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苏玉蘅还不曾知晓,所以她乍然看见周悦琳,竟有些懵了。

韩明灿的目光立刻寻过来看了她一眼,苏玉蘅顿时悟了,于是忙放开了车帘子,转身靠在角落里,咬住了手里的锦帕。

两行泪扑簌簌的落下来,很快打湿了衣襟。琢玉拿着帕子上前来一边给她擦泪一边劝:“姑娘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只有自己受。”

苏玉蘅夺过琢玉的帕子来捂住脸,呜呜的哭。

一直窝在旁边的小狼崽子跟小狗一样呜呜叫着爬过来,小爪子使劲的扒拉苏玉蘅的衣袖。苏玉蘅的伤心终于被小狼崽子给打扰了,便抹了把眼泪,把哭湿了的帕子丢开,伸手把小狼崽子抱在怀里。

外边的告别已经结束,韩明灿带着一阵寒风钻进了车里,看见苏玉蘅通红的双眼,又看了一眼琢玉。琢玉摇摇头,没敢多说。韩明灿便转身吩咐车夫:“好了,咱们也回去了。”

苏玉蘅靠在角落里没说话,只低头拨弄着小狼崽子的爪子。

与此同时,诚王府里。

云瑶的贴身嬷嬷拿着一张薄纸慌慌张张的跑道诚王妃的院子里,哭道:“王妃!不好了!不好了…”

诚王妃正在听府里的管家说年底的账目花费,听见这动静噌的一下子站起来,怒问:“叫什么叫?!一点规矩都没有,你们这些人越发的不像话了!”

“王妃,郡主…郡主走了!”那嬷嬷进门来便跪倒在了地上。

“走?走哪儿了?!”诚王妃只觉得心里一阵慌,预感大事不妙。

“走…去甘州了…”那嬷嬷颤颤巍巍的把手里的书信递上去。

诚王妃看了书信,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只来得及喊了一声‘瑶儿’便失去了知觉。

姚燕语和韩熵戉的车队马队从大云帝都北城门出发,一路踏雪疾行,一天的时间便走出去*十里路。按照地图上标注的,进了一个土村子。

这村子里有百十户人家,村子的土地属于京城内某位官员的私产,韩熵戈进去跟庄头表明了身份,庄头很客气的把人迎了进去,腾出几间空屋子来给他们休息。

装了药材的马车停放在了村口,韩熵戉的两千精兵留下看守,自然是万无一失。

虽然有几间土屋勉强遮挡了风雪,但到夜里依然是彻骨的冷。姚燕语裹着羽缎斗篷靠在火堆旁边和翠微翠萍等人挤在一起打盹儿,杜三娘子则守着她们不敢睡。她白天可以去马车里睡,晚上却要守着姚燕语,虽然这庄子还算安全,但也要防着万一。

韩熵戉带着长矛等人在外边的院子里升起火堆,各自坐在板凳或者石头上小睡了一会儿。天一亮大家啃了点干粮便立刻赶路。

如此风餐露宿连续走三天,终于在下午的时候到了顾城。

从京城到甘州的路上,也就顾城这一座像样的城池,其他都是小镇子,要么是山村甚至荒山野岭。

顾城也是战略要地,所以修建了厚重的瓮城城墙,兵防很是严密。仔细看,城墙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更有很多瞭望口里都藏着弓箭手。

韩熵戉站在城门外就笑,说不愧是父亲带出来的兵将,看着城防如此严密,连只鸟都飞不进去。

姚燕语叹道:“我们带的吃的不多了,就在这里补充一下粮米,然后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走。”

“也只能从这里补充,再往北走便多是荒山了,怕是得风餐露宿了。”韩熵戉说着,叹了口气,又问:“不知姚姑娘能不能受得了那种苦。”

姚燕语满不在乎的轻笑:“这世上没有受不了的苦。也无非是冷点,还能比得上今年夏天的洪灾?我可是亲眼看见野狗叼着死人到处跑的。”

韩熵戉失笑,点头道:“我倒是忘了,姚姑娘是经过大风浪的人。如此,我就放心了。”

姚燕语微微笑道:“将军尽管放心,我可不是那些娇娇女。”

韩熵戉回头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她依然做男儿装扮,都上带了一顶深灰色水獭毛的帽子,这一路朔风苍劲,她依然面白如玉,虽有些许憔悴之色,却灵动不减,依然是那个神采飞扬踌躇满志的姑娘。

于是韩二公子默默地叹了口气,那卫显钧何其有幸,何其有幸哉!

