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知道七姑娘必定见惯生死,可听着她神情冷漠地说出这番话来,严真真还是觉得不寒而栗。

“那…七姑娘的意思,是龙渊很可能是被先抱走的那一个?如果那丫头生下的是双生子的话,很有可能。”

“这些只是猜测,当年的人一个都找不到了,根本无法证实。”七姑娘喟然叹息。

严真真发了一会儿呆,才甩了甩头:“罢罢罢,这些隐私我也没兴趣,我们的交易内容,可是龙渊的下落,你今儿个可有确切消息了么?

正文 第186章 消息无着

第186章 消息无着

“没有。”七姑娘干脆地摇头,“桃红,拿两张二千两银子的银票来。”

“我不要银子,只要知道…”严真真一定便急了。

“抱歉,我使了四拨人,仍是没有龙渊的消息。”七姑娘摇头,“按规矩,这定金我便该双倍返还。”

“可我…想知道的,他是否平安…”严真真喃喃自语。

“你放心,我还会让人继续打探。但五日期限我未能交出满意的消息,自然要按规矩赔你定金。以后的消息,免费提供。”

严真真一脸的希冀:“那我什么时候再来得消息?”

七姑娘摇头:“恐怕短期内,未必能有消息。我知道你的落脚处,但有消息便想法子通知你便是。”

“哦。”严真真大是失望,双手捻着衣带,站在画舫中央,一步都不想移动。

“王妃身份尊贵,倒真不该总往我这画舫上跑。放心罢,有了消息,我自然会叫人通知你的。”

严真真忧虑道:“如今我住在行馆,恐怕七姑娘过来不大得便。”

七姑娘盯着她看了半晌,方失笑道:“原当你对我们这一行很了解,原来并非如此。放心,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我哪里还能坐在这条画舫里?当官儿不易,我们这个行业,更是不易。”

“哦,也是。”严真真这才恍然,“若非如此,你又怎能知道我的身份?七姑娘,麻烦你尽快侦知龙渊的下落,至于价钱上,我还能再出高一点。”

“罢了,你那几个银子得来也不容易,我倒是有意对你的联华超市参上一脚,不知王妃可愿意让一点股子给我?”

严真真一怔,笑道:“七姑娘有意,自然求之不得。”

“那好,我明儿就着人去办,京城里的不论,金陵的联华超市,我却要两成股子。”

只要两成?

严真真又愣:“也不必多少银子,七姑娘看着给罢了。只有一宗,七姑娘对于消息一道乃行家里手,我倒是要仰仗七姑娘,替我训练一些人手。”

“王妃要用他们…”

“一来,在生意上我还想扩充,不单是金陵和京城两地,往后汴州、扬城、襄阳…但凡人口多些的城市,我都打算参一脚。二来…却是为了私事。”

七姑娘想了想,方朗然长笑:“好好好,我今儿个倒是真心想要交上王妃这个朋友,只别嫌弃我是个江湖女子。”

严真真喜道:“我早已久仰七姑娘的大名了,能得以攀交,正是三生有幸,嫌弃之语,往后可莫要再提。”

“不错,我原想礼部侍郎的嫡长女,总是骄横的。谁知道你真人竟是如此,真正让人想象不到。既如此,我让手下四大金刚之一的屠洪,过两日来见你。训练谍报人员一事,只管交于他便是。”

严真真忙点头道谢,又不忘提醒一句:“顶紧要的,还是打探龙渊的下落,我这心里甚不踏实。”

七姑娘慨然应道:“王妃放心,一总替姑娘做罢便是。龙渊与我也小有渊源,便是不为王妃请托,也要好好打听的。到时候,第一时间便告知王妃,可好?”

“好,至于资费我现在给你。”严真真说着,便要掏银票,却被七姑娘所阻。

“王妃,咱们既是朋友,又有合作关系,怎还提这茬儿?此话莫要再提,我还要待王妃把扬州的联华超市开出来,也参上两成股子呢那里,可是我的故乡…当年被赶出家门,总要混成个人样儿才能回去,是不是?”

