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燕语只得安慰她:“哥哥也不回去,还有弟弟也留下来。依依是大孩子了,你要替娘亲好生照看两个弟弟,不许他们惹两个姨妈生气,知道吗?”

“好吧,那娘亲什么时候回来?”依依勉强答应着。

“这个不好说呢,如果事情办得快,可能很快就回来了。如果很长时间不能回来的话,娘亲就打发人来接你们回京,好不好?”

“好吧。”依依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又上前去抱住姚燕语的脖子,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娘亲放心,我会替你照看好弟弟的。”

“乖宝贝儿。”姚燕语在女儿的脑门上亲了一口。

这是一次最匆忙的离别,甚至连更多保重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便上马直奔码头。

一路快船加快马,姚燕语带着白蔻,玉果和许侍阳夫妇四个随从和皇上派来的使差日夜兼程,只用了不到七日的时间便赶到了京城。

只是还没进城门便被陈秉义带人拦住,陈秉义亲自上前朝着姚燕语拱手道:“姚大人好久不见。奉皇上圣谕,请姚大人到京之后随陈秉义去为一人诊病。”

姚燕语来的路上也没少猜测让皇上急招自己回京的缘由,她想到了肯定是皇上身边重要的人生病了,或者皇上自己病了。但却没想到京城都不让进就被带去别的地方。

不过陈秉义是皇上的心腹,皇上派他来接自己,可见这个病人真的很重要。于是姚燕语拱手道:“那就有劳大人带路了。”

“姚大人请。”陈秉义拉过马缰绳认镫上马,带着姚燕语往城郊慈心庵的方向去。

此时的慈心庵周围看上去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实际上周围的树上还藏了不计其数的暗哨,就连一只苍蝇飞进飞出,也难以逃过那些人的眼睛。

那些暗哨武功高强,寻常人根本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但姚燕语内息深厚,虽然不会武功,但目力听力均是常人的数倍,感知这些人的存在还不在话下。

“陈大人?”姚燕语诧异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一棵大树,之后又看向陈秉义。能动用这么多高手,且让陈秉义亲自带路的人,在大云朝除了皇上还有第二个么?

陈秉义无奈的笑了笑,朝着姚燕语拱手:“姚大人,请。”

进了庵堂之后,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去了后院一座雅致的禅院。

禅院里,足有二三十个护卫在外值守,这些人见了陈秉义之后,纷纷躬身施礼。陈秉义一摆手示意众人各自归位,方对姚燕语低声说道:“皇上有旨,说姚大人来了请直接进去。”

姚燕语拱手应了一个‘是’之后,便上前去推开禅房的门,直接走了进去。

禅房内布置的十分朴素,灰色的地毡,正中供着一尊白衣大士,香案上有一只白瓷瓶里供着两支荷叶并一只莲蓬,案上一卷经书,一个木鱼。案前一个黄缎子镶赭色素面贡缎的坐垫。

左手边一架藤编的四扇屏,屏风后面隐约可见一张禅床,床前跪着一个明黄色衣袍的人,不用问,那就是当今圣上景隆皇帝。

姚燕语忙躬身叩拜:“臣姚燕语,叩见皇上。”

“姚夫人?快来。”皇上的声音里透着急切。

姚燕语忙起身转过屏风,抬头看见禅床上躺着一个面色如灰的尼姑,她头上戴着青灰色的僧帽,身上盖着赭色棉被,双目紧闭,不见一丝生机。

一时间姚燕语豁然开朗,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为社稷祈雨出家也就是当今皇上的生母淑太妃了。

猜到此人的身份后姚燕语忙打起精神来上前去,丝毫不敢大意。

“快,看看朕的母妃到底是什么病。”皇上闪到一旁,催促道。

姚燕语不敢多话,忙上前去半跪在禅床跟前为这位淑太妃切脉。半晌之后,姚燕语一脸的为难,转身朝着皇上跪下去。

“怎么样?”皇上急切的问。

“请皇上恕臣无能。娘娘多日未进水米,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多日未进水米…”皇上惊讶之余,无奈的苦笑起来,“母妃居然绝食求死…这叫朕情何以堪?!”

