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烨推了下无框眼镜,轻描淡写道,“老太太只是想看看你而已。”

慕容玲会意的嗤笑一声,明白这是做给皇后看的另一场戏罢了。

这种戏码,在帝都每天都会上演无数场,而他们都是优秀的演员。

走出上林苑,慕容玲上了车后,拨通了在颉玛拿到的沈宇的号码,她迫切的感到需要和人沟通一下。

“沈少,您亲爱的姑母终于亮牌了。我有一个想法…”

57.游戏规则

已经是月末,正当人们以为六月又会是平静的一个月时,帝都突然传出了军务大臣叶伯爵因病请辞的消息。

平民百姓当然只是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八卦一下年届七十的叶伯爵身体是否出了大问题,得了什么绝症,还能活多久。然而在权力阶层,官僚们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意识到,军方或皇帝陛下有新人选想提到这个位置了,而更敏感的人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位置是为即将要被调回帝都的第三皇子空出来的。

帝国早在一百年前就开始了名义上的君主立宪制度,由皇帝亲自任命的首相组建内阁,再通过内阁行使政府的行政权力。原则上,所有的内阁成员,都是首相提名,再由元老院批准任命的。

但是军务大臣这一职位比较特殊,通常是由军方重臣和皇帝陛下共同商定的。由于皇帝对军权异常的看重,所以会派到这个位置的,都是皇帝的亲信,历代也不乏亲王级的人物出任这个职务。

因为这个职位不可避免的夹在皇帝和军方两大强权中间,所以一般只是个没什么实权的傀儡,最多算是军方或皇帝陛下的发言人罢了。现任的叶伯爵就担当了这样一个角色。

不过,虽然是个虚职,对赢灏越来说,却是个由军界跨入政界的绝好平台。而且,由因为在颉玛担任总督期间政绩非凡而即将将被晋升为上将的他出任这个职务,必然使这个职务的性质发生很大的变化。

"叶素钦这个老东西,竟然不声不响的就要辞职,还在家里装起死来了。"御书房中,年过六十仍儒雅清隽的皇帝陛下,竟忍不住对陪坐在一旁议事的穆道破吐出一句极为不符身份的脏话,心中的愤怒是可想而知了。

穆首相轻咳了一声,直接忽略了皇帝的不雅言语,开解道,"叶老年事已高,确实应该在家享享清福了。"事实上,叶素钦经常借病不出席内阁会议,不去上班,大部分决策,军务部都是由皇帝和帝国的三大元帅直接商议完成的。这位叶老,在皇帝陛下的默许下,早就是名副其实的"尸位素餐"。

其实在这点上,穆首相完全可以体会叶伯爵的痛苦。夹在强势的皇帝和三大元帅中间,不是得罪皇帝,就是得罪元帅们。

所以叶伯爵聪明的选择当个透明人,遇到事情就让皇帝和元帅自己去吵,吵出结果时,他再出来向内阁提个报告,做个传声筒,传达后面大人物的意旨,也因此,他能安安稳稳在这个位置上做了快两届任期。

皇帝的冷哼,打断了穆首相的回想,抬头就见皇帝整个人陷进了办公椅,皱着眉闭上眼睛,一副懒得再说话的样子。

穆首相见状,就明白皇帝现在什么也不想听了。

无论如何,叶素钦实在不应该在这个节骨眼上请辞的。穆首相在心中暗暗的想着,他这么做,无疑让皇帝陛下在对三皇子的安排上,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三皇子一向是军方力挺的人物。

三大元帅之一的沈元帅是他的舅舅,固然是他在军中如鱼得水的原因之一,但更主要的原因,是他超卓的军事才能,受到了大部分军方重臣的肯定。

就目前的情况看,军务大臣的职位空缺,军方一定会提名他,而出身上,他是均可指摘的皇室嫡系。在这种情况下,即使皇帝也挑不出更适合的人,也会因此找不到不批准提名的理由--毕竟是亲生儿子,即使想冷落,也一定要做得名正言顺。

