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言挑衅的小姐这才不言语了,坐在一侧虎着脸,仿佛在跟谁生气。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好诗”廊后传来一声赞叹,旋即转出一个人来。

桑子涵已经够引人注目,在座的也有半数以上,可以称得上美女。偏是这白衣人一出现,便让人觉得,这天地万物之间只余了他一个。他的肩上,落了两瓣雪花,却仿佛是两朵白梅,盛放在他的肩头。

他长得微微偏瘦,那张脸和桑子涵有三分相似,可分明又比桑子涵秀丽五分。便是身为一个女子,也可称得上倾国倾城,更何况竟是长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稍显清峻的脸容,非但无损于他的气质,反倒更显得飘逸出尘,如同嫡仙。

“哥哥”桑子涵站起来,满面堆笑。

原来是桑家的长公子桑子岷,素以才名称著京师。听说此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幼而好学,学而才优,年方弱冠便誉满京师。殿试时更以一场策论,让皇帝拍案惊奇,当场点中了状元,成为天旻历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郎。

本以为年少才高,盛誉之下必是恃才傲物之辈,可看他浅笑吟吟地从雪地里走来,竟觉得尘世间最干净的所在,也玷辱了他的风采。

五官精致如瓷,哪怕最好的画笔,也难画出他的风姿。一挑眉,一勾唇,在座的十数位佳人便都似失了魂似的,一双双妙目,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趁雪而来,竟能听得如此好诗,实是子岷之幸。”桑子岷款款行来,严真真觉得自己在空间里苦苦练习的那些淑女步,全都成了小儿科。瞧人家走得行云流水,那姿态,简直让人生出想要膜拜的冲动。

“不过是凑巧而已,子岷哥哥也未免言过其实了。”还是那位一直针对着她的那位姑娘,严真真忍不住又看了好几眼。她自问没有得罪过人,怎么这女孩子自从她落座以后,便对她横竖看不过眼?

桑子岷正色道:“陆小姐此言差矣,非有十年之功,不能吟此妙句。凌寒独自开一句,道尽梅的孤洁自芳,不畏严寒。遥知不是雪,为了暗香来,此联颇是新奇,令人耳目一新,非有一颗玲珑心,想不到此句”

“文芳姐姐,哥哥说的是,王妃此诗,堪为咏梅名篇,可作为我们这一社的压轴大诗。”桑子涵早就让人备了宣纸,运笔如飞,把全诗记下。

陆文芳…这名字听起来倒有几分耳熟…啊,对了,似乎此女与齐红鸾也有私交的,某次王府开宴,她也是座上宾,看来其父在朝中也颇有势力。

“你们兄妹总是一个鼻孔出气”陆文芳不满地嘟着嘴,眼睛却只看着桑子岷一人。

桑子涵笑吟吟道: 自然,我们是血亲,不向着自家的兄妹,难道向着外人不成?文芳姐姐,你的话好生稀奇了。”

陆文芳气恼地跺了跺脚:“罢罢罢,总说不过你们兄妹,我甘拜下风便是。只是凭这一首诗便拔得头筹,我可不服气”

桑子涵也是心高气傲之辈,又是东主,也被陆文芳三番五次的无理取闹弄得心烦,口气便有些冷了:“文芳姐姐若也能作得这样的好诗,莫说这一社,便是这一年,我都让你夺魁。”

“你当我不能么?”陆文芳颇不服气。

“那咱们也以一柱香为限,请文芳姐姐…”

“子岷哥哥,你看子涵,她…就知道欺负我”陆文芳红了眼圈,眼看着便要珠泪琏琏,却是朝向了陆子岷。

严真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算想引起帅哥注意,也不用贬低自己吧?作为咏梅名诗,她不敢说后无来者,至少是前无古人。能出其右的,兴许就只有林逋的那首“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了。

陆文芳心高气傲,又因齐红鸾的关系,对严真真很看不顺眼。没事还要挑些事来,更何况严真真一到,就压了她的风头,这口气早就堵在胸口。

更重要的原因是,桑子岷还脱口称赞…

她倒是很想争口气,可这座古代名人立下的丰碑,哪里是她可以越得过去的?因此一口气憋在胸口,半天都透不过来,只把脸胀得通红,原来还有三分颜色,这会儿只剩下了一分。

“原来是王妃的手笔,当年令堂才女之名,誉满天下,果然是其女肖母。”桑了岷却只管看向严真真,“我家小妹雅好舞文弄墨,却只弄得半通不通。若得王妃时常指教,倒是她的福气。”