“皇上,臣斗胆说一句。”姚燕语心想,若是淑太妃绝食而死的话传出去,皇上这罪名可就大了。

此时只有他们君臣两个,这话虽然是从皇上嘴里说出来的,但世人多半不会相信,那岂不就成了自己说的了?这还了得?造这种谣言,只怕不死个十次八次的都到不了天黑。

“你讲。”景隆帝现在处于极度的悲痛之中,说话的声音都沙哑无力。

“臣听说,得道高僧都能够参透生死。娘娘在佛前修行这么多年,应该早就看破了红尘,并且也应该参透了自己立地成佛的日子,所以才会绝食净身,好去见西天佛祖。”

这若是在上辈子,姚燕语会觉得这话基本属于扯淡。

但自从她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里,便也相信了神灵之事,最起码一些事情应该是早就注定的。所谓因果循环,应是如此。

再说了,得道高僧大多都是这样,能够预知自己在何年何月何日死去,于是算好了时间便开始不吃饭了,先是只喝水,把身体里的脏东西排出体外之后,连水也不喝了。然后原地坐化,去面见佛祖。

所以姚燕语这样说也不算是胡诌。最起码,景隆皇帝这会儿就相信了。

“能不能让她多留几天?”皇上坐在禅床旁边,伸手去握住淑太妃瘦骨嶙峋的手。

“皇上,这是娘娘的意愿,臣不忍违背。”其实用太乙神针倒是可以延缓死亡,可病人已经是这种状态,或者也不过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你说的也是。”景隆皇帝缓缓地点了点头,眼角流下两行清泪。

“皇上,您陪娘娘说话,臣先告退了。”

“去吧。哦,这里没事了,你去替朕看看恒郡王吧。”

一时间姚燕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诧异的看着皇上,不知道这话到底是几个意思。

“你替朕传一句话,就说慧太妃死了,朕知道他很伤心。现在朕的娘亲也要死了…朕跟他一样都没有娘了。不过,他还是比朕幸福的。”

姚燕语努力把皇上这些不知所云的话记在心里,然后再次叩头,退了出去。

从慈心庵出来之后,姚燕语策马回京城。她并没有直接去恒郡王府——开玩笑,风尘仆仆的怎好去王府拜访?至少也回家沐浴更衣吧。

宁侯府一切如旧,长矛看见夫人忽然降临,惊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然后仆妇丫鬟们一阵忙碌,洗浴的香汤,各种点心以及茶水便全都齐备了。

姚燕语泡在馨香的热水里,一边吃着芙蓉糕喝着八宝茶一边默默地想皇上说的那几句话,如今慢慢地回味起来,倒是能想明白一点什么。慧太妃和淑太妃之间肯定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吧?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估计现在也没谁愿意翻了。

第二天一早,姚燕语换了一身干净的月白色燕服乘马车去恒郡王府。

至此时,淑太妃的丧礼已经结束,当时恒郡王时候躺在马车里去送的葬,回来后便卧床不起,只剩下半条命了。

姚燕语的马车停在恒郡王府的门口,叫许侍阳把自己的名帖递上去,并告知自己是奉皇上的口谕开给恒郡王看病的。

恒郡王府的下人不敢怠慢,慌慌张张的跑进去报信,没多会儿的功夫,恒郡王府中门大开,恒郡王的长子云跃带着管家仆从一大群迎了出来。

姚燕语一看这阵势心想人家定然把我当成了皇上的探子了。

云跃把姚燕语请至正厅内奉茶,姚燕语看着这个十来岁的小公子面若冠玉,谦和温润,进退有度,的样子,心想真不愧是恒郡王的儿子,跟他爹一样的勾人。

姚燕语跟这位小公子客套几句之后,微笑道:“世子爷还是带下官去见一见王爷吧。皇上命下官给王爷瞧病,还有几句话要转达。”

云跃拱手道:“如此,就有劳姚院判了。”

