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袖子,倒是妙用无穷。”严真真忍笑,“你可是偷了那大汉的东西,因此紧追不舍?”

小男孩迟疑了一会儿,才昂首挺胸:“没有”

“是么?可敢对天发誓?”严真真看他色厉内荏的样子,只觉得更加好笑。那双骨碌碌乱转的眼睛,可不是昭示了他的心虚?

“我…我发誓。”小男孩结巴了一会儿,大眼睛又扑闪了两下,方郑重地举起左手,“若是撒谎,便让刘奇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死后还下阿鼻地狱。”

严真真眼皮急跳:“刘奇是谁?”

“刘奇是…”小男孩毕竟不是严真真,对因果报应深信不疑,因此吃吃地不敢再胡言乱语。

“怕是那位大汉罢?”严真真看着急奔而至的大汉,忍不住双浮出了笑意。忽觉袖子一紧,转头看时,碧柳正在拼命地使眼色。

“什么?”她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王妃再审问下去,可就输给王爷啦”

严真真哑然失笑:“不过是王爷与我开个玩笑,你还能当了真?”

“那王妃管这摊子事儿做什么?”碧柳显得比她还要诧异两分,“赶早儿地回了行馆,梳洗罢便该用晚餐了。”

“你若是急,跟着王爷先回去,我是必要审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不可的。”严真真冷哼一声,半真半假道。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碧柳被她一句话,挤兑得差点哭出来,“奴婢是主子的人,怎会弃主子而去?”

严真真满头黑线,这话说的,怎么让人觉得生离死别呢?汗,这想法,可真够不吉利的

“小兔崽子,你真是好胆”大汉奔得近了,手里的棍子便要没头没脸地朝着小男孩抽过去。严真真急叫:“住手”

侍卫们经验丰富,早在严真真启唇之际,便双双架住了那根长木棍。

“你们是谁?”大汉虽长在市井,还是多少有几分眼力的。严真真为了去凤凰台,衣着自然经过精心修饰,富贵不必说它,最紧要的倒是做工精致。

“这孩子可是拿了你的东西?”严真真避而不答,反倒问了一个新问题。

“正是”大汉怒瞪道,“小李子,这回若再让你脱了身,我刘奇这两字便倒过来写”

小李子?严真真差点忍俊不禁。听起来的头一个反应,就是慈禧太后最宠信的大太监李莲英。这人的名字,倒也喜感。

小李子不屑地撇唇:“不管正写还是倒写,反正你是认不得的,对你来说,正倒还不是一个样儿?这狠劲儿,发得好没气势。”

见他落到这地步还不忘抢白别人,严真真也只得摇头苦笑不迭。这男孩,还真是个爱惹事生非的主儿。眼看着事主便在眼前,竟然半点心虚的表情都没有。看那神气,倒像是他成了苦主。

刘奇怒指了他:“你这小兔崽子,别仗着人小灵活,跟泥鳅似地专往热闹处走。这会儿,你可跑不得了。”

一边说,一边对着严真真揖首为礼:“这位夫人,某家生小粗豪,倒不幸冲撞了夫人。但请夫人谅解,我把这小兔崽了带走,没的扰了夫人的清静。”

严真真看向小李子,见他脸色大变。虽是涂了一层锅灰,但因没有照镜子,竟是涂得不匀,让人轻易看出他的表情。

毕竟是个半大孩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涵养功夫,还需好好练才成。

“我既伸了手,没把事情的原委弄个明白,怎能轻易让你带走了他?小李子,你莫怕,把前情后事讲出来,自由我替你作主。”严真真却根本没有捡着现成的台阶往下走,懒洋洋地看向小李子。

“夫人,事情并非如刘奇讲的那样。东西是我拿的,可那原本便是我的东西。”小李子眼睛一转,终于还是接受了严真真“劝架”的好意,看向她的眼神,也不再抱有敌意。

“胡说八道”刘奇跳脚大骂,“你家里那破落的样儿,还能有什么好东西能让你刘奇大爷看得上眼?”