所以,叶素钦辞职这个动作,无疑会使皇帝将三皇子召回帝都后置闲的计划落空,因为几乎没有人可以阻止三皇子出任军务大臣这个位置。

穆首相完全可以想像,叶素钦做出这样的决定,必然是受到了某方面的压力。而能让天平向非皇帝的一方倾斜的,只有在帝国根深蒂固又盘根错节的世族势力了。

在关键时候,这些世族中人问题选择背弃皇帝。这样做,只能让皇帝更加厌憎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这是自己并非出身世族的穆首相,始终无法完全理解的。

"陛下现在肯定恨不得亲自拿枪毙了我。"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叶伯爵对着来探望他的老亲家虞侯爵自嘲的苦笑。

为了让御医出具他确实无法继续为帝国效力的证明,叶伯爵不得不在自己身上做了些手脚,也够他恢复一阵子的。而演了一出"苦肉计",换来的只是让皇帝恨他入骨,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坐在一旁的虞侯爵也回以同样的苦笑。

皇朝权力更迭,本来与他们这些势力根深蒂固的世家望族没有多大关系,可是这一次情况却有些不一样。

两位皇子之间,皇帝属意的皇太子是已故的顺淑皇后所生,而顺淑皇后出身没落门第,她去世后家族中已经没有什么人,因此皇太子和世族之间的感情非常的浅薄。

这也就罢了,皇太子势单力薄更便于世族势力在他即位后操控朝政。

可让这些老奸巨猾的勋贵们最担心的事情,其实是顺淑皇后"意外"死亡的事故。那其中有着太多不能说的秘密,牵连极其广泛,认真纠缠起来,可能连皇太后也难逃干系,所以就算强势如皇帝,当年也只得顾全大局,装糊涂的忍了。

然而很多迹象显示,皇太子对这桩疑案始终耿耿于怀,再加上皇太后这个最大的挡箭牌已经辞世,所以很多和此事有关联的人已经开始担心,一旦皇太子即位,不顾一切的重开这个案子秋后算账,那对许多世族人来说将是一场浩劫。

因此和皇帝一样铁血强势的三皇子虽然也很可怕,但与和世族间在积怨的皇太子相比,很多人还是宁愿选择三皇子。

叶家当然绝对没有参与那件事情,这也是叶伯爵这些年得到皇帝宠信的原因之一。可是世族之间关系错综复杂,难免有沾亲带故的人可能沾了那件事的边儿,叶伯爵也就难免的受到来自亲族的压力,再加上军方也在向他施压,天平的倾斜也就成了没有选择的选择。

"我现在八成已经被贴上'拥三皇子派'的标签了。"叶伯爵无奈的叹气。老实说,他和三皇子真的没有什么"亲密关系"。

虞侯爵有些阴沉道:"既然下了注,就要努力赢。"

原来以为从总督的位置上卸任后,怎样也要活动一阵子,才会有机会进入内阁,谁知还没回帝都,就传出了军务大臣叶素钦辞职病危,军方已经提名他接任的消息。

放下电话,赢灏越从办公椅中站起,转而面向身后悬挂的巨幅皇帝半身照。照片上,年轻的皇帝身着军装,耕耘庄严肃穆,满眼尽是傲视天下的威势。

赢灏越静静凝视照片许久,轻嗤一声走出了办公室。无论哪朝哪代,皇帝个人的意志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利益才是驱动一切的原动力。强大如他父皇者,也不得不屈服于这一规则。

58.初抵帝都

七月一日,新总督就任仪式后,苏瑾就和赢灏越搭专机一起离开了北迦城。

原来说好一赢灏越卸任总督后,两人要一起渡个短假的,结果军务大臣那一档子事,把计划都打乱了,苏瑾也不得不提前面对还不太想面对的帝都。

从二月第一次坐赢灏越的专机来颉玛到七月离开,中间只有短短四个月的时间,苏瑾的整个人生却经历了彻底的颠覆。

好在苏瑾本来就算是那种有蟑螂一般的适应能力,遭遇冰河时期仍可以顽强存活的强悍品种,所以四个月的时间,和第一次的忐忑茫然相比,她已经可以最起码表面上安之若素的蒙头大睡了。

走进休息室,赢灏越看到苏瑾恬静的睡容,似乎受到感染的也有点犯困。他早就发现了,在她身边,他总是特别容易放松下来。这是他对任何其他人都无法产生的感觉。

也许因为他内心深处已经接受她成为他生命的另一半?