严真真待要八卦一回,但看七姑娘的脸色,终于把话头咽下。

“才刚来时,见七姑娘正往外走,大约要出门罢?我也该回去,不打扰七姑娘了。”

“正是。”七姑娘点头,“王妃身份不凡,倒是少在秦淮逗留的好。放心,但有消息,自有法子通知王妃,安着心便是。”

严真真称谢道别,虽是与七姑娘建立了合作关系,对于往后出逃或是联华超市的发展都是不小的助力,可毕竟这一行没有得着龙渊的消息,仍觉得怏怏不乐。

及至走到李庄谐的大屋,却见碧柳正满脸焦急地左顾右盼,想是在寻找自己。能有个人为自己等候,总是一件幸事。她长长地吁了口气,把龙渊暂时从脑海里请了出去。为今之计,也只得等候七姑娘的消息。

人家毕竟是做生意的,不可能把所有的资源都拿出去打听龙渊的下落。

若是自己的人手,便又自不同。

“王妃”碧柳一眼看到严真真自花径的那头施施然走过来,急忙奔近,气急败坏地嘟哝,“怎的一回身儿便不见,让奴婢好一阵的着急。”

严真真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么大的人,还怕走丢么?莫担心,只是左近走了走而已,看这秦淮风光,果然是四时不同,早晚各别。咱们住的那行馆,铺陈虽是华丽,反倒不如这秦淮河边的民居。”

碧柳哭笑不得:“行馆可是为皇上设的,那是何等的殊荣?满天下的文武百官,莫不以住行馆为傲。唯独王妃,倒是反其道而行之,竟看中了这破败的民居”

“那只是个黄金的牢笼,却是这里极富趣味。对了,你与小李子去池塘摸鱼,可摸到了两条?”

“嗯,正正好儿的,就是两条,有这么大”碧柳用手比划着,倒跟前世四五斤重的草鱼相当,“现下儿他在侍弄呢,奴婢想要帮把手都不许。”

严真真喜动颜色:“那咱们就吃现成的,兴许这小家伙还真有一手呢”

碧柳不屑:“回头若是不好吃,奴婢可是要吐出来的。”

“放心,那鱼刚自塘中捕捞出来,胜在新鲜二字,怎么做也不会差了。你若不爱吃,便都归了我,可莫羡慕。”

碧柳扁唇:“奴婢虽不如王妃吃得多见得广,好歹咱们王府的厨子手艺也算是京城首屈一指,比起御厨也不遑多让,还能看得中那小子的手艺?”

主仆二人斗着嘴,才推开门便闻见一阵鱼香。

“姐姐,来尝尝我的红烧鱼。鱼汤还要等些时候,这会儿没到火候呢”李庄谐捧着一个大盘子出来,严真真急忙接过,置于桌上,忍不住赞了一声。

“好这鱼看着就是好的,味先不说,这色香二字,却得了真谛。小李子,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一手绝活儿,往后便是读书不通,做个厨子也够格儿了。”

“姐姐,我不想做厨子。”李庄谐却认真地摇头,“家父当年中进士第而染病身亡,临终仍引为憾事。”

严真真恍然:“我明白了,你也想中进士为官,是不是?”

碧柳忍不住插言:“这全国的读书人,谁个不想中进士呢?你这小孩子真是好不解事,当那进士是人人可中的么?”

“碧柳”严真真嗔了一句,才转向李庄谐,温言道,“小李子,你有这份心儿是最好不过。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针。别人既然能中进士,为甚么你不能?不过,你独个儿住在这里,镇日里又要为生计担心,倒静不下心来苦读,终究比别人少费了不少功夫。”

李庄谐心灰气冷地垂了头:“我明白。”

严真真落了座,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只尝得一口,便大声赞道:“小李子,你这鱼烧得可真是绝了今儿个我吃了你的鱼,赶明儿吃什么都没味道,这可怎办?”

“那我天天给姐姐做鱼吃。”得了表扬的孩子,笑得咧开了嘴,“哎呀,我还在做鱼汤呢,姐姐稍等一会儿,很快便好。”

他一转身,朝着灶下走去。碧柳悄声问:“王妃莫不是在哄他罢?进士哪有那么容易中的呢”

“便是不中进士,书读进肚子里,总是自己的,没有坏处。况且,我可是能识千里马的伯乐,不还资助了一位状元郎么?”严真真开了句玩笑,才品尝着鱼身,忍不住又赞道,“这鱼汤鲜汁浓,肥而不腻,竟比咱们的厨子做出来的,还要美味。”

李庄谐正端了一碗鱼汤走过来,闻言更是笑逐颜开:“姐姐若喜欢,可要多吃些。寒家贫困,实无什么好东西招待,只这两尾鱼,不用本钱。”

“谁说不用?”严真真爱怜地拍了拍他的头,“你做鱼时,可不费尽了心思么?依着我说,这本钱可下得也大了。”