桑子涵自与严真真见面,一直表现得老持成重,这会儿却露出了小女儿的娇憨来。

“哥哥,你把我说的也太不堪了罢?虽说比起王妃尚逊一筹,但也没替你丢脸。”

严真真赧然,人家是真才女,她可是个伪才女…

幸好天旻诗风,首崇自然,并不强求韵脚。若来个限韵什么的…恐怕她便只能绞尽脑汁,拼两句名句来凑数了。

“只有你们是才女,我们不过是来给你们当绿叶子的”陆文芳恼了,尤其是狠狠地瞪了严真真一眼。

唉,恋爱中的女人真是不可理喻,尤其是暗恋中的女人…这、这、这都是什么事儿嘛,明明这话是人家兄妹说的,怎么到最后又瞪到了自己的身上?

桑子岷笑道:“陆小姐过谦了…”

果然是神仙中人,即使敷衍塞责的话,也说得这么仙气盎然。瞧瞧,陆文芳的脸都嫣红了起来。而且此红非彼红,绝非气恼所致。

所以,陆文芳的不满,便集中到了严真真的身上。可她也是很冤枉的啊…严真真撇着唇想,出风头也非我所愿呢谁让自己学诗无成,急切间只能用前人的名诗来凑个数儿呢?其实,她也想做首平平无奇,勉可交差的诗出来啊

唉,男人长得太美,也能称作祸水吧?看看那笑,饶是在现代被明星们训练得审美疲劳的严真真,也有想流口水的冲动。秀色可餐,这话是有道理的,看着美男,也会下饭,而且让人胃口大开。

“啊,时间不早,我该回府了。桑小姐,谢谢你的招待。”严真真对桑子涵的道谢倒是真心实意的。若不是她下帖子相邀,她也没有出府的理由,更看不到自家超市的开业盛况。虽然说情况不大理想,但至少心里有了底,回头再找些吸引顾客的手段。

梅林盈盈环绕,九曲通幽处,再加上一个神仙似的帅哥,实在是可以入画的。

不过,加上个陆文芳,便有点大煞风景了。还有另外一些佳人,似乎也在对着桑子岷巧笑倩然,意图十分明显。

美则美矣,但这个帅哥不属于她。严真真摇了摇头,主动告辞。

桑子涵笑着留客:“王妃留在舍下吃一顿便饭罢,我家的长辈还在南阳,府中也只我与哥哥两个。”

没有家长在啊…难怪这些姑娘们喜欢聚在桑府呢,自在嘛不过,严真真不想留下来跟她们一起附庸风雅,更何况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在座,就算不要求防,也不能毫无顾忌。

正文 第121章 超市开业

第121章 超市开业

严真真不顾桑氏兄妹的盛情挽留,还是坚持己见地走了。桑子岷殷殷地送她至大门外,还再三地邀请她再度上门。

“家中父母久离京师,小妹也甚是孤单,才弄了个芙蓉诗社,也只是小女孩子图个新鲜。若是王妃得闲,还望过府指点一二。”

严真真大汗,虽然她在空间里用了不少功,可是比起桑子涵这类幼承名师,打小儿就在诗词堆里打滚的代才女,她还是只能乖乖地甘拜下风。

“不敢称指教二字,令妹博学多才,我可望尘莫及。”

“王妃谦虚。”桑子岷笑的样子,让严真真差点看闪了眼。

这人不笑的时候,已经是绝世的风姿,这一笑,就更不得了,还能让人看么?她急忙转头,举步朝自家的马车走去:“若是令妹得闲,不妨常来王府走走。”

“好,既是王妃相邀,舍妹敢不从命?只怕王妃嫌她烦了…”

严真真笑道:“怎么会呢?与令妹多讨教几日,也让我长进些。”

桑子岷连道不敢,看她登了车,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府。嘴里还反复地吟咏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妙啊”