赢灏越深思的浅吻了下苏瑾的额头,将要到来的分居生活,在这一刻显得更加令人烦闷。

如果她怀孕了,婚礼应该就可以加速举行了吧?赢灏越没几分认真的想着。

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回国,专机在军部的专用机场落地后,来迎接的也只有特别通知了的沈宇和慕容玲。赢灏越下飞机后,马上去了军部报到,沈宇和慕容玲的任务则是把苏瑾安全的护送到慕容玲的宅邸。未来的一段日子里,苏瑾会暂时和慕容玲住在一起。

虽然都是行政中心,但和北迦比起来,帝都明显繁华热闹许多。满街名贵的车辆穿梭在古典主义的建筑之间,感觉怪异又莫名奇妙的和谐。太极宫高高的墨色屋脊在帝都的每一个角落都遥遥可见,似乎在象征着皇权的无处不在与至高无上......

这就是赢灏越从出生到研究院毕业一直生活的城市,与苏瑾生活的埠城和米国波城好像平行的两个世界。

透过车窗观察外面时,苏瑾再度纳闷她和赢灏越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船上的人,到底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慕容玲住在贵族们聚居的上东区,高墙中的三进大院包围着古色古香的花园楼阁,外观是典型的古秦风,里面则是极尽现代的装修,甚至在苏瑾看来,很有些后现代风格。

贵族们八成都是闷骚......表面上道貌岸然,骨子城比谁都新新人类。观察了许久后,苏瑾就此对贵族这个阶层盖棺定论。

沈宇这个兼职镖头将两位女士安全送到目的地,就匆匆忙忙功成身退,去向不明了。两个女人已经很熟稔,一起喝了下午茶后,也不客套的各回各屋。

苏瑾之前跟赢灏越折腾了一阵子,又是帮他整理总督府的私人物品,又是陪他应酬一个个送行宴,此是已是身心俱疲,早就打算结结实实在慕容玲家里宅上一阵子。对帝都的好奇心,是怎样都敌不过懒的欲望了。

慕容玲明显也没打算为难自己的爱徒,后来的几天,除了用餐,基本上都不怎么出现,好像突然被升职为总理大臣,忙得连说话的时间都欠奉。

苏瑾从来都不介意在全世界都忙得发疯的时候,自己闲得发疯。所以,对周围人的怪异若无所觉,像猪一样不管不顾的昏睡了几天之后,她才在某一天突然想起某人竟然回了帝都景音信全无,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虽然她这几天也没想起他,可是这样把她丢到人生地不熟的帝都不闻不问,他未免太过分了吧。

一股闷气就这样生起来,要不是担心自己的小命儿安危,苏瑾几乎就想打铺盖卷离家出走了。

想也知道某工作狂肯定是在帝都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阴谋阳谋,于是,苏瑾赌气的也对赢灏越不闻不问,甚至在慕容玲面前也决口不提他,一直到看到了八日晚上的报纸。

这时她到帝都正好一个星期。

"唉?"《帝国时报》的头版竟然是一张赢灏越的大特定。

一向戎装的他站在内阁的讲台后,俊美优雅中透着刚毅高贵,饶是苏瑾早就见惯,还是感到强大的费洛蒙从照片中扑面而来,不小心脸红心跳了一下。

很快反应过来,痛斥了一下自己的花痴后,才仔细看了照片上面的大标题"第三皇子晋升上将并出任军务大臣"。苏瑾好奇的翻过第二版,这一版接上版整版报道了赢灏越的履历,任颉玛总督期间的大小政绩也都从头数到尾。

报道还算比较客观中立,没有什么阿谀之词,也没有什么负面评价,不过苏瑾相信,其实只是那张照片,就已经足够赢灏越一夜之间风靡整个帝国。估计年底评选最受帝国女性欢迎的男性时,他必定榜上有名了。

一种好像私房物品被窥视了了感觉涌上心头,苏武认真读完报道后,酸酸的扔出一句:"这么高调的闪亮登场呀?"

