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慕淡然一笑,摩挲环佩的手缓下来,“当日…未想过能活下来。”

楼明傲轻轻呼了一口气,呼听彦慕的下句反而让自己的心提到嗓子眼上。

“颖州之战前夕,我给你送去了那封信。你可还记得?!”

那记忆太深刻,真正的楼明傲是至死不忘,而做了楼明傲的夏明初却是想忘而不肯忘。紧紧皱着眉,好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只觉得一股子酸意直冲鼻间。

“不记得了吗?”彦慕轻笑了笑,满是苦涩。

“你在信里言道…”猛地吸了口气,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随即流下了泪,“他日你若为将帅,定娶我入你的帅府。”

“人在生死存亡的瞬间最惦念儿女私情,恰时我脑海里只有那么一句话。别人都是在信中吐露死别之苦,嘱托后事等等,我却给你留了那么一句。可见…我想活下去,想活着见你。”

楼明傲仰头看着他,她的双眼有止不住的泪水,夏明初本是不易哭的,可是这双眼睛却真实地为楼明傲保留了下来,看着那个被刻印在心底的人,眼泪一次又一次决堤。那一刻,夏明初甚至觉得偶尔做一次真实的楼明傲也很好,平凡而真切。

霎时明白了,真正的楼明傲会走得那样决绝。对于自己曾经深爱过的人,一定不会希望看见自己一身的罪孽,她无力掩藏,只得选择离去。爱一个人,会希望自己因爱而纯洁,那么世间的一切肮脏垢污都要被置弃。楼明傲,本是罪孽之人,却遇到了世间最干净的男人,也许,她的内心也曾渴望过那丝圣洁。只是她太过自省,她把他视为世间的高贵,奉在自己永远触及不到的高度。却不想,真实的爱只是平凡的。就像他永远后悔不该弃她从军,她后悔不该以戏言逼他走上并非所愿的仕途之路。

明佑山庄东院

司徒远安静的喝下了第三盏茶,手边的书翻至了最后一页,那个女人还没有回来。眼神飘向对面的一大一小,等了那么久,终究该等到一个答复吧。

司徒一同上桓辅各揣着自己的小九九,谁也不肯先吱声。司徒一暗道,答应了母亲绝不能把同彦慕先生研习的事透露,自然不能说是同彦慕先生在皇觉寺见了母亲后就不见其影了。上桓辅更不愿意出声,如果再让司徒远知道自己无时无刻跟踪那女人,估计他自己日子也过到头了。

两个人做足了心理斗争后,得出了一致的答案——“不知”。

璃儿站在一旁忙着续茶,手里本端着热茶壶,却始终感受不到半点暖意。司徒远开始喝第四盏茶,心里也暗自琢磨了起来,难不成是因为沈君慈的事情,只是自宫中回来,几日都不见她拿赐婚之事与自己谈条件闹脾气,今日突然翻了醋瓶子出走自然没有道理。相比较之下,还是偷了琴畏罪潜逃的说法更通。

司徒远喝茶的间隙看了两眼上桓辅和司徒一,忙觉得可笑,这二人,大冬天吹着风,倒也能流下汗来。

“你们——”方开口道了一句。

上桓辅和司徒一几乎同时咬牙道——

“楼明傲去酒楼看戏了!”

“母亲去茶楼讲学了!”

本对二人没有怀疑的司徒远,霎时觉得有意思,不由得放了茶于手边,淡淡的瞅了二人,声音不轻也不重,“没听清,再说一遍。”

上桓辅和司徒一互瞪了对方一眼,又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楼明傲去茶楼讲学了!”

“母亲去酒楼看戏了!”

