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切两片来吃吧。”姚燕语想着西瓜甜甜的有糖分,饿了吃两块也不错。

旁边的半夏听说忙答应着出去,没多会儿便捧了一个果盘进来,上面是切得一小片一小片的西瓜,看着就挺有食欲。

卫章接过来送到姚燕语面前,姚燕语拿了一小片慢慢地吃。一边吃还一边夸着:“挺甜,你也吃一块。”

“你吃吧。”卫章现在看着她吃东西是又喜又怕,喜的是她终于有喜欢吃的东西了,怕的是这会儿吃下去,说不定转脸又吐出来,简直遭罪。

姚燕语吃了两片就不吃了,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卫章也不敢打扰她,便叫人把剩下的西瓜拿了下去,自己则靠在旁边拿了一本闲书来悄悄地翻着。

船舱的窗户开着,有江风吹过,带着一丝淡淡的水汽。姚燕语便闻到一股鱼虾的味道,一时间胃里又一阵翻滚,便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嘴巴。

卫章忙欠身上前扶着她弯腰,另一只手已经把漱盂拿过来。姚燕语哇的一声吐出来,刚吃的两片西瓜以及那两口蜂蜜水,丝毫没留,而且还加一些胃酸。整个胃像是被洗过之后狠狠地拧了一把,好像再也没有什么可倒的了,方才消停。

吐完之后,姚燕语一头一脸的汗和眼泪,无力的靠回去,默默地看着屋顶发呆。半夏和麦冬近前来服侍漱口又拿了湿帕子给她擦了脸和手。

卫章万般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呢!真是要命了!”

对于男人来说,妻子怀孕的时候尤其是初期,根本没什么做父亲的感觉,因为所谓的孩子还只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

卫章也一样,他已经过去了刚开始的那股兴奋劲儿,尤其是看着妻子受这般苦楚的时候,就觉得没什么可高兴的了。

而姚燕语前生今世加起来,也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怀孕虽然是一个很伟大的事情,但是太特么的难受了好吧!

之前还不怎么觉得,这几天姚燕语每当吐的晕天晕地的时候就想起自己的老妈。她记得老妈说怀自己的时候也反应很厉害,别人都差不多吐一个月就过去了,她老妈吐了三个多月。后来肚子挺大的了还食欲不振,以至于她剩下来的时候还不到五斤,从小身体瘦弱营养不良。

当妈真是不容易啊!也不知道上辈子自己死后,父母怎么样了…这个被姚燕语压制了十多年的想法像是反刍一样,在这些日子被她反复的拎出来琢磨。这会儿又想起来,便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

她这半个多月来掉的眼泪比她来到这个时空十来年的眼泪都多。连卫章都搞不清楚为什么她忽然之间变得这么爱哭了。以前多少大风大浪她都没这么脆弱过。

“别哭了,我们就要这一个孩子,以后都不生了,好不好?”卫将军再次化身保姆把泪包儿搂进怀里轻声哄。

“那怎么可能?如果是个女儿呢?”姚燕语虽然心里难过,但还没失了理智。

“我们不是有凌霄了吗?”卫将军这句话说得有些言不由衷。毕竟凌霄再好也不是他亲生的儿子,在华夏,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是个男人就都有传宗接代一说。

姚燕语轻声哼道:“你跟我都不说真心话了吗?”

“我实在不愿看你再受一遍这样的苦。”

姚燕语知道这话倒是真的,便轻声叹道:“生为女子,这就是命吧。”

卫章也是黯然无语,不过片刻又笑了:“看我们俩真是傻了,孩子还没生下来,你怎么就知道是女儿?如果是儿子的话,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姚燕语立刻撅嘴:“这么说,你是不喜欢女儿咯?”

卫章:“…”

怎么就绕到这么个话题上来了?真是太失败了!幸好门口的珠帘一响,香薷急匆匆的进门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将军,夫人。”香薷进来后又觉得有些为难,当然姓华的那家伙回来夫人无疑会高兴,但难保将军不会暴怒啊!

