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小黄鸢生气地“咻”一声冲上了天,旋了两旋,很快便不见踪影,也不知道躲到哪棵树的背后去了。

严真真也不管它,自去摘梨子。放一晚上的时间,明天的紫色便褪得尽了,正好送往超市售卖。靠着这些空间出产的水果,联华超市很快从砸店阴影里走出来,迎来了新一波的繁荣。尽管螺儿对时不时冒在王府里的梨和葡萄感到好奇,但从来没有问出路的问题。甚至当碧柳表示疑义的时候,还主动替严真真掩饰。

“喂,你到底去不去金陵啊?”严真真的梨子摘得差不多的时候,小黄鸢又飞了过来,纠结着之前的问题。

严真真头也不抬,把摘好的梨子放在一边,淡淡地说道:“就算我去了金陵,也被关在行馆里,去哪里打听消息?况且,人生地不熟的…”

小黄鸢急了:“难道你不知道金陵有一种人,专门贩卖消息的吗?只要你出得起银子,便可以替你打听消息。”

啊…传说中的消息贩子!严真真眼睛发亮:“既如此,京城应该也有…”

“你知道去哪里找他们么?”小黄鸢很鄙视地瞟了她一眼。

“可以打听嘛!”严真真又想起了桑子岷。此人身上疑点颇多,既有朋友识得三教九流的人物,恐怕这消息贩子的事,也能从他那里打听到消息。

“京城哪里有金陵的消息来得灵通?难道你不知道,交通的便利,是消息传递的最有效手段吗?”小黄鸢急急地说道。

严真真怀疑地看了它一眼:“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我怎么觉得,你很想去金陵呢?”

小黄鸢半趴下来,装模作样的神气不见了,反倒显得很哀怨,让严真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抓住了它的痛脚。

“我在金陵出生的…”

严真真目瞪口呆,只听说人会思乡,难道鸟也会思念故乡吗?也许,眼前这只活了不少年头的鸟,不同于凡鸟罢?她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金陵…比京城还要繁华吗?”她将信将疑。

“那当然,不用怀疑我骗你。你想想看,我几时骗过你了?”小黄鸢听她语气松动,立刻又来了劲。

“你说的都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修真界,我哪知道你是不是骗人?虽然以我的经验来说,似乎那也不大像是事实。”

她的经验,当然来自现代那些充斥各大网站的修真书籍。

小黄鸢哇哇大叫:“你有什么经验?我说的当然是真的,有必要骗你吗?如果你修成了正果,我骗你还有点价值!”

好吧,它也说得没错,至少没有欺骗她的动机。严真真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道:“我考虑考虑罢。”

她当然是很期待出行的,但并不期待与孟子惆出行。

但她到底是想知道龙渊消息的,因此在两天后孟子惆说起的时候,她一反常态地强烈要求随行:“府里的事务有安侧妃打点,近来也上了手,想来不妨。我听说金陵甚是繁华,很想去瞧瞧。”

孟子惆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目光锐利得让严真真微微瑟缩。他的眼睛,简直比聚光灯还能聚光,扫过来的那一眼,像是闪电打在心上,忍不住小心肝儿也颤了颤,总以为自己的秘密被爆了光。

“他不会知道龙渊的存在…”她安慰着自己,才勉强镇定下来,依然露出温婉如水的笑容。

“既如此…”他才开了个头,便被一旁虎视眈眈的齐红鸾给打断了,“王妃身子骨儿一向不大好,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如何禁得?”

“那倒不需齐侧妃操心,只管在府里安分守己,莫给安侧妃添乱便是。”严真真淡淡地回了一句,把齐红鸾气得脸色发青。

“严真真,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地球人都知道。”严真真快速反击了一句,立刻噤声。地球…这时代的人,怕是还不知道地球是圆的吧?

“什么人?”果然,孟子惆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语病。

严真真猛打马虎眼,干笑道:“就是普通的人…这是我听风轩的话,意思就是说,一般人都会知道的意思。”

“你刚才说是什么球…我在古书上曾经读过,我们生活的这块土地,似乎应该是属于地球的。”

呃…究竟是哪一位先贤,竟然还在比这个时代更远的古代,就提出了地球这个概念?也许是另一位穿越前辈?既然著书立说,想必回到现代的概率也渺茫得很罢?