“不敢。”姚燕语忙拱手还礼,总不能在一个小孩子面前失了礼数。

至恒郡王的桐雨轩门口,姚燕语看了一眼两侧的对联,然后跟着云跃进院门,一时又被院子里高耸入云的梧桐树给倾倒了一把。

她从没想到过整个院子都笼罩在梧桐树下会是如此诗意的感觉。

时值初秋,雅致的小院子里,树木高挺,绿叶如盖,碧色浓荫之中飘着一缕药香,惬意之中又带着几分心酸。

秋将至,叶将落,人的生命又何尝不像这婆娑的绿叶,秋风扫过,次第变黄,凋零入泥,再无声息。

“大人,请。”云跃看姚燕语住了脚步,等她把院子打量了一遍,方抬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好。”姚燕语微微点头,随着云跃进了屋门。

一进门便有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姚燕语轻轻一嗅,便闻出这药里面放了老山参等大补的药材。又暗暗地感叹,这人得病到什么程度了,居然用这么重的补药。

刚转过屏风,便见烟青色的帐子被一个总角少年掀了起来,病怏怏的恒郡王一边咳嗽一边坐起来,看样子是想下床。

姚燕语忙上前两步,抬手制止:“王爷病重,不可劳动了。”

“皇上有口谕,臣…咳咳…臣不敢不恭。”恒郡王抬手扶着小童和儿子的手,坚持从床上爬下来,朝着北方跪了下去,先喘了一阵后,方哑声道:“臣聆听皇上圣训。”

姚燕语觉得心里堵得厉害,但还是绷着一脸的严肃,把皇上的那几句话一字不漏的背了一遍。

恒郡王听完之后,沉默了片刻,方叩头道:“臣知道了,谢皇上。”

姚燕语等他直起身子之后,方拱手道:“王爷,请回榻上去,臣给您诊脉。”

“能让姚夫人为小王诊脉,真是莫大的荣幸。有劳了。”恒郡王又朝着姚燕语虚弱的笑了笑。

“王爷客气了。”姚燕语欠了欠身,等恒郡王在窗下的榻上靠好了,方要上前诊脉。

“给姚夫人看座。”恒郡王转头吩咐云跃。

云跃忙亲自搬过一个凳子来放在榻前,姚燕语谢坐后,方伸手给恒郡王切脉。

诊脉后,姚燕语又看了药渣,方道:“这汤药先停一停吧,王爷现在是虚不受补,照着这个方子吃下去,定然虚火旺盛,对身体无益。”

云跃诧异的看向他的父亲,恒郡王却一脸的平静,淡淡的微笑道:“都听夫人的。”

“那请夫人为我父王开药吧。”云跃忙拱手道。

姚燕语轻轻点头,说道:“今日臣要先给王爷施针,然后再辅以汤药,三日后看效果。”

“有劳夫人。”云跃对着姚燕语深深一躬。

第二十二章 万更,求月票二!

针灸之后,恒郡王的气喘好了很多,至少能够平静的跟姚燕语说几句话了。

姚燕语来的时候带了随从,但却没带进来。针灸之后便自己收拾银针。恒郡王便吩咐儿子:“你去把我收着的雪龙茶冲一杯来给姚夫人。”

云跃应了一声,转身退下。屋子里只剩下两个总角小童立在角落里。

恒郡王看着姚燕语仔细的把银针用药水擦过后一一插回针包里,半晌才问:“宁侯爷在南边还好吗?”

姚燕语抬头看着恒郡王,微微一笑后方道:“我们都很好,水师那边打仗虽然艰难了些,但也打了几场胜仗,近来海贼消停了许多。”

“宁侯是个有本事的人,朝廷对他委以重任,他定然不会让百姓失望。”

姚燕语忙欠了欠身:“王爷过奖了。”

恒郡王没再说话,只是靠在枕上看着屋顶,幽幽的叹了口气。

姚燕语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王爷这病并无大碍,只要放宽心,假以时日好生调养,必然会康复的。”

“病体残躯,不过是挨时日罢了。”恒郡王淡淡的苦笑了一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王爷不要这么想,在这个世上,还有很多人离不开王爷。王爷若是一撒手什么都不管了,让那些记挂您的人怎么办呢?”

