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我也记住了,关键要看市委如何决策,市委决策发后,我会在执行层面上,尽力而为。”

杨柳顶替宁玥到了牌桌上,听说放炮就是一百元,就很有些傻眼,她只是带了七、八百元现金,实在经不起如此摧残,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钱没有带够,肯定会丢宁玥的面子,背心的冷汗就流了出来。

小佳与蒙宁和方红线不同,她是来自于普通家庭,知道一般干部没有多少钱,见到杨柳一闪而过的慌乱,又想到她曾经是侯卫东得力助手,便从手提包里悄悄取了一匝钱,顺手从桌下递给了杨柳,她的动作隐秘而自然,蒙宁和方红线都没有发现。

杨柳当了多年秘书,养成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习惯,她正在着急之时,感到了腿上有人轻轻拍了拍,低头之时,见到了小佳的手和手下的钱,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感激地看了一眼小佳,小佳则是友好地眨了眨眼睛。

朱小勇和陈曙光很无聊地在客厅看着电视,朱小勇对角落里的侯卫东和宁玥道:“市委书记女士和市长先生,今天是大年初四,你们没有必要夜日继日地商量国家大事。”

宁玥从坐位起身,道:“你们两人已经不习惯安静地谈话,宁静以致远,小勇还是大学老师,怎么这么浮躁了。”

陈曙光也觉得挺无聊,道:“木山老总吹牛,这个会所除了装修好一些,平淡无奇,怎么今天没有见到他的踪影,我昨天还给他打了电话。”

朱小勇道:“现在是春节期间,木山老总作为商人,事情挺多,也最累,我们就安静地在这里吃喝玩乐,别去骚扰他。”

此地是庆达集团的高端会所,陈曙光、朱小勇、侯卫东和宁玥都有贵宾卡,大年初四,几家人相约在这里玩一天。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的敲门声,一位服务员走了进来,礼貌地道:“先生,今天八点在顶楼大厅有演出,在五楼小厅有音乐会,在三楼有小型钻石展……这是春节初一到初十的活动表。”

陈曙光接过了活动表,夸了一句:“木山老总真是急时雨,让她们几个女人打麻将,我们去搞活动。”

宁玥道:“我跟你们去看演出,让红线和蒙宁打麻将。”这时,她想起了杨柳的经济实力很难与这几人对打,从手包里取了钱,道:“杨柳,这几人都是麻手,你的钱输光没有?”

“我的输赢不大,小佳姐输了些。”

宁玥笑道:“有侯市长在后面支撑,小佳输了无所谓。”

侯卫东听了这话,暗道:“宁玥这个女人锋芒毕露,和她接触要留点心眼。”

几个穿了外套,就出门上楼,在电梯上,宁玥伸手按了三楼,道:“我想去看钻石展,哪位有绅士风度的男士陪我去?”

陈曙光和朱小勇一齐将目光转向侯卫东。

宁玥道:“卫东市长,你别摇头,我们四人,有三人同意你陪我去,你被选中了,这是多数人的暴政,制度问题,你无法选择。”

侯卫东很有绅士风度地道:“愿意陪宁夫人。”

宁玥道:“你也知道这个绰号,谁的嘴巴这样长,是小勇还是曙光?”

钻石小厅很安静,只有六、七个人,在灯光的照射之下,钻石展品散发着令女人心醉的光芒,侯卫东对这些奢侈品没有太多的感觉,背着手在一旁陪着宁玥。

他目光停留在了一个背影上。

这个背影奋条而挺拔,正低头欣赏着柜台里的钻石。

侯卫东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晏紫,他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匀称健康苗条的背影。

晏紫似乎感受了后背的目光,回过头,与侯卫东的目光碰过正着,她移开目光,看了一眼宁玥,略略点头,徐步离开了钻石展厅。

宁玥见了晏紫,不由赞道:“好漂亮的女孩子,真有气质。”

“省歌舞团的。”

宁玥当即道:“那就是步高夫人的同事了?”

“对。”

侯卫东没有想到宁玥反应如此敏捷,对沙州人员了解得这么快,暗道:“宁玥真是太聪明了,脑瓜子真好用,不是花瓶书记。”

宁玥在钻石展厅足足看了四十来分钟,这才离开了展厅。

“你很喜欢钻石?”