璃儿皱着眉头上前,想要分散司徒远的注意力,端着茶壶的手微微有些哆嗦:“主上,续…续茶。”

“凉了。”司徒远冷道。

“啊?!”璃儿忙反应过来,“奴婢这就去换。”

司徒远顺手翻开了另一本书,好在自己有的是时间,没翻几页,忽听院外的呼声直入里院——“璃儿,晚膳给我留饭了没?!”再抬目,只见楼明傲已然快步跨过了院门,朝着里院走来两步,看见司徒远在不远处坐着,忙退身回了几步,回到院门口仔仔细细打量了,一路摇头晃脑道:“奇了怪了,没走错啊,是东院啊。”

走到还差几步的时候,上桓辅和司徒一忙做起了手势,一个做贵妃醉酒状,一个忙摇腰间的钱串子。楼明傲只定了两步,豁然开朗,忙快走了几步,迎至司徒远面前:“相公,相公,等我很久了吧。”

司徒远低眉瞅了眼自己手边的茶,只道:“四盏。”

楼明傲保持惯有的笑容:“真得怪柳家巷子那家茶楼,说什么都要我再去讲上一盏茶的功夫。回来路上经过西街口子的酒楼,你说还真巧了,正赶上戏班子跑戏,我就又就着戏多喝了两杯,这半会下来肚子里又空荡荡了,晚膳还没上吧?”

璃儿忙把话头接上,完全不给司徒远质疑的时间:“没,还在锅里焖着呢,就知道您一出去茶啊酒啊,准没个正点,这就叫丫头们端上来。”

上桓辅这才拉上司徒一找个空子溜走:“快上快上,我们这也饿了半晌了,我领着少爷先净手去。”说着,还频频瞪了司徒一好几眼,司徒一皱着眉迎上,也瞪了回去。

二人拉拉扯扯到了小二门才松开,上桓辅忙道:“我怎么就跟你这么没默契呢。”

司徒一立马闷声回道:“是你没见识。母亲要是去讲学,别说一盏茶,十盏茶她也回不来。”

小院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散去,只剩楼明傲和司徒远,楼明傲倒是不慌不急,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司徒元根本没空也没兴趣去揭穿自己的谎话,恐怕他这个想法都没有。

“相公,我就晚回来了一会会,你等急了?!”

“…”

“急了就急了嘛,别绷住脸装样啊。谁没有个三急憋红脸的时候啊,哦,这好像不一回事啊。呵呵,相公,你等急了,是不是表明你有那么一点点的在意我?!”

“…”司徒远翻了下一页,的确,他也有点饿了。

“呵呵,相公,我继续当作你默认了。”

“…”司徒远翻书的手停住,默认?!她刚刚哇啦哇啦都说了什么让自己默认,算了!认就认了。

“相公,我好感动呢。原来你终于开始有点点在意我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会以此更加激励自己做相公的好夫人,继续朝贤妻良母的方向努力,话说这样那个镶金的牌子会给我立了吧…”

还真是算盘打得响的女人,无论何时,都不会忘了那个牌子…

第四十八章 无题

更新时间2009-12-5 11:15:42字数:2067

楼明傲说到起兴时已经全然不顾的倚在司徒远的怀里,司徒远也惊诧到不知何时自己也竟然习惯了这个姿势,一只手慢悠悠的翻书,一只手揽着这个女人以防她激动过度猛栽过去。

楼明傲突然掰着指头算了算,皱着眉问:“今儿不是带八的日子,你做什么过来?!”

司徒远面无表情的样子好似理直气壮在说——不可以吗?

楼明傲忙叹了口气,从他怀里站起来,做出了教育人的架势:“相公,规矩可不是这样定的,你这样做我会招人闲话的。这女人间最讲究和气二字,伤了和气,我可真就混不下去了。”

司徒远甩了一个眼神上去,似乎在说:“你招来的闲话还少吗?”

