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来就不该怀疑我。”宋招娣道,“我是谁?你三个崽的妈。怀疑我就是把你的三个娃交到敌人手上。”

钟建国嗤笑一声:“宋招娣同志,你恐怕不知道,很多基层军官都没听说过两栖登陆舰,你却脱口而出。我没把你拷起来审问,正是看在三个孩子的面子上。”

宋招娣心漏一拍,暗暗警告自己,以后不准再说跟部队、武器沾边的事,面上强装无所谓:“既然还怀疑我,那你继续查啊。”

钟建国噎住,心想,他的政委亲自出马都没能查到有用的东西,以后派别人去?滨海师范大学早已停课,学生不是下乡就是回家。

留过洋,家里是地主、商人的老师也被打成黑五类,死的死,伤的伤,下放的下放。再查宋招娣,恐怕只能从档案上查起:“少激我。不用你说,我也会弄清楚。现在老实交代,你以前的那个对象到底是怎么回事。”

“跑了。”宋招娣三言两语说个大概,“他家是民族企业,找人活动一下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他们家的人怕遭罪,就跑了。”

钟建国再也忍不住,仰头翻个白眼:“你也够狠,居然咒他死。”

“可惜他没死,这会儿指不定已经转到资本主义国家,正吃香的喝辣的。不过,我倒是巴不得他肠穿肚烂不得好死。”宋招娣说着话叹了一口气,“钟建国,你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我本将心向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无可奈何心已死,亲戚邻居还逼我。挑挑拣拣觅夫婿,却找到你这么一位疑心病晚期没得治的鳏夫。”

钟建国笑着点头:“继续。”

“继续什么?十点了,还不睡觉想干嘛啊。”宋招娣白他一眼,站起来就往东边走,“明天记得去买菜,家里没菜了。”

钟建国楞了一下,回过神来,客房的门已合上,无奈又无语:“宋招娣,你简直有病。”

“你才有病!”刷一下,宋招娣拉开门,“少在背后骂我,否则我就去找你们刘师长,说你,你打我。”

钟建国莫名其妙,指着自己:“我打你?我什么时候碰过你一指头。”

“你是没用手打我,你对我冷暴力。”宋招娣知道这时期的人不清楚‘冷暴力’是什么意思,不介意解释给钟建国听,“从不主动跟我说话,我上赶着讨好你,你还对我爱答不理。这就叫冷暴力。”

钟建国举起拳头:“信不信我把冷暴力变成热暴力?”

“信!”宋招娣脱口道,“这世上没有你钟建国不敢干的事。”

钟建国扶额:“赶紧睡吧。别一天二十四小时,想着法子气我。气死我对你没什么好处。对了,除了菜还买什么?”

“买条鲈鱼或者鲅鱼,刺少也便宜。”宋招娣道,“不能天天吃鸡蛋,我没怎么吃,看都看腻了。”

钟建国点了点头,一边往他房间里走一边说:“再吃半个月,那俩孩子估计就不好意思喊你后妈了。”

“等等,你后妈真坐船走了?”宋招娣总感觉她忽略了什么,没孩子在身边闹着,四周静下来,终于想到两个难缠鬼走了就一直没回来。

钟建国:“她们去营区找我,被巡逻的人拦在外面。一直没等到我,估计又不敢来找你,就回去了。”

“我表姨得上班,不能离开太久,你那个丈母娘怎么回事?”宋招娣问,“她比我表姨难缠多了,不像是这么轻易罢休的人。”

钟建国:“心虚。当年我还在申城的时候,整个家属院的人都知道大娃的姥姥什么德性。他们当中有很多人也随主力部队搬到这边,真闹起来也没人向着她。

“她想找司令告我的状,估计也没人告诉她司令长什么样。还有一点,她家庭成分有问题,她也不敢大闹。”

“那她以后再来打秋风,我可以把她关在门外吗?”宋招娣问。

钟建国:“大娃和二娃没意见,我就没意见。”

宋招娣心想,你的两个儿子恨不得拿刀砍死你前丈母娘。不过,这话一旦说出来,钟建国又得训孩子。宋招娣也就什么都没说,直接关门睡觉。

钟建国望着紧闭的房门,轻笑一声,我看你还能自由几天!