“钻石恒久永,一颗永相随,哪个女人能忍受这种诱惑?”

“那你为什么不买,展品中没有看上眼的?”

“诱惑是一回事情,占有又是另一回事,我宁愿多留点念想,多点念想就多了希望,日子就不难过了。”

“宁书记的日子难过,说出去别人要笑掉牙齿。”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宁玥不愿意多说此事,很快转变了话题,道:“市委还缺一位秘书长,侯市长有什么好人选没有,朱书记、我还有中达部长都是外来的和尚,对本土干部不熟悉。”

侯卫东没有想到宁玥会有如此一问,他想了想,道:“宁书记猛然间提起了这个问题,我没有思考好,如果随意说出来,会影响市委的思路。”

第663章 操作(下)

顶楼舞台,一位穿着紫色长裙的年轻女子唱着“山楂树”,侯卫东听了前苏联歌曲,不由得想起了周昌全和柳洁,他们两人合唱的前苏联歌曲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侯卫东的脑海里,此时晏紫也深情演绎了这首歌,让全场数十人全部陷入了沉静之中。

“这就是刚才那钻石店的女孩子?唱得挺不错。”

“我记得她是舞蹈演员,没想到唱歌的水平也不低。”

顶楼全场不过三、四十人,男男女女散坐于旁,侯卫东想朝前面走,这宁玥一把拉住,道:“别到前面去,我看见了好几个熟人。”

两人找了一个比较阴暗的角落坐下,舞台上又换了一个,唱了一曲蔡琴的《出塞曲》,这首曲子比起男性唱的塞外曲要温柔一些,少了些悲壮,多了些凄美。

介绍单子上说是晚会,其实说晚会不太恰当,应该是一场音乐会,省内一少有名的歌手都被请了过来,其中还有两位挺有名气的流行歌手,欣赏音乐的人素质都不错,安安静静地听歌。

趁着主持人在介绍庆达集团之时,宁玥道:“木山老总这个会所还真有岭西特色,即是时尚会所,也是怀旧场所,更主要是怀旧场所。”

侯卫东道:“陈厅长和子勇到哪里去了?”

“你对省里干部不熟悉,坐在第一排的是省委郑秘书长,陈厅长估计是不想在这个场所遇见熟人,故而逃之。”

侯卫东看了宁玥一眼,道:“他们走了,我们也回去。”

宁玥道:“那我们走吧。”

来到楼梯口,宁玥道:“就是五楼,我们走楼梯,别坐电梯了。”

两人走在楼梯上,宁玥问道:“侯市长,你的政治抱负是什么?”

侯卫东对于这个问题有些发楞,道:“如果说没有政治抱负,似乎于理不合,可是我确实没有什么大抱负,或者说没有想过什么大抱负,从学院毕业以后,就参加工作,参加工以后,就想着要改变自己的生存环境,这就踏上了能够自动前进的滑轮,算是被动式前进。”

宁玥道:“你的条件很好,能办实事,我作为大姐,建议你以后要更加关注政治,这样会走得更远,镇、县、市、省,越向上走,越讲政治。”

侯卫东的政治思想起源于上青林,是以做实事起家,而并非搞斗争起家,他对宁玥的看法保持了天然的抗拒,道:“我得慢慢学,眼前还得把手里的杂事办好,办好了事,才有资格讲政治。”

回到大套间里,四个女士还在打麻将,陈曙光和朱小勇已经坐在了电视旁边,见到了宁玥和侯卫东进来,朱小勇道:“宁夫人,买了什么钻石?”

“那些东西,华而不实,我买来做什么?”

朱小勇又道:“我出去走了一圈,木山老总这里也有温泉,你让那几个女麻手们暂停,我们先去泡温泉,然后她们继续。”

宁玥接受了意见,来到了麻将桌前,道:“各位姐妹也应该歇息一会,先泡澡,然后再继续战斗,如果不理这些臭男人的要求,明年他们就不会来了。”

方红线道:“赵勇也是,春节别人都回家,他跑到澳大利亚做什么?”

“生意人嘛,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哪里还顾得上春节。”

麻将暂时告一段落,宁玥问杨柳,道:“你的胆子还大,跟这群麻手们也能打不亦乐乎,输了没有?”

