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步卿一边谢一边往自己怀里揣,“那…我就不去找远远要了。多谢主母,主母将来有什么事,说了话,叫声我小温就行,小温我一定有求必应马首是瞻。”

楼明傲故作雍容大方的品了品正温着的龙井,心里骂道,竟碰上个比老娘还贪财的人。

“真的可以吗?”楼明傲故作温和的声音,连身边几个丫头听了也是毛骨悚然。

温步卿往怀里揣钱的手一顿,怔怔的,“啊!行啊!”

楼明傲笑着放了茶,这回笑得更谄媚,连几个丫头都不敢抬头看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是想看看你那簿子,也不是什么秘密,你也常把那簿子给相公看看讨个赏银。你也知道,相公是办大事的人,这种沾了铜臭的小事自然我们妇道人家做就可以了。往后呢,你直接拿着簿子向我这讨赏银岂不更方便。况且,我的手笔自然不同于相公,不会让先生吃亏就是了。”

温步卿一时犹豫了,虽倒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司徒远虽然批准他记,却没有示意过他给什么人看,况且这个主母刚入府,连司徒远都琢磨不出她来,他更是不知道这主母是什么门道。一本簿子,没什么大不了,可不知道到了这女人手里会变出什么花样来。

“其实我也就翻两眼,看看我们这下人啊女眷啊,身体方面都怎么样,这一年得病的多不多。”楼明傲自然看得出这人在犹豫,“算了,先生不大方便,我就不勉强了。这银子呢,我也不在乎,先生要觉得拿着不烧手就统统拿去吧。”

温步卿也愣了,话说这银子放下不拿他烧心,拿走了又真是烧手。

楼明傲心里暗暗琢磨着这本子要到手了,还不慌不忙对下人吩咐道,“哦,璃儿,你帮我跟各大酒楼招呼一声,就说这段日子的生意我买断了,他们开多少价就给他们多少,条件就是,先歇业几天,就说…最近闹采花大盗,还割舍呢,严重的很,让姑娘们都歇歇,那酒啊,也都陈着,不是说越陈越香吗?亏损的银子,我这自会给他们承担。”

“主母,本子您那去吧。”温步卿忙道,他算是明白了,这为了个破簿子,这女人可是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他温步卿没银子花是小,被司徒远冷冽的眼神贯穿也是小,这没美酒喝,没姑娘在怀可是大。

“璃儿,快,先生怀里揣不下了,把我前些日子挑出来的那个钱袋子给先生放银子。”

楼明傲依然云淡风清笑着说。

第七章 主母开班

正院内,还是司徒远批文卷的时间。杨回有条不紊的研磨。

“远远——”

杨归着实觉得有些吵,这个温步卿从进来就开始夸主上的媳妇,听得自己都有些不舒服。

“你这回可是娶了不错的女人,能让我小温看得过去的人可不多啊。你那么多女人中,我发现了,这个主母可是看得最顺眼。”

司徒远不动声色,杨回瞪了一眼温步卿,两个铜臭之人,自然臭味相投了。

“伤情怎样?”司徒远手下疾笔,行文流水,口中淡淡的,冷冷的。只四个字把温步卿的话题拉回了正题。仿佛之前温步卿都在对空气说话一样。

温步卿这才想起来,自己初衷是来汇报焕儿的伤势的,“我小温出手,自然——”

“知道了。”司徒远对温步卿的一举一动早已熟悉透顶,哪怕只一个字,他就能得到他想听到的答案,司徒远依然专心致志于笔下的案卷,他得到了他想知道的东西,所以此刻,温步卿能够走了。

司徒远只一个眼神,一旁的杨归就从屏障后面拿出一个银袋递了上去。

温步卿愣了愣,他虽爱财,但也知道“取之有道”,更知道信守承诺。他之前也跟楼明傲说过不找远远要钱了。温步卿吞了吞口水,摸了摸自己腰间那鼓鼓的银袋,那银袋可是金丝银线绣上去的,怎么说也是京城的极品,主母就是不一样,连个钱袋都用上上品。

