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燕语皱眉道:“他们是知道老吴家的是我们的人,所以才故意给弄得假药吧?”

“这个要审过那个人才知道。”

船底舱,卫章冷着脸坐在一只木凳上,看着伏在地上的男人,冷笑道:“你可以不说,只要能扛得住就行。”说着,他一摆手,身后的唐萧逸笑眯眯的揉着手指上前去,蹲下身子伸出手臂,貌似很温柔的抚上那男子的肋下,陡然发力。

男人忽然‘嗷’的一声惨叫,额头上顿时渗出豆大的汗珠。

唐萧逸笑眯眯的问道:“挺疼的吧?不过你放心,从外边看什么也看不出来,而且就算你告上官府请求验伤,我也能保证他们什么都验不出来。怎么样,还想不想试试?”

那男人还咬着牙瞪着唐萧逸,一副威武不屈的倔强。

唐萧逸叹了口气,真诚的劝道:“我劝你还是乖乖地说实话,我也省点力气。你要知道我们家老大想知道的事情,还没有问不出来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私自把我撸上船,是…犯了王法的…”

“王法?”唐萧逸嗤笑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卫章,笑道:“老大,他说咱们犯了王法。”

“哪儿那么多废话?”卫章不耐烦的哼了一声。

“明白了。”唐萧逸转过脸去,脸上已经没了笑容,冷冽的眸子带着寒光,“很遗憾,我们家老大不耐烦了。”说着,他再次出手,一把捏住那人的手臂,手指一错,暗使寸劲儿。

“啊——啊啊——”那男子竭斯底里的嚎着,腿脚乱蹬,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你主子姓薄,对不对?”唐萧逸在男子将要昏死过去的时候及时收手,冷声问。

“不…不…”男子处于疼痛到昏厥的临界点,每一丝疼痛都十分清晰的感受着,简直是痛不欲生。

“嘴还挺硬。”唐萧逸轻笑着,抬手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雪亮尖锐的匕首凑近男人的眼皮上。凛冽的刀锋带着寒气,男人吓得往后缩,无奈他已经贴在了地板上,再也无法往后了。

“你…你杀了我吧!”男子索性闭上了眼睛。

“杀了你?”唐萧逸再次笑了,“那不行,杀人是犯法的。而且你这条狗命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倒不如…把你的眼睛给我吧?我家的小千里也该开荤了呢。”

小千里是在江宁的时候唐萧逸给姚燕语捉来的那只幼狼,姚姑娘一直叫人用羊乳养着,并给它取了个很大气的名字‘千里’。

唐萧逸说着,手中匕首的尖已经触及到男人的眼皮,只需再稍微用一点点的力气,男人的眼皮就见血了。

男人甚至可以感觉到刀锋的冷气穿透了自己的眼珠子,他吓得一动不敢动,眼皮都不敢抖一下。

“说不说?”唐萧逸问完之后,不等他回答,手中的匕首已经轻轻地划下去。

血珠迸射。

男人嗷地一声惨叫:“我说!我说我说——”

“看看,非要见血才听话。”唐萧逸抬手,把匕首尖上的血渍在男人的身上蹭干净,“说吧。”

“我家主人是姓薄…”

“江南药商薄世鹍?”

“不——我不是大老爷的人…我,我是少爷的人…”

“什么少爷?”

“二少爷…”

“薄世鹍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名叫薄景苒吗?”

“二少爷是大老爷的义子…”那人终于坚持不住,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招了。

原来薄世鹍的儿子薄景苒是他四十岁上才有的,他的夫人一脸给他生了五个女儿之后,才生下这个独苗,今年只有九岁。所以他先后从慈善堂领养了三个义子。这些义子在嫡子出生之后,都排在了薄景苒的后面。

而这个名叫薄孝的便是他领养的第一个义子,今年二十九岁,替薄世鹍掌管着庆州,沂州等五个州县的生意,是一个心狠手辣,为了敛财不择手段的人。之前薄世鹍想利用灾区疫情狠赚一笔的主意有薄孝一半儿的功劳。

因为姚氏兄妹发现了毒驹草的事情,薄孝的敛财计划落空,手中积压了大批的陈年药材,又因为灾后气候潮湿,房屋又漏雨透气,有不少已经开始霉烂。如此两面受损,折算下来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薄世鹍把薄孝叫去狠狠地骂了一顿,薄孝心里有火没处发,所以才出了这么一记狠招,想着如果能弄死姚氏兄妹最好,弄不死也算是给姚家人一个警告。别仗着自己懂一两味药材就自以为了不起,坏人好事,挡人财路。

当然,这只是薄孝的奴才的话,至于事情具体是不是这样,薄世鹍对薄孝的所作所为是不知情还是怂恿纵容,就不是这奴才能说清楚的了。

卫章并不纠结关于薄世鹍的事情,他想到的是另一个问题:“你的事情不是在上一个码头做完了么?为什么你还会在这个码头出现?”这不等于故意卖个破绽等着人来捉吗?