感慨之余,韩熵戉又有一点惆怅,想那安逸侯之女也算得上花容月貌冰雪聪明,可美则美矣,贤也贤淑,却总是比身边的这一个差了些。不过是个嫡出的身份,又有何用?

不过感慨归感慨,韩熵戉从小就知道自己不该为这些事情牵绊,于是一挥马鞭,指着前面的城门,对姚燕语说道:“姚姑娘,咱们比一下,看谁先到城门。如何?”

姚燕语朗笑道:“好。”

于是二人一起扬鞭催马,一路疾驰扬起黄尘滚滚,朝着顾城的南城门冲了出去。

顾城守备杨思晔是镇国公的老部下,见到韩二公子自然十分的客气。

一众人被杨守备请入府中,殷勤款待。姚燕语终于能舒舒服服把自己泡进热水里一回。沐浴之后天色已晚,到了用晚饭的时候,韩熵戉自然要跟跟杨守备喝酒畅谈一番,那是他们男人们的事情,姚燕语则因为连日赶路十分劳累便吃了点东西先睡了。

谁知就在她睡觉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不小的事情。

原因还得从杜三娘子说起。

杜三娘子是个仔细人,虽然顾城守备的府邸绝对安全,但她们家主子是个姑娘家,所以杜三娘子在姚燕语沐浴的时候便在屋子周围转了两圈儿,把这周围的环境还有服侍的人都挨个儿的扫了一遍。

回来后恰好看见随行的一个小丫鬟拿了雪搓手,小丫鬟也就十来岁的样子,手指冻的跟胡萝卜一样,又红又肿。杜三娘子认识那不是自己这边的人,但就是莫名的心软了。这小丫鬟的个头儿小,跟小杜鹃差不多高,还是个孩子呢。

于是杜三娘子便拿了自己随身的冻疮膏给她,说很管用,擦几次就好了。

那小丫鬟见了很是惊喜,当着杜三娘子的面儿就打开盒子往手上涂药膏,并喃喃自语道:“奴婢也听说有这么一种药膏专门治冻疮,抹上第二天就能消肿,也不会痒了。只可惜这东西太贵了,奴婢一个月的月钱都买不到一小盒。”

杜三娘子登时就愣了,因问:“这种冻疮膏还有卖的?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府里的管家就买到了,就这么大的一小盒就得一两二钱银子。”小丫头那手指比划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圆,叹道:“真是比金子还金贵。”

“这么贵!”杜三娘子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问:“值么?”

“应该是值得的。”小丫鬟抹了手,把药膏盒子双手奉还,“谢谢大娘。”

杜三娘子抬手推回去,说道:“也没多少了,剩下的送你了。你跟我说说,你们管家买的那个冻疮膏跟我这个一样么?”

小丫头为难的摇头:“我没用过他的,所以也说不好。”

“你拿我这个去跟他的比一比不就知道了?”杜三娘子心里早就有了想法,前一批冻疮膏折损近半的事情她听姚燕语叹息了好久,一直说太可惜了,这次一定要把包装做好,千万不能再把瓶子碰烂了云云。

她当时便觉得不对劲儿,就算是瓶子碰烂了,那药膏并不是药水,不会顺着箱子缝儿都流了。况且她们在箱子里还铺了一层防水的油纸。那么珍贵的四百瓶药膏完全可以再装到别的瓶子里,就算装不回四百瓶,但半数总会有的吧?如今看来,果然是有蹊跷的。

她家主子配的这药膏出了皇上留下了二百瓶赏了后宫妃嫔和朝中有军功的老臣如镇国公,忠义公,定候,安逸侯等人之外,绝没有送到商铺里卖过。

现如今这小丫头嘴里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三娘子是江湖人士,想事情的角度比较犀利,当时便让那小丫鬟去找管家对比。

没多会儿的功夫,小丫鬟颠颠儿的跑回来,找到杜三娘子,说道:“大娘,你这个药膏跟我说的那个是一样的!这个太贵重了,你还是好生留着吧。你们要往北面去,那边越发的冷,肯定能用得到。”

这小丫鬟年纪小秉性纯良,只知道府里来了贵客,却不知道这些女眷是什么来路,更不知道这药膏就是里面睡觉的那位尊客配制出来的。

杜三娘子笑着接过自己的药膏,说道:“那好吧,你明天一早再来找我,你这冻疮最好再抹一次。不然好不彻底。”

“嗯,谢谢大娘。”小丫头朝着杜三娘子深深一福,笑嘻嘻的下去了。

杜三娘子有心把这事儿跟姚燕语说,又觉得她家姑娘刚睡了,赶了这几天的路,那小身板儿肯定累坏了。为了这事儿把主子的好觉给扰了,太不值。于是她叫过小丫头麦冬,吩咐她悄悄出去把长矛找来。

长矛正在外边跟家丁们一起吃饭,听说是姚燕语身边的人叫,不敢怠慢,忙放下饭碗便跑了过来。

杜三娘子把事情悄悄地跟长矛一说,长矛忍不住骂了句脏话,狠狠地啐道:“肯定是那些贪财的狗东西把这药膏半路弄出来卖掉了!”