慕容玲了然的笑得促狭,回答却是一本正经:"作为皇室成员,本来就会经常面对民众的,只不过殿下一直在军中供职,刻意保密了身份。脱离军职进入政界后,必然要公众化,所以一个好的开始十分重要。以后对你来说也是一样的。"

不小心抖了抖,苏瑾有些烦躁的打开电视,发现新闻也在报道这位新"出道"的皇室成员,还转播了赢灏越在内阁宣誓就职的部分实况。赢灏越磁性华丽的男中音,此时听起来竟有些刺耳,她不耐烦的转了经济台,发现特邀评论员正在和主持人讨论第三皇子出任军务大臣对今日股市有什么影响......==!!完全就是胡掰瞎扯............一个军务职位能对经济有什么影响?

郁闷的转了娱乐台......看综艺节目总不会提到他了吧?结果,苏瑾郁闷的发现几个主持人都一副花痴状,在讨论皇太子和三皇子哪个更帅,帝国第一美男子的头衔是不是要易主......

忍无可忍的关了电视,苏瑾装作看不见慕容玲戏谑的笑容,决定回她暂停的小楼蒙头睡大觉。

翻天覆地也是难眠,苏瑾观察了几千只绵羊,好不容易有些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响,立刻睡意全消,伸手就要到枕头底下掏枪。

被叛军绑架又被海盗劫持后,苏瑾强烈要求了配枪,还苦练了一阵子枪法,虽然射击成绩暂时还惨不忍睹,但几米之内开枪,还不至于打进墙就是了。

然而苏瑾的手还是伸得慢了些,碰到枪前就被人一把抓住了,她刚要施出学了半吊子的女子防身术,就听到了今天听来格外不顺耳的声音:"不要动,是我。"

嘴角微翘,苏瑾转身面向赢灏越,开口调侃:"忙着呢,没空理你。"

赢灏越嗤笑一声讽道:"忙着睡觉吗?"

苏瑾恼羞成怒的抓住他的手臂咬了一口,赢灏越痛得哼了一声,懒得再和她做口舌之争,直接身体力行的向她表达他对她的不满和想念,也从她热情的回应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苏瑾发现,和闷骚男一起久了,自己也变得闷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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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报纸,赢灏德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逗弄小公主的太子妃,想了想,开口道:“父皇前几天召我去讲了好久,意思就是小越威胁不到我的地位,要我和小越好好相处,说兄友才能弟恭,家和才能兴国。”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有些嘲讽地笑,“父皇是老了,不但眼睛花,心也软了。”

太子妃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叹口气,讲小公主交给乳母带走后才转向赢灏德,柔声道:“父皇特意叫你去,就是让你安心,不要因为灏越入阁而有其他想法。父皇对你用心良苦,你怎么反倒编派起他来了?”

赢灏德向后闭目靠近沙发:“父皇从来不想让小越入阁,结果怎么样?那些世族的老不死一进,父皇就得退。哼,一步退,步步退······是不是退到皇位给了小越才是头?”

太子妃沉默了一会儿,劝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世族中人。但是帝国现在的情况,世族和皇室唇齿相依,真要没了世族这些人,皇室失权的日子也不远了。欧洲多少国家的皇室,现在都只担了个需衔儿,连出个国都要内阁批准,会这样,不就是因为贵族阶层失势,议会元老院的位子都是平民占着吗?那些人满口喊着民主,动不动就要搞共和制,哪还会理什么君主不君主的。”

赢灏德冷笑一声:“谁也没要消费世族阶层,但换换新血还是必要的。”

太子妃忍不住蹙起了秀气的眉:“灏德······和那些勋贵过不去,对你真的没有好处。把他们逼急了,就算皇帝,他们也敢算计。父皇的祖父当年去得蹊跷,就是因为施行什么新政,要夺世族的权,最后先皇查来查去,不也只是粉饰太平。不要说这时代皇帝不能随便杀人,就算可以随便杀人,今天杀光了这些世族,明天政令就出不了太极宫。这得失,哪个当权的人,不是都得平衡?”

“就任由那些人把小越推上皇位?”赢灏德有些阴沉地反问。

太子妃垂下眼:“父皇毕竟属意你,而其我父皇也不会坐视的。”

赢灏德睁开眼看了看太子妃,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我倒忘了,你可是正牌世族大小姐呢!”

