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上午,当然没什么食欲,随便吃了几口,就撂了筷子,抬起眼就碰上赢灏越探究的目光,"又晕船了?"

"还好吧。"苏瑾没什么精神的答道。

"晕船"这个词,倒是提醒苏瑾想起了一些早被她抛到脑后的东西......

"啊......你放了森郁王子没有?"被解救好几天之后,苏瑾终于想起了曾和她一起患难的另一只倒霉蛋。

赢灏越闻言,不悦的一皱眉,"森郁王子有没有被放......和我有什么关系?"

苏瑾撇了下嘴,她才不信那群所谓的海盗和赢灏越没有关系。首先,那群海盗出现的时间太巧,正好在赢灏越"病"了期间。其次,被海盗抓走之前,森郁特别强调他愿意付别人两倍的赎金赎她,正常的海盗绝对非常乐意把她卖给他,可她还是回到了赢灏越身边......所以结论是,就算那些海盗和赢灏越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也八成是他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挖出来的......漂白白马王子,虽然总是道貌岸然的样子,骨子里却是个狡诈非常的人......这大概也算是名将的必备素质?所以现在苏瑾已经十分确定,森郁是被她殃及的池鱼......

不过看赢灏越那副样子,明显就是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死不认账,所以苏瑾只得退一步的试探,"对了,我都忘了问,我是怎么被弄出来的?"

赢灏越理直气壮的答道,"当然是付赎金,难道为了几个外国领海里出没的海盗调海军过来吗?"说完还故意扮作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差点忘了,你要记得你现在欠我十亿。"

十亿这个数字太过于天文,所以苏瑾花了五秒钟时间才消化掉赢灏越说的话,五秒钟之后,她一脸黑线的死死盯着赢灏越......论诈......这是红果果的讹诈!

十亿?鹰国女王也未必值十亿,她一个小草根什么时候有这个荣幸了?

话虽如此,尊贵的皇子殿下金口玉言说他付了十亿赎金,那就是不可辩驳的"十亿"......苏瑾瞪了诈骗犯半晌无果后,咬牙切齿道,"要钱没有,要命......"本来想豪气十足的说"要命有一条",到嘴边还是顿了一下,临时改口成,"八十年后你可以拿走......"

赢灏越就喜欢看苏瑾为钱挣扎的样子......挺可爱的。他早就发现了,这个玩世不恭的女人,也只有面对白花花的银子和自己的小命时,才会特别认真一点......总的来说,就是喜命贪财......又好色......

赢灏越有些自嘲的想,会看上这样的女人,他本身估计也有很大的问题......尤其是择偶观念,严重扭曲......

又或者,他其实潜意识里一直在寻找一位和他亲爱的母后完全相反的女性?

懒得再深究的嗤笑一声,赢灏越向后靠上椅背,慢条斯理道,"放心,你可以留着你的小命。不过以后再有人向你求婚,记得提醒他,要想娶你,得先帮你还了这笔钱。"

苏瑾暗暗翻了个白眼--赢灏越肯定是知道森郁王子向她求婚的事情了......男人有时候还真是小气的可以,连小毛孩儿的胡言乱语也要在意。

不过话虽这么说,她可不想因为赢灏越莫名奇妙的闹情绪背上一笔巨债......撇下嘴,苏瑾不以为然,"要是这样,我嫁给你,不就没有人可以替我还债了?"

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问,赢灏越一扯嘴角,不慌不忙道,"结婚之后,自然就不存在债务关系。"

郁闷的盯了赢灏越半晌,苏瑾悲哀的认识到,这个男人显然已经很好的把握了她所有的弱点,而她却对他一无所知。这场男人与女人的战争,她无疑落在绝对的下风,而究其根源,是她对他们的关系,一直抱持消极应对的态度。

这样下去,她会一败涂地,输得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吧?