“我只是想…检验一下成果…”

“就这样?”唐萧逸也觉得不可思议。

“少爷想知道…你们到底…中毒了没有…”

唐萧逸和卫章对视一眼,各自冷笑。

原来这个薄孝并不知道船上有个懂医术的人,所以他自以为是的觉得船上的人如果中了毒,肯定会上岸找郎中医治,就算不找郎中,但至少应该找药铺买药。

说到底,下面这些商人百姓们还不知道姚家有个身怀绝世医术的女儿。他们只以为毒驹草的事情是个偶然,是虞部员外郎姚大人太幸运,被天上掉馅饼给砸中了脑袋,所以才发现了毒驹草。否则,他们绝不会用‘毒芹’这种东西来害人。

想通了这些,卫章又冷冷的看了那奴才一眼,吩咐唐萧逸:“看好他,如果逃跑,就弄死他丢到河里喂鱼。”

“明白。”唐萧逸点头答应,看着卫将军踩着逼仄的楼梯上去。

姚延意正冲好了香茶等卫章的消息。卫章从底舱上来后,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姚延意讲了。姚二爷听完之后,沉默了半晌。叹道:“处置这样一个小虾米,太没有意义了。”

卫章皱眉道:“但若想借此事向薄家发难,证据却不足,就算是皇上知道了,怕也不能把他们家怎么样。”

姚二爷捏着紫砂小茶杯闻着茶香,低声说道:“所以我们还需要更多的东西攥在手里,要么隐而不发,要么把他们连根拔起。”

“那底舱里的那个人呢?”

姚延意微微眯起了眼睛,缓缓地说道:“他能来做这件事情,可见是薄孝的心腹,肯定知道薄孝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薄家——好像跟京中的一位大臣是儿女亲家。”

卫章点头:“嗯,我叫萧逸再好好地审审他。”

“慢慢来,不着急。”姚延意冷笑。

“急也急不来。”牵扯到京官,那就是盘根错节的关系,最后还不知绕到谁的头上去。若是拿不到有力的证据,反而会处于被动。卫章的唇角也泛起一丝淡淡的冷笑,隐约可见,却更加寒冷,甚至可怕。

随着船上中毒的人们一个一个在姚姑娘有条不紊的针灸中恢复,云都城已经遥遥在望。

清晨,早饭后姚燕语难得清闲的靠在窗边看着外边的景色,翠微端了茶水进来,高兴的说道:“二爷说了,今天下午便可到云都城。”

翠萍叹了口气:“哎呦!终于可以下船了!说句心里话,这一路上可真够折腾的!”

姚燕语轻笑:“的确够折腾的。”

“许久没见韩姑娘和苏姑娘了!”翠微笑着在姚燕语的身边坐下来,给她捶着腿,问:“姑娘你说,韩姑娘和苏姑娘会不会来码头接咱们?”

“应该不会吧?”姚燕语认真的想了想,“她们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到呀。”

“大姑娘肯定会派人来接。”翠萍笃定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翠微问。

翠萍笑道:“算算日子,大姑娘眼看着要生了!这几日她们还不知道有多盼着姑娘能回云都城呢!再说,二奶奶也来了,大姑娘怎么能不派人来接呢?”

姚燕语点了点头,心想翠萍虽然是个直性子,但说的话却不无道理。

与此同时,定候府,祺祥院。

姚凤歌挺着大肚子在小院里缓缓地走动。眼看着就要临盆了,大长公主派来的嬷嬷便不许她再出院门,生怕不知什么时候就破了羊水要生,为了保险,只让她在院子里来回走动。

李嬷嬷从外边匆匆进来,见了姚凤歌福了福身,笑道:“奶奶,二爷的船今儿就能到了!”

“真的?”姚凤歌喜出望外,“什么时辰到?有没有安排好马车在码头等着?”