“做什么,慌慌张张的。”姚燕语不满的瞪了香薷一眼。

“是,奴婢失仪了。”香薷忙福了福身,又看了一眼卫将军,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做什么吞吞吐吐的?”卫章也蹙起了眉头。

“是。”香薷又答应了一声,悄悄地看着卫将军的脸色,低声回道:“奴婢在码头上遇见华先生了。郡主跟华先生说夫人病了,把华先生给请来给夫人诊病…”

打死香薷也不敢说是华西凌听说姚燕语病了便匆匆跑来的事情。

卫章皱眉,到了嘴边的“多事”两个字硬生生的被憋了回去,因为云瑶一脚踏了进来。再不高兴,也不能当面说郡主多事,况且人家还打着关心自己夫人的旗号。

“怎么样?好些了没有?”云瑶进门便微笑着关心歪在榻上的病号,那笑容怎么看都是别有深意。

这笑容落进姚燕语的眼里,让她默默地叹了口气,心想这位郡主娘娘到底想干什么呀!

“外边那个人说专治各种疑难杂症,不如让他进来给你看看?”云瑶依然笑眯眯的。

卫章皱眉道:“郡主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船上带?”

“哦,本来我也怕他有问题的,不过香薷跟他很熟啊,还抱怨人家上次不告而别什么的…对吧?”云瑶说着,转头看向香薷。

香薷的头更低了。

姚燕语伸手握住卫章的大手,轻轻地攥了攥,方吩咐香薷:“既然来了,就叫他进来吧。”

香薷答应了一声赶紧出去传话。须臾之间华西凌便跟着香薷进来了。这家伙一身白色的细麻衣洗的倒是挺干净,就是穿着一双脏兮兮的鞋子,就那么踩在了船舱里铺的宝蓝色提花地毯上。卫将军那么粗糙的一个汉子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草民参见夫人,给夫人请安。”华西凌这回的态度跟之前完全不同,只是行礼后依然抬头看向姚燕语。

按说身份地位不同,尊卑有别,他这样直视便是无礼。但卫章不屑于跟他计较,只想着待会儿找个什么借口把这货赶下船去;姚燕语则想着他既然来了就应该想办法把人留下,是以不愿意跟他计较;云瑶则等着看好戏自然不会跟他计较。于是小华先生便直愣愣的看着姚燕语,半晌没说话。

还是香薷有点眼色,忙道:“华先生,我家夫人有些晕船,吃点东西就吐,你有什么好办法么?”

华西凌暗暗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躁动,缓声道:“草民观夫人的气色,应不仅仅是晕船吧?竟像是病了?”

姚燕语默然,心想怪不得这家伙一进来就盯着自己看呢,原来是想在自己的脸色上看到病情。

“就是夏天到了,有些苦夏,然后前阵子累着了,睡不好,吃不好,所以才晕船的。”香薷忙打乱了华西凌的思路,又追问:“你到底有没有好办法?”

华西凌愣了一下,立刻说道:“有,去弄几颗青橘掰开给夫人时常闻着点,会好一些。”

“这么简单?那我去准备。”香薷说着,便转身出去了。

华西凌方道:“只是,草民观夫人的气色,好像真的不仅是晕船,请问草民可否为夫人诊脉?”

卫章想要说不能并顺便把这讨厌的家伙给赶出去,但姚燕语已经点了头:“好吧。”

云瑶也在一旁帮腔:“你快替夫人诊治诊治,我看夫人这半个多月都瘦了好几圈儿了。”

卫章不满的横了云瑶一眼,表情大为不满。云瑶微微一笑,心想你也就能在这种时候看我一眼吧?真是难得啊!