“姐姐说好吃,那一定是好吃的。”李庄谐笑嘻嘻地看着严真真大快朵颐,直到严真真亲手替他夹了一块鱼肉,才低头慢慢地吃了起来。

碧柳先还不愿下箸,及至严真真再四称赞,又硬塞了一双筷子给她,这才尝了两口。半晌,方不情不愿道:“果然手艺不错。”

严真真愉快地笑了:“小李子,你做得一手好鱼,而我平生又最爱吃鱼。不如你跟我去府里,我想要吃鱼的时候,你便露上一手。平日里无事,你尽可自己温书。若是觉得有不懂的,我也替你延请先生讲解。只是做厨子的活儿,恐怕读书人不屑为之,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庄谐想了好半天,才抬起头:“王妃这是在提携我呢”

正文 第187章 不想玩劈腿

第187章 不想玩劈腿

虽只两个菜,不过饭倒盛了一满碗。李庄谐那邀功的眼神,又红果果得明显。因此,严真真比往常更添了半碗饭,吃饱喝足,方带着李庄谐回行馆。不知道孟子惆被叫去了哪里,也没现个人影儿。

“王妃,这位是…”螺儿惊异地指着李庄谐问。

“我新认的弟弟,你看他唇红齿白的模样,可是像个女孩子?”严真真笑着拉过李庄谐道,“螺儿,你往后有事,多带他在身边见识见识。他虽是年纪尚小,不过人还是很机灵的。”

碧柳愕然:“王妃不是想让他去考春闱么?让螺儿带出去,又是为的哪一桩?莫不是…王妃只是在哄他玩儿”

严真真瞪了她一眼:“我是这么坏心的人么?好歹也是一花样美男,我也不至于拿着人寻开心罢?考试,自然是要去考的。不过,更重要的,是先学会做人。跟着螺儿在生意场上走上那么两圈儿,人情世故便都懂了。我可不想培养出个书呆子出来,言必‘之乎者也’,行必先贤尊师。”

螺儿失笑:“既是要当举人老爷的,奴婢带在身边儿可不像样子。”

“谁说的?人情练达皆文章,死读书是没用的,就得活学活用。”严真真毕竟是从现代出来的,可不想培养出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出来。不识韭菜和小麦倒也罢了,连鸡蛋都不会剥的大学生,才更让人觉得可笑。

看着李庄谐那灵活的眸子,严真真摇了摇头,那可绝不是她的目标。

螺儿笑道:“那奴婢先带他下去,好好洗漱一番,再让他到王妃面前来回话。”

严真真失笑:“回话倒不用了,只管让他熟悉一下咱们的这处院子。还得交代两句,这可不比咱们府里,千万莫要乱跑,冲撞了贵人,那可了不得。”

“是。”螺儿答应着去了。李庄谐又回头看了一眼严真真,见她目露鼓励之意,才一笑随螺儿去了。

待到晚上孟子惆回来,得知她竟然把李庄谐认作了弟弟带回行馆,甚而至于要带回京城,顿时哑然。

一场闲事,怎么演变成了这样的结果?

“你也没打听人家的仔细就带回王府去,若是因此埋下祸事,那可就悔之晚矣。”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就是不赞同。

“这孩子可爱得紧,王爷若是处得久,一准就知道。”严真真自然不肯把李庄谐打发出去。往后若自己有个什么需要背着人的行动,李庄谐一定能替她安排得妥妥帖帖。

“孩子总要自己的才会用心。”孟子惆不知道为什么,忽地有感而发。严真真觉得这话不大好接口,因为不清楚他的真实意图。

孟子惆看着她并不作伪的惊讶,忍不住觉得自己的话,是不是太含蓄了点。

严真真“哦”了一声,仿佛想通,又仿佛仍然迷糊的样子,像个孩子。

“那王爷怎么还没有孩子呢?齐侧妃…倒也罢了,安侧妃那里,月头月尾总有侍寝的机会。会不会是…两位侧妃没有问题,却是王爷自己…”

“胡说八道”孟子惆笑骂。

严真真的话,总让他啼笑皆非。这么明白的暗示——简直可以说是明示了,她居然还会想得岔了?女人啊,若真没点醋意,还真让男人有挫败感。

“安侧妃与齐侧妃,不正是王爷的女人么?”严真真故作天真。反正以现在的生理年龄来说,倚小卖小,也不算过份。

“你也是本王的女人”孟子惆瞪了她一眼,“这回带你南行,你还是什么都不懂吗?”