阳历十月二十九日,下午,红崖镇下着瓢泼大雨。邮局的同志不想去送信,可是信从翁洲岛寄来,邮票又跟普通老百姓用的不一样……送信的同志怕耽误了大事,穿着雨衣,顶着大风把信送到小宋村。

宋母一看送信的同志的裤子全湿了,不顾对方婉拒,把人拉到屋里。随后才把信递给宋招娣的父亲。

盛情难却,邮局的同志就提醒宋母,看完了就写封回信,他走的时候也正好带回去。然而,话音落下,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邮局的同志看向宋父,发现他的神色很是复杂,不禁站起来,连连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宋父叹了一口气,把信交给刘洋。

刘洋看完沉默下来。

宋母也顾不得招呼邮局的同志喝水,连忙问宋父出什么事了。

宋父也以为刘洋的叔叔战死沙场。如今不但突然出现,还是个高级军官。宋招娣还希望他们去一趟,也顺便认认钟家门。搞得宋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向邮局的同志讨个主意。

对方没想到刘洋是烈士遗孤,更没有想到他的叔叔是军官。前一个忍不住骂贼老天,这会儿又忍不住感谢老天爷。要不是外面下着雨,他就不会进来躲雨,更不会认识烈士遗孤兼军属。

拿过信仔仔细细看一遍,邮局的同志就建议宋家人立刻过去,不要等着对方来接他们,毕竟刘洋的叔叔是刘洋的长辈。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宋父望着远处山上的雾,觉得没有两三天雨停不下来,想等两天再去。可是一看到大女婿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忍不住说了一句,现在想去也没法去。

邮局的同志立即说,他有办法。

翌日,清晨,天空飘着牛毛细雨,一辆绿色的车来到小宋村。傍晚,绿色卡车把宋家六口送到滨海市。

刘洋的母亲受不了舟车劳顿,她便留下来看家。因邮局的车进村一事,搞得小宋村的大人小孩都知道刘洋是烈士遗孤,没等宋父宋母开口,就纷纷跟宋招娣的家人说,他们会照看好刘洋的母亲。

车子抵达滨海市,在邮局的同志的帮助下,刘洋买了车票,也给钟建国发了电报。

钟建国以为宋家人过几天才能到。没想来的这么迅速,把其他事交给张政委,就拿着电报回家。

话说回来,宋招娣给几个孩子做几顿鲈鱼,大娃和二娃迅速抛弃番茄炒蛋,天天早上提醒钟建国买鲈鱼。

翁洲岛四面环海,海鲜比肉便宜,也不要票,从而导致副食厂的鱼肉远远比猪肉好卖。

钟建国晚去一会就很难买到儿子们吃的鲈鱼。可他每天早上都得刷锅洗碗,也懒得记着时间,买不到鲈鱼就随便买。

钟建国拿着电报回到家,看到宋招娣和几个孩子正在吃饺子,大娃和二娃中间还放个盛酱汁的碟子,很是惊讶:“咱不是说好了,肉票留着等你爹娘来了再用。”

钟大娃:“爸爸,不是猪肉饺子,是鲅鱼饺子。”

“鲅鱼?你们平时晌午都是这么吃?”钟建国意有所指。

宋招娣白他一眼:“想多了,第一次吃就被你碰个正着。不过,锅里没饺子了。”

“那你们昨天中午吃的什么?”钟建国问。

宋招娣:“清蒸鱼。”

“前天中午呢?”钟建国又问。

宋招娣:“豆瓣酱烧鱼。”

“大前天呢?”钟建国咽口口水。

宋招娣:“豆腐炖鱼。”

“从明天开始我晌午回来吃饭,就这么决定了。不接受拒绝。”钟建国说完就往厨房里去,看到锅里连个饺子皮都没有,大失所望。回到客厅拿走大娃手边的筷子,“给爸尝尝。”

“一个!”大娃放下勺子,伸出一根手指头。

钟建国点了点头,夹走一个尝尝很是鲜嫩,朝二娃碗里夹一个。

二娃下意识用手捂住,大叫:“爸爸!”

“一个!”钟建国道,“哥哥给爸爸一个饺子,你也应该给爸一个。”

宋招娣无语:“真有出息。你回来干嘛来了?”

“差点忘了。”钟建国拿出电报,“你爹发的电报。去给我煮点面,我就给你。”

宋招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喂三娃吃鱼肉。

钟建国得了个没趣,轻咳一声:“我来喂三娃。”

“然后呢?”宋招娣又问。

钟建国揉揉额头,这个难缠的女人:“电报给你。”

“早该这样,皮什么啊。”宋招娣伸手夺过来,随即把孩子递过去,“我爹他们过几天才能到,你这么着急回来真是为了这事?”

钟建国撩起眼皮看了她一下:“宋招娣同志,你是我的妻子,却住在客房,你觉得你爹娘会怎么想?你娘不是我继母。我继母想上楼看看,你可以光明正大,义正言辞拒绝。”

“对!”宋招娣不禁皱眉,“现在该怎么办?”