“奶奶放心,是奴才的儿子听世子爷跟前的人说的,朝廷里有人说前几天收到了二爷的邸报,说是今天到京。派去接的人都去了三天了!那些人一直守在码头没敢离开过!”

“他们能平安回来就好!”姚凤歌前几天听说金河决堤,南边两个州县都被淹了,而姚延意他们刚好赶上灾荒,还有疫情泛滥,她生怕那些灾民难民把姚大人的车队给抢了,或者兄妹嫂子等人染上瘟疫什么的,吓得几夜都没睡好。

李嬷嬷又问:“奴才再带人去码头上等?听说这次二奶奶带着菡姐儿也一起来了。”

“快去快去!”姚凤歌连忙吩咐:“叫人多派几辆马车,再预备好了冰。这大热的天,嫂子和菡儿都是受不住的。”

“奴才记下了。”李嬷嬷高高兴兴地答应着出去。

珊瑚扶着姚凤歌,笑道:“二姑娘果然敢在奶奶临盆之前回来,奶奶放心,奴婢们这心里也踏实了!”

姚凤歌笑了笑,又无奈的叹了口气:“是啊!”都说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后来又有封氏的事情,她如今是真的怕了。

中午的时候,苏玉祥从外边回来,午饭摆在了卧室的榻上,姚凤歌靠在榻上摸着肚子,珊瑚和琥珀在一旁一口一口的喂。苏玉祥则坐在对面自斟自饮。

姚凤歌因问:“封二姑娘几日后就要进门了,家里事情多,你也该忙了,今儿倒是有空回来吃饭?”

苏玉祥笑了笑,说道:“大哥纳贵妾,我跟着凑什么热闹?”

姚凤歌没有言语,最近苏三爷一直这样,说话就犯冲,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起初的时候姚凤歌以为是因为自己怀了个女儿的缘故,后来发现又不是。反正一扯上世子爷,他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劲儿。

姚凤歌不再多话,只安心的吃自己的饭。苏玉祥的心里却不痛快了,抬手把酒杯重重的一放,起身就往外走。姚凤歌皱眉问了一句:“怎么就走?不吃了?”

“气饱了!”苏玉祥冷声哼了一句,走了。

姚凤歌的脸色变了又变,抬手把珊瑚送到嘴边的汤池推开,冷笑道:“不知又从哪里触了霉头,回到家里来拿咱们撒气!”

琥珀悄声回道:“按理这混账事儿奴婢不该在这个时候回奶奶,只是三爷也太过了!奴才听橘红说,三爷昨晚上给太太请安后,便拉着秋蕙跑到僻静处,闹了大半个时辰才出来…”

珊瑚忙喝止:“现在什么时候?这些混账话你也拿来给奶奶听?”

姚凤歌冷笑道:“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他既然喜欢,索性我再贤惠些,去太太跟前把秋蕙讨了来光明正大的放在屋里,也省的他瞧着别人纳妾心里不舒服。”说完,便把手里的帕子一甩,站起身来要往外走。

“奶奶慢点!”珊瑚忙放下粥碗起身跟上。

外边恰好有小丫头跑进来回话,慌慌张张的跟姚凤歌撞了满怀。

姚凤歌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扶住了旁边的花架子,把却一盆盛开的兰花给晃到了地上,“啪”的一声,花盆粉碎。

那小丫头直接吓傻了,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奶奶!”珊瑚登时魂飞魄散,匆匆上前去扶住了姚凤歌,焦急的问:“奶奶怎么样?”

“肚子…疼。”姚凤歌靠在珊瑚的怀里,一手搂着自己的大肚子,脸色已经变了。

琥珀从里面出来,扬手给了小丫头一个大嘴巴子:“混账东西!瞎了你娘的狗眼!跑什么跑?!”

“三奶奶饶命!”小丫头被打了个趔趄方才醒过神来,顾不得地上的碎瓷泥土,赶紧的跪下来求饶:“三爷让奴婢来拿外袍,说是有事要出去,还让奴婢快些,不能耽误了正事儿…”

琥珀上前去狠狠地点了一下小丫头的脑门子,怒骂:“放你娘的屁!少在这儿指着三爷说话!三爷刚出去,有什么事儿不能自己跟奶奶说?!”