桑子涵仍在应付一众诗友,脸上笑容依旧,却带着两分疏远的亲冷。她与哥哥桑子岷不同,其实并不大愿意与人交往。只是闺中寂寞,父母又颇担忧她独在深闺,每次带信过来,总要她与各府多走动,这才灵机一动,牵头办了个诗社,好歹能言之有物,不至于东家长、西家短的碎碎念,也可打发半天的功夫。

可是,自从桑子岷露了面,在座的几位俏佳人,便动了别样的心思,哪个还有闲心再来谈诗论词?虽然不敢当面盛赞一个男人的风姿,可话题却离不开桑家,连几代的旁支,也给挖了出来。

桑子岷送过严真真,却并没有再往花厅去,而是自去了书房,把严真真的《梅》诗,抄录下来,又细细地品味了良久,才喟然叹息:“恨君不逢未嫁时…”

若她仍是待字闺中,自己便可…他想至一半,又黯然神伤,摇头自语:“纵使她未嫁时便相逢,我又怎能误她终身?我这身子,谁知还能支撑几年…唉”

严真真却不知道自己一诗既出,不单是惹了陆文芳的嫉妒,得了桑子涵的友谊,还有一个神仙似的帅哥,为她动了凡心。

她如今关心的,就是自己的超市,今天有多少客人。她特意取道闹市,却见街口仿佛发生了什么新鲜事,竟是人满为患。

“那里又有什么热闹看?”严真真奇问。

“不知道…王妃新开的超市铺子本就门可罗雀,这下子更没人进去了。”碧柳懊恼,又嗔道,“王妃,还是收了银子,安安稳稳地放在钱庄里生利罢。”

严真真教训道:“银子要会生出银子来,那才是真的银子。资本需要运作,才成其为资本。”

“啊?”碧柳迷茫地看着她摇头,“放在银庄里头,不也是生银子吗?”

“那是生的小银子,我想要的,是生大银子。”严真真慷慨激昂地扬着头,很想当一回古代女强人。无奈她没有什么底气,只能寄希望于超市一鸣惊人,就算不能来个开门红,营业额也稳步上升。

思来想去,作为一种在后代如雨后春笋般遍布闹市区和居民区的东西,她就不信在古代不能打开局面。只要人们接受了这样的购物方式,联华超市的人气一定会很旺盛的。

严真真给自己打着气,掀起车帘子朝外看:“去打听着,不会是咱们的超市出了什么事吧?我瞧着人群涌动,似乎不大对劲儿。”

碧柳失笑:“自然不对劲的,除非是赶集,若不然,哪里会有这么些个人?”

“那今日是赶集日么?”严真真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几月初几是集场?”

“还有一阵儿呢,得到三月里。到时候,比元宵节看灯的人还多”碧柳喜好热闹,对赶集可记得牢着呢

“那…找个人问问,前边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严真真担忧自家新出炉的超市,虽然有龙渊坐镇,她不担心有不开眼的地痞流氓。可怕的就是龙渊一怒之下,大打出手,惹了众怒,惊动官府,留下案底,远遁京城,又不知几时才能得见。

“奴婢去问。”碧柳应了一声,便掀起帘子,拉住了一位路上的行人。

“姑娘有何见教?”对方长得文质彬彬,话也说得十分斯文,让人一见便易生好感。

“请问这位大哥,前面因何这般…热闹?”碧柳行了个万福,笑脸向人。

对方见她衣饰虽不十分华丽,但料子紧细,看得出也不是普通人家的丫环。虽然容貌还算俏丽,但也不敢盯着人瞧,垂了头答道:“好教这位姑娘得知,前边新开了一间铺子,既卖绸缎,又卖粮米,还卖杂货,且不用伙计拿,只管自个儿进去,挑中了东西至门口一总付银子,甚是便利。刚听得邻人说起,各自来瞧瞧。”

碧柳瞪大了眼睛,小心地问:“那铺子…生意可好?”