“后妈为什么要住在客房?”钟大娃突然开口。

宋招娣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我习惯一个人睡。还有,你爸晚上睡觉爱打呼噜,吵得我睡不着。”

钟建国冷笑:“我晚上睡觉从不打呼噜。打呼的人是你,我隔着墙都能听见。”

“那是你睡癔症了。”宋招娣脱口道,“你还有脚气。”

钟建国无语:“我每天晚上都洗脚。”

“那我也嫌你臭。”宋招娣道。

钟建国挥挥手:“我就不应该回来提醒你。爱咋咋地吧。”说着,把三娃递给宋招娣,“我回营区。”

“小气鬼!”宋招娣嗤一声,“柜子里还有饺子,自己煮去。”

钟建国一喜:“我不说回去,你是不是没打算告诉我有吃的?”

“爸爸,你错怪后妈了。”钟大娃仰头道,“后妈给你留的,饺子下面还有水,后妈说饺子放在凉水上面,饺子就不会臭。”

钟建国心中讶异,看向宋招娣,嗤一声:“算你有良心。对了,大娃,二娃,以后不准再喊后妈。你后妈的娘过几天来咱们家,听见你们喊后妈,她老人家一不高兴,会把你后妈带走的。”

“我不要后妈走!”二娃连忙说。

钟建国:“还喊后妈?回头他们会住在咱们家,喊你后妈的娘姥姥,喊她爹姥爷,一同来的还有个大姨和姨夫。他们跟你姥姥不一样。我估摸着会给你们带很多好吃的。”

“后妈家的姥姥不偷藏咱家的东西,还给我们买好吃的?”钟大娃不信世上有这么好的姥姥。

宋招娣:“正常的姥姥都会给外孙买吃的。你的那个姥姥,我长这么大也就碰到过那么一位。”

“那,那我就喊你娘。”钟大娃抬起小下巴,一副施恩的模样。

宋招娣抬手朝他脸上拧一把:“明儿想吃什么?”

“猪肉。”钟大娃脱口道。

钟建国摆手:“不行。”

“有肉票,我知道。”钟大娃忍不住拔高声音。

钟建国:“姥姥来的时候得买肉,你吃了,拿什么招呼姥姥一家?院子里刚刚露头的小青菜么?”

钟大娃想说不给她肉吃,话到嘴边意识到后妈家的姥姥跟亲妈家的姥姥不一样,抿抿嘴:“那我可以吃鸭子吗?”

“不行。”钟建国不等他开口又问,“又想说我是后爸?”

钟大娃低下头:“没有。”

“我爹娘节俭惯了,他们来的当天做一顿肉就行了。”宋招娣道,“家里有鸡有鸭,他们还得去生产队干活,待不了几天。”

钟建国其实是个挺讲究的人:“有备无患。”

“随便你。”这种小事,宋招娣懒得跟他争高低,也没意思。更何况她如今头痛的是,不能用对付钟建国的继母和前岳母的法子对付她娘,她最迟后天上午就得搬到钟建国房里。

宋招娣一想到跟他同床共枕,脑壳更疼了。并不是怕跟钟建国发生关系,在男女这种事上宋招娣是个老司机了。而是她没想这么快。

当然,睡在一起不见得就得发生关系。可宋招娣是个正常女人,钟建国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一时意乱情迷,做出令自己懊恼的事来很正常。

可惜,现实容不得宋招娣犹豫。

钟建国把刘洋要来的消息告诉刘师长,段大嫂就过来问宋招娣,宋家人的喜好。又问宋招娣宋家人是喜欢硬枕头还是软枕头。

宋招娣连忙说,她家人来了住他们这边。段大嫂跟着就问,床铺好了没,要不要她帮忙。吓得宋招娣连忙说不用。端是怕说慢一秒,段大嫂就跑上楼。

十一月初的翁洲岛终于进入深秋,空气中带有丝丝凉意。

二号早上,宋招娣穿着长裤长褂打开门,抱着衣服塞钟建国衣柜里,就下楼做饭。

丈母娘和连襟要来,钟建国便请了半天假。上午不去营区,钟建国就没像以往起得那么早。看到宋照的动作这么潇洒,钟建国忍不住问自己,这么一位大大咧咧的女人居然能把他给糊弄住,他当时是多么着急娶媳妇?

“宋招娣,上来。”钟建国站在楼梯口大喊。

宋招娣看了他一眼:“早上不吃了?”