苏瑾心中的警铃,大声的响起,震得耳朵都痛......此时此刻,苏瑾终于深深意识到,日子不能再这样过下去了......逃离已经失败,既然赢灏越坚持把她留在这个战场上,那她也该打起精神了......

绝对优势下的他,可以是常胜将军,但她的偶像是"不败的魔术师。"

出逃十几天后回到颉玛总督府,除了苏瑾的肤色深了些,其他一切还是老样子。即使新的总督就要到任,总督府仍有条不紊的运作着,不见一丝慌乱无章。从这个角度看,不得不说赢灏越是很称职的执政者。

景奎阁的管家和侍从们,并未对苏瑾的离开和归来表现出任何态度,仿佛她不辞而别的事情从没发生过。时间稍久,要不是那颗随时放射出璀璨光芒的钻戒仍在苏瑾的手上,她真的的怀疑之前的出逃和假日,都不过是自己的一场绮梦。

直到姚峥登门来访,苏瑾一些相关的记忆才骤然间清晰起来。

为防止对话被窃听,苏瑾仍选择在花园里招待姚峥喝茶。六月中旬,颉玛的天气已经有些炎热,花园里其他的颜色都已经暗淡,只剩下永恒不变的绿色在耀眼的太阳下接受着神的眷顾。苏瑾坐在太阳伞下的咖啡桌帝啜着菊花茶,看着姚峥管家引着由远及近,一不小心就陷入了回忆的流沙中。

初见面时,他是剑道社让她流口水的美艳少年......

当他成为她的狐朋之后,又迅速进化成她攻略乔轩的狗头军师......

乔轩离开校园后,他是寂寞时的心理医生,无聊时的玩伴......

她有困难的时候,他总是伸出援手,即使要开罪一国皇子,也毫不在意......

这样亲密的一个人,为什么始终只是朋友,而从来没有想过成为情侣?

"你是gay吗?"苏瑾看到姚峥脸上诧异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小心把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虽然早已习惯了苏瑾的口无遮拦,姚峥还是愣了一下,才没好气的答道,"不是。"

刚才苏瑾若有所思的盯着他时,他就知道她又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却没料到竟然在编排这个。

苏瑾不知道是遗憾还是放松的长出一口气,旆茶杯转开话题道,"森郁王子还好吗?"

姚峥的垂下眼,"被他父亲召回国了。"

确定小王子无恙,苏瑾总算了却一桩心事。虽然十分确定海盗事件和赢灏越脱不了干系,但赢灏越总量拒绝正面回答相关的问题,所以苏瑾还是有些惴惴不安。要是小王子有什么不测,她可是会良心难安的。

想起小王子,苏瑾自顾自出起了神,花园里两人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直到姚峥干咳一声,打破了沉默,"那孩子......没有对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苏瑾回神就看到姚峥神色怪异,好像吃了苍蝇一样,忍笑问,"什么叫做奇怪的话?比如说每天例行求婚?"

姚峥见苏瑾提起这事时,毫不介怀的样子,大大松了一口气,解释道,"那孩子跟母亲在米国长大的,最爱捉弄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认真就好了。"

米国长大的?果然......酋国腔是故意装出来的。估计说让姚峥介绍东方美人什么的,也都是"湖绿"......

真是个混小子,没一句正经话......苏瑾又好气又好笑的想着,还好她一开始就没把他当回事,不然气也被他气死了。

"这么个人,你了放心让他帮忙?"苏瑾满眼嘲讽的看向姚峥。回过头来,她不气小王子,反倒有些气姚峥这个"中介"来。

姚峥轻叹口气,"大事上,他应该没有问题的......只不过总督大人实在高明得出乎他意料罢了。"

主要是他的枪法太废柴......苏瑾在心中暗暗的嘀咕。

见苏瑾没有答话,姚峥以为她还在怪他,忙补充道,"如果你还想走,我可以再想办法。"