“先别理她了!快来搭把手!”珊瑚扶着姚凤歌往一旁的椅子跟前挪动,无奈姚凤歌将近临盆,身子重的很,珊瑚一个人根本抱不动她。

琥珀这才转身过来帮着珊瑚把姚凤歌扶到椅子上,又一叠声的喊人,把外边伺候的嬷嬷稳婆等人都喊了进来。

因为刚刚扭的那一下有些狠了,姚凤歌的下身已经见红。稳婆见了,忙吩咐:“快!奶奶要生了!赶紧的准备热水!把奶奶扶到西厢房!快!”

众人立刻忙碌起来,倒是把来回话的那个小丫头给丢到了一旁,谁也没心思管了。

苏玉祥这些日子以来的确气不顺。

先是因为姚燕语的事儿被兄长惩戒了一顿,后来太医又诊断出姚凤歌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儿。苏三爷心里就不怎么痛快,接着又出了封岫云要给苏玉平做贵妾的事儿。这事儿一定下来苏三也心里就窝火,凭什么大哥没有儿子可以纳贵妾,自己就不行?

因此,他还盘算着该如何再想个办法把南去的姚燕语给弄回来呢,结果办法没想出来皇上就下了圣旨,赐婚给姚燕语和卫章!

若是哪家世子公子的,苏三爷也认了,毕竟自己有妻室的人,妻子现在怀着身孕,就硬生生的把她妹妹弄来给自己做妾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可那个人为什么偏偏是卫章?!他大哥时时刻刻把这人拎出来比着指责自己不上进,苏三也一听见他的名字就火大!

苏玉祥心里的那股火是怎么压也压不下去,偏生姚凤歌快生了,他又不能对她怎么样,所以这几天他是逮着家里哪个好看的丫鬟就拉到僻静的屋子里胡闹一通,连陆夫人房里的秋蕙和冬梅都没放过。

饶是这样,他还觉得不满足。

这不,今天午饭的时候姚凤歌随便问了一句,他就恼了,摔了筷子直接走人。

走出了院门才发现自己穿着家常袍子,下午还要出去跟几个要好的世家公子喝酒,这衣裳怎么能行呢?于是便顺手抓了个小丫头,吩咐她快些去替自己取衣裳来,还吓唬小丫头说慢了就揭了她的皮。

这小丫头本来只是厨房里粗使的,自然有些不知轻重,生怕被揭皮,又自以为有三少爷的‘圣旨’,便急匆匆的闯进去,不想却闯了天大的祸事。

祺祥院里的丫头婆子们把姚凤歌送到了西厢房早就准备好的蓐床上。早有人去回报了陆夫人和封氏,陆夫人忙带着封氏和孙氏往祺祥院来坐镇。

珊瑚匆匆忙忙之中看见跪在地上哭的小丫头和一地狼藉,忍不住骂道:“还跪在这里做什么?等着领赏呢?”

小丫头这才爬起来跑了出去找苏三爷回话。

珊瑚又叫了人进来把碎花盆泥土还有那棵被姚凤歌宝贝了许久的兰花都收拾出去。陆夫人带着封氏孙氏也就到了。

“昨儿产婆不是还说且得等几天才有动静吗?”封氏见了珊瑚,直接问。

珊瑚急的直掉眼泪:“是红枣儿那小丫头莽撞,跑进来撞了三奶奶一下,奶奶差点没摔倒,所以才这样。”

“这些下作东西!”孙氏气的骂道,“撒癔症也不看地方!幸亏快到了日子,否则可怎么好?”

陆夫人叹了口气,说道:“这种时候,都少说两句吧,去问问稳婆情况怎么样,要不要紧。”

孙氏忙应了一声就往外走,封氏一把拉住了她:“你在这儿陪着太太,我去瞧瞧。”

孙氏笑了笑,说道:“那就有劳大嫂子了。”

封氏是吃过亏的人,因为姚燕语的关系,她现如今跟姚凤歌走得极其亲近,便直接进西厢房,转过屏风,至产床跟前,看着姚凤歌疼出一脑门子的汗,弯下腰来帮她擦了擦,问道:“三弟妹,你觉得怎样?”

姚凤歌看见封氏,忙一把抓住:“嫂子!我快疼死了!你快帮帮我!”

封氏无奈的叹道:“傻妹妹,我怎么帮你啊!你得自己挺住!先别着急,留着力气。你放心,我就在外边守着。”

“大嫂子…燕语已经回来了!今天能到云都!你叫人去码头,见着她,赶紧的把她接来…她来了,我才能安心…”

“真的?!”封氏闻言大喜,忙道:“你放心,我这就去安排,一定会把二姑娘给接过来!你自己挺住,明白吗?”