“啊,远远你太见外了。不过是小事一桩,我权当帮你个忙,你就不用酬谢了。那什么,我就先走了。”温步卿觉得他再坐下去,良心会被打倒,他和楼明傲都有一个原则,就是金钱只少无多。

温步卿走了几步又绕了回来,离着司徒远十步之遥,“远远,我跟你打个招呼,今后我就像你女人讨赏银了。我不是倒戈,你们夫妻一家嘛,像谁讨不是讨啊。我走了,今儿翡翠院来了新姑娘。”

司徒远依然没有反应,就好像温步卿跟空气说了好久的话。

温步卿还是没有走,故作正经的说,“远远,你的女人很厉害。所以我很期待,你们之间掐起来会是谁胜谁负。有好戏看,千万别忘了我小温,我依旧会替你疗伤。”

司徒远指间的朱毫没有停,只是墨迹突然散了开。

温步卿已然一阵风般窜走了。

杨回诧异的看了看依然握在杨归手里的钱袋,好笑道,“他温步卿什么时候不贪财了?”

沙砾终于落下最后一粒,笔下的案批也已完成最后一笔,今天书房的任务结束了。

司徒远终于站起身,目光在那个钱袋子上落了一眼,声音依然清冷,“他今天钱袋子太满了,装不下我们这小钱了。”

“可是,银子这东西,不都是有去无回,有来无往,有进没退,有少不嫌多,有多必嫌少吗?”杨归纳闷的说。

司徒远脚下的步子一顿,这等奇怪的话。

杨归马上辩解道,“主母的口头禅。”

司徒远点点头,的确,除了她,应该别人说不出这话了。

杨回忙追上前面二人的步子,“今儿初九,惯例,玄惜夫人那里。”

“银子啊这东西,就是有去无回,有来无往,有进没退,有少不嫌多,有多必嫌少,这用钱啊,学问更大,用的对呐就是赚,用的不对就是亏。所以做生意亏赢就是这个道理,看你能不能把挣来的银子用在将来挣更多的银子上,这叫钱生钱,利滚利。所以啊,我这辈子就算了,下辈子要嫁个姓钱的,自己要姓利,我儿子呢就叫钱生钱,我闺女呢,随我姓,就叫利滚利。多吉利啊。”

楼明傲又开始召集一大院子做“生意”教学,搬个板凳坐在大榕树下,学菩提老祖菩提树下讲经,她手里也摇个大蒲扇,扇蚊子的。每个月一三五七九,就要开课,几个丫头耳朵已经听出茧子来了,尤其是这一段,是每堂课开课必讲的话。

就看堂院里东院的丫头都蠢蠢欲动了,有嗑瓜子的,有摇扇子乘凉的,有聊天的,有染指甲的。倒是来了几个其他院子旁听的丫头,可能是头几回听,听的很认真,搬个小椅子坐着,拿着纸笔有模有样的记录着,她们可是其他院的代表,专门派出来听讲经的,当然要好好做笔记,回去还要给姐妹们传授呢。这其中也包括杨归,对于主母那些“圣经”,他可都是能倒背如流,他自认是好学的孩子,所以至今仍孜孜不倦的学习。在他眼里,主母是一特有学识的人,虽然铜臭味重了点。杨归跟他哥哥杨回不同,杨回是唯主上是尊,杨归是一切看向圣人的智慧。此刻,他心目中,主母就是那么个智者的形象。

杨归记着记着只觉得有一个巨大的阴影斜射了下来,心里想怎么今太阳从东面就开始落了,自己搬着板凳向一边移了移,头也没抬。只见那影子也随着他一移,抬头刚要抱怨,只看着那人,自己也愣了。

“大哥。”杨归诧异了,怎么杨回也来听讲学了,后一想不对,大哥永远是跟在主上身边的。杨归回头一望,果然,不远处的树林下站着那么个冰山。

“大哥,你们不是去玄惜院吃晚饭吗?”