因为对方全是领导的夫人,杨柳不愿意赢,但是打得太大,她输不起,所以也不愿意输,幸好在麻将第一战之后,她还赢了四百多元,对于这种场局,四百元的输赢简直就不算是输赢,道:“平过吧。”

宁玥道:“等会泡了温泉,你早些休息了,让我来同这群麻手们较量。”

温泉池子在苏式建筑的背后,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到了温泉池子里,除了一对男女还在水里谈情说爱,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几个男女也就没有刻意要小池子,换了衣服以后,就来到了露天的池子里。

五个女人,年龄最大的是宁玥,最小的是杨柳和小佳,这些人穿着泳衣走来以后,惹得三个男人眼睛在几个泳衣女人身边瞅,由于自己老婆也在其中,又不敢明着瞅,装作一本正经说话,用余光去瞅。

“小佳的身材还算不错,没有走样。”他不由得想起了舞台低呤慢唱的晏紫,又想道:“要论身材,恐怕还算晏紫最棒。”

剑舞的晏紫,在他的头脑中变成了裸体,意淫之时,身体也有了些反应。不过,他的思路很快转到了宁玥所说的政治抱负:“在大机关接受过熏陶的人确实不一样,想法和我们这种土鳖不一样。”他又想:“宁玥家世不一般,这是贵族与草根的区别。”

春节很快过去,除了大年初一的上访,总算一切平安,上班不久,沙州市驻京办主任便进行了调整。

对于宁玥来说,驻京办主任是小菜一碟,可是没有想到,朱民生冷脸冷面地道:“驻京办主任是联络京城的重要部门,要选用成熟的人去担纲,外交无小事,驻京办也无小事,周彪同志在市委研究室工作多年,即有理论水平,又有实践经验,是驻京办最好的人选。”

宁玥此时已知自己大意失了荆州,她反应很快,道:“周彪同志很不错,只是他年龄稍大了些,可以考虑配一个副手。”

朱民生见宁玥还没有放弃,略作思考,道:“任林渡表现得很好,大年初一带队前往首都,圆满完成了任务,这说明他的工作能力、敬业工作都不错,卫东同志也给予了高度赞扬,既然宁书记也觉得此人不错,那就给他压压担子,让他给代诚同志当助手,副处级。”

宁玥及时给侯卫东打了电话:“侯市长,你交的事情没有办好,朱书记已经定下了调子,由周彪到驻京办,任林渡同志也有安排,到信访办当副主任。”她加了一句:“朱书记对任林渡大年初一带队到首都接人之事印象很深。”

侯卫东当初给任林渡的话说得太满,由于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因素,这让他很有些郁闷,他把任林渡叫到了办公室,又让晏春平把门关掉。

“抽烟。”侯卫东从抽屉里拿了一包娇子烟,扔给了任林渡。

任林渡有些忐忑,道:“侯市长,是不是驻京办的事情黄了?”

“市委另有安排,不过对你的事情也有交待,初步意见是你给代诚主任当助手,市政府信访办副主任。”

任林渡没有想到这个结果,他在正科级岗位上工作了多年,一直想由科级干部跨入处级干部行列,未果,此时由侯卫东出手,没有费一分钱,就升成了副处级干部,尽管信访办副主任的含金量并不是太高。

侯卫东道:“林渡,信访办工作也不是想象中那么艰苦,从这些年的趋势来看,信访部门将越来越重要,信访办的领导干部提升也相对容易,你先把级别弄上去,到时找寻找新的机会。”

“谢谢侯市长,既然给了这个岗位,我还是愿意把这份工作做好,不给你丢脸。”任林渡也只得接受了这个结果。

回到沙州中学的家中,温红看到自己老公脸色阴晴不定,连忙端了茶水,道:“事情定下来没有?”

任林渡摇了摇头,道:“没有办成,驻京办主任另人他人。”

温红长舒了一口气,道:“谢天谢地,我其实心里不愿意你到首都,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这是最美好的事情,为了仕途,让我们夫妻分开,我认为是得不偿失。”

“我调到了信访办,任市信访办副主任。”

温红对政府机关的级别、构成有些模糊,道:“信访办都是杂事,烦心事,你调过去是好事还是坏事?”