对于这一点,严真真倒还真是不懂。也不单单是孟子惆,别的官员大多由正妻带着一个小妾随行。除非这位正妻害着病,或吃着素礼佛之类的原因。

“真真,自从我病好以后,我们…”他凑到了她的身前,严真真只觉得每一个细胞都警惕地竖了起来。他的眼睛,幽黑如深潭,下面将要说什么,严真真凭着两世的经验,哪里还会不知道?现在还是用嘴,一会儿恐怕得用上别的部位了。

“我要香汤沐浴了。”严真真急忙找了一个借口,干笑着退后一步。

孟子惆的眸子,更幽深了。他的唇边,甚至浮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习惯了齐红鸾的主动,安容雅的顺从,对于严真真这一点欲迎还拒的小抗议,倒还颇有兴趣。

不过,今夜他却不打算再让*宵空度。说起来,南巡这一路上,他对严真真的“冷遇”,已经让好事者以讹传讹得不像样了。偏偏作为当事人的严真真,却仍是安之若素。看她一大早就往外跑,若非自己逮住,恐怕从早到晚她还真就是不见人影了。

联华超市开业,他是去过的。听说这两天紧锣密鼓地准备在秦淮河边上也开一间,虽然并不太看好那里的地理位置,不过这种新型的铺子形式,倒的确有着非同一般的生命力。真不知道,她那颗脑袋瓜子,是怎么想出来的。

“好啊,本王也正想用香汤,王妃过来伺候罢。”孟子惆假装一本正经地说道,看着严真真骤然色变的脸,差点爆笑出声。自家的王妃,实在还是很有趣的。只是好笑之余,心里不免有些遗憾。他不由得想,若是那时候,他并没有放任她离开主院,而选择了听风轩,也许现在便是不一样的结局罢?

能用家传家的宝贝紫参为自己续命,加上王太医也曾恳切地谈到严真真对于他病情的关切,让他毫不犹豫地相信,严真真对自己的感情是真挚的。只是被自己的那道“命令”,伤透了心,才会变得冷淡。在他的心里,女子以夫为天,本就天经地义,孰知严真真虽然一开始对他那副好皮囊动过心,到后来却渐渐失望,压根儿没有再把他放入到自己终身良伴的备选名单里。

只是他离得这么近,她又退无可退。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气息,在鼻端毫无顾忌地钻进去,有点无所适从。这话,更是让她的脸,红成了一片。

她告诉自己,无关风月,她不过是不知道怎么应对。历经两世,她的感情世界,还是纯情得一塌糊涂。但凡有些手段,也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未婚夫与别的女人谈婚论嫁而不自知。

怎么办?顺从是不甘,不顺从似乎又缺少理由。严真真在两难之间,不期然地又想到了龙渊,心头顿时一片清明。

她不喜欢劈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王爷”

“王爷”

严真真刚叫了一声,陡然听得另有一声响起来,顿时愣了一愣。

转头看时,却见眼着孟子惆的小厮,在门外探了探脑袋,却并没有掀起帘子。

孟子惆悻悻地看了一眼严真真,虽是不悦,也知道自己跟着的人向来机灵,非是大事急事,不至于会在这当口儿打断了自己。于是,他无奈地笑了笑,对着严真真做了个安抚的手势,便信步往外走去。

“什么事?”他问话的时候,语气已经相当平静。

“是皇上身边的黄公公,宣了皇上的口谕,请王爷即刻见驾。”小厮低声道。

“嗯,知道了。”孟子惆叹了口气,对着不远处皇帝的行宫,咬了咬牙齿。真不知道这位皇帝又在打什么主意,最近频频召见自己,在船上的时候,居然还召见了一回严真真。

难不成皇帝也知道联华超市是严真真弄出来的?或者,再深想一层,还会以为是自己的主意吧?若是如此,皇帝面前,倒要好好地应付。

不过,他很快又笑了笑,其实这样也好,掩饰了自己暗中的那些勾当。相比较而言,联华超市,倒是一个不错的烟幕弹。

“王妃,本王面圣,你自个儿先歇着罢。”孟子惆叹了口气,回头低声吩咐了一句,便跟着黄公公走了。自然,一路上又转弯抹角地打探了不少事,无奈这位黄公公虽然并非十分得宠,一张嘴却紧得可以和蚌壳相媲美。

严真真看着孟子惆的身影,从花径尽头消失,才算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一侧的碧柳犹自愤愤:“皇帝可真会挑时候,今夜王爷明明是要留下的。”

螺儿在一旁掩着唇笑,对着严真真递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退至一旁继续埋头拨打算盘了。

碧柳叹息:“螺儿,你这算盘打得头不昏么?我瞧着这些数字,什么奇奇怪怪的符号,一个都看不懂。若不是路你相处得久了,我还以为你改学画符了呢”

严真真和螺儿相顾莞尔。

“这是王妃教奴婢的阿拉伯数字。”螺儿好心地解释,“你看,这么画上一竖,便是数字一;这样一弯一横的,就是二,这个像耳朵的,是三…”

碧柳抚额:“我的老天爷啊,这怎么比咱们的一二三还难呢?”