“顺道。”杨回依然冷冷的回了一声。

杨归不懂了,一个东边,一个西边,怎么是顺道呢。

因为讲学的关系,晚饭迟了,非儿在抱怨,“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要看那劳什子医簿,要找出割舌真相。一讲学就一股脑子全忘了吧。”

楼明傲净了手,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为师者不可有一日殆,我不能对那么多孜孜不倦的学生不负责啊。你们一个个眼高手低不好好听就算了,自是有那要强奋进之人在等着我传道授业解惑。”

非儿掏出医簿扔桌上,“簿子簿子,花了那么多银子买的破本子,看你能看出什么门道来。”

“这你就没好好听我今日的课,我说了,银子要看花的值不值,要我说,这银子是花值了。这学是要讲的,饭是要吃的,簿子要看的,阴谋阳谋是要戳穿的,真相是要大白的,钱,还是要挣的。”

皇宫内

御花园,菩提树下。

上官逸从黄昏坐到日落,这颗三百年的菩提树,守着他,如同她守着他一样。

上官逸眼中,明初总是跟其他女人不同。

她从小做公主的西席,跟着他一起在同一个南书房念书。她的话总是比老夫子的还多,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说法把老夫子弄得头晕。她比老夫子更喜欢讲学,老夫子讲不通的,她千方百计也会给大家讲通。

她是宰相唯一的女儿,中年得女,宰相府恨不得把世间所有的一切都给她。所以她比任何人都骄傲,比任何人都任性。她十岁的时候就把该读的书读完了,她不喜欢孔孟之道,她说太空,相比她更喜欢做生意。不得不说,她很有经商的头脑,她借着一个婢女的名义在京城里坐了许多生意,开了很多茶庄酒庄当铺,她最喜欢的就是拨弄算盘。

她也喜欢钱,她说这世上钱比人简单,钱比人安静,她说人太吵了,钱只有哗哗的声音很协调。她宁愿钻进钱堆里染得一身铜臭,也不欢喜在人堆里斗得你死我活。

所以…她可能是历朝历代最贪财的皇后。

他从没见过哪个皇后能够如此奢华,而他也甘愿为她奢华,他也有这个能力让这个女人奢华。

她奢华,可她也懂得在奢华之上获得更多的金钱。

这就是为什么她活着的时候,就算年年为她建亭台楼阁,为她打造金银玉器,他的国库永远那么充盈。

她爱看账本,她看过的宫中的账簿比起户部所有人看得遍数都多,她把户部的所有人都分配做了其他,她说那些人是书呆子,空有书卷气没有铜臭香的人是管不来钱的事。他任着她,由着她,为了她,别说户部,就算解散了整个皇城又有何妨。

她爱讲说,她说她要学菩提老祖在菩提树下讲学。所以他为她移来了三百年的菩提老树。她永远那一副说起话来比谁都有理的样子,只是他方明白,她不停的说话,是不给自己空虚的机会,她停下来就会恐惧。

可是…皇宫还是会让她寂寞。

她是如此害怕寂寞的人,因为寂寞,所以才去和金钱作伴,因为铜臭的气味让她安心。

她享受他为她建立的辉煌的院落,她乐于为他赐封名门的女子为妃,她钟于把各大王妃召集起来开赌场,她乐此不疲的每逢日落坐在菩提树下讲学,可她却不曾说过她很寂寞,她连一丝丝都没有对他透露。

此刻,他坐在这里,耳边依然是她清脆的声音。

“银子啊这东西,就是有去无回,有来无往,有进没退,有少不嫌多,有多必嫌少…”

的确,她是不该成为皇后的人,皇宫禁锢了她,皇宫能给她的华丽,对她来说也不过是金镶玉打造的华丽的鸟笼。

她至死都认为,因为恨,因为嫉妒,他让她做了他的皇后。

可她不知道,他娶她,除了恨,除了嫉妒,还有那丝倾慕和歆羡。他歆羡她眼中那抹亮丽,他倾慕她的一切,包括那丝丝铜臭的味道。

第八章 狐疑

楼明傲对着那本簿子坐到五更,簿子中惊人的记载单这三年,被割舍的女婢就有十六名之多。楼明傲多少能猜出来,这些女婢是看了不该看的,知道了不知道的所以才会被封口,不过既然是这么大的秘密,怎么会漏洞百出,让这么多女婢看到?