任林渡道:“至少我是副处级干部了,如果在信访办干得好,平调出去就是副局长,或是副县长。”

温红喜滋滋地道:“你在家里守着儿子,我去买点好吃的,今天要好好庆祝一番。”

任林渡坐在客厅里,打开电视,随意换着台,到了六点半,开始播放沙州新闻,第四条新闻是易中达部长视察成津县双河镇的镜头,曾昭强、郭兰等人陪在左右。

往日看到了郭兰的镜头,总会让任林渡心潮澎湃,此时心境变了,郭兰依然是那么美丽,他只是欣赏,却没有了患得患失之心。

在成津,郭兰更是心神不宁,这一次易中达到了成津,征询了她的意见,市委有意让她调任市委组织部,出任组织部副部长,接替朱仁义调走以后留下的空缺。

宿舍里有父亲的相片,放在书柜中间,郭兰坐在父亲相片旁,自言自语道:“爸爸,我还是想回到大学,官场的人和事,让我心烦。”

原先郭兰有意调到岭西大学去,可是赵东在岭西,她就不愿意去岭西大学,可是沙州大学也在岭西省内,并不是世外桃源。

是去沙州市委组织部上任,还是到大学去,这是一个问题。

郭兰想了一会,脑海里又浮出了一串熟悉的数字,那是侯卫东的电话号码。

第664章 因果(上)

郭兰手指按下了那一串熟悉的电话,在发射键上沉默了,最终停止了发射。

她细细地擦干净父亲的遗像,在遗像旁边摆放了他出版的几本书以及他最喜欢的几本书。

“有书相伴,爸爸在天堂里应该不会寂寞。”

坐在窗前,到大学,还是到市委组织部,对于郭兰确实是个难题,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是经济学定律,同时也是社会学定律,接受了这个任职,又欠了赵东一次人情。

从程序上来看是组织决定,但是内核其实是赵东的面子,是朱民生的橄榄枝条。

这个事实让郭兰心里很不舒服,她就是一朵莲花,要想出淤泥而不染,就要付出代价,她虽然想保持独立的人格,可是身在棋局中,大家都是棋子,棋子的命远并不全部取决了棋子本身。

她给母亲打了电话,母亲固执地要住在沙州大学,不愿意搬到成津来,对于母亲的选择,她特别理解,可是她实在放心不下母亲。

“妈,你还是搬到成津来,我回家也好吃一口热饭。”郭兰想用这个借口让母亲回家。

郭师母道:“我在沙州大学住了一辈子,哪里也不想去,我在这里守着你爸爸。”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能放心,我在这里住惯了,生活得好好的,出门都是熟人,你在成津也是经常不在家,我守着空房子,日子更难过。”郭师母在心里迟疑了一会,还是道:“益杨这边有一个观花婆,听说能把你爸请出来,我想去看一看。”

郭教授和郭兰都不相信鬼神,自然不会相信观花婆能通阴阳,把逝者从阴间请回来这种事情更是无稽之谈,可是当听到母亲的请求,她毫不犹豫地道:“妈,我明天陪你去观花。”

早上,郭兰来到了曾昭强办公室,先汇报了公开招考副局长干部的各项事宜,又道:“我家里有点事,想回趟益杨。”

县委常委们要离开成津县,必须要向县委书记请假,这是曾昭强订下的规距,虽然郭兰认为这个规矩有些过于强硬和死板,但是她还是很好地遵守了。

曾昭强有些意犹未竟,道:“成津虽然偏僻,但是用人的眼光却不能偏僻,在祝书记任上,第一次面向全省大学毕业生招考了十名干部,事实证明,当年那十人成材率很高,侯市长是其中的代表,据我了解,这十人除了一名辞职的,其余的都是科局级干部了。”

“这次成津面向全省招考干部,是对祝书记当年招考政策的深入,成津要用这种方式,快速改变干部结构,有了干部,成津什么事情做不成。”

郭兰笑了笑,表示同意曾昭强观点。

自从那天省委秘书赵东和市委书记朱民生联袂而来,曾昭强对郭兰的态度就更加地好,他从柜子里取了一木盒子,道:“这是一个朋友送的老山参,我的身体这么壮实,哪里能补这个,这个就送给老太太,她得节哀顺便。”

“这怎么好?”郭兰没有想到曾昭强会送一枝老山参。

“又什么不好,我在成津就认识郭教授,他是好人,也是好学者,我送枝山参有什么不好。”