“这东西在这里卖到了天价了!不知道他们拿着我家主子的心血赚了多少黑心钱!”杜三娘子也很气愤。她是行走江湖之人,最恨那些贪官污吏了。

“嫂子别管了,我去悄悄的查,查明白了跟韩将军说。让韩将军想办法惩戒这些恶人。”

杜三娘子点头道:“如此甚好,这种事儿还是别让我们姑娘操心了,她已经够辛苦的了。”

长矛对这话深有同感,你看京城那么多世家姑娘,哪个能又姚姑娘这般豪气,这般本事?哪个能比的上姚姑娘对他们家将军这般情深意重?

不说长矛回去怎么找杨守备府的下人套话,单说另一个对卫将军‘情深意重’的姑娘云瑶郡主。

云瑶郡主那日自己悄悄地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带了些银两银票,和一身换洗的衣服,又把云琨送给她的一把西域匕首塞进靴子里,然后拿了自己的金丝马鞭去马号拉了自己的爱驹悄悄地出了诚王府。

要说偌大的诚王府,云瑶郡主想避开所有人的耳目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她自小被诚王妃娇生惯养,从来说一不二,她想做的事情想要的东西,不达目的那是从不罢休的。

又加上这段时间跟着她的护卫们连番倒霉,所以大家对郡主的事情都讳莫如深,能少说就少说,能不管就不管。

云瑶出马号的时候,马号的老管事问了一句:郡主去哪儿?郡主便厉声骂了一句:你个刁奴胆敢多管闲事?!本郡主去哪儿用得着跟你报备么?

于是,郡主出门,府里的奴才竟没有一个敢拦着。

云瑶出了诚王府翻身上马,专门捡着僻静的街道往北一路疾驰。到了城门口她稍微等了等,等到为韩熵戉和姚燕语送行的韩明灿等人的马车往回走的时候,她便趁乱出了城门,一路策马疾驰,随着姚韩二人车队卷起的黄尘一气儿猛追。

至后来,姚燕语等人在山村休息的时候,云瑶便赶超到了这对人马前面,她自以为带了银子便没有什么可怕的,熟料出了这个庄子便迷了路。

也难怪,夜黑风高的,她一个从小到大一堆奴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伺候长大的娇娇女,怎么可能不迷路?

不过她到底不算太傻,发现自己找不到歇脚的地方后便没再跑下去,而是寻了个被风的山沟找了个草丛猫了一夜。

这一夜可真是难熬。又冷又饿又怕,好歹还有一匹马跟自己作伴。

云瑶的这匹马也是经过专门调教的好马,夜里这匹马趴在云瑶身边,云瑶便靠在马上和马儿互相取暖眯了一觉,然后被早晨灿烂的阳光给照醒,睁开眼看看四周,居然都是荒山,连条路都没有。

没有办法,云瑶郡主只得再次上马,根据太阳从东边升起的道理,辨别出方向朝北走。说起来还算是幸运,走到中午的时候终于在山里发现两户人家,于是忙上前去敲门。

这两户人家乃是猎户,一家是一对母子,另一家是一对父子都是逃难逃到这里,没力气走了,便在这里安了家,不过是靠打点野物维持生计而已。

云瑶敲开的这家是一对母子,这老婆子因见这小姑娘一身锦衣,却蓬头垢面,还以为是遭了抢劫的大家小姐。便让她进来,给弄了点水让她简单的梳洗一下,又端上一碗粟米粥。

要说云瑶郡主长这么大,吃的那都是玉粒金纯,何曾喝过这样的糙米粥?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好:饿了吃糠甜似蜜。

云瑶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这会儿是真的饿了。一碗粟米粥没几口就喝完了,然后又问那老婆子:“还有没有?”