看焕儿缄口的坚决,她清楚,能让焕儿对自己的主子都缄口的,那只有更大的主子,而在山庄里,那个人也只能是他司徒远。楼明傲想到这层,不由得吸了口冷气,只是…这些女婢看到了他的什么天大的秘密,以至于要被封口。

天刚刚亮,非儿进屋来吹灯,看见依然坐在书阁间的主母,不由一愣,什么时候主母这么不贪睡?楼明傲站起身来,手里捏着一张纸,纸上有些许名单。

“丫头,帮我问问看,这些女婢是否还在庄中,若不在,帮我打探一下她们的下落去处。”

“主母?”

“这些女婢都受过割舌之苦。”

非儿从没看过这般严肃的主母,以至于她都怀疑主母是不是没睡醒在梦游。

不过没过多久,非儿就松了一口气,主母又回来了。

只看楼明傲半个身子已经趴在床上,嗷嗷叫着,“累死我了!我不活了!我要补觉!不到午膳不要叫我,吵我者——割舌。”

主上没有睡晌午觉的习惯,所以杨归还是要忍着阵阵困意陪着哥哥在主上左右两边侍奉。

楼明傲进来的时候,杨归本是困到极点,却也瞬间清醒。

从没有女眷进过正院,而且还是不打招呼,不等批示,不经允许就这么正大光明的闯入。

好在…屋里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气氛的诡异变化都没有影响到书案前的主上。

“相公啊——”

那女人刚一出声,杨回就冷得一哆嗦。

“你哆嗦什么?”楼明傲狠狠瞪了他一眼,便回头冲着冰山一笑,“相公,今天能不能破例来东院吃晚饭。”

杨回马上接道,“对不起了,主母,主上的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变,今该到哪吃就到哪吃,今儿按例是十八房中的第五号林夫人那。”

楼明傲瞥了眼杨回,心里骂道就你知道,但还是好声好气的说,“我没说不去林夫人那啊,我是问,今儿可不可以吃两顿晚饭。”

这话一出,杨回也愣了,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似乎这也没有先例,不知是准还是不准。低头一看依然不为所动的主上,杨回没了主意。

气氛瞬间尴尬起来,杨回不知道如何答复,楼明傲亦得不到答复,而真正能决定的人又死活不出个声,似乎全身心投在自己手头的工作上。

“相公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楼明傲讨好的笑笑,“我敢保证,相公在我那吃完,绝对不饱,还是要去林夫人那吃的。相公放心,除了这次,我再不会越规了。”

说完,楼明傲转身就走,她要赶快走,在司徒远拒绝之前。

走出正院,楼明傲终于松了口气。

“我就当你默认了,冰山。”

虽然焕儿依然跟个木头人一样,楼明傲还是去看了她,她坐在焕儿床头,似在自言自语。

“小温说伤好了,你还可以说话,只是不能像从前那样伶俐了。我知道你什么也不肯说,我也不会希望你说什么,我知道,什么也不肯说对你来说是最没有危险的,那你沉默也好。不过你听着丫头,我允许你沉默,但不会允许我的丫头软弱,所以再痛苦也要活下去,就算一辈子装聋作哑你也要给我活出个样子来。我…不会让你白白装聋作哑的,所以,你要等着那一天你可以畅所欲言,我会给你那一天。作为我的丫头,你什么也不需要做,什么也不需要说,只需要…相信你的主子我。”

楼明傲说完,伸手拍拍焕儿,起身走出下房。

床内侧的焕儿渐渐坐起身,看着楼明傲的背影,红着眼睛。

她已经哭不出来了,因为哭干了眼泪。

楼明傲的话却像医师的药剂一般,连痛都减少了好几分。

非儿递上了那一份名单,“她们都应经不在庄中了,治愈之后都莫名奇妙的失踪了,后来主上就穿出消息说遣散她们回乡了。找到这些人似乎不容易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主母要这么做吗?”

楼明傲摇了摇头,“我不要。”

非儿看了看时辰,“主母,您说…主上会来吗?”

