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真真瞪眼看他,是不是对自己的信心有点过份足了?

“若是自觉不能,不如拿这首顶替。你取笔另抄一份,回头交上去。”孟子惆悄悄地把自己刚录就的诗,朝她半展。

看着墨迹犹自淋漓的《夏登凤凰台》,严真真只能甘拜下风。果然不愧京都四公子之一,哪怕杨万里复生,也不过如此。

幸好,她心里的这一首,也不遑稍让。既要出个风头,不如出个十足罢了。

“不必,我不惯抄袭。”她嫣然一笑,却让孟子惆恼怒得拿眼瞪她。

“从小就没抄过作业,我可不想到这里来坏了自己的原则。”严真真说得很冠冕堂皇,却忘了自己录出来的这首诗,似乎也是“抄袭”来的。

对此,严真真的解释很朴实:反正这时代永远不会有这个人出现,她这“抄袭”,可落不下一点痕迹。

面对孟子惆不信的眼神,严真真拿起一旁的毛笔,在宣纸上刷刷刷地一气呵成。

“千年百尺凤凰台,送尽潮回凤不回。白鹭北头江草合,乌衣西面杏花开。龙蟠虎踞山川在,古往今来鼓角哀。只有谪仙留句处,春风掌管拂蛛煤。”

写完,才得意地看向孟子惆:“可还勉强看得?”

孟子惆惊异连连:“不错,我倒是多此一举了。”

说罢,便把纸揉作一团。严真真急忙拦时,早已经被他收进了袖口。显然,他所谓的出风头,根本是拿着严真真当枪使。

她眼明手快地抓起自己的宣纸,也想学着他“毁尸灭迹”,一只手却搭到了她的手背上…

正文 第181章 是耶非耶

第181章 是耶非耶

这只手,修长白皙,指骨却显得有些粗大。严真真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涌上了头部。抬起头,眸中已含了泪:“龙渊”

谁知人家却生像并不曾认出她似的,只管把宣纸从她的指边抽开,目光专注:“白鹭北头江草合,乌衣西面杏花开。好只是这杏花,却早已开得过了,倒莫如换作榴花…唔,不好,这么一改,倒以三连平结句。”

严真真呆呆地看着他,那张脸,分明便是龙渊。可是那神情,却又与龙渊不同。

若是龙渊,怎会认不出自己?若是龙渊,怎会在这里与她讨论诗词的韵律?若是龙渊…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龙渊凝神蹙眉,继而展颜:“不如改作印花,虽不常见,乌衣巷里倒还是有的。”

“印花…”严真真无意识地低语。有这种花么?莫不是龙渊给的一个暗号?可是她绞尽脑汁,却想不出这种花与龙渊有什么联系。旁人早拿了她的诗看,一时之间便俱是讨论杏花、谪仙之句。

可不?这个时代可没有经历盛世唐朝,那位被贺知章称为“谪仙人”的李太白,并未在历史上留下诗名。因此,众人七嘴八舌地探讨起“谪仙”的典故,卖弄自己的学识。

“幸好小侯爷眼明手快,若不然,这样的好诗,可要被埋没了。”高志超这时候挤过身来,对着那长着龙渊模样的人恭敬为礼。

严真真目瞪口呆地看着龙渊儒雅还礼,这又不像是龙渊了。可那样的眉,那样的眼,还有那样的唇…每一样,都是她如此熟悉的。偏偏他看过来的眼神,却又仿佛看着陌生人。

不会是这样的

她喃喃地重复:“小侯爷?”

身侧的孟子惆却已长身而起:“原来是金陵史老侯爷家的公子,虽在京城,也听得小侯爷的令名,今日有缘得见,实是三生有幸。”

史家的?而且听起来,名气还不小,认识他的人也应该很多?

严真真终于确认,自己是认错了人。可是眼前的模样,分明和她急欲寻找的人,一般无二,怎么会当面相逢不相识呢?