况且,她现在还有龙渊牵挂在心,倒并不像刚来的时候,一心想着找到回去的路。只是好奇心还是有的,因此她急忙追问:“王爷看的是什么书?”

孟子惆却并不立即回答:“你先回答本王,你怎么会知道地球的?”

严真真的眼珠子转了两转,才勉强应答:“还是我年幼的时候,偶尔上街的时候,听说的呢!”

“是么?”孟子惆不置可否,严真真正要再想个借口,他却又主动为她找到了原因,“怕是令堂说的罢?听说令堂自幼便有过目不忘之能,博览群书,几乎没有什么能难得倒她的。”

原来,她这具身子的母亲,竟然拥有这么多的传说。她有些向往,若是这位母亲在世,兴许她的日子,过得会更惬意罢?只是这位享誉天旻的才女,怎么会嫁给严侍郎呢?难怪秀娘一提起严夫人,便要淌眼抹泪,把严侍郎一顿好骂,丝毫不顾忌严真真的身上,也流着严侍郎大人的一半血。

幸好,此严真真不是彼严真真,她对这位名义上的父亲大人,还真谈不上什么感情,也就由得秀娘含着血泪“控诉”,只当没有看到碧柳对秀娘使的眼色。

“我母亲…”她叹了口气。如果严夫人嫁的不是严侍郎,也许她会有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吧?

才女总是心高气傲的,要么不动情,一旦动情,便至死不悔。而从自己妹妹的年龄来看,妾室入门,分明紧挨着严夫人大婚的日期。

所嫁非人啊!严真真再度叹息,很怀疑严夫人的早逝,是否有着其他人为的原因。虽说古代的寿命普遍比现代人要短一些,但严夫人自小养尊处优,不该在绮年玉貌之际,香消玉殒罢?

“说起来,金陵也是令堂的故乡,恐怕还有旁姓弟子在金陵,你去也使得。这两日你收拾东西,不用几日便该登程。”孟子惆见她面容哀戚,倒有些后悔提起她的亡母。联想自己父亡母逝,不由兴起同病相怜之感,喟然长叹。

原来,她的母亲是金陵人么?严真真更感兴趣。也许,这一趟金陵之行,不但可以打探到龙渊的消息,还能够遇到些什么有趣的人和事呢!如果能在金陵找到母亲的族人,有些意外之喜也说不定。而孟子惆答应她同行的原因,恐怕又是想借助她母亲在京城的势力罢?各取所需,未为不可。

“好。我这就回去收拾行礼,一晚上的功夫尽够了,就等王爷的吩咐,便可起行。”严真真爽快地答应下来,便告辞回听风轩。

孟子惆的脸,又开始灰了。这女人,是还生着八百年前的那场气,还是真的一点都不把他放在心上?看着身旁虽然满心不悦,但仍然作小鸟依人状的齐红鸾,他更是憋着一股气发作不出来。

正文 第170章 谁去金陵

第170章 谁去金陵

严真真的步子迈得很快,碧柳已经眉开眼笑地指挥着小丫头收拾行装,而她则在第一时间闪进了空间,检视她栽下的水果树。每天一批的梨,已经受到了京城各大世家的青睐。每日才抬上柜,便抢购一空。联华超市经过了砸店事件,反倒声誉更振,生意之兴隆,让严真真也为古代的购买力暗自乍舌。

不是说中国古代的封建社会,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为主的吗?但看每天的营业额,她倒觉得,这古代的购买力,比起现代也不遑稍让。

“你能去金陵罢?”小黄鸢很关心这个。

“嗯,过几日便需启程,所以要把联华超市的货源安排好。可惜我这两天都没有机会出门,若不然,到卢家庄那里去栽下几棵梨树,倒可勉强满足供应。唉,联华超市好容易回归了兴隆,我倒真不应该这个时候离开。”

小黄鸢一听急了:“你都不知道,金陵有多么繁华。要知道,金陵可是整片大陆最繁华的城市。”

严真真不解:“只是因为它的地理位置,便能比三大都城都繁华吗?”