“怎会不好?”对方笑道,“姑娘看这街口的人便知道了,便是一人进去只买一样,生意也不会差。”

“哦,多谢大哥。”碧柳施了一礼,兴冲冲地跑回马车上,“王妃,你道这么些人做什么的?竟是为了王妃的超市铺子来的,邻里相传,消息传得可真是快,这会儿都赶来瞧咱们的铺子呢不过,奴婢站在那里瞧了一会儿,倒似是看热闹的居多,买东西的人少。”

严真真兴奋地把头伸出帘子:“真的?竟然是为咱们的铺子来的?那敢情好,只要知道的人多了,人气足了,还怕生意不好么?走,咱们也瞧瞧去。”

碧柳忙拦住:“王妃是何等身份,怎能抛头露面?奴婢去看看就是,回来再与王妃说罢。”

螺儿也在一旁帮着拦人:“王妃可不能下车,看这街口的人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若是万一冲撞了王妃,可不是小事。莫如让碧柳姐姐去瞧着,回头说与王妃听也是一样。”

严真真咕哝:“怎么会是一样…”

不过,到底还是拗不过两个忠心的丫头,只得乖乖地呆在车上,度秒如时地等候碧柳回来。

螺儿笑道:“王妃不必担心,铺子头一天开业,就惹出这么大的动静,日后的生意,保管不会差的。只怕今儿到了时辰,还打不了烊。”

“不妨事,今儿打烊晚一个时辰,给伙计们算两天的人工。”严真真心情大好,出手更是大方,“螺儿,你去交代掌柜,打了烊,请伙计们去旁边的珠香楼好好吃一顿,算是庆功罢。”

“一会儿碧柳姐姐回来,奴婢再去吩咐。”螺儿却不敢离开,严真真这里少了人,若出起什么事来,到时候说不清楚。

严真真喜孜孜地看着人流:“我还道今儿怕要颗粒无收了呢,谁料想这会儿倒红火起来。看来,我这点子,还是不错的。”

碧柳匆匆地隔开人流,朝着马车奔来,喘了口气,才能回话:“王妃,咱们铺子里的顾客是不大多,不过多少都买了些东西。两个伙计拦在门口,不肯多放人进去。出来一个,才放进一个呢”

“啊?”严真真意外地问,“外面有人想进,却被拦住了?”

“正是的呢,还有人在那儿排着队,为谁前谁后吵起架来了呢”碧柳甚是兴奋,连比带划,口沫横飞。

严真真暗想,幸好不是龙渊亲自“站岗”,要不然怕是要吓走一大半人。不过,做生意哪能关着门做?但大白天的,她也不能和龙渊沟通,只得在一边干着急。

“外边的人…没意见么?”她担忧地问。

“倒没听人骂掌柜,只骂人不该往前边儿挤。”

严真真稍稍放心:“那就好。”

碧柳虽然舍不下这里的热闹,但还记得严真真的身份,劝了她回府:“王妃,还有齐侧妃那一桩事儿呢,若回得晚了,王爷又动了怒,齐侧妃的告状,岂不是火上加油?”

“不至于吧?”严真真觉得孟子惆为人不至于如此糊涂,看他平时说起齐红鸾,并不见得真有多么亲近,不过是为了她身后的家族和太妃那里有个交代。

“孙嬷嬷说的,这男人就是耳朵根子软,吹的枕头风最是有效。”碧柳搬出孙嬷嬷的“金玉良言”。

孟子惆会耳根子软么?严真真觉得此人郎心似铁,也未见得被齐红鸾左右。况且,他忍了太妃很久,又知道齐红鸾也参与其中,还能和她推心置腹?

螺儿轻声道:“王爷纵然不听齐侧妃的,可太妃若再说两句,那份量便又自不同。王妃若能早早回去,也有个交代,有事也能分解一二。”

“好吧,明儿…唉,下次再找机会来看。”严真真遗憾地放下了车帘子,哈哈车夫赶了马回王府。当然,打点的细碎银子是早就备下了的,自己的行踪,可不想毫无遮掩地暴露到人前。

正文 第122章 服侍人的活计

第122章 服侍人的活计

回到王府,已是黄昏。暮云的垂翼,落在西边的天际,显出绚丽的色彩。因为心情好,所以严真真看到这样的落日,只觉得比平常更美丽。

严真真习惯了以前迟到早退,从阶梯教室的后门偷偷溜进去的模式,很自然地就吩咐马车驶至后门。

碧柳急忙扬声叫道:“王妃不可,后门是给侧妃们进出的,王妃是临川王的正妃,自然要从正门进去。”

严真真不解:“可是我们听风轩离后门近啊,近路不走,非要从前面绕一圈儿,这算是什么道理?”