苏瑾闻言摇了摇头,"不用啦,这次不逃了。"猫捉老鼠的游戏玩多了,猫不厌,老鼠也厌了。更何况她答应了某人不逃的,她怕下次被抓到,某人会直接毙了她。

想了想,她认真问道,"Vitas,你做那些'大事',到底想要什么?你不觉得机会成本和预期收益太不成比例了吗?"姚家富可敌国,就算没有真正统治颉玛,也称得上颉玛的地下王族。然而一旦他们参与反叛的事情败露,一夕之间,他们就可能变得一无所有。所以苏瑾怎么也不明白,姚峥为什么会做这种蠢事。

没料到苏瑾一下子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姚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苏瑾说的"大事"是什么,苦笑着答道,"与其说是'大事',倒不如说是沉重的包袱。"

"既然是包袱,就应该及早抛下。"苏瑾不以为然。

姚峥只是摇头,"整个家庭的意愿,并非我一个人可以扭转。"

苏瑾冷笑着不客气道,"真是亡命的家族。你们什么都有了,还想通过这件'大事'得到什么?"

"颉玛恢复自主是我曾祖母的终生的愿望。"姚峥轻叹。

他曾祖母又是哪一位?

见苏瑾目现不解之色,姚峥低声解释道,"外人并不知道,我的曾祖母,是颉玛王室最后一位公主。所有人都以为她在与帝国的战争中死了,其实是被我的曾祖救了。"

据苏瑾所知,姚家也是当初率先向帝国投诚的大贵族之一,没想到竟然是无间道......

沉默了一会儿,苏瑾一字一句道,"既然这样,我们结盟吧。"

第55章泥足深陷

六月的帝都气候极为宜人,温度适中,空气干爽,比起此时南方的湿热,有着天壤之别。这个季节,正是到南方过冬的贵族回归的时候,而这个时候,也接近七月皇帝陛下的寿诞了。

沈皇后望着窗外修剪精致的皇家园林,有些漫不经心的开口问侍立在身后的首席女官雷曼伯爵夫人,“陛下的寿宴,那个女孩子也被邀请了?”

雷曼伯爵夫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第一夫人口中的“那个女孩子”指的是谁,犹豫了一下才微微点头答道:“听说是陛下特别要求邀请的。”

沈皇后无意识的动了动下手中的镂花檀木扇,和赢灏越极为相似的栗色眼眸骤然深了许多。

三人跳棋…一番棋盘外的较量后,皇帝陛下终于选择试探性的执先手了吗?皇帝的棋会落在哪里呢?

沈皇后深深呼出一口气后,收拢扇子优雅的起身向书房走去。

情况对她来说似乎有些不妙呐。两次暗中出手,都以失败告终。如果她是宿命论者,也许应该相信她亲爱的儿子和那个女孩子是命中注定的一对了吧?

沈皇后微笑着接受书房门口侍立的宫女向她屈膝行礼后,独自走了进去。

可惜她向来不信命,或者说她相信命运——无论别人的还是自己的——都牢牢掌握在她的手中,即使是她亲爱的儿子,也不例外。

想到这,沈皇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两次都无法将祸源消灭在棋盘外,难道真的要让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东西入局吗?

……

面对姚峥不解的目光,苏瑾有些自嘲的一笑:“如你所知,我热爱生命,从来不打算在任何时候‘以身殉职’,而我的新工作属于高危性质,需要给自己买个‘保险’。”

和智商高的人说话,无疑是件很轻松的事情,苏瑾刚刚开了个头,姚峥很显然已经迅速的把握到了她的思路,饶有兴味的笑笑,接过话头问道,“所以你就打算从我这买保险?不过这属于买卖关系,不算结盟。”

苏瑾仍是自嘲的笑:“可是你忘记了,我本身并没有任何可以用来从你那购买‘保险’的资本,最起码现在没有。”