华西凌上前给姚燕语诊脉,喜脉这种事儿,一般行医的人都能诊断出来。华西凌既然被称为小华佗,这事儿自然瞒不住他。只是当他惊讶的抬头看向姚燕语时,也接到了姚燕语警告的目光:不许乱说。

不过转瞬之间,华西凌就明白了姚燕语为何要隐瞒此事。

现在还是她恩师的孝期,虽然皇上下旨夺情起复让她立刻回京,圣旨到湖广二十来天的功夫,而她的身孕已经快两个月了。

虽然张苍北和姚燕语是师徒关系,按说也没有这么严格的讲究,但姚燕语既然亲自送成公回乡安葬,那就不同于一般的师徒。

大云朝贵族最看重的便是德操,而孝道又是德性之首。如果有人选在合适的时机抓着这事儿不放的话,也还挺麻烦。

华西凌转瞬之间明白了姚燕语的处境,当然也迅速的做出了选择:“夫人是中了暑气。体内又有些滞湿,所以脾胃不好。用心调理,并辅以艾灸,不用多久就会好的。”

姚燕语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

此时,香薷已经端着一个小竹筐进来,里面是绿油油的青皮橘子。看一眼就让人冒酸水的那种。

“夫人,您闻闻,这个味道真的会让人神清气爽呢。”香薷掰开一个青橘送到姚燕语的鼻子跟前。

姚燕语轻轻地嗅了嗅,微笑点头:“的确不错。多掰开几个放在这里。”

香薷依言,掰了几个青橘放在小几的果盘上。微酸而清甜的橘子香味渐渐地扩散开来,迅速的缓解了姚燕语身体的不适感。

“这办法真是不错。”姚燕语伸手捏了半个青橘,一边揉一边凑在鼻尖上嗅。

华西凌看姚燕语微蹙的峨眉舒展开来,苍白的脸色也好转了些,忙拱手道:“草民有个调理脾胃的食疗方子,夫人也可以试试。”

卫章忙趁机插嘴:“这个你去跟厨娘商议,夫人自从昨晚到现在都没进食了。”

华西凌虽然不满意卫章把自己当下人指使的口气,但还是忍了。为了辅国夫人能够尽快好转按时吃饭,他拱手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云瑶本打算看乐子的,因见乐子没有了,便起身告辞。姚燕语要起身相送,却被云瑶止住,只拉了香薷出去。

一时又没了外人,卫章便低低的叹了口气,问:“你是铁定了心要把那人带上吗?”

姚燕语瞥了卫将军一眼,反问:“怎么,到现在你还怀疑我会对你不贞吗?”

“我何曾怀疑过你?!”卫章急急地说道。

“就算没怀疑过,心里也是不舒服的,对吧?”姚燕语捏着半个青橘微笑。

卫章无奈的‘嗨’了一声,还要说什么,却被姚燕语打断:“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就像你在山里征缴叛逆的时候,云瑶郡主率锦麟卫倾力相助,和你并肩作战,而我只能在嘉州围着那些灾民转,那时候,我的心里也是不舒服的。”

卫章恍然,半晌方不悦的问道:“所以你才故意的把这个姓华的招到身边?你是为了跟我置气?”

“你觉得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姚燕语也不高兴了,小脸一本正经的绷着,因为瘦下来而更显大的眼睛平静的看着卫章,黑白分明的眸子宛如最美的墨玉,幽静深邃,不含一丝杂质。

“不是。”卫章立刻败下阵来,伸手把人搂进怀里,“本将军的夫人怎么会那么肤浅呢!那样岂不说明本将军的眼光太差了?”

姚燕语靠在他的怀里哼了一声,没再说下去。

她的理想,她的抱负,他全都知道,有些事情根本不用说,你爱TA就自然会包容A的一切,优点以及缺点。TA想做的每一件事都会成为你不遗余力去争取的。

华西凌这人的医术一部分来自家传,一部分来自医书,而另一大部分则来自民间。他给穷苦百姓看病,自然以省时省力省钱为主,所以便搜集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偏方。而这些偏方经过他的反复试验,大多都改进成了良方。