郭兰真诚地感谢一番,接过了山参。尽管她明白老山参之外更深的内涵,可是在心里还是对曾昭强增添了几分好感。

为了侯卫东的事情,她曾经对曾昭强有一些不好的看法,在一起共事一年多时间,曾昭强有想法,又能实干,是一位称职的县委书记,她的不满也就淡了许多。

回到了益杨,郭兰在沙州学院下了车,她朝着司机挥了挥手,便从校门走了进去。

沿途绿树成荫,风景依然如此美丽,父亲在人行道行走的姿态,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中。

“我爸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不会到图书馆看书,也不会讲故事了。”

思念如高山上的湖水,一直不停地冲击着郭兰的心灵,这是作为女儿独有的思念。

回到了家,郭师母道:“观花婆挺讲究,每天只看六个人,而且只在上午请人,下午不请。”

“那明天上午能行吗?”

“我打电话排了队。”

郭兰没有想到观花婆会这么有性格,转念又想,益杨数十万人口,每天都有人死去,逝者走了,生者总有许多念想,不管观花婆是否有用,至少有个心理的安慰,也难怪观花婆会很忙。

郭师母提着菜篮子到学校的小市场买菜,站在阳台上,她突然觉得母亲突然间就老了,背影特别落寞。

她看着隔壁阳台,取出手机,给侯卫东打了电话。

“谢谢你,我把钥匙放在我妈哪里,你哪一天回来,再还给你。”

侯卫东刚和朱仁义谈了事情,就接到了郭兰的电话,道:“你别客气了,你在学院吗?”

“嗯,我才回来。”

“既然回来了,你就帮我一个小忙,我很久没有回学院,帮我开一开音响,还有电视,长期不开,会坏的。”侯卫东这是有意给郭兰找些事做,免得她睹物思人。

郭兰拿了钥匙,进了侯卫东的家门,打开门窗,又打开音响,很快,小屋里传出了《四兄弟》的歌声。

听了一会,郭兰想起:“侯卫东不是把《四兄弟》送给了我,怎么这里还有一张?”她拿起了碟片的封面,便明白是侯卫东重新买的一盘。

侯卫东放下电话,晏春平走进门,道:“成津交通局想来拜访侯市长。”

“是谁?”

晏春平不好意思地道:“是位女同志,穿了一身制服,我忘记了问名字,不过肯定不是局长,所以我来问一问,能不能让她进来。”

“你这人,怎么丢三落四,办事要细心周到,这一点你要学你爸,他挺有心计的,那年为了整理基金会,非要我把全村的存单买下来,狡猾啊,后来存单全部兑现,我还赚了一笔小钱。”侯卫东最初对晏春平很不满意,可是接触久了,倒有些喜欢这位太象秘书的秘书。

晏春平将那位女同志带了进来,女同志一身制服,进门还给侯卫东立正敬礼,倒把侯卫东弄得有些发蒙。

“春天,你是春天,快请坐。”

在侯卫东心里,春天还是县委招待所服务员的印象,此时一身橄榄绿制服的春天很是英姿飒爽,两个形象相差太大,让他惊讶得差点合不拢嘴了。

“侯市长,春节您太忙,我不想来打扰你,今天特地来汇报到成津县交通局的工作和思想情况。”

此语一出,侯卫东顿时是刮目相看,道:“春天的进步很大,转干了吗?”

春天顺手给侯卫东续了茶水,然后才道:“侯市长,我有二件喜事,一是从中专班毕业了,二是转干了,目前在交通局执法大队工作。”

春天给了侯卫东意外的惊奇,他道:“在执法大队有工作证吧,给我看看。”

春天双手掏出了执法证,恭敬地递给了侯卫东。

“当中队长了?”

“今年初任命的。”

“全市交通执法大队里有几个女中队长?”

“就我一个。”

侯卫东夸道:“春天没有给我丢脸,了不起。”

春天一脸感激地道:“侯市长,我是名字是你改的,工作也是你安排的,能从服务员变成中队长,我的人生发生了巨大转变,一直以来,我都想当面说出心中的感激,可是又怕太冒昧。”

安排春天到交通局工作,对于当时的县委书记来说,实在是一件小事,可是对于春天来说就是一件天大的事情,而且,能当上中队长,也和侯卫东的推荐有关,她说到最后几句话,眼里已充满了泪花。

晏春平已经与前女友吹了,他坐在旁边看着春天,眼睛有些发直,一身制服,让春天身上有了阳刚之气,又有了女性的温柔,他正在心里琢磨,“也不知春天结婚没有?”