这时,不少人过来打招呼,张啸寒更是一锤定音:“此诗,当为凤凰之台的绝唱”

众人纷纷附和,凤凰台诗会至此,才算是进入了高潮。

“他是靖国侯史鼎的长子史剑飞,幼负才名,虽因年纪过轻,当不得金陵文坛领袖,但在金陵的诗坛,也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尤其是年轻士子,无不以他为偶像。”孟子惆因为她的“诡计”未曾得逞,正自幸灾乐祸。

“史剑飞?”这个陌生的名字,听在严真真的耳朵里,却凝住了浑身的血液。

“不想我金陵自公孙小姐以来,又出一位才女,可叹史某竟坐井观天,并未耳闻。今日得见,幸何如之。”史剑飞彬彬有礼。

严真真脑袋发懵,孟子惆暗中提醒下,才草草地还了一礼。巨大的惊喜过后,是更巨大的失望。龙渊不会和她这样说话,也不会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她。

难道龙渊的真实身份,果然是这个什么劳什子的小侯爷么?看着史剑飞应酬一番过后,在二尺外坐下,严真真才失魂落魄地归座。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虽然顶着一张龙渊的脸,却真的不是他。

可一看二看再看,还是不肯承认,眼前的男人与龙渊毫无瓜葛。除非是孪生兄弟,怎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可他一袭白衣胜雪,虽意态舒散,与龙渊如标枪般的坐姿绝不相类,可连那斜飞鬓角的长眉,分明又与龙渊一般无二。

孪生兄弟,也该有些细微的差别。严真真觉得,自己是错认了天底下所有的人,也不至于把龙渊给错认了。

莫非这史剑飞,是龙渊的另一重身份么?

严真真看向他的指节,两人双手互握非止一次,严真真自然对这双手熟而又熟。忽地眼睛一亮,养尊处优的公子,会有那样粗大的指节吗?是说严真真并不能对孟子惆的武艺作个适当的定位,但道听途说,想必他的武功不会差。但因养在王府,一双手保养得宜,丝毫看不出练武的痕迹,是以才会有底气在金陵扮作了翩翩佳公子,充当斯文人。

想必,这史小侯爷也是如此。

而龙渊不同,自幼被当成杀手进行严苛的训练,那内容可绝非在王侯府里延请的名师细细教练。听他的口气,分明是冬天被冻,夏天被晒,双手也受伤非止一次。也记得龙渊的掌心有一道细痕,只并不显眼,这时候再盯着人家,却怎么也看不到。

“你认识史剑飞?”孟子惆狐疑地问。

他的声音,让严真真一个激凌清醒了过来,却只莫名所以地眨了眨眼睛:“什么?”

孟子惆脸上的神情,绝对称不上愉快。任哪一个男人,看到自己的妻子光明正大地猛盯着别人瞧,醋桶总要打翻半桶的。

“不认识。”严真真勉强回答,“可…看着又觉得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便有些失神。”

自己因这史剑飞出现而失了心魂的表现,可真的有些糟糕,恐怕孟子惆难免心中生疑。正要找个借口转寰,却听孟子惆已怅然笑道:“你自然会觉得眼熟,说起来,他还算是你的表兄呢”

啊?

严真真觉得自己的一个脑袋已经不够用,恨不能再长两个,帮自己分析一下眼前的形势。

“表兄?”

“可不是?你母亲与史侯爷的母亲本是堂姐妹,只是这位史小侯爷并非你姨母所出,但自小养在身旁,倒如亲子一般。”

严真真大舒一口气,还好,她与史剑飞并没有血缘关系

汗她在想些什么呢?严真真懊恼地甩了甩头,再次告诉自己,他不是龙渊。

“他世居金陵么?”想想还是不死心,仍然要问个明白。既然担着表兄妹的名义,再问什么都不会让人生疑。

“是啊,他幼时生过一场大病,有高僧说他不得离开金陵。”孟子惆似乎对史剑飞很熟,可两人偏又并不相识。

“哦。”严真真再度失望。

既然从未离开金陵,想必不会出现在京城。那他与龙渊,实非一人,倒让自己白高兴了一场。明日便是七姑娘最后给定的期限,兴许能打听出什么来。

严真真坐立不宁,目光总往史剑飞处瞟。越看越觉得五官相似,可气质不类。然而,有时候以手捻桌角的小动作,却又是龙渊无意识的动作。便是两人面貌相似,又哪里可能会连习惯都一样?