楼明傲边打里屋走边道:“你等等,我去查查今儿个你该在谁那?!我这就送你过去。”

司徒远也随着站起了身,似乎是闻到了菜香,举步向膳厅走去,完全不顾刚刚那女人的话。楼明傲自己抱了本册子出来,却不见司徒远的身影,一路走到膳厅看着净手的司徒远,忙赶了上去,“今儿可是十八房闵夫人的日子。”

司徒远自顾自净了手,接了璃儿递上来盛好的饭碗,吃了一口饭,暗自琢磨了这米煮的恰到好处,方道:“闵夫人死了。”

“死了?!”楼明傲大惊,这么大的事,堂堂主母怎么不知道。

璃儿忙抬头提醒道:“闵夫人就住在林蕊坊附近的宅院里,闵夫人本是在吃茶的,恰听到您和林夫人斗琴,不知怎么一口气呛过去就没喘过来,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等屋里几个丫头发现时,身子都冷了。”

楼明傲偷偷打量了司徒远,发现璃儿一通话说下来,他并无异端,忙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伸了胳膊等着丫头递帕子净手。

一通饭吃下来,司徒远照例在东间的软塌上看律书,楼明傲闲来无事倚在另一边身旁看自己的连环画,看到逗趣时不顾旁人的哈哈大笑,好在司徒远从来都练就了一番不受打扰的内力,无论到楼明傲闹到天翻地覆,他都不动分毫。只看了半个时辰,楼明傲也就腻了,脑袋枕着司徒远的大腿睡得香甜,司徒远看完了手里的书,又碍于怕惊醒了楼明傲不敢动半分,只得把刚刚从头看过的书再翻一遍。

璃儿在外间约摸着时候到了,才领了丫头端着洗漱的器皿巾具敲了门轻步而入,只看见睡姿极不雅的楼明傲,忙把手里的银盆递给后面的丫头,自己忙近走几步,伸手去扶主母起来,楼明傲正迷糊着,一手甩开璃儿,赤手在半空中挥了两下后一下揽住了司徒远的腰。

璃儿急得都要落了一头的汗,看司徒远的神情中掺杂了些许无奈。司徒远也理解她的难处,一手揽起楼明傲的身子,作势要抱起,只是双腿被枕了太久,麻木到使不出半丝力气,站了个半起反要倒下去。情急之下,几个丫头忙冲上去。璃儿只顾着楼明傲,丝毫没管司徒远的状况,趁着危机,只一把稳住要落地的楼明傲。一个丫头眼疾手快,忙去扶了司徒远。

璃儿把楼明傲扶到内寝间的床榻上安置好,才回身关顾司徒远,仰头看见一个平日里并不打眼的小丫头扶着双腿尚处麻痹的司徒远,不由得有些看不过去,却碍于主上在不好说什么。好在司徒远并不习惯与人靠近,只稳了片刻,便抽离了小丫头的手,径自朝着内室走去。小丫头退身去端银盆,璃儿快一步轻道:“由焕儿去端,平儿静儿伺候主子们洗漱,你随我出来吧。”

小丫头随着璃儿出了几步,璃儿猛回身道:“你叫什么名字,新来的吗?”

“奴婢满月,是…是从西厢馆调来的。”

“打今儿起,你不用侍候在屋里,去烧水间做点轻便的事就好了。”

“是。”

璃儿看着满月退步时小心翼翼的身影,为自己的刻薄内疚了片刻,但转念一想,在山庄被规定了不得碰主上的下人们,无论是出于什么情况,碰了主上都要被视为有非分之想。为了顾全东院的脸面和他日主母的权威地位,她决不能让这种不利的苗头滋生于自己的眼皮底下。

内寝间,几个丫头帮迷糊中的主母洗漱毕,也都退了身出来,司徒远披着长衣倚在床沿边看书。烛光微微打到楼明傲的半边脸上,司徒远愣愣的出神,看着光下她半边明亮的脸颊下缓缓淌落的泪水,从眼角流出,顺着鼻侧而下,断在唇间,司徒远想了很久,这女人又在做什么梦,梦里竟是这般伤心。

灭了烛火,和衣而卧,竟是久久无眠,司徒远突然有些不适应这般的安静,尤其是在她身边时的此般静谧简直让人窒息。

夜太过静的时候反而会无睡意,正如此刻失眠的人远非司徒远一人,还有屋檐上吹响空寂萧音的上桓辅。曲调悲转,缠绵而悱恻,时儿空音,时而长嘘。温步卿踩着梯子好不容易爬了上来,半俯着身子,一步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大半夜不睡觉,找人屋顶吹箫,你抽得什么风?”