恒郡王忽然睁开眼睛,侧脸看着姚燕语。姚燕语微微的笑着,平静的回视着恒郡王。

半晌,恒郡王轻声笑了:“姚夫人不但能医治人的病痛,还能解除心病。真不愧是神医。”

“王爷说笑了。下官也不过是本着一点私心罢了。”不过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姐姐才多说这几句话,希望你别让她失望。

“谁都有私心。原本也是本王的私心太重了。总以为放下一切可以超然而去,便总能清净了。”说着,他幽幽一叹,又自嘲的笑道:“却忘了我在这世上还是别人的牵挂。”

“所以,王爷一定要好生调养才是。”

“好,既然神医都这样说了,那本王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姚燕语微笑着拱了拱手,说道:“既然这样,那下官去给王爷开方子。”

恒郡王点头:“夫人受累了。”

从恒郡王府里出来,姚燕语的心情便不怎么好。曾经那样风华绝代的男子,不过两三年的功夫便成了这幅样子,可见生在帝王家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试想云珉不是皇子,当初姚远之肯定不会竭力的反对女儿嫁给他。如果姚凤歌能够嫁给他,他们两个会不会是一对神仙眷侣呢?

不过这还真说不好,不是有人说婚姻是恋爱的坟墓么?

不能相守的两个人痴痴地相恋,真的凑到一起了,天天生活在一起,或许又会是相对成怨了。

世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已经这样了,便想着另一样。但谁也不知道或许真的走了另一条路,许是更加的艰难困苦。

所以说,知足常乐吧。

“夫人,回府么?”今天赶车的是长矛大总管。因为来郡王府,所以没敢让乱七八糟的人跟着。

姚燕语想了想,回去也是一个人,倒不如找个人多的地方去凑个热闹,于是吩咐道:“回姚府吧。”

“是咧,瞧奴才这狗记性,夫人回来还没去给老大人和夫人请安呢。”长矛抬手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手里的马缰绳一拉,马车在前面的拐角处拐弯儿往姚府的方向去。

姚燕语是被皇上身边的锦麟卫急招回京的,事情紧密,姚远之也不知道。所以当她忽然出现在姚府的大门口时,守门的家人吓了一跳,跑上前去看了两眼确定是自家二姑奶奶才忙不迭的跪地请安。

“今儿父亲可在家?”姚燕语一边往里走一边问老家人。

“回二姑奶奶,老爷有七八天都没回来了,说是政务繁忙,事情多,顾不上回来,每晚就住在崇华殿的值房里。二爷在家,老太太和太太若是知道姑奶奶回来,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老家人乐呵呵的回道。

“老太太和太太的身子可好么?”姚燕语又问。

“好,都好呢!”

说话间,听见消息的宁氏带着丫鬟婆子们迎了出来,隔着前院看见一身官袍的姚燕语,忙笑着紧走几步迎上去,又故意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福身行礼:“见过院判大人。”

“嫂子取笑我!”姚燕语笑嘻嘻的上前拉住宁氏的手,和她并肩往里走,“老太太和太太呢?”

宁氏笑道:“太太听说你来了,高兴地不得了。已经往老太太那边去了,一会儿过去给老太太请安正好一起见了。”

“还是太太疼我。”姚燕语笑着和宁氏并肩先去老太太的屋里。

宋老夫人这两年老的特别快,姚燕语三年没见她,她的头发已经由花白变成了苍白。

姚燕语在给她磕头请安,她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拉的时候,才发现老太太居然掉了两颗牙,说话都有些不清楚了。

真是时光催人老啊!姚燕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老太太见着姚燕语很高兴,拉着她说了两大筐的话,当然重点是江宁宋家现在如何如何,还有姚家那些族人如何如何。又高兴的吩咐宁氏该把你送妹妹娘们儿也接来,大家许久没见了,定然想得慌云云。

王夫人自然不会让人去接宋雅韵,便在一旁劝道:“她现在刚生了孩子,怕是不好随便出门的。”

宋雅韵给苏玉安做了贵妾,已经给苏玉安生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宋老夫人忙又拉着姚燕语问:“你这次回来怎么没把那两个双胞胎带回来?这俩孩子都一岁多了我们都没见过呢。”

姚燕语又解释自己这次是奉皇上的圣旨匆匆赶回来的,孩子们都没办法带,只得托付给姐姐帮忙看着。

老太太又惋惜了一回,问:“这回回来是不是过不了几日就回去?”