“当然不仅仅因为这个,金陵的大商人多,秦淮河上更是秦娃楚倌,个个妖娆。吸引来的,也不单是天旻人,还有其他人呢!”

“唔,有点像上海…”严真真自言自语。

小黄鸢说得口沫横飞,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你到了那里就知道,不单是咱们这片大陆的人,还有海那边的人呢!他们长得跟你们可不一样,不是黑头发黑眼睛。商业的极度发达,外来的人口便多了。”

“哦,胡人,这里也有啊!”严真真不以为意。外国人嘛,在现代见的多了。

“这里才几个?在金陵不同,走在街上,四个天旻人,两个华国人,两个禾国人,还有两个,就是胡人了。”

天旻、华国、禾国,正是三分天下的强国。

严真真听得悠然神往:看来,金陵城还真是值得期待啊!

“奇怪,你怎么知道皇上要巡行金陵?”严真真忽然奇怪地问。

“自然是听你卧室外面那些鸟说的!”小黄鸢洋洋得意,“要知道,禽类比兽类优越的地方便是在于,它们穿堂入室,听来的消息更多。走兽活动的范围有限,但飞禽活动的范围可 就大得多了。”

“可你一直在空间里,什么时候去打探来的消息?”严真真更奇,环顾四周,除了这只老是和她拌嘴的小鸟,实在很难找到第二只。

小黄鸢哭笑不得:“你不会不知道,在空间里可以的到外面的声音吧?每天早上的鸟叫声,难道你听不见?”

严真真恍然,她现在几乎不必看怀表,只听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便知道空间外的正常时间,已是早晨。

“哼,听得懂鸟语很神气么?”严真真故意表示不屑。

“你这是嫉妒!”小黄鸢一针见血,指出了她的酸葡萄心理。

“这有什么好嫉妒的?”严真真好笑地看着它神气的模样,“我又不是鸟,听不懂鸟语也是很正常的。”

“其实,你可以带一只鸟进空间,以后便能听懂它的叫声了。”小黄鸢迟疑了一会儿,才对她提出了建议。

严真真呆了一呆:“不管是什么样儿的鸟都行么?”

“只要能飞的,消息来源都很多。当然,最好的还是麻雀。”

“啊?麻雀…”严真真更呆。她觉得自己的认知,似乎再次被颠覆。麻雀不是一种最常见的鸟儿吗?只要有人的地方,便会有麻雀。

“是啊,那鸟儿最喜欢八卦。即使皇宫内院,它们也能探出不少隐私来。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不如抓两只麻雀进来。”

严真真目瞪口呆,居然是这个原因。

“可是我抓了两只,它们还会飞走的罢?”

小黄鸢恨铁不成钢地挠了挠自己的羽毛,如果是人的话,大概会是一副捶胸顿足的形象。

“尝到了你这空间里的灵气,有什么动物会舍得离开?就是你不要它们过来,也会赶着趟儿地过来呢!”

“这里…有灵气?”严真真看着紫色的雾气,纳闷地问。

“普通的灵气是看不到颜色的,唯有浓郁到了一定的程度,才会颜色变紫。”小黄鸢认真道。

严真真点头:“光看着这里的植物生长得如此之快,也能想见灵气的充足。可是…我怎么不觉得灵气对我有什么用呢?”

“因为你是一段朽木。”小黄鸢毫不客气道。

“我才不跟只破鸟一般见识呢!”严真真气得笑了起来,“要不是我带你进来,你还想在十年之内修成正果?”

小黄鸢急忙讨好地跳了过来:“是啊,总是我占了些便宜。不过,你放心,待得我修成了仙,一定会报答的。”

严真真翻了个白眼:“我不抱这个希望。”

“我一定会…”

“虽然我不知道修真界,但也知道修成神仙可不那么简单。”严真真耸了耸肩,“反正我的空间闲着也是白闲着,给你用用倒也不妨。”