“史侯家不会只有一位公子罢?”严真真静坐了半晌,思路才正常了起来。

“自然不止一位。”孟子惆只当她是因为和史剑飞沾着亲,才如此关心,因此很随意地解释,“他是长子,下面还有两个兄弟。”

“不会是双生的罢?”严真真脱口而出。

“你怎么满脑子都是稀奇古怪的想法?”孟子惆失笑,“他还有两个兄弟,因为母亲并不显耀,又未曾被史侯夫人,也就是你的姨母抱在身边教养,身份上便差了不止一截。况且年岁小了些,尚在稚龄呢”

“他常出席这类诗会吗?”严真真不死心地追问。

“当然。”孟子惆笑道,“说来你也该择日去拜访你的姨母,虽说她与你母亲自幼并不亲近,到底也是自家姐妹。”

严真真暗哼一声,她倒也有几位妹妹,可小小年纪就知道把自己往死里整,这样的姐妹不如不要

不过,史家倒还真有必要去拜访。她再度看向史剑飞,见他薄唇含笑,与众人应酬得毫不勉强。她记得龙渊可不耐烦去应酬这些文人,总说他们酸气过盛。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可偏偏因隔得稍远,看不清他掌心的模样。也不知是否自己错觉,总觉得他的掌心,仿佛有一淡细细的淡痕。

再眨眼看时,又分明没有。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史家?”想了想,严真真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回头表明了身份,这史小侯爷必然会邀请我们。到时候,再约好了时间,一同登门。你此诗一出,他必然会关注你。”

严真真转头看去,果然又与史剑飞的目光撞上。对于那浅浅的笑容,严真真几乎又要失声把“龙渊”的名字喊出来。

这样的笑,虽然疏离,却带着两分温情,分明就是龙渊嘛

“好。”她点头应允,却忽然瞪向孟子惆,“你早知道有凤凰台诗会,是以才延到今日尚未去史家拜访,是也不是?”

孟子惆轻笑:“傻丫头,你可真够木讷的,这会儿才醒过神来。”

严真真对于自己被利用得彻底,甚是不快:“为什么?”

“你母亲当年…与家里的关系算不得了,若是冒然登门,也不过是场面上的应酬。”

“哦。”严真真恍然,“是以你才在诗会上想让我出尽风头,让这史小侯爷注意到我?”

没有人被利用还能安之若素,严真真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难免会冒出一丝半星的火气。孟子惆却不生气,反倒笑得愉快。

他怀疑自己逗弄严真真,有些上瘾了。

正文 第182章 摆脱不了

第182章 摆脱不了

接下去的诗会,严真真哪有心思作诗?免不了又拿了两首前人作品应景。作为六朝古都,历来吟咏的名篇为数不少,严真真信手撷来,自然赢得满堂喝彩。史剑飞看过来的目光,更是耐人寻味。

及至会终,史剑飞不待她起身,便施施然走过来,与孟子惆见过礼,方含笑看向严真真:“夫人诗作,大气中不掩妩媚,风流里又见匠心,真难以相信,以夫人的年纪,能有如此的功力。”

“不敢当,只是金陵人物风华,才有了这样的灵感。”严真真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看向龙渊,见他言语温润,脸色平静,终于死了心。

“我与贤夫妇一见如故,若是有暇,请至寒舍,谈诗论词,不亦乐乎?”史剑飞笑吟吟地递出一张请帖,当然是给孟子惆的,“尊夫人之诗流丽婉转,孟兄却以精致大气见长。某曾听说京都四公子…不知孟兄,可是那头一个?”