“自然是给人看看,谁才是王府当家作主的人”碧柳理直气壮,神气活现。

“扑嗤”严真真笑出了声,“好吧,咱们便显摆一回。打铁得趁热,才让齐侧妃禁了足,自然要做足小人姿态,才能满足别人的恶趣味嘛”

“什么恶趣味…”碧柳虽然没听懂严真真的话,但还是高兴地跳下车辕,让人把中门打开了,让严真真的车驾进去。

其实,马车也只不能进二门,严真真觉得从二门到听风轩的距离,也比从后门进去更远。不过,非常时期,自然要用非常手段,她也就任由碧柳扶了下来,这段路便权当饭前运动了。

走过主院的时候,才发现院门口伫立的白色人影,正微微仰着头,不知道看在天空的某处在出着什么神。落日余晖,映着他的侧影,仿佛一幅画。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桑子岷,那人像是脱出了俗世,而这人却多了两分烟火气,更觉得实在。

“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孟子惆早就看到了严真真,见她走到自己跟前,竟然没有行礼打招呼,反倒也跟着自己似的仰头看去,忍不住开口。

“啊?跟我说话吗?”严真真仰着头,正在心里把两个帅哥作对比,猛然听到问话,一时之间差点反应不过来。

孟子惆的脸,果然已经沉了下来:“不是跟你说,本王还跟谁说”

又说“本王”…似乎心情不大好啊

严真真立刻警惕,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王爷有何吩咐?”

孟子惆凝视着她的脸,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只觉得今天的严真真,在夕阳下美得竟不似真人。仿佛他吹一口大气,便会被吹得化了。可她的脸,明明浮着一层浅浅的霞色,唇色鲜艳欲滴,还没有完全褪去稚色的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妩媚来。

“芙蓉诗社怎会散得这样晚?”他在心里缓缓地舒了口气,口气却仍然很酷。

“哦,回来的时候,去街上转了转,想买块绸缎回来做衣服的。”严真真说出了早就想好的答案,回答得无比流利。

“买了什么缎子?”孟子惆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追根究底。

严真真有点傻眼,讷讷地回答:“也没有看中什么好的,下回再去。”

“让人把绸缎送到府里来挑就是了,何必亲自去?”孟子惆臭着张脸,“下次出门,别光顾着玩”

“是。”严真真猜测是由于齐红鸾被禁足的事,他才动了怒火,因此一句话不敢反驳,乖乖地答应了下来。

孟子惆看她委屈着一张小脸,倒有些不忍,放缓了语气:“齐侧妃既被禁了足,你便来主院服侍本王用餐罢。”

“啊?”

“怎么,不愿意么?”孟子惆又不高兴了。

严真真干笑:“那个…若是王爷习惯了齐侧妃的服侍,不如我就让她过来。早上的时候,是因为气得急了,才让她禁足的,请王爷见谅,我这便让人去叫她过来。”

孟子惆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王妃,你可真是大度。”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一字一句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似的,透着股碜人的寒气。

“王爷过奖。”严真真赔上笑脸。

“令既出,怎可随意更改?朝令夕改,日后如何号令王府内院”孟子惆怒瞪着她。

严真真立刻受教地点头:“是,我明白了,只是怕王爷不惯旁人的服侍,才让人去叫齐侧妃过来。”

“本王倒是习惯王妃的服侍。”孟子惆缓缓道,“齐侧妃禁足令解除之前,王妃在主院服侍本王用餐罢,莫忘记了。”

“呃…”严真真这时候十分懊恼,怎么禁一个足,把自己也给套进去了呢?平白无故的,就多了件活计。早知道,无论如何不能禁这么久,一天也就够子。她扁着嘴,看着孟子惆缓步走进了院子,郁闷地差着点自己的嘴唇都给咬破。

虽然有戒指空间这么个宝贝,但她还是很忙的啊

碧柳却执着严真真的胳膊摇:“王妃,王爷让王妃服侍他用饭呢,还不快去?”

“晚一会儿饿不死的。”她咕哝了一句,看着院门边的两株红梅树,泄气地想,自己和这些古代的女人,到底不是一条道儿上的。她就想不通,服侍人也值得这么兴奋么?