“我就知道真真是个好人。”小黄鸢不知道是不是苹果吃的多了,竟满嘴都是糖份,甜得让严真真浑身起了好大一层鸡以疙瘩。

这个名字,由龙渊叫出来,和它叫出来,怎么差别那么大呢?想到龙渊,她便觉得这趟金陵之行,更值得期待。

她已经在原地等待得够久了,也许主动出击,也不是个坏主意。如果找到了他,这一次她决定向他表明心迹。她总算是看出来了,她矜持,可龙渊比她还要矜持。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个现代人,主动跨出第一步,并不算太难。

“你在笑什么?”小黄鸢困惑地问,“难道你也喜欢八卦?对了,听说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原来你也不例外!那还不简单,你多抓几只麻雀进来,让它们分别住在每个宫殿,皇帝和后妃们做些什么,你就全知道了。”

严真真哭笑不得:“我要知道皇帝的喜好做什么?我又不是他的妃子,要讨他的欢心!我是想到了别的事儿,别给我胡搅蛮缠了。”

“你会有什么正经事…无非是想到了那个叫什么龙渊的!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一个杀手而已,也值得你这样挂在心上!杀手啊…朝不保夕的,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些什么呢!”

“乌鸦嘴,不许乱说!”严真真横眉冷对,真正地气恼了。

小黄鸢察颜观色,终于没敢再说。如今,她可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如果她一动念,它就得被乖乖地送出空间,再也享受不到这样充裕的灵气了。

严真真把水果摘尽,打算明天出一趟府,找个什么去打首饰的借口。她发现自己每每提出这样的要求,孟子惆总是应允的。当然,也换来齐红鸾暗中的咬牙切齿。这种情绪,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碧霄的路程远了一点,不过有卢柱子,她可以告诉他栽种葡萄的地点。幸好那日去看龙渊,种下了几株葡萄。这么一来,梨和葡萄都不会断了供应。

翌日,当她提出要去打两副首饰时,孟子惆一如既往地点头应允。只是唇边,悄悄地漫出浅笑,却没有被她发现。让严真真觉得奇怪的是,齐红鸾居然并没有表示出愤慨,而是喜孜孜地央求:“王爷,妾身也要去打两副。这回跟着王爷去南边儿,总不能让人小瞧了去,是不是?”

严真真愕然地看向孟子惆,明明昨天还说得好好儿的,一夜之间竟变了卦吗?可是,自从知道了金陵有这块大陆最优秀的消息贩子之后,她已经决定金陵非去不可。

“王爷?”她开腔询问,虽然声音柔和,却分明有着压抑的愤怒。

孟子惆神色平静:“王妃,你路上还需有人服侍,红鸾同去也正合适。”

“哦。”严真真怅怅地答应了一声。虽说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有过多地表示意见。反正没少了自己的名额,带谁去还不是一样?

到得晚间,齐红鸾买了几件首饰,对着孟子惆炫耀:“王爷,看我买的这条链子,据说是最贵重的红宝石呢!”

严真真看了一眼,果然是一颗红色的宝石,比鸽子蛋还大些,挂在胸口,倒真引人注目。她有点怀疑红宝石的成色,虽然她对宝石没有什么研究,但也知道这么大的红宝石,其价值可以说是连城的。她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报道,据说连英国皇室收藏的皇冠,上面镶嵌的也是红色尖晶石。

“这么大?”孟子惆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又舒眉展颜,“不错,你倒是配这颜色。”

齐红鸾笑道:“这可不是咱们这里的出产,据说是英吉利海峡那里运过来的呢!不知王妃今儿可遇上了什么好首饰,也拿出来让妹妹开开眼界。”

严真真忙了一天,把联华超市诸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哪有这个闲心去逛首饰铺子?就是螺儿,也跟着鞍前马后,忙个不休。碧柳和秀娘则在王府打点行李,连孙嬷嬷也看不过眼,帮着螺儿算账去了。

“京城的铺子虽多,也没有什么看得上眼儿的。要不是宝石过小,便是切工粗劣。”她淡淡地找了个借口,低头喝茶。

齐红鸾撇唇:“王妃的眼界,未免太高了些。”

孟子惆截断了她的话:“王妃自幼受其祖父母亲的熏陶,眼界自然不凡。”

严真真微怔,孟子惆这番话,似乎有在意替她解围?