螺儿提着笔继续写了一个“4”:“这是四,这是五,这是六…这些单数字且不论,若是几十几百,乃至几千几万的,这么写却容易得多,而且一目了然。”

正文 第188章 后族

第188章 后族

自李庄谐入住行馆,严真真倒不再总往外跑。孟子惆却被皇帝频频留在行宫,俨然成了炙手可热的少年新贵。只是这么一来,想要与严真真合-欢的想头,却一连几夜都未能如愿。

就是偶一得空,又有李庄谐这么个灯泡在眼前晃来晃去。

“你认下这个弟弟,倒是为了做什么?”孟子惆纳闷地问,“这几日,竟耐得住性子留在行馆里教他识字?”

严真真暗暗好笑,自己不出行馆的原因,是为着能第一时间得到龙渊的消息。若万一自己出门,与七姑娘派来的人错过,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着消息。龙渊…唉想着想着,不由得喟然长叹。

“其实,小李子天资聪慧,所学经史,但只讲一遍,他便都听得明白。我瞧着,不说进士,兴许日后还能中个状元呢”

“你捧出了一个金陵知府还不够,这回又要捧个什么样儿的?”孟子惆笑着调侃。

“他自个儿的路,自然要自个儿走去。小李子倒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只是想做一回官,也算是全了他父亲的遗愿。至于要做多大的官儿,你道他是怎么回的?”严真真见他并不再毛手毛脚,也便放开了心怀,有了说话的心情。

“哦?他回什么?”孟子惆不经意地问。

“他说啊,旁的不想,只做个七品的县令便可。”

孟子惆失笑:“这小子的心,还真够小的。七品县令,便是初登进士科,也不止此。张啸寒初登进士第,便待召翰林,更直放金陵知府,这可是正四品”

“是啊,正四品。”严真真啧啧叹息,“好生神气。其实当日我也不过觉得他的诗作得合我心意,才特意去见了的,并不成想,他的策论写得更好,才至一朝成名天下知。我这所谓的伯乐,也只半桶水的深处。”

“新任知府过两日便要纳小,到时候你若想去瞧热闹,只管去便是。”孟子惆忽然转换了话题,严真真觉得这才是他东拉西扯的真正目的。

虽然她很愿意去见张啸寒,可只要想到自己的交往之后,有着孟子惆的影子,心里便觉得不痛快。她知道,凭着她和张啸寒的关系,恐怕前程远大的金陵知府身上,已经被划作孟系的人。幸好孟子惆在表面上还维持着闲散王爷的作派,暂时倒还不至于被皇帝猜忌。可是自己若是和张啸寒走得频繁,恐怕会深深打上临川王的印记。对于他将来的发展,恐怕不利。

因此,她犹豫了一下才道:“如今只是纳妾,又不是娶妻,我们也要去么?”

“不是我们,是你。”孟子惆笑着解释,“我去自然不大像,你去则不妨。张状元很得皇上看重,日后不必几年便可迁回京里。”

严真真白了他一眼:“若是我与他频频走动,恐怕原本三年便可当京官的,现下儿六七年才行。我这一去倒不打紧,岂不是坏了人家的前程?”

孟子惆失笑:“你当他如今还能被谁拉去?凭着你赠路费和慧眼识人的情义在,谁都会把你和他联系在一起。放心,我如今又不参政,只是游山玩水罢了,挂着个异姓王的名头,又不能作什么大事,谁会看重这一点子的关系?”

忌讳的,自然还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

看出严真真仍然不能介怀的样子,孟子惆叹了口气:“你呀…朝堂上的形势还没弄清楚呢,就在这里替他忧心。若是能分我一半儿的心思,不知有多高兴”

这话,可说得够直白,让人不能接口。

严真真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如今她最担心的,莫过于龙渊的安危,哪里有这闲功夫,去担心眼前这个身边还有两位如花美眷的临川王呢

孟子惆见她不接话,心里颇不是滋味。便算是哄他欢喜,好歹也表个态罢?