听到这,姚峥收起笑容打断了苏瑾:“RENEE,有一点我希望你清楚,我愿意在任何情况下帮助你,而且我不需要你回报什么,这是我自愿的。”

“我知道的,VITAS。但我也有和你同样的心情,所以我也想尽我所能的帮助你。”苏瑾认真的解释道。

“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希望我们能够互相帮助。”顿了下,苏瑾又忍不住调侃:“在商业运作上,我们称之为策略性合作,政治上,也许叫结盟更恰当些。”

姚峥被最后一唏话逗得莞尔一笑,向后靠到了椅背上,轻松道:“好吧,说说看你需要我做什么,而你能为我做什么。”

苏瑾垂下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柠檬茶,酸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时,才放下茶杯,开口道:“我虽然还没有聪明到可以断定威胁到我生存的人到底是谁,但我也不傻,在总督府这么久,足够我清楚的明白,我的出现并不受皇室的欢迎。”

说到这,苏瑾不屑的撇了撇嘴,“老实说,我也不想跟他们扯上任何关系,但事已至此,我也不得不给自己争取点权益,好保住自己的小命。我讨厌任人摆布的感觉。”即使是那个摆布她的人是赢灏越也不行。

深吸一口气,苏瑾抬眼向姚峥,“所以…我目前需要的,除了你的保护,还有你的家族在帝都的影响力。”

被动的受保护本来就不是长远之计更何况乙正在干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再也靠不住,所以苏瑾迫切的感觉到,需要主动的为自己未来的生活做些努力。

像乙这种富可敌国的大家族,即使本身并没有和帝都直接的联系,也必然有可以影响皇廷决策的通道,而苏瑾这只政治上的菜鸟,现在唯一可以想到的,就是先取得这条通道的行驶权。

“而我能给你的…”苏瑾耸了下肩膀,“现在显然是张空头支票。”停下来想了一下,才一字一句的说,“我只可以承诺,若我有朝一日对朝政有了任何的影响力,我会尽我所能的帮助颉玛争取自治。”

对苏瑾大胆构架的信誓旦旦,姚峥并未表示吃惊,甚至可以说他的表现,让人感到苏瑾所说的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姚峥似笑非笑的看了苏瑾半天,苏瑾几乎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时,才听他慢条斯理的出声,“还算公平交易吧。毕竟…就算捐大笔政治献金给米国总统候选人,也不能保证他一定能当选,更不能保证他一定能实现所有赞助者的政治利益,不是吗?”

苏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姚峥话背后的意思,就见姚峥主动伸出了手,“祝我们合作愉快。”

苏瑾盯着他的手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这是自己成功捍卫自己的第一步,还是将自己推入了更深的泥潭。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握住了姚峥的手,她强打起精神扯出一抹笑容,“祝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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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已经有所警觉,甚至可能已经猜到是您在幕后…臣认为此时并不宜再采取任何行动了。”通过液晶屏幕,一个男子冷淡有礼的向这个帝国最高贵的女人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沈皇后没有看屏幕,盯着墙上悬挂的写意派山水画好久,才好像自己和自己说话般的低语,“竟然要为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东西开上一局吗?”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转头看向屏幕,好像一个慈母在埋怨儿子般的轻叹,“我的儿子很像我,可我们的思想似乎从来产生不了任何共鸣。他就不能听我一次吗?”|

电脑的另一个终端没有答话,又或者皇后根本也没有期望他答话。噬人的寂静随着屏幕的变黑渐渐蔓延开来。

56.各怀心思

赢灏越一走进卧室,就看见苏瑾一脸疑惑的盯着床头柜发呆,那样子好像哈姆雷特在困惑“存在还是毁灭”那类重大的人生难题。

新总督就要到任,交接的工作又累又烦,忙了一整天,赢灏越本来计划什么也不理的倒头便睡,看见苏瑾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还是下意识的问出口,“想什么呢?”