楼明傲依然趴在桌上小憩,只是换了个姿势,“他不来,我去还不成,怎么着,他这两道菜是吃定了。”

非儿突然不说话了,因为一个黑影落了下来,这酷暑之日,主上总来也是好的,降温解暑。楼明傲当然敏感的察觉到室内诡异的气氛变化,忙坐起来,去搀门口的冰山进屋。

“我就说,相公会来的。”楼明傲的脸跟晴天一样。杨回杨归跟在身后,杨回想不懂,他本是跟在主上身后去林夫人那的,怎么路上分了点心,就跟着主上进了这女人的地盘。

楼明傲随着司徒远在餐桌前坐定,方冲着非儿一点头,“上菜吧。”

杨归以为出手向来阔绰的主母一定会摆上那些个山珍佳肴,没想只是两盘菜。

楼明傲依然笑,可杨回就觉得她笑的假。

楼明傲看似不经意的端上两盘菜,一双眼却紧紧盯着司徒远的反映。

“相公,这一道是蒸鸭舌酱鹅舌卤猪舌的拼盘。”

“这一道是鸭血汤。”

司徒远眼中并没有明显的反感,也没有嗜血的亮光,就那么淡淡的拾起筷箸,淡淡的品了口汤,夹了一小块鸭舌慢慢咀嚼着,似乎品了良久。

“咸了。”

“恩?”

司徒远没有再应,只是又品了一口汤,放下筷子,接过非儿一直端着的巾帕,擦了擦嘴,净过手,杨回忙说,“主上要去林夫人那?”

司徒远没有应,只是对楼明傲道,“我吃了,主母也看见了,可是满意?”

楼明傲看着司徒远,两个人都知道对方的心思,司徒远洞悉了这顿饭的意思,楼明傲却糊涂了,两个答案摆在他面前,一司徒远不是始作俑者,因为他并没有表露出嗜血,亦没有对舌部的特殊反映,这一点和上官逸相差太远。二则是…他司徒远是个高手,忍功一流,掩饰也是一留,他既然能来就是有备而来,又怎能会让她如此看穿呢。

楼明傲犹豫了,而司徒远亦看出了她的犹豫,只是他不愿意为自己辩解什么,她若怀疑就随了她,他若相信自己…相信,司徒远心中一笑,楼明傲为什么会相信自己呢?就凭他们是夫妻的关系?

司徒远转身要走,楼明傲受不了他这种看穿一切却又好不做反应的态度,她亦站起身,看着司徒远离去的背影,淡然出声。

“我想相信你,我…可以相信你吗?”

说罢,楼明傲都觉得可笑,他们是夫妻,相信还用许可吗?

只是,她曾经和上官逸也是一场夫妻,他却没有相信过她。

司徒远的步子停住了,只是一顿,便匆匆离开了。

第九章 风雨暗涌

明佑山庄的夜总是比其他的地方更加寂静。

守在林蕊坊外的杨回还陷在傍晚的情绪中没有反应过来。看上不并不是一顿普通的饭,更多像试探,可是主上看上去并不生气。

“她胆子很大。”杨回说着下意识看了身旁一同站着的杨归,那小子正抱着听学记下的笔记借着月色苦苦钻研。

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带着不屑:“二弟!”

“主母说了,贵在积累。”杨归头也不抬。

杨回叹了口气,“我猜…那女人活不了多久,割舌算是个警示吧。”

杨归还是忍不住分了心,仰头看了看正圆的月亮,“如果哥你说的准,那还真是可惜了。”

是,有些可惜。毕竟,也是个特殊的存在。就算再看不惯那女人张扬的作风习性,对于这一点,杨回还是不得不承认。

杨归把耳朵凑上了窗边,屏气听着屋里的动静,片刻过后,失望的摇了摇头,“还是在弹琴,这个时辰早应该在床上了。”

杨回忍不住挑起一丝不明显的笑意,“这个林夫人亦是特殊的存在吧。”

一向沉稳的大哥竟用“特殊”来形容这个位阶不高,在十八房夫人中不显山不显水的女人?!这一回连杨归都疑惑了。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喜欢东院的女人多一些。”杨归说着做了个鬼脸,“我喜欢有个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