不过,自己的这位王妃,人是顶聪明的,可心性还跟小孩子似的,不能以常理度之。想了想,气便平了,倒有耐心跟她仔细解释了起来:“这么跟你说罢,唯有他跟咱们扯上关系,才让他不倒向任何一个派系,得到中间派的承认。天旻自建国以来,朝堂便分作三派,一派是皇上的外戚,倒了一批又一批。不过咱们这一朝又分外的耀眼,一则是因为当今的皇后,本就是太后一族,是她的堂侄女。二则,是咱们这位皇上,心里对我们三家异姓王,正如骨鲠在喉,不拔不快,有意借助后族,因此外戚的势力,在皇上的有意培养里,倒是天旻立朝以来最盛的一朝。”

严真真奇道:“后族坐大,非朝廷之福罢?”

她记得学历史的时候,因对盛世汉唐感兴趣,可是看了不少的课外书。汉武帝为了杜绝后母强子弱,后族倾朝的趋势,在晚年把宠爱的钩弋夫人赐死了。这位天旻皇帝看着也是个精明人,难道不知以史为鉴么?

“咱们这位皇上是搞平衡术的高手,因此又着力培养陈相为首的亲信。陈相当年曾是太子太保,与皇上有师生之谊,自然是典型的帝族。只可惜陈族在天旻已经式微,他族中也没出现什么有出息的人物,因此虽戳力栽培,成气候也慢。不过,若是论起信任,倒是第一等的。因有着皇上在身后撑腰,又着力地拉拢,发展虽是缓,倒也稳健。”

“哦。”严真真点头,“那第三派,便是你们这三大异姓王了?”

“对”孟子惆怅然颔首,“当年父王在世时,临川王的封地最广,势力最大。如今虽然还挂着个名,我却被皇帝扣在京城,成了无本之木。虽说只十来年功夫,但有那位的水磨功夫,如今到底怎样,还真难说。”

“做个富家翁即可,何必去争这个头?”严真真想要安慰,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孟子惆苦笑连连。

“并非不争便可以的,到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孟氏一族恐怕被屠族殆尽。便是想做富家翁,也不可得。”

严真真忽地眼皮一跳:“既然当年临川王势力最大,你父王的死…”

孟子惆点头,脸色有着无法掩饰的悲伤:“你也想到了?父王的死,绝不那么简单。虽说我如今还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总不脱与那位有关。再加上如今这位太妃,当年也是后族保的媒,父王过世后,又是她把临川王府几乎弄成了个空架子。若说身后没有那位的影子,打死我也是不信的。”

“难怪你不能动她姨甥两个…”严真真这才明白,太妃和齐红鸾既挑战了他的底线,可他还一再容忍的原因。

孟子惆冷笑:“不错,这会儿不能动,日后…”

严真真忍不住为齐红鸾默哀了三分钟,又道:“可齐侧妃…已经有了王爷的骨肉,难不成…”

“王妃,你真是该糊涂的时候聪明,该聪明的时候,偏又糊里糊涂的。”孟子惆玩笑似地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会被打笨的”严真真不满地抗议。这叫什么评价?还不是转弯抹角地说她其蠢如猪么?

好吧,她的智商确实算不得上乘,可好歹还能顺利地考上大学,不至于那么笨罢?

“你已经很笨了,再打也不过如此。”孟子惆好心情地开了句玩笑,看着她欲怒不怒,欲气不气的样子,更觉得有趣,欣赏了一会儿她丰富的面部表情之后,才继续解释,“你觉得我会允许她有临川王的后裔么?”

严真真愣了愣,一脸的惊悚:“难道王爷不想要自己的骨肉?”

孟子惆冷笑:“别说是她,连安容雅,我都不会让她有我的骨肉。王妃…你也是一样的。”

“呃…为什么?”严真真不解。

齐红鸾不能有孟氏骨肉,以防太妃和齐红鸾再度把持王府,这倒是可以理解的。安容雅身后还有一个族群,正该诞下世子,以获得人家的支持才是,又为什么不能他的孩子呢?

——至于自己,她很大条地忽略了。

孟子惆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如今我不能让皇上起猜忌之心,有对我动手的借口。明面儿上对我自然优容有加,可暗地里的勾当,恐怕不会有人比他更精通。帝王之学,嘿嘿,原该堂堂正正,可如今这位却好剑走偏锋。”

严真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就是说,不管是谁,都不能诞下孩子。”

“女儿倒是不妨。”孟子惆飞快地接了一口,脸上的痛楚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