“在王妃面前,也敢称大爷旁的不说,只这一桩,也尽可治得你的罪”碧柳听他丝毫不把严真真看在眼里,顿时恼了。

“王妃?”刘奇期期艾艾地重复了一遍,忽又展颜笑道,“姑娘可真会说话,王妃那是个什么样儿的身份?便是无聊,也有避暑行宫,还会到这大街上站着吃风?”

严真真微笑:“哦?那你觉得,王妃应该做些什么?”

“总不外乎内宅的那点事儿,我可真不清楚了。”刘奇边猜边说。

“原来我是这样的人?”严真真听他说得好笑,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王妃,我说的是实情。若有半句虚假,李庄谐不得好死”

李庄谐?严真真奇问:“这名字可不是随便取来的,想来你父母也应该读过几天书罢?

“当初家父曾中过进士…”

严真真忙侧耳倾听,李庄谐却红了眼圈,让严真真几乎不忍再问。

“才放了个外官,便在上任途中病逝。”两行泪,冲洗过煤灰遮掩的肌肤,说是欺霜赛雪,也不为过

严真真顿时兴趣盎然:“好罢,不提你父亲的事,只提你罢。”

“是。”李庄谐见严真真事事偏帮着自己,已是满心欢喜,因此忘了反驳严真真的话题。及至醒悟过来,急忙用袖子擦了擦脸。

“王妃快看”碧柳掩口葫芦,“这回倒真成了只大花猫了。”

严真真也忍俊不禁,“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倒真该带面镜子,让他看看自己的光荣形象。”

正文 第184章 甩人的法门

第184章 甩人的法门

只费了一小会儿功夫,便把事情弄清楚了。原来,这李庄谐家里的一幅字画,被刘奇顺去卖了。然后换回了一个玉佩,挂在腰间显摆。结果,李庄谐不干了,试了几回手,终于趁着刘奇吃酒的当儿,把玉佩给偷了出来。

严真真一本正经地点头:“既然换玉器的画儿是李家的,这换回来的玉佩,自然也是李家的。”

李庄谐眉开眼笑,刘奇却叫起撞天屈来:“就凭他这个门牙还没长齐的小子,若真拿画儿去当了,也不知道能换得几个铜板。我费了多少唇皮子,才换得了这件东西,能让他白得了?”

“唔,此话有理。”严真真点了点头,眼看着李庄谐闻之色变,忍不住莞尔一笑,“小李子,你不如付两个辛苦钱给刘奇。唔,你现下儿身上也未必会有,我替你付。碧柳,你给我数十文钱出来,给刘奇当跑腿的费用。”

碧柳看着她一本正经地模样,果然低头自荷包里摸出零钱,一五一十地数了十个大子儿,板下脸递给刘奇:“呶,这是给你的。”

“往后,可不许欺负小孩子,指不定那画值多少,兴许还被你贱卖了去呢”严真真伸出手,“小李子,走罢,我送你家去。”

“王妃,这还要去他家中啊?王爷正在马车上候着,不如使个侍卫送去便是。”碧脸顿时急了。

“不妨,耽误不了什么时间。”严真真坚持己见。她可就等着这个机会开溜呢,伸出手管这桩闲事,还不是为了能早一刻脱身,还能赶去秦淮河?

“我家里不远的,就在秦淮河边上,穿过乌衣巷就到了。”李庄谐因赢了刘奇一头,满心欢喜,对严真真也展开了笑脸。

“王妃很了不起么?”刘奇在一旁咕哝,“辛苦了这么一场,只得了十文钱?打发叫花子,也不至于这么寒碜罢?”

碧柳瞪了他一眼,劈手便抢了六文钱回来:“既然你嫌少,不如还了我罢。回头我还能去买三个烧饼呢”

“喂,喂”刘奇气急败坏,复人碧柳手里抢了回去,“好歹也能买几个烧饼,比落不得一点好处要强些。我说,你们不会是在诓我罢?一个王妃,会讴门儿成这样么?”