别的不说,就说他用当地的两种野菜为姚燕语搭配的药膳粥便对孕期反应起了很大的作用。

两三天的时间,姚燕语不但恶心头晕的症状减轻了,食欲也有了很大的改善。虽然还是闻不得荤腥油腻等味道,但已经可以喝两口鸽子汤了。而且最关键的是喝了不用再吐了。

单凭这一点,华先生的地位便跟着水涨船高。除了卫章依然看他不怎么顺眼意外,香薷,乌梅,半夏,麦冬等人已经完全把他当成了自己人,之前的不愉快都掀了过去,这几个丫鬟一有空闲便会找小华先生讨论医术药方什么的,还认真的做下记录,想着回头等夫人身子好了,再去跟夫人汇报。

倒是云瑶,想看热闹没看成,有点小小的那失望。不过幸好她身边有个夜阑,会在她心情低落的时候解劝两句,或者干脆陪她过几招,等她把心头的郁闷发泄过了,也就无所谓了。

姚燕语不再吃啥吐啥,卫章一颗心放到肚子里,便命令几艘大船全速前进,尽快回京。

船队顺流而下,比来的时候快了两日抵达江宁。之后姚燕语在江宁停留了一个晚上,悄悄地派人把江氏接到船上说了些话,第二日一早天不亮便转入云天河往北,直奔大云帝都。

一路平安,无须赘述。等众人抵达大云帝都东郊码头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下旬。

因为早有锦麟卫回京报信,诚王爷派云琨亲摔锦麟卫封锁了码头,云瑾和一干要犯被锦麟卫从船上带下来直接装进了囚车。当然,这次的囚车和一般意义上的囚车不同,而是四面封的严严实实的马车。

云瑶下船后跟兄长问好,云琨看着黑瘦了一圈的妹妹,忍不住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叹道:“黑了,瘦了!不过懂事了。你的事情父王和皇伯父都知道了。皇伯父称赞你是我大云朝的巾帼英雄呢!不愧是咱们云家的女儿。”

这几句来之不易的夸奖直接让云瑶红了脸,显出少有的小女儿状,低头笑道:“哥哥也取笑人家。”

“是不是取笑你,回去见了父王就知道了。”云琨笑了笑,放开妹妹,转身跟下船来的卫章点头见礼。此处不是说话叙旧的地方,二人只是简单的拱了拱手,互相问候过,便各自上马。

姚燕语被香薷等人服侍着上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京都城而去。

回城后,云琨对卫章说道:“皇上准你和夫人先行回府沐浴更衣之后再进宫觐见,让我带人把他们压倒镇抚司大牢。”

卫章点头,在路口跟云琨告辞便同姚燕语唐萧逸等人先各自回府。只是前脚刚进门,洗澡水还没抬进来,皇上的圣旨就到了,而且是御前总管大太监怀恩亲自来的,怀恩见了卫章,卫章和姚燕语先恭请圣安,之后怀恩方跟卫章夫妇互相建立,之后宣示圣谕:“传国医馆院判姚燕语即刻进宫面圣!”

姚燕语蹙眉道:“下官一路征尘,就这样去面圣是对圣上不敬。请公公稍等,待我更衣。”

怀恩忙道:“夫人快请。不过皇上早就盼着夫人回来了,还请夫人快些个。”

“是,公公放心。”姚燕语顾不得一身疲倦,匆忙回内宅沐浴后换上官袍,收拾整齐之后方往前面来。

此时卫章也换了二品朝服,见姚燕语过来,便起身携了她的手出门。换做之前,姚燕语肯定会骑马,但如今她有孕在身自然要小心谨慎,卫章早就吩咐长矛备好了马车。

一进马车,卫章便低声同姚燕语说道:“刚才怀恩跟我说了,皇上昨天听说云瑾被押回来了,一夜没睡好。半夜又咳血了。这会儿匆匆忙忙叫你进宫,多半是龙体欠安。你救治皇上是职责所在,但也要想着自己是有孕之身,千万悠着点。”

回京之后,姚燕语之前的那股小女儿之态便尽数收敛,她平静的点点头,应道:“放心,我有数。”

第三十章 二更,求月票!