被手机的铃声吵醒,苏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枕边人已经不知去向,皱着眉看了看来电显示,是胡菁。没有多想地按了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胡箐高了八度的大嗓门:“你看了报纸没有?那个第三皇子长得好像你新钓上的男友。”

苏瑾被震得直头晕,将手机拿远了些,先嘟哝了一声“什么事那么大惊小怪的”,才慢一拍地意识到胡菁在说什么。

朦胧的睡意顿时消得一干二净,苏瑾眨了眨眼,对着手机说了声:“我迟点儿再打给你。”没等胡菁回应就按断了电话。

呆呆地看了会儿天花板,然后猛地起身,去浴室洗了澡,刷了牙,确定自己绝对清醒后,才开始认真考虑这是不是向密友坦白的好时机。想了半天,苏瑾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什么时不时机的问题,再瞒下去,没有任何意义,自己还会落了不诚实的罪名。

深呼吸了一下,苏瑾回拨了胡菁的电话:“喂,阿菁,我刚才睡糊涂了。你说什么来着?

“就是你新男友长得太像皇子了呗…他好像也是军人?”胡菁试探道。

听到这儿,苏瑾明白胡菁根本已经是猜到几分了,自己刚才的犹豫此时更显得多余,于是大方回应道:“你没猜错,就是他。”

“这也太狗血了吧?”胡菁又高了八度吼了一声,“在酒吧随便泡个男人,竟然是皇子?要是选‘世纪泡仔王’,我肯定投你一票。”

苏瑾没好气地解释道:“我一开始根本就不知道,好不好?”胡菁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胡菁好奇心大起地追问。

苏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是选“八卦王”,她肯定选胡菁。

“上过床,分过手,又在一起之后知道的。”

胡菁在电话那边“啧啧”几声:“貌似还挺传奇呢。那你们是认真的,还是在玩‘现代爱情故事’呀?”现代爱情故事等于激情过后就潇洒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苏瑾倒是想玩‘‘现代爱情故事”,奈何不小心碰到了现代三大悲情事件--“炒房变房东,炒股变股东,泡仔变老婆”之一的悲情事件。

咳了一声,苏瑾无奈道:“暂时…算是认真的吧。”

“哇,那以后不是要称呼你‘殿下’了?”胡菁夸张地叫。

那看我能不能活着成为‘‘殿下’’吧!苏瑾没有答话,把玩着从枕头底下翻出来的手枪,在心中暗暗地想着。

又过了两天,慕容玲显然认为自己的徒弟已经休息得很充分了,而且也到了该为出席皇帝寿宴做准备的时候了(那将是苏瑾极其重要的“面试”)。于是,美容师、造型师、彩妆师、服装师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慕容宅邸。好在苏瑾之前已经受惯了这种折磨,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予以了高度的配合。

就在这时,一通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电话,让苏瑾的世界经历了一次大地震。

又是一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周末,赢灏越半夜“爬墙”进来之后,没有像平常一样摸黑离开,而是留下来和苏瑾一起吃了早餐。用完餐,还难得悠闲地看起了电视,苏瑾则习惯性地将报纸翻到财经版。这时手机响了,苏瑾看了看就接起:“喂,爸,这么有空打电话给我?”

你在外面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啊?邻居都拿着八卦杂志到家里来问了。”电话那头,一向不温不火冷静得近乎冷漠的父亲,竟然大声吼了她,连赢灏越都听得到,微蹙起眉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苏瑾愣了一下,才莫名其妙地回道:“我都宅在朋友家里,能干什么好事?”

“还狡辩!你去看看那个什么《x周刊》!绯闻闹这么大,你以后还怎么嫁人?,,老爸明显气得不轻。苏瑾狐疑地看了赢灏越一眼,见他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只得安抚道:“爸,我真的不清楚。我一会儿打给你好不好?”

不用了。我不管你在哪儿,今天给我回家来。今天不回来,以后都不用回来了。”说完,不再给苏瑾发言的机会,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苏瑾正看着手机发呆,赢灏越的私人电话也响了起来。赢灏越看了看来电显示,眉头皱得更深,走到一旁接起:“喂,什么事?”