他瞪着铜铃样的眼睛,在严真真的面上瞄了好几眼。

碧柳叉腰怒骂:“你那招子瞧谁呢我家王妃,也是你能乱看的么?”

刘奇讪讪,严真真那通身的气派,倒还真有几分命妇的风范。再加上跟来的两个侍卫,只看把自己捉了带来的手段,便非常人。

“小李子,咱们这便走罢。”严真真见他不再纠缠,心里倒是满意的。

“好。”李庄谐高兴地咧着牙笑了,“家里还有半碗米,姐姐跟我去吃一顿好的。回头我去河里摸两条鱼,一条做汤,一条红烧。”

“多大的鱼啊?”碧柳不屑,“一块儿烧便是了,还一半儿红烧,一半儿做汤,也不嫌费事儿”

李庄谐严肃着一张小脸道:“这可是做给王妃姐姐吃的,旁人没份儿。”

想来,那鱼是够小的。不过,严真真倒是笑得开心,笑吟吟地伸出手,也不管他那袖子楷了多少锅灰,一把握住:“好,我可要尝尝咱们小李子的手艺呢”

家住秦淮边?简直是老天爷在暗地里帮自己嘛

“王妃,你真去啊?”碧柳看着严真真起行,顿时骇得白了脸,“那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所在,虽说还有两个侍卫,王爷也没吩咐跟去啊若是出了什么事,奴婢如何担当得起?”

严真真嗔道:“哪个要你担当了?去回一声王爷,我这就去小李子家里尝尝鲜鱼,夜了再回行馆去”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到底没敢作主,急忙去回了孟子惆。却见车帘子掀起,露出临川王的一张脸。

“王爷。”严真真见他对自己招手,也不能视而不见,只得握了李庄谐的手,慢吞吞地走过去。看来,还要再费一番口舌,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怎么跟个小叫花子搅和在一起了?”孟子惆虽然说得随意,便并没生气的表情,“这会儿要去面君,不能陪你,自个儿小心着些。留两个侍卫与你,拣大路走。”

严真真暗喜,脸上却露出了遗憾的神色:“既如此,不敢耽误王爷的公事。今儿个出来,并未多带从人,侍卫们还是王爷带在身边。左不过是秦淮沿岸,能遇上什么事儿?再说,我不过一个妇道人家,有谁在意?”

“也罢,你自上儿多加小心。”孟子惆看了她一眼,倒没有再坚持。

严真真暗以为得计,殷勤而热忱地送走了他,这才垂手看向李庄谐:“好了,这回我可真要跟你家去。”

“那是自然,我做的鱼汤,可鲜了”李庄谐一扬脖子,露出颈项间玉白色的肌肤。

“好。”严真真欣喜地点了点头,碧柳满脸焦急地跟在后面,不住地东张西望,想要找些什么吸引严真真的注意。在她看来,去李庄谐的家,与堂堂王妃的身份,总是不配的。

“咦”她忽地惊噫了一声。严真真知道她的心思,只当她要想法子把自己诓回去,便置之不理。

不过,碧柳紧接着的一句自言自语,却让她留下了心:“怎么瞧着像孟十三呢?”

孟十三,正是今天跟出来的两个侍卫之一。严真真顿住脚步,再往回看时,却并不见踪影。

“原来他还是让人暗地里跟着我的…”严真真满头黑线,不由自主地顿住了脚步。她可不想让孟子惆知道自己去见消息贩子,她身上的秘密,背负得也够多了。

“王妃姐姐,有人盯梢啊?”李庄谐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也大概能参详出个大概。

“你这叫法真是新鲜。”严真真抿着唇乐,“叫我姐姐,或者真真姐姐便可,王妃姐姐,没的让人知道我的身份。”

“好,姐姐”李庄谐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与临川王妃之间隔了多么深的鸿沟,答应得很是爽快。碧柳脸色一变,待要斥责,却被严真真使了眼色阻住。

若是一开始,严真真只想利用这孩子脱身,这会儿却因为他的伶俐,真正生出几分喜欢的心思。这声姐姐,答应得很得爽脆。

“哎,好弟弟。”她伸手捏了捏李庄谐的脸颊,“我还真没有弟弟,今儿倒白捡回一个。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既然认了亲戚,总少不了见面礼。”

碧柳的脸,皱着了一只苦瓜。

好吧,自家还有一堆从来不亲近的妹妹在礼部侍郎家呢,这会儿又认了个弟弟出来。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偏是这个小叫花子模样儿的,也不嫌掉身份

李庄谐笑得只见牙齿不见眼:“姐姐可是想甩掉后面那个盯梢的人?”