老婆子见这粉团儿是的小姑娘饿成了这样,不免心疼,忙道:“有,还有。”

于是云瑶郡主破天荒的把这粟米粥喝了三碗。

在她喝这三碗粥的时候,老婆子越看这小女娃越水灵,越看越喜欢,又想起自己的儿子三十来岁了还没个媳妇,而且这深山老林里,十里八里连个人家都没有,更别说这么娇娇嫩嫩的小姑娘了。

云瑶终于喝饱了,对着老婆子一笑,说道:“谢了,你要多少银子?”说着,郡主便伸手去摸包袱。

“银子?”老婆子一愣,继而笑了:“姑娘说哪里话来,老身不要银子。”

就这深山老林,有银子也没处花去。他们在这里住着都是自种自吃。一年到头也就是跑出十几里路去外边拿野味换点盐巴回来。所以要银子有毛用?

再说了,若是这小娇娘给自己的儿子做了媳妇,她身上的银子还有这匹马就是嫁妆了!还不都是自己家里的东西?

“不要银子?”云瑶一怔,开心的笑了:“好吧,那多谢了。”

说完,她拎起包袱转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念叨:“我大云民风果然淳朴,皇伯父教化万方,连这里的山民都乐善好施。”

第三十章 王爷致歉

云瑶挥手把包袱背到身上,转身要走,那老婆子却疾走两步拦住了云瑶的去路。

“咦?你想干嘛?”云瑶奇怪的看着这老婆子,不是不要钱吗?怎么又拦人?

“小娘子,你这是要去哪里啊?”老婆子笑眯眯的问。

云瑶皱眉看着老婆子脸上的笑,总觉得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意思,于是便不想告诉她实话:“我去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里前后方圆十几里都是山林,没有人家。小娘子你不怕迷了路?”

云瑶一怔,心想果然是这样,自己出去还得迷路。不过就算迷路她也得走。

老婆子又笑道:“我儿子去打猎了,他打猎回来都会把猎物拿到山下的镇子上去卖,小娘子想要走不如等我儿子回来送你出去,可好?”

“不用了,我有急事。”云瑶皱眉,她只想往北去,只要有太阳,就不怕迷路,她的马儿是名驹,纵然不能日行千里,但一个白天走出这片山林还是不成问题的。

“哎哎——”老婆子见云瑶执意要走,忙张开手臂拦住,“你不能走。”

“为什么?”云瑶有些烦了,这老婆子,不就是吃了她几碗粥么?给钱不要,怎么还缠上人了?

“小娘子,不是我吓唬你,这山里可有狼的!”

“我不怕狼。”云瑶轻笑,狼么,又不是没射杀过。她可是大云朝的郡主,弓马骑射都是一等护卫教出来的。

“你不能走!”老婆子见吓唬不住这小娇娘,不得已换了脸色。

云瑶看这婆子变脸,奇怪的问:“你到底想干嘛?要银子?我给你啊。”

老婆子转身从门后拿过一支钢叉,威风凛凛的守住了栅栏门口,说道:“你进了我家,吃了我的粥,就是我家的人。我说你不能走,你就不能走。”

云瑶好笑的看着这婆子,问:“你疯了吧?”

“小娘子,不是我吓唬你,你这样的出了我家的门也是被狼啃了,你还不如留下来给我儿子当媳妇,我儿子身强力壮,保证对你好。”婆子笑眯眯的说道。

“噗——”云瑶直接喷了,笑过之后怒气方升起来,手中马鞭一挥,冷声道:“我劝你赶紧的让开,否则我手里的鞭子可不认人。”

那婆子看见云瑶手里的鞭子,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即刻又满不在乎的笑了。就这么个娇弱的小女娃,跟瓷娃娃一样,一碰就碎了,还拿个鞭子吓唬人?

“让开!”云瑶看着婆子不让路,怒声喝道。

“我不让开,你进了我家的门,吃了我家的饭就是我家的媳妇。”

婆子估计也是疯了,儿子三十岁了还没媳妇,主要是这漫山遍野的除了自己这个老婆子之外连个女人毛都没有。这会儿别说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只要是个女人她都不会放走。

为了儿子,为了子孙后代,说不得要拼了。

云瑶自然不是好脾气,呵斥了两声,见这婆子就是不让开,她挥鞭子就抽。

“来人啊!杀人啦——”婆子忽然放声大喊,一边喊着还一边挥着钢叉挡鞭子,“猪官儿快来!猪官儿他爹——快来啦!杀人啦——”

紧挨着这座茅屋旁边的小院里立刻有人回应:“你这婆子可是疯了!大白天的哪里有人会杀你!”说话间有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扒着石头垒砌的矮墙看过来,见一个穿着华丽身上却脏兮兮的小姑娘拿着鞭子抽人,立刻叫起来:“猪官儿快起来!快来——”

云瑶也不理会,手里的马鞭更加狠戾的抽出去。这些刁民简直太可恶了!敢觊觎侮辱本郡主,简直是目无王法!抽死她都算便宜了!