姚凤歌紧紧地握了一下封氏的手,喘息着:“大嫂子…拜托你了!”

封氏答应着出来,把自己的心腹陈兴媳妇叫到跟前:“你赶紧的,坐了马车去码头,姚家二姑娘一上岸你立刻回明白,请了她速速过来!”

陈兴媳妇知道此事不是小事,不敢怠慢,忙匆匆去办。

孙氏在廊檐下听见封氏的话轻笑着问:“大嫂子也太谨慎了吧?三弟妹这也到了日子了,这是正常临盆,姚家二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能给人接生呢?”

封氏冷笑道:“谁说让姚二姑娘来接生了?三弟妹这种时候想娘家人,托我派人去催催,有何不妥?二弟妹当年生宣哥儿的时候,不也是娘家母亲陪着的吗?三弟妹的娘家人都没在京城,这会儿刚好到了,不该去催一催吗?”

身为世子夫人的封氏虽然精明,但平日里不怎么多说话,像这样长篇大论的抢白谁还是头一遭儿,孙氏脸上有些挂不住,便讪笑两声,说道:“我不过是白问问,大嫂子这是发哪门子的火儿?”

封氏淡淡一笑:“我也没说什么,二弟妹倒是心虚了?”

孙氏便有些恼了:“这话说的,我有什么好心虚的?撞了三弟妹的又不是我的丫头!”

“好了!”陆夫人不耐烦的从屋里走了出来,不悦的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在这里拌嘴?还有没有一点大家子的样子?还有没有一丁点的规矩?!”

封氏和孙氏两个忙垂首侍立,不再多言。

陆夫人又不高兴的问:“老三呢?!”

旁边有婆子回道:“三爷吃了午饭就出去了,说是有什么急事儿。”

“打发人去找来!”陆夫人没好气的说道:“一天到晚就知道瞎晃悠!他媳妇生孩子呢他还不着家!都是些不叫人省心的!”

这话连带的太广,封氏和孙氏依然不敢抬头。

姚氏兄妹的船一靠岸,便被码头上的架势给吓了一跳。李忠带着几辆大马车等在那里,再往后看,冯友存身后也站了一排人,人后面是一溜儿几十辆马车。

“好家伙!”唐萧逸率先下船,目光从整齐的家丁到整齐的马车,挨个儿扫视了一遍,不由额叹息:“哎!还是云都城好哇!”

卫章倒是无所谓,只吩咐自己的人:“收拾自己的东西下船,去那边柳树底下列队。”

去的时候二十名亲兵,回来的时候加到了四十名,虽然挑的人不多,但每一个都是难得一见的奇兵,对这些人,卫章从心底里爱护。

男仆下了船,女眷们才开始陆陆续续的出来。

陈兴媳妇远远地便看见穿着一身松花绿色襦裙的姚二姑娘跟在一个貌美的少妇身旁下船,后面还有个奶妈子抱着一个玉琢粉团的小孩儿,便高兴地往前迎了几步。

李嬷嬷已经高高兴兴的上前去福身请安,口称:“二奶奶,二姑娘。一路辛苦了。”

陈兴媳妇已经把姚凤歌正已经破了羊水正在生孩子的事儿跟李嬷嬷说了,李嬷嬷问安后不敢怠慢,忙又说道:“二奶奶,咱们大姑奶奶要生了,叫人带了话来,立刻请二奶奶和二姑娘过去呢。”

姚延意听了这话,立刻说道:“如此,你们就快些过去。”

可怜姚二姑娘前脚下船,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被请上了马车,匆匆往定候府去了。

马车再快,从码头进云都城也有一段路,当姚燕语进定候府匆匆直奔祺祥院的时候,姚凤歌已经疼的没有什么力气了。

稳婆十分着急,一边叫人给姚凤歌喂参汤,一边鼓励姚凤歌用力,这样那样,来回的折腾。姚凤歌连喝汤的力气都没有了,好歹还有一口气,只问:“大嫂子呢?二妹妹怎么还不来?”

封氏守在旁边,也是万般着急。但这接人的事情急也没用。

正待要劝什么,外边陈兴媳妇急急忙忙的喊了一嗓子:“姚二姑娘来了!二舅奶奶也来了!”

姚凤歌闻言顿时有了几分力气,然一阵奇痛袭来,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啊’的一声惨叫,只觉得有个什么东西从撑破了自己的肚子一下子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