“难得你今天没去酒楼。”上桓辅轻笑了笑,回言道。

温步卿临着上桓辅坐稳了才道:“现在没一家酒铺青楼不掺水,一个个拜楼明傲讲学所赐,都不肯送酒白喝了。我打算再捞点银子就入京城喝花酒。”

“有人说离家太久,就会忘记思念的味道。”

“你没事啊,乱发什么感想,你还没醉呢?!”

“你说我们为了什么而活?”

“吃啊,喝酒啊,搂美人笑看世间啊。”

“那是你温步卿的世界。”

“是啊,你上桓辅的世界,无欲无酒无女人。”

“杭梓夜死后,你的人生就成了这副模样。”

温步卿眼神中的温暖渐渐褪去,最后只剩赤裸裸空寂的黑瞳。

上桓辅轻笑了:“看来那个女人的作用还真大。也许,我真不该杀她,应该留着你的这处弱点。”

温步卿亦随着笑了:“人要是没了弱点,就是真正的肆意了,如同我现在一样。”

第四十九章 寂寞

更新时间2009-12-5 21:31:27字数:2263

温步卿眼神中的温暖渐渐褪去,最后只剩赤裸裸空寂的黑瞳。

上桓辅轻笑了:“看来那个女人的作用还真大。也许,我真不该杀她,应该留着你的这处弱点。”

温步卿亦随着笑了:“人要是没了弱点,就是真正的肆意了,如同现在的我一样。”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你竟这般放不下?!”

“楼明雪…有什么好?”

上桓辅看着温步卿亦随着笑了,“是啊,我们还真是最没束缚的两人。”

“楼明傲那女人…”温步卿看着远方,眼中的闪烁越发清晰,“司徒远似乎陷进去了。”

“是吗?”上桓辅不以为然地笑了。

“不会吗?”

“上官裴会喜欢上夏明初吗?!”

温步卿敛了笑意,面色复杂的看着身旁的人:“不会吗?!”

晨起的时候,楼明傲依然睡得欢畅,司徒远也没有惊醒她,从洗漱到着衣都比平日轻了半分。用过了早膳起步出门时,正与收拾妥当要去上课的司徒一迎面遇到。

司徒一小心翼翼退了半步,垂了头恭敬道:“父亲。”

司徒远淡然地点了头,抬步走了出去,只落于身后轻飘飘的一句:“随着彦先生好好历练。”

司徒一猛的僵住,一阵冷风吹过,好半晌清醒过来,浑身已是瑟瑟发抖。待到司徒墨走上时,看着与平日不一样的哥哥,疑惑道:“大哥,你还好吧。”

“不——好。”牙缝里硬是挤出了两字。

司徒墨竟也不问下去,只做了仰头状,大有楼明傲的风范,“今天天气真好啊,大哥,我去用早膳了。”

焕儿跟在司徒墨身后忙追了过去,直进了膳间才含糊不清道:“为何走得这般急?”

司徒墨站在凳子上够着桌上的香馍馍,洒意笑道:“娘亲说了,别人心情阴郁时一定要躲着远点,心情好自然可以套近乎讨赏银。”

焕儿歪着头轻笑了笑,只见偏门离儿端着烫过的帕子边走来边嘟囔着:“你同她学个什么不好,那些市井刁民的小算盘全被你学了去,亏你大哥日里那么疼爱你,关键时刻,见你跑得比谁都快。”

司徒墨伸了手给璃儿,等着她给自己擦手,眼眉笑得弯弯的:“璃儿姑姑好。”

“好好好,就你会识眼色,小嘴讨巧。”璃儿嗔笑了道,一把拉过伸来的小手轻轻擦着。

“娘亲呢?!”

“这会不是她起床的时候。”璃儿自言自语了起来,“真是越发不像话了,平日里多少还能爬起来伺候主上穿上三两件的,如今她怕是连眼都不睁了,话说女人不能宠就是这意思吧。”

司徒墨随着笑得甜甜的:“墨墨将来也要宠女人。”

“你啊,什么都有你。”

“娘亲说的,不宠女人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璃儿忙拉下了脸,“后面那句呢?”