她这般一顿猛抽,那老婆子到底抵挡不利索,身上挨了几鞭子,那些破布衣裳便开了花,露出里面破旧的棉絮。还有一鞭子抽在了脸上,立刻是一道鲜红的血印子,配着婆子满是褶子的脸和嗷嗷的嚎叫,很是狰狞。

隔壁矮墙上忽然冲过一个壮汉,嗷的一声扑了过来。

云瑶一愣,忙闪身躲。

那壮汉伸手强壮,虽然没什么章法,但却孔武有力。

云瑶虽然跟护卫练过几招花把势,也不过是花拳绣腿。人家这壮汉可是常年生活在山里以打猎为生的,况且,这货根本不怕死,鞭子抽过去根本不躲,直接疯了一样往上冲,所以不过三五下,云瑶手里的马鞭就被对方硬生生夺了过去。

云瑶被那壮汉制住,那婆子便上前来狠狠地抽了她两个耳光,一边恶狠狠的骂道:“不知好歹的小娼妇!敢朝老娘撒泼!看我弄不死你!”

猪官儿把云瑶箍在怀里,只觉得软乎乎的比那新棉花被子都舒服,一时间狼血沸腾,便狠狠得扭着身子蹭了两下,憨憨的笑着问那婆子:“婶,这女娃哪里来的?”

“我哪里知道,一大早自己跑来的讨吃的。吃了我家的饭还不给我儿子做媳妇!呸!还想跑?进了老娘家的东西就没有跑出去的!”老婆子狠狠地啐了一口,转身去拉云瑶的那匹马。

云瑶那两记耳光抽的头晕脑胀再加上气血攻心差点没昏过去。一看那婆子去牵自己的马,火气更大,也说不上什么心理,便喊了一嗓子:“踏风快走!”

踏风,是云瑶爱驹的名字。

但凡名驹,都有一定的灵性。踏风听见主人的一声吆喝,下意识的看过来,在那老婆子上前拉自己的马缰绳的时候,忽然一个转身,抬腿尥蹶子踢在那老婆子的肚子上。

“哎呦!”老婆子四脚朝天摔了个仰八叉。

踏风则打了个响鼻,嘶溜溜叫了一声,转身跑了。

那老婆子被踏风踢得眼冒金星,老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爬起来后便蹬蹬两步跑回来,朝着云瑶就甩巴掌。

“婶。”猪官儿抬手把老婆子的手腕子抓住,嘿嘿憨笑:“别打了。你看她的脸都肿了。”

“你他娘的还心疼这小娼妇了!”老婆子气急败坏,抬腿踢了猪官儿一脚。

猪官儿皮糙肉厚,被踹一脚一点也不觉得疼,反而笑得憨实:“婶,这小娘子不错,我给你二十张皮子,两袋米,你把她给我吧。”

“放屁!”老婆子怒了,“她是虎头的媳妇。”

“婶,再给你加十张皮子,五袋米。咋样?”

“不行!”婆子伸手就去拉云瑶。

猪官儿转身躲过,把云瑶护在了怀里:“婶,若不是我出来,你怕是被她给抽死了。她算是我逮住的,理应归我。”

“放屁!这是老娘的院子!”婆子骂道:“把人给我!否则虎头回来我让他打死你!”

云瑶听见这两个人像是讨论阿猫阿狗一样讨论自己的归属,简直要被气死了。于是她趁着猪官儿跟那婆子争执的时候,忽然抬头在猪官儿的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猪官儿吃痛,下意识的松开手。

云瑶猛地推了他一把转身就跑。

“还敢跑!”婆子一见云瑶跑,便转身追了过去。

猪官儿抬手抹了一把脖子,手心里便沾上了鲜红的血,于是气愤的骂了一句:“个小婊子的!”便奋起直追。

云瑶跑出婆子的栅栏门连方向也没看便没头没脑的冲,却不料呼的一下撞到了一个人。

“啊!”云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抬头看时,见一个老头手里拿着一把扫帚阴测测的笑着拦住了去路:“小娘子,我劝你还是乖乖留下来给我儿子做媳妇吧。”

云瑶怒火冲天挥拳便打。

却不料身后壮汉已经追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人带进了怀里,男人嘿嘿一笑,低头啃了水豆腐一样娇嫩的脸蛋儿一口:“小娘子性子还挺烈,咬的老子都出血了。”

“啊啊啊——你个该死的畜生!我一定要杀了你!”被啃了豆腐的云瑶疯了一样喊。

“天杀的!这是我家虎头的媳妇!”老婆子拿着钢叉冲上来,挥舞着就往猪官儿头上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