孟子惆不再遮掩,起身长笑道:“不敢相瞒,正是。”

史剑飞顿时脸色微变,拱身长辑:“原来是临川王当面,可笑剑飞竟是未曾只得真面。早闻王爷文武两途俱精,今日得见,方知名下无虚。可见素日里的矜持,实在可笑得紧。那这位夫人…可是…”

他问得含蓄,孟子惆却毫不含糊地点头:“正是本王的正妃。”

这一扬声,顿时把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惊起了几个。尤其是高志超,更傻傻地张大了嘴巴:“我的天啊,原来我称作孟少兄的,竟是临川王”

“你这糊涂蛋”身旁有人骂道,“如此风仪,除了临川王,天旻全国,还真找不出几个来”

高志超憋屈了:“还说我,你不也没认得出来么?还是小侯爷虽足不出金陵,却还生就一双火眼金睛,一下子便把人真身给找出来了”

“那是,小侯爷自幼聪慧过人,可是一般人能比的?”另一人也分外推崇起来。

“要说起来,小侯爷与临川王妃,可还沾着亲带着故呢”长着山羊胡子的文士忽地捻须微笑。果不其然,吸引了不少殷切的目光。

“哦,罗老知道?”高志超看了那边的三人一眼,急忙追问。

“那是自然,这还是十五年前的旧事了。”

周围几人闻得此言,更是两眼放光,把这位罗老围得更紧:“罗老,您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出来让大伙儿也听听,长长见识。”

罗老摆足了谱儿,这才笑道:“诸位可不知道,这临川王妃的生母,可是天旻有名的才女。与史侯爷的夫人,却是嫡嫡亲的姐妹。不过,因是王妃生母在家里行三,打小儿被送给了并无所出的姨娘,便没养在家里,与姐妹们的关系,倒不甚亲近。”

“到底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这重亲戚关系,总是坐得实了。”高志超眼珠一转,“今儿难怪出门的时候,喜鹊叫得欢,原来这两位的身份如此尊贵。”

“可不是?你还叫人家孟少兄,真算得上是有眼不识泰山了。”一边有人讽道。

高志超却不生气:“你们俱不知道,王爷礼贤下士,平易近人,我还真没有想到他的身份呢只当是中原内地的世家子弟,出来游历一番。因看他见识过人,又学识渊博,方诚心结交。可见,我高志超的眼光,是顶好的。”

“还不是瞎猫遇上了死老鼠?”有人和他不大对盘,更看不得他如此得意的形相,忍不住猛泼冷水。

这里固然说得热闹,那边严真真三人,也情真意切地认起了亲。

“原来竟是表妹,难怪出口成章,诗作精致。当年姨母才名,可是冠绝天旻的。如今新一代的才女,恐是王妃莫属。”史剑飞虽然说着恭维话,可态度诚恳,并不觉得谄媚。

严真真听得受用,虽然难免觉得心虚,但仍是喜孜孜地谦虚了两句。

“王爷与王妃可一定要光临寒舍,也让我作个小小的东道。”史剑飞再度邀请。

孟子惆虽是求之不得,语气却淡:“这个自然,既是王妃的亲戚,少不得要走动的。这次礼部严侍郎也携眷同行,到时候…”

史剑飞却不接话茬,反转头看向严真真:“王妃一定要见见族中姐妹。”

严真真看着他那张酷似龙渊的脸,毫不犹豫地点头:“这是自然,一定要拜访表哥的。”

两人坐实了亲戚的情份,史剑飞才殷殷话别,自带着人下了山。余者这才陆续上前,一一参拜。

孟子惆笑得如沐春风,双手虚扶:“本王微服,诸位不必多礼。王妃雅爱诗词,见了金陵凤凰台诗会,非要来看看。到底还是孩子心性,让诸位见笑。”

严真真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她还雅爱呢若非孟子惆游说,她哪会浪费时间来和这些文人墨客竟坐半日?她不由自主地望向山路,史剑飞的一袭白衣,在葱茏的林间,格外醒目。