不过半年没见,皇帝竟然老了很多。头发花白,人也整个消瘦很许多。姚燕语跪拜之后给皇上诊脉的时候,恍惚觉得这个曾经智珠在握且目空一切的老人很可怜。

养了那么多儿子女儿,居然没有哪一个是真心孝顺的。一个个都工于算计,只为了他的那把龙椅,只为了能攥住更多的权势。相比起来,一般的世族之家反而更好些。就算是父慈子孝的成分也有些掺水,但总比儿子要至父亲于死地强吧。

诊完脉之后,姚燕语默默地叹了口气。皇上的生命已经衰竭了尽半儿了,就算自己用太乙神针和强大的内息给他调理,也只是拖延而已。

“朕这病怎么样?”皇上虽然身子不好,但脑袋瓜子还挺好用,姚燕语看他时眼神中闪烁的一丝悲悯之情并没逃过他的眼睛。

“无碍的。皇上就是素日里太累了,待臣给您用太乙神针调理一下。”姚燕语微微一笑,转身从医药箱里拿出针包。这套银针还是张苍北给她的礼物,现在是姚燕语寸步不离的工具。

合谷穴,为大肠经原穴,属阳主表,取清走衰,宣泄气中之热,升清降浊,疏风散表,宣通气血之功。

姚燕语取扁头短针,刺皇上右手的合谷穴,以补之法,先呼后吸时针之。然后把自己的内息徐徐的注入皇上的体内,片刻后,又同样的针法刺左手。之后再针三阴交。

半个时辰之后,整个针灸完成,皇上身上微微出了一层汗,睁开眼睛后便觉的神清气爽,身上也有了力气。因叹道:“还是得你在才行啊。这半年你不在,朕觉得自己像是老了十岁。”

姚燕语忙道:“皇上就是太操劳了。思虑太重,夜间便睡不好。睡不好,五脏的气血便都不足。如此身体便容易疲惫倦怠。时日短的话,好好休息便可调养过来,时日长了,就要接住药膳等慢慢调理了。”

“你来了,朕就放心了。朕的身体就交给你料理了。”皇上微笑着打量着姚燕语,又皱眉问:“你怎么瘦了这么多?看着一身官袍都撑不起来了。”

姚燕语笑了笑,欠身回道:“回皇上,以臣看来,应该是湖广的水土不如京都养人。”

皇上闻言失笑道:“那边的水土不养人,却把你给养的幽默了些。罢了,朕知道你今儿刚回来,就不都留你了。回去歇息几天,好生调理一下你自己的身子吧。”

“谢皇上隆恩。”姚燕语忙跪拜下去,“臣告退。”

姚燕语从宫里出来,正好遇见云琨和卫章并肩而来。三人在紫宸宫门外站定脚步,云琨朝着姚燕语一拱手:“夫人来给皇上诊脉?”

“是啊。”姚燕语微微欠身:“见过世子爷。”

“夫人快别多礼。”云琨说着,又近前一步,低声问:“皇上怎么样?”

“挺好的。”姚燕语微笑着点头:“你们要回话就赶紧的进去吧。”

云琨和卫章对视一眼,知道皇上经姚燕语诊治定然是有所恢复,身体好转了,心情自然也不会差,于是一起点了点头。卫章便道:“你先回去歇息。我今天可能会晚些回去。”

“好。我走了。”姚燕语知道他们两个是因为云瑾的事情去面圣,也不再多说,告辞之后匆匆出宫回将军府去了。

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在府门口下了马车便有肩轿过来接,姚燕语站在门口看着将军府五间大门在朦胧的暮色里越发的巍峨庄严,门口大大的灯笼上银钩铁画般斗大的‘卫’端方而醒目。

长矛看着夫人盯着大门口看,心想知道将军和夫人今日回来,家里的上上下下已经打扫了三遍了,这灯笼也是今早刚换上去的,于是忙上前回道:“夫人,可是有何不妥?”

“没有。很好。”姚燕语微微笑了笑,转身上了肩轿,“这些日子我和将军都不在,你这个管家可是辛苦了。”

长矛忙道:“瞧夫人说的,奴才可不敢当。奴才没有别的本事,也就只能替主子看个家护个院的。”

及至内宅,腰身明显臃肿的苏玉蘅和阮氏,翠微,翠萍几个人先后迎了出来,众人互相见礼毕,姚燕语盯着苏玉蘅的肚子看了半晌,方笑道:“你这是几个月了?”