叹了口气,她端上了一张微笑的脸,跟在孟子惆的身后走进了院子。晚饭果然已经传了过来,丫环们正忙着摆碗筷。

严真真顺手接过了一只空碗,摆到孟子惆的桌上。这一套,做来已经驾轻就熟,平常就是这么服侍太妃吃饭的么

“你也一同坐下用罢。”孟子惆看她放置完碗筷,站到自己的身后,淡淡地开口。

“哦,好。”严真真也不客气,坐到了他的对面。

孟子惆皱眉:“离那么远做什么?就坐这里罢。”

严真真又答应了一声,移到他的旁边。看他皱着眉严肃了脸,也闭口不言。手在桌下面画着圈圈,想念着在听风轩里用餐的惬意,越发觉得禁足的时限,未免太长了些。

“今儿去做了什么诗?”孟子惆看她低垂着头,仿佛光洁的桌面上有什么好看的花纹。

“正好桑府的两株白梅开了,便作了一首咏白梅。”

“你作的什么,说来听听。”孟子惆倒被勾起了兴趣,想到刚才她进门时满颊的红润,想必这诗作得不错。

严真真想,她还得再盗版一回。

好吧,盗着盗着,也就盗习惯了。

“我作得不好,恐怕惹王爷笑话。”严真真谦虚了一句场面话,才把诗读了一遍。

“好一个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孟子惆听罢,便失声赞道,“想不到王妃才情,不下洛王妃,竟有这样的玲珑心肠”

“王爷过奖了。”严真真不好意思地微红了脸。毕竟不是自己出品,心里多少还是虚的。

“你这诗,作得好。”孟子惆缓缓点头,“往后你也可在府里邀上一社,与这些京中名媛走动走动,总不是什么坏事。凌寒独自开,也不必总把自己的才情藏着掖着。吟诗诵词,本是高雅事么。”

严真真大汗,她满脑子里塞的都是银子,哪里有这副高洁的心肠呢

“我已邀了桑家的小姐过府来作客,邀社便免了罢,凭空地多出多少事来…”

“这有什么事多出来的?”孟子惆看了她一眼,“自有下人去准备,若是公中的银子不够,回头我再给你一千两银票。”

“那倒不用…邀个小社也不用费什么,点心水果的,家里也现成。不过,我这不就是怕麻烦么?”严真真摇头把银子推了出去。也许是在现代独立惯了,她不大习惯用男人的银子。何况,这个男人,不过是占个名义上的名份罢了。

张爱玲说过一句话,女人用男人的钱,说明她爱他到了极处。这句话,她举双手赞成。她不想无缘无故用孟子惆的钱,银钱交易,还是干干净净的好。

可是她收了龙渊的一万两…严真真的笑容微微地滞了一滞,当时收银票的时候,似乎没有想过该不该收的问题,仿佛天经地义的。

她有些闪神,孟子惆喊了她第二遍,她才回过神来。

“啊?怎么”她迷迷瞪瞪地转过头,“王爷有何吩咐?”

孟子惆气道:“除了这句话,你还会不会说些别的?”

严真真赧然,她似乎真的已经把这句话当成了应付孟子惆的口头禅。

“那个…换一种说法罢,王爷要喝汤么?我来替你盛。”严真真这才发现菜已布好,而孟子惆面前的碗还空着。

“本王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孟子惆却按住了自己的碗,不让她动手。

严真真认真地点头:“自然是听见了的,王爷说要在王府里邀一社,可我觉得不管银子趁不趁手,总是麻烦。况且,我与京中的夫人小姐们都不熟,尤其是这一类的才女…”

孟子惆看她说得七八不离十,也就放缓了脸色:“怕什么,回头让管家给你开个名单,你照着写帖子。虽说你以前名声不大好,但你这次的对联和咏梅诗一出,再加上临川王府的名头,也不怕别人不来。总要办得花团锦簇,不怕费银子。”

“那…好吧。”严真真头疼如裂,草地应了下来,然后指着菜盘子道,“王爷,可以用饭了么?我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原来,秀色不是可餐,而只可以佐餐。所以,菜可以少两道,但饭还是要吃的。

孟子惆哭笑不得:“好吧,用饭。”

严真真急忙替自己盛了一碗汤,随意打了一声招呼:“那就吃了啊。”

直到一碗热汤下肚,她才看到碧柳正站在一侧拼命地挤眼睛。难道这汤里有什么名堂么?可是她已经把汤喝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