严真真叹气:“我倒是想呢,可又比不得人家的脚程。我走十步,兴许还比不上人家一步呢明知道有人跟着,偏还摆脱不了,实在太令人伤心。”

“那简单”李庄谐忽地神秘一笑,“姐姐跟我走,包管他找不着”

“真的?”严真真有点不相信。跟踪固然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反跟踪似乎难度更大吧?

“走”李庄谐拉着她,一溜小跑。

“你要带王妃去哪里”碧柳紧紧跟在后面,忍不住低声喝问,“王妃是何等身份,若是有个什么差池,你可得拿全家来赔”

李庄谐头也不回:“放心,如今我全家就小爷一个,全赔了也不过一条命。”

严真真微怔,脚下略一迟疑,被他拉得差点一个踉跄跌倒。

碧柳急忙扶住,又气又恨:“王妃,跟他多说甚么,回行馆是正经。”

“不妨,跟着小李子走一趟,也不损失什么。咱们也闷得紧了,这会儿出来发散发散,也是正经。”

“王妃还闷…”碧柳无语。

“好容易来一趟金陵,怎能不好好玩个够?谁知道顺了京里,下回还有没有机会出来呢”严真真感慨,脚下却绝不迟疑,跟着李庄谐走进一个院子。

看那门上的锁,锈迹斑斑,显见不知多久没人开启了。也不知李庄谐从哪里摸来一段铁丝,对准了锁孔拨弄两下,那锁便应声而开。

“嘿,小李子,看不出你还有这么一手呢”严真真吃惊之余,又兴高采烈。

“鸡鸣狗盗,果然上不得台面”碧柳却在一旁冷笑。

“哼,有本事就别跟我们一同去,我可没准备你的吃食。”李庄谐把小胸膛挺得半天高,鼻孔更是朝向天边。

“谁希罕啊…”碧柳只说得一句,见严真真已自跟了李庄谐进了园子,只得跺脚跟了上去。

园子里芳草萋萋,也不知是什么花木,长得十分茂盛。只是野草,也疯长得厉害,竟有半人多高。可见,这园子的主人,也不知有多少时间不曾打理了。

“王妃,还是莫往前去了罢…”碧柳急得想哭。

“你回去便是,我可是打定主意,要去尝尝小李子的手艺。单是听他说,我都要垂涎三尺啦”

李庄谐听她如此捧场,笑得更加愉快。

在园中小径行了不多时,便出现一堵围墙:“这里有个洞,可以钻出去的。便是有人跟在后边儿,也不会瞧这个。”

李庄谐说着,用手扒拉了一会儿,才回头灿笑。

“这洞”碧柳几乎气结。大户人家的院墙,多有这一类洞,乃是供猫狗出入之用的。

正文 第185章 龙渊的身世

第185章 龙渊的身世

“姐姐放心,那两个大个子,一个都出不来”李庄谐嘿嘿笑着,推了推严真真,“姐姐先钻出去,我回头还得把这些草恢复原样,管叫人瞧不出来。”

严真真喜不自胜,一低头便往铜里钻去。急得碧柳鼻尖上沁了一层白毛细汗:“王妃是何等身份,怎可出此下策?”

“若有上中二策,我自然不必出此下策。”严真真满不在乎,对于身份地位,她可素来并不放在心上。当下二话不说,在碧柳瞪得越来越大的眼睛里,从从容容地爬了出去。

“这、这…”碧柳指着那个只到人膝盖的洞,吃吃地仍不敢置信。

“你若不过去,那我自个儿过去了?”李庄谐已经动手在掩饰外面的杂草,斜睨过来一眼,“我把你的王妃带走,你回去能交代么?”