正文 第171章 父女相见

第171章 父女相见

车辚辚,马萧萧,皇帝出巡,排场自然是大的。整个仪仗,外加随行的王公大臣,迤逦而行,足足从东市排到了西市。

严真真掀起马车的帘子,终于明白隋炀帝因何败国。天旻一年的税收,恐怕也只够支持两三回这样的出巡。

一天的行程之后,便弃车登船。三艘华丽的大船,在江面上一字排开。孟子惆被安排与皇帝同船,倒让严真真浑身不自在。

严侍郎也有幸侍驾,却在最末的一艘船上。严真真下马车时,他曾想要走过来,却被王府的侍卫拦住。孟子惆侧首看她,却见她早已经目不斜视地走向了岸边。

于是,他明白,自己的这位小王妃,对娘家人还真没有什么好感。尽管觉得这样的举动未免孩子气,却放下了一重心事。虽然他需要借助各方的力量,但并不希望自己的枕边人一心向着娘家。

枕边人?他自嘲地勾了勾唇。他们同-床共枕的日子,少得实在可怜。屈指数来,倒是那段重病不醒的日子,与她更亲近些。

那时候…记忆并未褪色,可严真真的态度,却已经判若两人。那时的她,连笑容都是温婉得可以滴出水来。纤纤玉手,全程替他打点饮食起居。

她被劫的时候,他其实是心焦的。可他有自己的难处,幸好平南王刘逸之救回了她,一切完好。可是他在太妃的施压下,很自然地选择了避让。牺牲的,自然是历劫归来,兴许还惊魂甫定的她。

原以为赐居留香院,他们还有的是机会重修旧好。可是她睃过来的那一眼,幽深得让他一眼看不到底。

面对他的质疑,她没有过多辩解,只是选择了听风轩,远离他的居所。从此,她待他客气而疏远,甚至在他踏进听风轩后,她也只是漠然以待,从不留人。

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她即使对他笑着,那笑容也是漠然的。直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知道了联华超市,也知道了…他的小王妃,有着怎么样稀奇古怪的点子。

可惜,她的秘密,从来没有打算与他分享。他只能默默地关照,却又希望她终有一天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会向他求救。

她遇到了,也愁闷了。但最终伸手的,却不是他,而是桑子岷。他很想指着桑子岷的鼻子骂: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好好一个示好的机会,便这么被人横插了一足,破坏了。

“怎么不去见严侍郎?他似乎有话要和你讲。”在船上安顿下来后,孟子惆问。其实,有点没话找话。从平时的表现里,他完全清楚,严真真对严家,完全谈不上什么感情。

“是么?”严真真假装皱眉思索,然后很诚实地摇头,“我没有发现他有话要讲,在家里十来年,有什么话还没讲完?我记得那时候,也不大搭理我的。王爷大约是看错了,他才不会有话跟我讲呢!”

孟子惆哑然失笑,她还真会装傻充愣。

“毕竟是你的生身父亲,又有机会一同出行,不如去见见他罢。今上首重孝道,咱们做臣子臣妻的,也不能违背,是不是?”

严真真不以为然,皇帝的孝道,那不过是做出来给国人看的。所谓的“孝”,都只是一层外衣罢了。太后得以“荣养”,还不是这位天子的手段?听说这位太后,也是野心勃勃之辈。皇帝未曾亲政之前,一手把持朝政,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王爷说的是,过几日便去拜见父亲。”她的话,明显是在敷衍塞责。一路同行,不过隔着两条船,用得着过“几日”吗?

“那就召你父亲过来罢。”孟子惆苦笑。

这父女俩的关系,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糟糕。他哪里知道,严真真不肯见严侍郎夫妇的原因,并非缘于怨恨,而是怕被瞧出端睨。毕竟是自己这具身体的父亲,怕是在某些微小的地方露了馅儿,岂非功亏一匮?