苏瑾的脑中还在不停地重播白天和姚峥的“圆桌会议”,试图用每一个细节来说服自己没有在做世上最愚蠢的事,却始终没有成功。

无比懊恼着自己尴尬又进退两难的境地,听到赢灏越有些疲惫的声音时,苏瑾才发觉到他已经回来了。

收拾了一下情绪,苏瑾眨了眨眼后,抬头看向赢灏越时,迅速变了一副嘴脸,恶人先告状的不满指责,“我的药片不见了。”

本来赢灏越应该马上意识到苏瑾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且以并不高明的手段转移了话题,偏偏一提到“药片”这两个字,赢灏越就不舒服,再顾不得想其他的事情,皱起眉盯了苏瑾好一会儿,才惜字如金的挤出两个字,“扔了。”

“扔了?”虽然早就猜到是被赢灏越拿增了,但听到“扔了”两个字,苏瑾还是莫名其妙的气愤,睁大眼睛抗议,“我的东西,你凭什么说扔就扔?”

赢灏越嗤笑,“你之前走得那么洒脱,我以为你什么都不要了。”见苏瑾还要争辩,没给她机会开口的阴沉道,“更何况你本来也不应该用那种东西。”

苏瑾没好气的蹙眉,“什么叫那种东西?我们说好暂时不要孩子的。”最起码结婚之前绝对不要。她可从来不想大着肚子穿婚纱。

赢灏越抿起唇,优美的唇线勾出了严肃的形态,即使不说话也让人感到强烈的威压。面对这种能让沙场也退让三分的威压,苏瑾用一点愤怒燃起的气势顿时弱了许多,却还是死撑着保持与赢灏越对峙的姿态。她真的不明白,这种两个人本来有默契的事情,为什么突然会成了争议的焦点。

其实赢灏越也不太明白。

事实上,他一直对皇室子弟肩负的、所谓延续“伟大血脉”的“神圣使命”嗤之以鼻。一方面,叛逆性的排斥履行这种职责,一方面,也不想因为皇长孙的问题和皇太子的关系更加恶化,所以他从来很小心的确保自己的种子不会“落地生根”,也因此,苏瑾一开始说不要小孩子的时候,他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可是当苏瑾离家出走,他在她的抽屉里发现一堆避孕药的时候,莫名其妙就闷了一口气在心中,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气从何来。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最烦人,赢灏越皱着眉头盯了苏瑾半晌,终于决定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看似复杂的问题,极为简短的对苏瑾宣布,“我改变主意了。”

苏瑾愣了一下后,总算没有傻掉,立刻抗议,“你怎么可以随便改变主意?这不公平。”

赢灏越冷哼一声,“先改变主意的人可不是我。”

意识到他是指她偷跑的事情,苏瑾一时竟是语塞。

快刀斩了心中的乱麻,又欣赏了苏瑾一副哑巴吃黄连的样子,赢灏越因为“药片事件”转阴的心情,突然阳光明媚起来。

不再理苏瑾的自顾自躺上了床,赢灏越睡着的时候,嘴角还是微微上翘的,仿佛取得了什么辉煌的战果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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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如洗,万里无支。

天气晴好的周末,在帝都顶级的食肆上林苑最好的包间中,品尝极致精美的菜肴,欣赏窗外古香古色的小桥流水,本来是件十分惬意的事情,奈何慕容玲的心情却怎样也好不起来,因为坐在她对面、名义上是她丈夫的男人,带来了绝对称不上好消息的消息。

蹙着眉啜了一口茶,慕容玲又复述了一遍慕容烨刚刚传达的内容。

“你是说沈皇后见到老太太的时候,提起了我,叫我不要和平民交往过于频繁?”慕容玲口中的“老太太”,是慕容家族最在实权的女性,慕容烨的祖母。

慕容烨微微点了下头,再次确认了让慕容玲头疼的事实。

慕容玲重重叹了口气后,有气无力的问道,“好老太太说什么了?”

