管着,大概…一千多两银子吧…”

“一千两银子。”区区一千两,就值得她把姐姐给卖了!

当然,按照市价五两银子一个丫鬟的话,一千两银子够买下总督府里所有的奴才了。

姚燕语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自己是该为这对母女的愚蠢而笑,还是该为自己的廉价而哭。

姚雀华看着姚燕语的脸色,又哭道:“姐姐,我知道错了…求你跟太太说,我以后都改了!我再也不这样了,我都是受了宋岩青那禽兽的蛊惑,求姐姐看在咱们姐妹的情分上,宽恕我这次吧!”

“你还不算太傻,还知道这个时候来求我。我还以为你会咬牙切齿的把我骂一顿呢。”姚燕语嘲讽的笑了笑。

“二姐姐!只要你饶了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姚雀华赶紧的保证。

“你能为我做什么呢?”姚燕语笑着反问。

姚雀华一怔,然后慌张的说道:“姐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姚燕语笑了,好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什么也不想让你做,我只想让你把这件事情忘掉,别再提及。当然,你也可以不忘,也可以继续跟别人说是我害你。但那样的话,恐怕你依然会当成精神失常被关在这座屋子里。我就要回京城去了,我走之后,你还是过你之前的日子。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明白吗?”

“姐姐还要去京城?”姚雀华这些日子被关在屋子里,外边的事情谁也没跟她透漏。

“嗯。”姚燕语点头,明白了姚雀华害自己的原因,她有些怅惘和失落。

都说人情薄如纸,她之前还不信,现在明白了,她又何必厚待这样的人。

“姐姐,求你带我走吧!”姚雀华想要下榻,被杜三娘子再次摁住。

“带你走?”姚燕语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姚雀华,“为什么?”

“我说了,以后为姐姐马首是瞻,我可以服侍姐姐的!我针线女红不错,我…”

“好了,别说了。”姚燕语心底升起一股厌恶,“这事儿是不可能的,你安安心心的在家里养身子,你的去处,父亲自然会为你安排好。”说完,姚燕语转身就走,多一刻她都不想呆下去了。

“二姐姐!”姚雀华不死心的叫了一声。

姚燕语顿住脚步,回头说道:“我不妨在告诉你一句,为了不把你许给宋岩青,父亲已经顶撞了老太太一次。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不要让父亲对你冷了心。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姚燕语匆匆离去。好像这个屋子里有瘟疫一样。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姚燕语的脸色还没缓过来。冯嬷嬷见了问翠微,翠微悄声说姑娘去看三姑娘了。冯嬷嬷再也不多问,只皱着眉头叹了口气,继续去收拾行礼。

姚延意这几天一直都忙外边的事情,宁氏也打点行李准备进京。

总督府这几日还有上门贺喜的远亲,王夫人和江氏每日忙碌。

好在三日后靖南伯夫人过来道谢,说宋岩青身上的疮疤都结了痂,有转好的迹象。宋老夫人听了,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又把姚燕语叫过去夸了一顿,让人把自己的体己箱子打开,找出好些她年轻时候的首饰给姚燕语,说是添妆。靖南伯夫人自然也拼凑了些绸缎首饰送了来,宋老夫人一并叫人送到姚燕语的院子里去。

姚雀华虽然没有出她的小院门,但据看着她的婆子说,这两天三姑娘好了许多,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之外,还能做做针线活,看看书什么的,基本上已经算是正常了。

忙碌的日子过的很快,转眼明天就是五月十三了。

这晚姚总督推掉了所有的应酬早早的回来,命厨房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宴,宴席摆在宋老夫人的房里。另外又叫人把卫章叫了来,一家人聚在一起,算是为儿子女儿和准女婿践行。

姚总督专门吩咐姚延恩,把在家学里读书的长孙姚盛林也叫了回来。姚延意两岁的女儿姚萃菡也被奶妈子抱到了王夫人跟前。

姚盛林今年七岁,五岁就进了家学读书,姚总督家训及严格,家学里吃住样样妥当,还有奶妈子小厮跟着,姚家家族里能进家学的孩子也不多,大到十几岁,小到六七岁一共七八个,孩子们晚上都不回家睡觉,只有各自家里有事的时候才偶尔回来。

姚燕语平日也就逢年过节的能见到这个大侄子,端午节那日忙里忙外都没瞧见。而且本来男孩子也不怎么进内宅。算起来一年没见了,这孩子倒是长了不少。

姚盛林跟在姚延恩身后进来,先给老太太和太太请安,又见过江氏,宁氏,然后才过来给姚燕语行礼。

姚燕语是知道今晚姚盛林会来的,所以早早的准备了七颗龙眼大的珍珠,特地叫人缀了金丝送给他,说给他带在发辫上。

大云朝七岁的少年尚没有绾髻,一头的黑发梳成几十股小辫总归到头顶,拢成一根独辫垂下来。富贵之家的小孩子发辫上都会点缀珍珠。只是像姚燕语拿出来的这么大的很少见。

江氏见了忙道:“他小孩子家家的,哪里用得着这么贵重的东西,妹妹快收起来吧。”

姚燕语笑道:“这是我的心意,不收就是嫌弃了。”

姚盛林接过东西后转交给母亲,然后有模有样的给姚燕语行礼:“侄儿谢姑姑。”

姚燕语不是见钱眼开的人,相反,对这些珠宝钱财她反而看的挺淡,如果能用这些东西维系一份和谐,其实她也是愿意的,钱财等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必太执着。

当然别为了这些东西来算计。把人当傻子耍,是个人都受不了。

姑嫂几个说笑之间,姚雀华姗姗来迟。

进门后,姚雀华先去给老太太请安,宋老夫人因为看见姚雀华便想起了宋岩青的病,因而不怎么喜欢。姚雀华又见过太太,王夫人倒是没什么两样,只微笑着让她起身不必多礼。

姚雀华方过来跟两位嫂子和姚燕语打招呼。

江氏和宁氏都如之前一样,含笑让姚雀华坐了,宁氏还问她身上觉得怎样,又说气色比前些日子好了些等话。

姚雀华腼腆的笑了笑,说:“已经好多了,谢嫂子关心。”

姚燕语只是笑了笑,捏了两颗樱桃起身去奶妈子那边逗弄姚延意的女儿菡姐儿去了。

姚雀华脸上勉强堆起来的笑容便有些僵硬,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捏了瓜籽来轻轻地捏。

男人的那一席设在一架檀木雕玉兰花的十二扇大屏风之外,姚远之坐首位,卫章被他拉着坐在身边。下手姚延意对坐相陪。

众人先用茶水点心,说闲话,不多时,管事媳妇进来回说酒菜都好了,姚远之便命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