“把你的房间收拾干净。”钟建国道。

宋招娣想也没想:“收拾好了,衣服、鞋、雪花膏都在你房里。”

“谁跟你说这个。”钟建国道,“枕头,被套上面有没有雪花膏的味道?你娘一辈子没出过滨海市,但她不傻。客房的枕头上有她闺女身上的香味,你怎么解释?”

宋招娣楞了一下,连忙跑上楼:“没想到啊没想到,钟建国,关键时刻你还挺有用。”

“我钟建国有用的地方多着呢。”钟建国瞥她一眼,“仔细点,长头发什么的也收拾干净。对了,尽量别让大娃和二娃跟你家的人单独相处,说漏了嘴,你自己去圆谎。”

宋招娣忍不住啧一声,“我爹娘过来啊,怎么还搞的跟上级领导来检查一样。”

“这得问你自己。”钟建国冷笑道,“你不愿意我钟建国又不会用强。居然想出分房睡?真把自己当成天仙了。”

宋招娣停下来,悠悠道:“要不要我帮你搬把椅子,再给你倒杯水?”

“行啊。”钟建国道,“赶紧的。”

宋招娣抬手把刚刚抽掉的床单扔过去。

“你们在打架吗?”二娃揉着眼睛走出来。

钟建国连忙说:“没有。”仔细一看,惊讶道,“儿子,你的裤子呢?怎么光着屁股就跑出来了。”说着,过去把孩子抱起来,摸到一片湿滑,“这是什么?!”

“尿了。”宋招娣瞬间猜到,“有没有尿在床上?”

钟二娃往钟建国怀里钻,

宋招娣不禁扶额:“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爷几个的,大娃,给我出来!”

“喊什么,尿床的又不是大娃。”钟建国道。

宋招娣哼一声:“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跟他们说,口渴也不能多喝水。实在忍不住就喝一口湿湿嘴唇。

“自从我跟他俩说过,二娃再也没尿过床。怎么偏偏今天尿床?二娃,老实告诉我,你哥是不是领着你偷喝压水井里面的水了?”

“哥,快出来,后妈猜到了。”二娃冲着西边的房间喊,“我说后妈最聪明,后妈能猜到,你还不信。后妈,是哥让我喝的。”

钟建国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大娃,出来?”

“爸爸,你又要打我吗?”钟大娃说着话,偷偷看一眼宋招娣。

钟建国深吸一口气:“我以前打过你吗?”

大娃噎住。

宋招娣:“大娃,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他们还没来,就让我把床让出来,你也把床让出来。伯伯和伯母还跟我说,要听话,不准闹人。我才不闹人。”钟大娃也挺期待给他买好东西的姥姥过来,可是,这几天天天听长辈们念叨,姥姥和姥爷来了做什么好吃的,有些他都没听说过,大娃跟很不高兴,“我不想他们来。”

宋招娣没想到会因为这些,还以为大娃生她的气,看向钟建国,你来!

“大娃,姥姥和姥爷是客人,只在咱家住三五天。”钟建国道,“下次过来可能是几年后。”

钟大娃:“才不是呢。姥姥一段时间就来,一段时间就来,别想骗我。”

“这个姥姥和你的那个姥姥不一样。”钟建国头疼,“你说,我们要怎么做,你才同意大姨和姨夫住你屋。”

钟大娃看了看宋招娣,看看他爸:“姥姥和姥爷走了,后妈也不准睡客房。”

“什么?”宋招娣惊讶,“好你个钟大娃,居然敢给我下套。我宋招娣长这么大,只有我给别人下套。”

钟大娃转身就往楼梯口跑:“你敢打我,我就喊,我就喊后妈打人了。姥姥和姥爷来了,我,我就说,你不跟爸爸住一块。”

第20章夫妻闲话

宋招娣怕大娃跑的太急从楼梯上摔下去,不敢追上去:“钟大娃,给我站住,谁给你出的馊主意?”

“没有谁。”钟大娃回过头,见宋招娣双手叉腰站在原地,也学她双手叉腰,“你不答应我,我就告诉那个姥姥。”

宋招娣指着他:“不说是吧?回头被我查出来,你以后甭想再出去玩。老老实实告诉我,我念你是初犯,可以不跟你计较。”

“不骗人?”钟大娃问。

宋招娣:“从咱们认识到现在,我有骗过你?”

“……没有。”钟大娃见宋招娣不跟他计较,不再想着往下跑,“马振兴说,爸爸妈妈都住在一块,爸爸和我妈妈以前也住在一块。林中说爸爸妈妈想分家,才不住在一块。后妈是不是要跟我爸爸分家?”

宋招娣挑眉:“钟大娃小朋友,是谁信誓旦旦说不跟马振兴玩?你们什么时候和好的?”