慕容烨有些怜悯的看着慕容玲,“老太太叫你去见她。”

几乎顾不得维护淑女形象的想要哀嚎出场,慕容玲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沈皇后一千遍。沈家到底是怎么养出这么个蛇蝎女人的?为什么在沈元帅和沈宇身上,都没有发现这种潜质。

沈皇后八成是抱养的…慕容玲有些恶质的想着。

一提起老太太,慕容家的人都会有点头疼,会头疼倒不是因为她有多凶神恶煞事或者尖酸刻薄。事实上正相反,慕容老太太是个极为和蔼善良的长辈,对小辈们也关爱有加,可她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爱唠叨,她可以从一件小小的事情,讲到两百年的荣耀家史,再讲到她和老太爷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式情史,再讲到慕容家族谁谁谁又给家里添丁了…偏偏她在慕容家的地位尊崇,听的人谁也不敢露出一点不耐烦,不管她说什么,都只有乖乖听的份。

所以,受到老太太的召见本身并还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耳朵有得受罪了。

慕容玲正在认真考虑要不要逃出国避一阵子时,就听到慕容烨轻咳了一声,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皇后说的平民…应该特指三皇子的女朋友吧?”

远在颉玛做总督的帝国第三皇子赢灏越殿下找了个平民女友,几乎已经是帝国贵族间人人皆知的秘密。最近还盛传皇帝陛下的寿宴,这个平民女子也被邀请出席了。当然,这是皇帝陛下伸出的橄榄还是鸿门宴一场,现在仍不得而知。

而由于此女一直在赢灏越殿下的严密保护之下,贵族们对这个女孩子的具体状况一无所知,也因此更加的好奇与关注。

此时,远在颉玛的苏瑾还不知道,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帝国上流社会的焦点人物。

想必小瑾要是知道,又会打退堂鼓打得咚咚响吧?

慕容玲有些无奈的叹口气,点点头答道,“很显然,皇后并不中意她。”

这一点,在五月份在美蓝的那起事件中,慕容玲就已经很清楚了。所以皇后现在转而从她这下手,倒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她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苏瑾最重要的幕僚,同时也拥有将苏瑾领入贵族社交圈的通道。如果她放弃继续帮助苏瑾,想必赢灏越会很头疼,因为他再难找到像她这样地位和能力都适合的帮手。

皇后确实是个厉害的角色,很快就找到了关键的切入点…然而,她凭什么认为她会乖乖的听她的话?慕容玲有些不屑的想着。无论慕容家还是她的娘家萧家,可从来都不是皇后的走狗。

“慕容家还是一如既往的走‘中立路线’吧?”慕容玲抬眼看向慕容烨,略带嘲讽的特别强调了“中立”两个字。

慕容烨跟着自嘲的一笑。

谁都知道,政治上从来不存在真正的中立,沉默往往也代表着一种立场,因此天平总是微妙的偏向某一方,只不过这些老奸巨猾的家族更会做戏而已…这也是皇帝陛下对墙头草般的世族,容忍度越来越低的原因之一。

想了想,慕容烨问道,“灏越殿下很坚持?”

慕容玲反问道,“殿下妥协过任何事情吗?”

沉默半晌,慕容烨字斟句酌的回应道:“慕容家并没有立场干涉你的私人事务。这是你我分居时,就达成的协议,不是吗?”

慕容玲轻笑出声。

这是很官方的回答。

表面看来,和慕容玲撇清关系,等若坚持两不相帮的“中立”,然而这种中立相当于默许慕容玲继续帮助苏瑾…

无论如何,帝国未来的主人只能姓“赢”,而三皇子从不是任人摆布的乖孩子…这一点,作为能在帝国权力争逐的旋涡中,屹立两百年不倒的古老家族,还是看得十分清楚的。

“所以,老太太并不会表什么态,是吗?”慕容玲想确认以上是慕容烨自己的态度,还是慕容家族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