碧柳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连滚带爬地也从那个洞里钻了出去。

“王妃”她气急败坏,可严真真却只是拍拍膝盖上的浮土,然后双手抱肩,仰头看天。

只一会儿,李庄谐也钻了过来。看他那小身子灵活的样子,便知道他已经从这条路上走过了不止一两回,轻车熟路得连膝盖上都没有沾着什么灰尘。

碧柳怔怔地落下泪来:“若是夫人在世,知道小姐受了这样的委屈,不知道会有多么伤心呢”

严真真头大如斗,怎么又带上她那位自己不及谋面的生母了呢?她从来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有多替她老人家丢脸,被碧柳这么一说,简直已属十恶不赦之列。

“只要达到预期的结果,哪里管得了过程的迂回曲折啊”严真真咕哝,“好了好了,别再拿我那位淑女娘说事儿,你明知道我根本不是什么淑女。所以,钻钻狗洞,这也无伤大雅嘛,对不对?”

碧柳更急:“王妃怎么不是淑女?如今不单是京城,就是在金陵,王妃的才女之名,也已被坐实了。当年夫人曾有天下第一才女之称,自她殁后,便是洛王妃,也只是在京都称霸一时。若是王妃…”

“停”严真真急忙打断了她的话,再说下去,便要成滔滔不绝的黄河之水了。

“王妃…”碧柳眼泪汪汪。

“我跟娘可没法儿比,也就凭了两三分的小聪明,能不丢脸便已不错,哪里有这个实力去当什么才女…呃,还是天下第一才女”

严真真可不认为凭着自己半桶诗的作诗水平,外加从现代继承来的几首名诗,便能把一众诗人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李庄谐的眼睛却越来越亮:“原来…你便是京城有才女之称的什么临川王妃啊”

碧柳因为他语气里的不大尊重,而满心不悦:“一个小孩子家,知道些什么我们王妃,那可是…”

严真真不待她继续倒水,急拉起李庄谐的手:“快走罢,再耽搁上去,可就吃不上晚饭了。”

李庄谐顿时忘了再问,当先带路,专拣了那窄路走。严真真终于确信,在这条小“地头蛇”的带领下,孟十三想要追踪,还真有些难度。

心情顿时无比愉快,甚至想哼一曲。只是看着天色将晚,心里不免焦急,才又叹了口气催促。

“放心,待我去池塘里摸两条鱼儿,便能整治出一桌子的菜来。”李庄谐信誓旦旦,信心十足。

碧柳嗤笑:“统共不过两条鱼,除了红烧和做汤,你还要煎炸清蒸不成?”

李庄谐冷哼一声:“到时候瞧着罢了。”

严真真安抚:“我相信你的。”

“嗯”孩子这才重又高兴起来,一路疾走,遥遥地指着秦淮河岸,“看,我家就在那边,离秦淮河近着呢可惜秦淮河水太大,我可摸不着鱼。”

“没关系,池塘里的鱼也好吃。”严真真安慰。就是池塘里,那也是野生的,比起现代那些吃着避孕药激素药长大的速生鱼类,味道可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当然,最紧要的,是健康无污染。

更让严真真高兴的是,李庄谐的家,离那艘画舫,不过一箭之地的距离。走过去,也很方便。

“这里只你独个儿住着,到了晚间可害怕?”严真真看着两进的房子,虽然不大,可仍显得空旷。

李庄谐的笑容,耷拉了下来:“还好。”

看着孩子勉强堆出来的笑容,严真真不由得心下一软:“若是你家里没甚牵挂,可愿意随我去京城?”

“跟着姐姐?”李庄谐犹豫了,“姐姐不嫌我脏么?”