应该不是龙渊罢?那个人素来只着黑衣,从便于行动的角度考虑,也不会穿白色这种在夜里被当成靶子的衣服。

可是,尽管在理智上,分析出了一二三四的不同,严真真却仍然希望,眼前的男人,就是龙渊。

或许从七姑娘那里,还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手伸进袖子,这张银票是今早才从太平钱庄提出来的,付足了剩余的部分,兴许还可以再查探一番史剑飞的身世。

女人的直觉,让严真真固执地相信,龙渊和史剑飞纵然非是一人,也应该会有着相当有趣的关系。或者是自小失散的兄弟,又或者还是孪生的。

好在帖子下得及时,或者在靖国侯府,能遇见些什么…严真真期待着,眼看着孟子惆把帖子收起,因念着七姑娘那里,恨不能立刻下了山,赶赴画舫上的约会。

“时候不早,咱们也该下山了罢?”严真真试探着问。

席间也有三四位女宾,这时候只把一双妙目投注在孟子惆的身上。只是出于女子的矜持,加上又有严真真这个正牌儿的王妃在,仍然坐在原席,只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围在孟子惆身畔的人。

“王妃也着实有些乏了,如此便与诸君道别。好在本王在金陵还要呆上几日,少不得要跟诸位再亲近亲近。”孟子惆从善如流,很快便朗笑一声。

严真真腹诽,分明是自己也早有此意,却偏要特特地给她这个“面子”。

不过,能达到下山的目的,严真真倒不并不介意担了这样的虚名儿。她的心,早就飞到了秦淮河畔。

“王爷自回行馆,我还要在金陵城走一走呢”严真真眼见得马车起行,急忙开腔。若是回了行馆再出来,只怕碰不到七姑娘。

“既如此,我陪你一同走走。”孟子惆慨然答应,吩咐车夫掉了头,往秦淮河驶去。

严真真暗暗叫苦,却苦无良策摆脱孟子惆。人家硬要大献殷勤,她倒不好强词拒绝。

马车从闹市区穿过,眼见得金陵街头,行人众多。严真真眼珠微转,便叫了车夫把马车停至路边。

“怎么?”孟子惆诧异地挑了挑眉。

“我看到那边有个诚安居,也想去瞧瞧那些点心。今儿凤凰台上提供的糕点,似乎也出自诚安居之手,倒是好味道。

孟子惆颔首:“果然味道不错。不过,也不必你亲自下去,只管叫人去买便是。“

也不知道他那两个贴身的侍卫素来藏身在哪里,孟子惆侧身掀帘,那两人便出现在马车边上。孟子惆吩咐了两句,便见他们去了。不一会,果然提了两大盒诚安居的点心。

“够你吃了罢?”孟子笑问。知道她并不是个爱吃独食的,他特意吩咐多买了两份。

“是,够了。”严真真苦笑。这点心纵然美味,但她也没嗜吃到这样的地步。总以为孟子惆不耐与人相挤,又为了搏得一个好名声,不肯以身份压人。她竟是忘了,要买件什么东西,根本不必亲自动手,有的是下人供其差使。

看着座椅上的点心,严真真哭笑不得,可还要装出一副深受感动的模样,盈盈施礼:“多谢王爷。”

马车上空间不大,她的礼,也不过是浅浅一福。孟子惆笑道:“你若是喜欢,明儿再叫人给你买回行馆去。”

“那倒不必,不过尝个新鲜。”严真真嘴里发苦,还得打肿了脸子充胖子。

“先尝一块儿,觉得哪个好,再多买几样。”孟子惆许是心情甚好,满脸都是笑意。

“哦。”严真真拈了一枚菱糕,顿时奇道,“这时节,还没到菱角上市的季节罢?怎么这菱糕,竟有些菱角的香味?”