“我们没和好。”钟大娃理直气壮道,“我想跟他玩就跟他玩,不想跟他玩就不找他玩。”

宋招娣:“林中又是谁?”

“西边陈大嫂的儿子,他爸跟我一样是团长。”钟建国道,“林中比大娃大五六岁,经常领着这帮小孩玩打倒日本鬼子,打倒老蒋。”

宋招娣笑了:“钟大娃啊,你真行,自己弄不明白的事,还知道找小伙伴求助。”

“你说的啊。”钟大娃梗着脖子,“要多用脑子。”

宋招娣嗤一声:“我还说晚上睡觉前不准喝水,也没见你用脑子记住。”顿了顿,“这次就算了,再敢调皮捣蛋,我不揍你,因为我的手劲小,叫你爸拿皮带抽你。”

“我爸爸从来不打我。”钟大娃说着,转身下楼。

宋招娣深吸一口气,点了点二娃的脑门:“以后你哥再背着我干什么坏事,必须告诉我,否则连你一块揍。”

钟二娃下意识捂住耳朵。

宋招娣不懂了:“什么意思?”

“说了,大娃修理他。”钟建国道,“不说,你又要揍他。二娃这是告诉你,他什么都没听见。”

宋招娣瞪一眼钟建国:“你真是生了两个好儿子。赶紧去给他洗洗屁股,我看看床还能不能拯救过来。”

“后妈,我尿被子上面,没有尿床上。”二娃连忙说。

宋招娣心累:“有区别吗?钟建国,把三娃的小床拎下去,我今天上午很忙,没时间抱他。”

饭后,宋招娣去刘家借一个和面的盆,又去林家借一个面盆,打算和三盆面。

宋招娣得为几个孩子考虑,不能为了招待她爹娘,一次把白面全用完了,便找邻居换一些玉米面和高粱面。

三盆面分别是白面,白面加高粱面和白面加玉米面。钟建国抱着老三给宋招娣打下手,见她这么做,忍不住称赞:“你挺会过日子的。”

“娶了我不亏吧。”宋招娣心想,我上辈子活了那么多年,换个地方就不知道怎么过日子,也忒白活了。

钟建国没点头也没摇头:“你如果能对我再坦诚点,咱们的日子会更完美。”

“过日子么,还是糊涂一点好。”宋招娣用白粗布盖上面盆,“凡事斤斤计较,日子就没法过了。你知道我是无害的就行了。”

钟建国:“你知道什么是定时炸弹?”

“没那么严重。”宋招娣道,“我可以用我爹娘发誓,我是个对你和社会无害且有用的人。这样可以吗?”

钟建国:“暂时相信你,以观后效。”

“你还真把我当成犯人了。”宋招娣无语,到外面洗了手,发现院子里很安静,“那俩孩子跑哪儿去了?”

钟建国:“我跟他俩说,上午不用他俩照看三娃,估计是找马家的两个孩子玩去了。”

“你儿子够心口不一的。”宋招娣道,“今儿天气好,把被单洗洗。”

钟建国万分后悔请假在家:“你就不能让我歇半天?”

“从吃过早饭到现在,我有歇吗?”宋招娣问,“赶紧的,待会儿去买菜。”说着话接过三娃。

钟建国有气无力地端起满满一盆床单和被单:“宋招娣,学校同意每月给你开八十块钱工资,国庆节、八月十五这些节日,教师补助什么,你就有什么。”

“等等,我听的意思,我不是学校里的正式老师?”宋招娣连忙问。

钟建国:“你虽然是大学生,但你大学肄业,只有高中毕业证。工资可以先按照大学毕业发,确定你能教好学生,你才属于正式老师。到那时候学校不但会给你加工资,还会推荐你入党。”

“这个教好是个什么标准?”宋招娣问。

钟建国:“百分七十的学生都说好才行。”

“我可以不干吗?”宋招娣问。

钟建国防着她这一点:“那我就找岳母和岳父聊聊。”

“你——”宋招娣咬咬牙,“你怎么就不怕我在你饭里下毒。”

钟建国耸了耸肩:“你不敢!我有个好歹,你们全家都跑不掉。”说着,一顿,“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你拿三个孩子威胁我,我也可以拿你家人威胁你啊。”

“因为你蠢。”宋招娣转身想回屋,突然想到,“钟建国,大娃不会又打架吧?”

钟建国也不确定:“应该不会。你别急着走,给我个准话,到底什么时候去上课。”

“我随时都可以去。”宋招娣道,“我去了,他们仨怎么办?”

钟建国:“好办。大娃六二年正月出生,再过两个多月就满六周岁了。按理说今年秋天就可以去学前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