严真真失笑:“你脏么?我瞧你脖子里的皮肤,可洗得干净着呢脸上的那些,想必是特特儿地弄上去的罢?小孩子长得太漂亮,很容易被拐卖,你这样一来,倒是不显眼了,真是聪明。”

得到了严真真的表扬,李庄谐果然很高兴,随手把衣服扒拉下来,露出里面的月白色小衣,竟然浆洗得十分干净。

“姐姐且稍等,我去摸鱼。”李庄谐说了一声,便拿了把鱼叉子开了后门。

严真真担忧地急叫:“碧柳快去瞧瞧,莫跌进了池塘里”

碧柳不乐意:“看他那贼样,分明是会凫水的。”

“他还是个孩子呢,又可爱得紧,你快跟去照应着些儿。”严真真急得瞪眼,“你若不去,那我自个儿去。”

“别,还是奴婢去罢”碧柳急忙拦住,提起裙摆,终究还是不甘心地又添了一句,“哪里可爱?奴婢瞧着,倒是可恨得紧。”

严真真但笑不语,看她从后面去了,也忙提着裙摆往秦淮河岸奔去。此时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映在秦淮河上,如同无数的碎镜子,映出了几许奢华出来。

她匆忙走进画舫,正遇七姑娘出来,见她来了,倒是一怔:“原以为你今儿不来了呢,怎么到这时候”

严真真忙解释道:“七姑娘莫怪,今儿有些事,一时走不脱。”

七姑娘笑道:“那倒是,你在诗会上可是出尽了风头,连史剑飞小侯爷,也持帖相邀。这个面子,可是金陵独一份儿。我原以为…你今儿过不来了呢”

史剑飞?严真真听到这个名字,忙拉住七姑娘的袖子追问:“那史小侯爷,可是与龙渊有什么关联不成?他二人长得如此相像,若说全无关系,我却是不信。”

七姑娘打量了她半晌,方露出一个笑影儿:“你既是猜中了,何必再问?”

严真真颤声问:“你是说,龙渊果然是史侯家的…公子么?那他…怎么会流落江湖的?他…可认回了自家的父亲?”

“哼,恐怕史家还不知道有这么个儿子流落在外罢龙渊自出生后,便从未与史家有过关联,怎会认什么父?”七姑娘的脸色,却冷峻了下来。

“那他可知道自己的身世?”

七姑娘缓缓摇头,半晌才笑道:“其实,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早就知道史剑飞与龙渊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怎地不加以关注?只是查了许久,也不能肯定他们是孪生兄弟。哪怕以重金贿赂了史家的老人,也没答出个眉目。不过,史剑飞的母亲,在生下他之后便即亡故。而且生产的地点,也值得推敲。”

“哦?此话怎讲?”

“当年史侯夫人,也就是你那位姨母,因多年未曾生养,便替史侯收了一个丫头。地位既然不高,自然对她没有威胁。”

“嗯。”严真真点头。天旻虽然是个开放的国度,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还是深入士子们的人心。因此,正室夫人主动替丈夫纳小,也在情理之中。与其让有地位的侧妃诞子,不如找个自己容易拿捏的。

“那丫头倒也争气,不过侍了一夜的寝,便有了喜信。史侯夫人自然高兴,日常起居也小心照料。谁知她倒是护着,可史侯的两个小妾却不甘心,自然暗中也寻了隙要下手。幸好史侯夫人生在大家,这些手段也了解,才护着那丫头度过了十月怀胎。谁知只有抓贼的,哪有千日防贼?到得临分娩之际,到底还是被趁了隙。那日史侯夫人被诓了出去,两个小妾便要害了那丫头。幸好史侯夫人警醒,赶回府里的时候,还赶上了小侯爷出世。”

严真真听得紧张:“那丫头…史剑飞的亲娘呢?”

“只睁眼看了一眼儿子,便去了。”

“啊?”严真真吃惊地张大了嘴。果然是个悲剧,到后来还死无对证。

“那两个小妾,自然没有什么好下场,却不是在府里杖毙的。说也奇怪,那日史侯夫人回府,并未瞧见两个妾室,竟是早一刻逃了出去。直到三月过后,史侯夫人的人才找着了那两个,便在府外处理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