“晒干了磨成粉储着,可以吃一冬呢”孟子惆解释着,兴致勃勃地也拈了一枚,“果然味道不错,虽甜不腻,入口即化。”

严真真却吃得满肚子都是苦味,她可不是来吃糕点的。轻轻地掀起帘子,她目光乱瞄,无奈身周人形懒散,连小打小闹的场景都没有一个,她便想看个热闹,都没有借口,更觉得连舌尖都苦不堪言。

不说七姑娘是否会对自己失约耿耿于心,便是她内心深处,也急欲得到一个结果。

她暗地捶首:怎么就不能弄出点事儿来呢?太平盛世,太平盛世,这世道也未免太过太平了些

“站住”忽地,从闹市区传来一个大声的呼叫,严真真顿时精神一振,手扒开了车帘子往外看。

正文 第183章 惹是生非

第183章 惹是生非

只见人群中冲出一个小个子的男孩子,虽然身量不及成年人半高,不过胜在灵活。左冲右突,竟让身后的大汉追之不及,越发哇哇大叫。

“小心些,殃及池鱼可不好。”孟子惆把她微微往身侧一拉,“那男孩子怕是偷了大汉的什么东西,由得他们闹去,咱们自回行馆。”

严真真哪肯回去?别人都避之不及的事,在她却像是老天爷特意赐下的一个机会。无论如何,她是要抓住的。

因此,她特意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情怀:“那男孩子便是真偷,也不能偷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何至于这样的咄咄逼人?王爷不爱管闲事,倒不如由我去管上一管。横竖如今无事,王爷不妨先回行馆去。”

“这热闹可不能白看得的。”孟子惆苦笑,“堂堂一个王妃,真帮了那男孩,岂不有**份?”

严真真故意和他抬杠:“兴许根本不是王爷臆测的那样,不如咱们打个赌,我去料理了这件事,问明缘由再回行馆。若那男孩子不是小偷,王爷须输我一个东道。反之亦然,如何?”

孟子惆失笑:“也罢,看你镇日无聊,便给你个乐子瞧。我也不回王府,只在马车里看着便是。”

怎么还不肯回去?严真真苦得差点连胆汁都要流将出来。

碧柳看她走下马车,急忙拦住:“王妃,这里鱼龙混杂,可不好下来。王妃若要买些什么,不如由奴婢去便是。”

严真真有些懊恼,因为忙着算账,今儿没带螺儿出来,却带了碧柳这个“管家婆”…

“我与王爷打了个赌,非要亲自下来确认的。”她叹了口气,吩咐身边的侍卫,“去两个人把那孩子带过来,我有话问他。”

“是。”侍卫们答应着去了,严真真却开始寻找新一轮的借口。

王府侍卫,本是由孟子惆亲自训练,功夫自然一流。那孩子仗着灵活,也只扭得两扭,便被两个侍卫双面包抄,给堵住了。

“王妃,人带来了。”侍卫拱手为礼,把小男孩扔于地上。

“夫人把小的抓来却是为何?我又没做什么”小男孩的脸上有些脏污,几乎看不出本来颜色。

严真真眉头微皱,侧首吩咐碧柳:“去替他擦尽。”

碧柳嫌恶:“他身上那样脏,直接扔河里去洗个囫囵罢了。”

那男孩眼睛一亮,倒让严真真愣了愣。这双眼睛,可实在不像是个孩子的眼睛。仿佛是天上的殒星,发出灿然的光芒。虽一闪而逝,可严真真看得真切,心里便起了心思。

“你是金陵人氏么?”她掏出丝帕,温言问道。

“让奴婢来。”碧柳看严真真要亲自替小男孩擦拭,不敢再嫌弃,只得接了过去,在那张小脸上来回拭了两遍。她拭得马虎,可还是露出了孩子珍珠白色的肌肤。

“你是女孩子”严真真脱口而出。

“才不是呢”男孩懊恼地瞪视着她,“小爷我明明是个男孩儿,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女孩子来了?”

“放肆”碧柳叱了一声,便被严真真阻住。

严真真笑道:“我明白了,难怪你要在脸上抹这些脏污的东西,原来是要掩住自己的脸。不过,我倒觉得好看得紧。”

“不要,人人都当我女孩儿。”小男孩嘟着嘴咕哝,拿了衣袖在脸上又抹了两抹。

严真真和碧柳目瞪口呆地看着男孩的脸,再次被一层锅灰覆住,相顾骇然,旋又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