“这个还不好说,要看皇上的意思。”姚燕语微微笑道。

说到了皇上,大家都不在多说,毕竟有关皇上的事情不是他们这些人能随便议论的。于是王夫人便用别的闲话把话题岔开,只聊些家常闲事。说话间丰盛的午饭摆上来,姚燕语被宁氏推到老太太身旁坐下,娘们几个一起用饭。

饭后老太太就没精神了,坐在椅子上就开始打瞌睡,姚燕语见了便转身看王夫人。

王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招呼丫鬟过来把老太太叫醒,扶到里面去睡了。

“老太太现在都这样吗?”姚燕语问宁氏。

宁氏无奈的点了点头:“有半年了,说不定什么时候都会睡着。”

姚燕语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宁氏低声说道:“请太医看过了,说老太太身体的底子很好,没有什么沉疴,所以现在只以人参荣养丸养着,别的药都没有用。”

两个人正说着,王夫人带着丫鬟出来了。

“太太,老太太睡了?”宁氏低声问。

王夫人点了点头,和宁氏姚燕语去旁边坐下之后,叹道:“等会儿老太太醒了你给她诊个脉,那些太医的脉息我总是信不过。”

姚燕语点头应了一声,又问了父亲的状况。王夫人忙又跟宁氏说:“叫人跟老二说一声,让他去打发管家去跟老爷送个信儿,说燕语回来了。”

晚上姚远之果然回来,姚燕语拜见父亲的时候心里又酸楚了一下。姚远之这两年也老的特别快,两鬓斑白不说,连腰都有些佝偻了。

首辅大臣不是那么好干的,姚远之这几年为了大云政事可谓殚精竭虑。

姚燕语很想劝父亲不如辞官回乡,种菜养鱼,颐养天年。但她知道这样的话若是说出来,姚远之定然会训诫她的,所以也只能想想罢了。

姚燕语这次回来,给宋老夫人和父亲分别配了两剂保养的丸药,又劝父亲忙政务也别忘了保养身体,只有身体好才能更好的为国尽忠云云。

姚远之心里也有一些没办法跟女儿说的难言之隐,比如皇上这阵子一直住在慈心庵不问政事,比如安国公的案子牵扯了很多朝中大臣的利益,这些人都把这笔账记在了姚远之的身上,比如跟皇上貌合神离的皇后已经背地里找过他很多次,希望能够借这位首辅大臣的手除掉婉贵人那个贱妇的等等。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甚至比政务还叫人伤脑筋,但姚远之又没办法摆脱。坐在那个位置上就必须面对这些事情,躲也躲不了。

其实他也想过干脆辞官回乡,过几天安静的日子,可是急流勇退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几年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也得罪了不少人,如果不把后面的事情安排好了就辞官回乡的话,怕是半年的安静日子也过不到,麻烦就会找上门,到时候恐怕不仅仅是自己不能善终,连老母和妻子儿女都难以保全。

但不管怎么说,姚燕语回来总算是给了他许多希望。想想大儿子守牧湖广,二儿子胜任工部侍郎,女儿掌控着大云的医药,女婿又在西南打了胜仗,看看满朝文武,世代贵族,哪个极得上自己风光呢?

所以再累也值了,能为孩子们多遮挡风雨一日便是一日吧。等到自己真的不行了,他们也该羽翼丰满了。

为了给宋老夫人和姚远之调养身体,姚燕语干脆就住在了姚府。

三日后她又去了一趟恒郡王府,诊脉,施针,调药方,忙了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