“在皇上的船上召见下臣,合适么?”严真真委婉地提醒。

孟子惆笑道:“不妨,他是你的父亲,也可是称得上是我的岳父。”

严真真无话可以反驳,只得点头不语。

严侍郎见到女儿,倒有些激动。荣夫人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嫉恨。早知道孟子惆能够苏醒,她就该让自己的亲生女儿代替严真真嫁入临川王府。

“女儿见过父亲。”严真真待严侍郎夫妇见过孟子惆后,方盈盈下拜。既然皇帝以孝治天下,这些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真儿。”严侍郎多少觉得欣慰。

有个当王妃的女儿,他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更何况,孟子惆能携正妃随行,足以证明严真真并未失宠。

父女相见,并没有多少感人的场面。严真真脸上的神色,始终淡淡的。对于荣夫人,更是眼风也不扫一眼。

“王妃出落得更好了。”尽管心里不忿,荣夫人还得巴结。

“是啊,王府里养人嘛!”严真真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句,“当初在严府,也多承夫人的关照。这几年,倒是长开了,难怪夫人会觉得有些不同。”

荣夫人恼怒之余,又有些吃惊。当年那个任性的小女孩,果然气度不一样。一言一行,王妃的风范表露无疑。她懊恼地咬了咬唇,脸上还得赔上笑容。

严侍郎夫妇并未久呆,天子的座船,不经奉召,原不可随意进出。

严真真送至甲板,看着这对名义上的生父和继母一前一后登上了岸,再步行百米,登上第三艘大船,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放了下来。

“毕竟是你的父亲,从前待你很不好么?”孟子惆若有所思地问。

“我已经没有了印象。”严真真面无表情,虽是实话实说,却留了无限遐想给别人。怎么虐待怎么想,把严侍郎的形象,打造得更让人觉得天理难容。

“算了,以前的事就别再想,反正他们他们也不敢怎么你。”孟子惆便想得有点深远,心下更觉得怜惜,一手握住她的柔荑。

严真真失笑:“嗯,我与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

她说了一半便住口,反倒把孟子惆的胃口吊了起来:“只是什么?若是你遇上了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我虽然不见得掌什么实权,但一个侍郎,还真不放在眼里。”

那是,异姓王,整个天旻也不过只有三个!

“也没什么,只是我母亲当年留给我的嫁妆,被那荣夫人昧下不少。我父亲…也从不曾阻拦,任由她糟塌我母亲的心血。虽说在王府吃穿不愁,可那毕竟是母亲留给我的东西,哪怕是一针一线,我也想要求取。”

“那是应该的。”孟子惆倒是极赞同她的立场。

这句话,很对严真真的脾味。有恩必报,有仇必较,才活得恣意潇洒。因此,给出了一直以来吝于展露的笑靥,欣欣然点头。眉角的风情,让孟子惆不由得微微一荡。

顺水行舟,桨橹轻摇,掀起一晕接着一晕的涟漪。两岸栽着的垂柳,间杂着几枝桃花和梨花。都说是春色江南,可这京都的风貌,倒也别有一番不同。

“这时候的金陵,应该是夏日风貌了。”孟子惆忽发感慨。

严真真下意识地接口:“金陵可是三大火城之一,真到了夏天,怕是呆不住。”

“三大火城?”

“呃…意思就是形容其热。”严真真随口敷衍。

“只你会有这么古怪的形容。还三大呢,哪三大?”

严真真赧然:“不过是个概数罢了,好玩儿么。”

她的笑,映着融融的春光,越发显得娇俏可人。孟子惆心中一动,正要再说些什么,却有人大煞风景。门帘掀处,齐红鸾的脸露了出来:“王爷快来,皇上差人赐了吃食呢!”

孟子惆心下恼怒,严真真却笑道:“去瞧瞧皇上赐下什么宝贝来。”

“好罢。”他无奈地携了她的手回至舱房,却见齐红鸾正甩着帕子,在训着随来的小丫环。

“怎么做事的!这菜可是皇上赐下来的,这回随行了几十个人,唯有咱们王爷有这样的殊荣!”

孟子惆皱眉:“红鸾!”

“是,我只是一时气不过。”齐红鸾忙站起身,向严真真瞟了一眼。那眼色,可绝对称不上好。

严真真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睇了孟子惆一眼。带上齐红鸾,可是他答应下的,只怕这个麻烦,现下儿已经让他自己都觉得失策了。

于她,却只觉得庆幸。有盏亮堂堂的电灯泡,也免于她与孟子惆相处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