苏玉蘅微红了脸,低声说道:“四个月了。怕姐姐挂念,没敢跟姐姐提及。”

“这么说,年前能生?”姚燕语上前去拉了她的手,问。

“翠微帮我算过,应该是十一月中要生。”苏玉蘅应道。

姚燕语又笑着摇摇头没再多说,只叫着众人一起进屋。

这次苏玉蘅没有请别人来,连姚府那边也没有人过来,只是宁氏已经叫人过来传话,说后日老太太寿宴第一天,请姚燕语和这边几位夫人一定要过去。姚燕语听翠微说完之后便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点头道:“我真是过糊涂了,连老太太的寿辰都忘了。”

翠微忙道:“夫人无须担心,寿礼二位夫人跟我商量着,已经准备好了。等会儿用了晚饭夫人过去瞧瞧,看有什么不妥的再改也来得及。”

姚燕语笑道:“幸亏有你们在,不然我这回可真是要出糗了。”

苏玉蘅笑嘻嘻的说道:“怎么可能让姐姐出糗呢。我们可不真成了废物?”

“这话可不能说,让咱们唐将军听见了必定不依。”姚燕语又笑着看苏玉蘅的肚子,因问:“你害喜严重么?可曾吐过?”

“还好,有半个多月不怎么舒服,过去那一阵儿就什么都好了。现在是见着什么都想吃。”苏玉蘅说下又自顾笑起来,“看看我都胖成什么样了。”

姚燕语真是好生羡慕,靠在榻上连声说:“胖了好,珠圆玉润的,好看。”

“姐姐这是安慰我呢。”苏玉蘅扁了扁嘴巴。

一时琢玉进来回说:“饭菜已经好了,请夫人的示下,是现在就摆上来呢,还是等将军们回来?”

姚燕语忙道:“别等了,他们今晚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咱们先吃,吃饱了好睡觉。”

阮氏忙道:“那就传饭吧,夫人也累坏了,就别挪来挪去的,就在这花厅里吃好了。”

琢玉叫过四个丫鬟进来把屋子里紫檀木雕花圆桌上的花瓶水果以及茶水点心等都撤了下去,换上一块豆青色祥云纹桌布,摆好了五张椅子。

外边八个清丽的小丫鬟鱼贯而入,每人手里拎着一个八宝食盒。精致的菜肴一道一道的摆上来,八个冷盘,八个热菜并两道汤,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阮夫人吩咐自己的丫鬟:“把咱们带来的果酒打开。”

姚燕语忙道:“酒就算了吧,蘅儿还怀着身孕,不宜饮酒。”

“我只看着你们喝就好了。今晚是姐姐的洗尘宴,怎能无酒?”

“我这阵子也不怎么舒服,不宜饮酒。”姚燕语忙吩咐香薷,“去把西瓜打成汁,来代酒吧。”

饭菜摆好,阮氏便请姚燕语入座,姚燕语坐了主位,阮氏和苏玉蘅左右相陪,翠微和翠萍坐在了对面。

苏玉蘅先拿过姚燕语的汤碗来给她盛了一碗奶白色的鱼汤,并道:“这个鱼汤是按照姐姐说的方子炖的,姐姐尝尝味道可好。”

立在姚燕语身后的香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姚燕语便已经拿了帕子捂着嘴巴转过身去。

“姐姐怎么了?”苏玉蘅纳闷的问。

姚燕语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这事儿本来也瞒不住,我也不放跟你们实说,我也有了身孕,已经两个多月了。真真闻不得这鱼虾的味道。”

众人闻言忙都起身道恭喜,苏玉蘅忙吩咐琢玉:“快把这鱼汤撤下去。还有那个烹虾段儿和那个香煎鱼。再吩咐厨房做两道清淡的素菜来。”

于是丫鬟们又是一通忙碌,翠萍又嗔怪香薷:“死丫头早不说,害得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这会子手忙脚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