“今早上市发售的《X周刊》似乎报道了您和苏小姐的事情…您想要怎么回应?”电话另一头,是赢灏越新上任的公关经理,专门负责与媒体打交道帮助赢灏越经营公众形象的。

赢灏越了然地抬头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苏瑾,犹豫了一下,答道:“暂时不要回应吧。”

挂断电话,赢灏越想了想,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帮我准备飞机。我要去莘城。”

听到这句话,苏瑾总算回过神:“你跟我一起去?”

赢灏越走到苏瑾身边,安抚地将手扶在她的肩膀上:“也是时候见见你的父母了。”

苏瑾眨了眨眼,伸手与他的手臂交叠在一起,似乎听到了心中的壳开始碎裂的声音。第一次,她认真地觉得,他和她之间也许真的有个未来。

临上飞机,苏瑾才拿到了一份《X周刊》,一看封面,就明白老爸为什么气疯了。那是一张她和赢灏越在颉玛参加马会的照片。两人坐在一起,正在耳语,神态亲密,一眼就看得出必有“奸情”,旁边的大标题写着:第三皇子名草有主?而小标题则是:神秘女伴身份不明。

平心而论,这照片照得还不错,颇有点儿金童玉女的感觉,可苏瑾就是欣赏不起来,甚至可以说是气愤。这些媒体凭什么就这样曝光别人的私生活?男未婚、女未嫁,谈个恋爱有什么稀奇的?用得着拿来大做文章吗?

苏瑾忘了,八卦杂志本来就是为了八卦存在的,不写这些写什么?只不过是事情关系到她自己,恼羞成怒罢了。

明显感到苏瑾的小宇宙处于爆炸的边缘,赢灏越主动伸手拉着苏瑾上了飞机。扶她坐好后,他斟酌了一下,开导道:“不必和这些媒体太认真的。皇室成员的见报率是非常高的,习惯就好了。”

苏瑾抿了下唇,没有搭话。

虽然早知道选择和赢灏越在一起这种情况是难免的,可事到临头,还是十分难以接受······为了和喜欢的男人在一起,这代价是不是太沉重了?

赢灏越似乎猜到苏瑾在想什么,叹了口气,紧紧地握了下她的手:“对不起······帝国的媒体管制不像颉玛,很多报道,即使皇帝也无权干涉。”

苏瑾有些疲惫地将头靠在赢灏越肩上,闭上了眼睛,

她真的很怕,怕被人评头论足,怕所有的隐私被人如数家珍…她所受的教育,从来没有教她要学会承受这些。她怕在抵达幸福的彼岸之前,就已经被这些无谓的东西压垮了…就这么一刻,她真的希望赢灏越的肩膀能担负她人生的全部重量,因为她感觉好累。

莘城是帝国第二大商业城市,帝国最大的海港也在这里。

今天天气晴朗,从飞机上望出去,碧海蓝天,不见一丝杂色,美丽的得让人觉得自己和天海合为了一体,好像什么烦恼都能忘记了。

“大海能纳百川。其实人的心胸也可以和海一样的宽阔,什么都能容得下的。”赢灏越见苏瑾面色有所缓和,不失时机地试着开导她几句。

苏瑾听出他话中的小心翼翼,突然间觉得有些好笑,难得一向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他也低声下气了一把。

心情莫名地好了许多,苏瑾嘴角微翘,故意跑题:“很遗憾,我的胸没那么大。”

见苏瑾总算打起了些精神,赢灏越故意扫了一眼苏瑾的胸部,破天荒配合地调侃道:“恰好可以‘一手掌握’,也不错!”

苏瑾笑出声,回以一记粉拳。

苏瑾的父母住在莘城中心公园旁的别墅区。一幢三层高的地中海式别墅,可以说是苏瑾的父亲毕生奋斗的最大成果之一。

作为出身平民的中产阶级,这里几乎算得上是梦想的终端,然而在赢灏越这个阶层的人看来,也知识勉强可堪入目吧?

苏瑾领着赢灏越,把保安队伍抛在院外,推开充满田园风情的木栅门时,有些嘲讽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