司徒墨讨好的笑了笑,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给清晨的薄雾带来一丝光曦,“只宠女人的男人不是人。”

璃儿看着晨曦下的司徒墨,已完全没了兴致去打趣,只看着俊秀的小脸蛋,忍不住啧啧出声:“墨墨真是好看啊,难不成真会随了主母的话,将来恐怕是艳绝之姿,祸水一方?!”

林蕊坊的东侧是襄水居,就在一日之前它的主人闵夫人依然健在,那是个颇具风情的妖娆女子,平日里喜欢在自家院落侍弄花草,亭落间品茶论花,日子也算过的有滋有味。

如今院落清冷下来,只几个丫头扫着夜里的落叶,一两个丫头守着灵堂。楼明傲刚刚迈进襄水居的时候,平日里多闷在小院落里的丫头还认不出她是东院主母,只以“夫人”呼之。

“都有多少夫人来堂祭过了?”楼明傲出声问了一个小丫头。

“昨晚半晌才完全散出了消息,夫人您还是第一位。”

楼明傲点了点头,一指西侧的林蕊坊:“林夫人知道了吗?”

几个丫头不答,楼明傲回头看了眼璃儿吩咐道:“去把林夫人请来吧。”

缓步迈入灵堂,楼明傲只觉得檀香缭绕刺鼻又熏眼,隔着远远的,点香敬了三下,递给身旁的丫头。林微蕊由璃儿引着缓缓步入堂间,她似乎对此更不适应,些许厌恶的退了几步,皱眉看着楼明傲:“有什么事?!”

楼明傲作势长叹了一声,“子虽非死于我手,却是因我而死。”

林微蕊一吸鼻子,“说这做什么?!”

楼明傲回了半个身子,递过去三柱香,故作一脸幽怨:“这话,你不觉得甚合心意吗?”

林微蕊不快的接了一拜,大有应付的样子,一手捏鼻,递了身边的丫头随即迈出了堂间。走了几步,反而停下来等着楼明傲上前。

“我只知道自己弹琴能逼人咬舌,还不知道自己有让喝水吃茶的人呛死的能耐。”

楼明傲笑笑,“这年头,做了坏事还自觉很无辜的人也不多了,今儿难得真见到了一位。”

“你也不是本性善明之辈,何必在这装腔作势?!”

“就是因为不是好人,才要好人的样子来。”楼明傲满身得意,随即言道,“你这样,早晚有一天要把自己的名声累了,也不能总指着相公护着宠着。”

林微蕊扑哧笑了:“你这也算是为司徒远分忧了?!”

“不敢当。”

“我很喜欢你。”

楼明傲被这一声吓到,忙回头看了看身后并无他人,对着林微蕊讪讪一笑:“似乎我更能接受你说你很讨厌我。”

林微蕊也随着笑了:“你知道吗?从前我只道是山庄寂寞的女人只有自己,如今发现不是,还有你。”

楼明傲这才发现自己和这女人已然边说边走至了林蕊坊外,她止步于院外,并不打算随着迈入,点点头:“其实,不只你我,这里所有的女人都是,甚至也不乏男人。”

空气仿佛凝滞,她散落的青丝遮去侧脸,只听声音有些落寞:“我之所以寂寞,是不知道在为谁活。”

楼明傲仰目看了眼墙外的天空,声音释然:“我的寂寞是因为,她们都走了,我却不知道我活着是谁。”

林微蕊诧异的转目看着眼前的女人,非天香倾城的美貌,也透不出惊世骇俗的才华,只眼中那一瞬即逝的淡然洒脱,竟能引人深深的陷落。

“日后我能有机会邀你入林蕊坊品茶论琴吗?”虽是一句放下架子的邀请,在她林微蕊口中还是透着丝丝清傲。

“如果你不在茶里下什么哑药迷药砒霜,我会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