侯卫东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春天道:“这两年要读书,又要工作,没有时间谈恋爱。”

晏春平心中暗喜,开始琢磨着如何要到春天的联系电话。

春天准备离开之时,道:“春节前我就想来拜年,又怕打扰侯市长难得的休息日,今天我带了些土特产,是竹水河扁鱼,放在后备箱的。”

侯卫东笑道:“其他人到办公室送礼,我不会收,但是春天的礼,我一定要收,小晏,你去处理扁鱼。”

晏春平得到了这个美差,乐呵呵地陪着春天下楼,春天开了一辆交通执法车,没有进院子,两袋充了氧气的竹水河扁鱼放在了后备箱。

晚上回到家,侯卫东与小佳吃晚饭之时,顺便讲了此事。

小佳若有所思,道:“人的命运真是难以琢磨,你的一句话,彻底改变了春天的命运,任林渡为了这个副处级,整整奋斗了四年,你和宁玥凑在一起摆谈几句,就完成了任林渡四年没有完成的任务,还有,办公室主任天天在张中原面前吹须拍马,还是没有当上副局长,而我这个副局长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侯卫东道:“别在这里多愁善感了,生活里总是充满了离奇的机遇,但是核心还是给有准备的大脑。”

“比如春天,当时还有好几个服务员,我为什么要将春天安排到交通局,主要原因还是她任劳任怨,办事利落,也肯学习,这就是因,所以才有现在的果。”

“还比如任林渡,如果县委办主任的经历,没有孜孜不倦的追求,这也是因,才有信访办副主任的果。”

“一句话,生活很现实,怨天尤人只是为了失败找借口,生活其实给了很多机会,只要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准备,而让机会如空气一样溜走。”

第665章 因果(中)

小佳道:“你所说的很有道理,从每个成功者身上都可以读到这种因果关系,抓住机遇是成功者之所以成功的重要因素,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人生才更有遗憾。”

“可是我感叹的是另一回事情,是关于体制内的不公平,领导身边的人或是领导亲近的人,比寻常人有太多的机会,他这一次抓不住,下一次有可能抓住,机会的多少也是一种不公平。”

侯卫东摸了摸小佳的额头,道:“你今天说话很有哲理,当了领导,确实不一样了。”

又道:“这是大环境,也是体制问题,做为领导,如果不为身边人谋福利,在身边人眼里他就没有了威信,领导的选择既是现实选择,也符合人性,硬是不准提拔身边人,这是违反人性,更是不现实的。”

“而且,跟在领导身边,等于领导带的研究生,耳濡目染,这些人至少比同龄人要见多识广,出去当领导多数还是称职。”

小佳并没有和侯卫东辩驳的意思,笑道:“我记得当年你在上青林工作的时候,最痛恨这种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现象,对刘坤空降来当镇长助理也很不服气,觉得不公平。”

侯卫东开玩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到了那个山坡就要唱那首山歌,这也是与时俱进。”

小佳一边聊天,一边在衣柜里找衣服,她选了几件衣服,都不太满意。

“我们是到赵姐家吃饭,又不是去相亲,随便穿一件就行了。”

“我穿得好看一些,也是给你的面子,否则别人说侯市长的爱人穿得象乞丐,就是丢你的脸。”

来到了粟明俊家里,客厅里准备了酒菜,侯卫东感叹道:“现在请客吃饭都是饭店,粟部长在家里请我们吃饭,这真是盛情啊。”

“张小佳当了副局长,这是好事,一定要庆祝。”

粟糖儿此时已经完全是少女模样了,她略有些羞涩,从厨房里端菜出来,赵秀的手艺挺不错,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

在吃饭之前,粟明俊与侯卫东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随意地聊着。

“市委人事又要发生变化。”

侯卫东知道粟明俊指的是这件事情,道:“市委秘书长,明确了吗?”

“昨天朱书记跟我谈了话,他让我改任市委常委、秘书长。”

朱民生既然找粟明俊谈了话,悬而未决的市委秘书长人选终于明郎。

侯卫东也曾经思考过这个方案,道:“依着沙州的传统,市委秘书长发展前途都还可以,黄市长,杨森林,都当过市委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