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苏瑾走后,赢灏越一直在恼,恼苏瑾不知死活的任性,更恼自己莫名其妙的纠缠不清。他如果够理智,够冷静,就应该任由苏瑾离开,完全走出他的生命。他们之间有着太多的碰撞,太多的不合--他勇于承担责任,她努力逃避责任;他希望在短暂的生命中有所作为,她希望庸庸碌碌地混吃骗喝到死;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想留,她无法忍受他永远不能把她放在第一位。

有生以来第一次,赢灏越竟生出了深深的无力感。他可以将整个世界玩于股掌,却无法让一个女人俯首称臣。

在他以往的信念中,无法达成的目标,就要懂得及时地放弃,绝不浪费过多的资源。因此,她逃走后,他认真地考虑过放手。谁知在独眠的第一晚,他就失眠。床上枕上都是她淡淡的体香,他在她味道的包围中,想到这味道会无可挽回地消逝散去,想到一个复一个长夜,他将再不能将她柔软的身体拥在怀中,心中似乎爆开了一个黑洞,直要把一切吞噬。

所以失眠的第二天,他告诉自己,还不能放手......在他理清楚自己的心情之前......最起码现在,还不是放手的时候。

然而他显然忘记了,这个敢逃走的女人,从来不会试着顺遂他的心思。他丢下公事,跨越半个地球找到了她,她却仍没心没肺地拒绝回头,而他的思绪现在被她惹得更加混乱狂暴。

"是不是让你彻底地消失,我才能真正的恢复平静呢?"赢灏越无比轻柔地问道。

苏瑾几乎迷失在他磁性动人的声音中时,敏感地嗅到了他话中不寻常的味道,猛地转头看向他,入目的却不是俊美的面容,而是一把黑幽幽的手枪。

苏瑾认识这把枪和认识赢灏越一样久了。他们相遇的那夜,赢灏越手中拿的就是这把枪。恍惚间,苏瑾觉得一切又回到了初遇时的原点,可是瞬间之后,苏瑾知道,虽然只隔了短短半年,可所有事情都已经那么的不同......例如那时的她,看到枪几乎吓得晕过去,现在的她,却知道他没有拉保险阀,那把枪暂时不具任何危险性。

深吸一口气,苏瑾抬头看进赢灏越的眼,沉静道,"你不会想尝试的。"

赢灏越微眯下眼,赌气一样将枪口直接抵到了苏瑾心口,"你错了。我其实很想试试。"

手枪冰凉的金属感,透过薄薄的纱料传上肌肤,再直直触到苏瑾的心里。她一颤,手下意识的抓住了枪管,低下头定定地盯着他执枪的手,轻声道,"我很怕死。"

赢灏越冷冷道,"人都难免一死。"

苏瑾眼中现出一丝委屈,"可是我不甘心。"想了一想,抬头看向赢灏越,"因为我从来都不想为任何人而死。"

赢灏越轻哼一声,"也许我很想有人为我而死。"

苏瑾又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手在黑色枪管的衬托下,显得无比苍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有些迷惑的,她抚着枪管冷硬的线条向上,攀到赢灏越握着枪的修长有力的手上,发现那只手也一样的苍白,还透着在赢灏越身上鲜少出现的不确定。

"会有许多女人愿意为你而死。"

赢灏越眯起眼看着胆小的不敢看他的苏瑾,整个人散发出更加危险的气息,情绪几乎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深吸一口气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扣下扳机的冲动,口不择言道,"你不知道吗?就算殉葬,古代君王通常也只会召唤最喜欢的女人。"

赢灏越话出口,就见苏瑾眨了眨眼,细致的面容上现出了怪异的神色。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多么暧昧的话,恼羞成怒地暗咒一声"该死",觉得自己果然已经被这个女人气疯了,竟然开始不知所谓地胡言乱语。

他皱起眉,收回枪转身就急着离开,想冷却一下暴走的情绪,却被苏瑾从后面抱住了腰。

他刚刚说了什么?......用枪指着她,对她说要让最喜欢的女人殉葬......这绝对是世界上最别扭最恐怖的表白,可是苏瑾却觉得莫名的受用,深刻到让她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地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现在已经分不清楚,这兴奋的感觉,到底是荷尔蒙分泌过剩,还是所谓的爱情,她只知道,就算明天发现一切都是幻觉,今天也要好好享受这种怦然心动。

"殿下,现在已经21世纪,不流行殉葬了。您死了,我会养一群小白脸儿,来纾解对您刻骨的思念。"强压下动荡的情绪,苏瑾一本正经地贯彻自己的玩世不恭。

赢灏越嘴角一抽,没有回头地嗤道,"你放心,我死之前,一定会先为民除害,免得你再去糟蹋别人。"

苏瑾轻笑出声,"殿下这么说,难道觉得自己被我糟蹋了?"

那笑声中,有种惹人恼怒的志得意满,赢灏越终于忍不住猛地转过身,捏住苏瑾的下巴低吼,"你这个女人认识"珍惜"这两个字吗?"

赢灏越早就发现他在苏瑾面前,总是很难保持皇族风范,后来他总结,主要是这个女人不配被温柔有礼地对待。

下巴有些疼,耳朵有些震,可是苏瑾的心情,却如《雨中花园》的完结段,拨开云雾见青天。赢灏越失控的情绪,就像一场暴风,反而将苏瑾心中满布的乌云刮了个一干二净。

嘻嘻一笑,苏瑾无视赢灏越的怒意,伸臂环上他的颈项,凑到他耳边暧昧轻语,"要不,我也让你糟蹋一回?"

赢灏越不为所动地冷冷盯了苏瑾半晌,突然钳住她的腰,举枪抵在她的后脑,鼻子几乎与她碰到,"发誓再也不逃跑,我就原谅你这次。"

苏瑾眨了眨眼,迅速盘算了一番,手指在赢灏越颈上的敏感地带,充满诱惑地画圈圈,避重就轻道,"只要我不会死......我就不逃。"她这样说,其实跟没说一样。因为人都是会死的......

然而赢灏越显然已经吃了苏瑾太多的亏,她这招偷换概念,早就对他不起作用。苏瑾听到他的嗤笑,然后是手枪的保险阀被拉开的声音......苏瑾难以置信地抬眼看向赢灏越时,他垂下眼淡淡道,"死了也不能逃。我是认真的。"

苏瑾死死瞪了他半晌,见他似乎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得出了一个和赢灏越自己得出的相似的结论......这男人已经疯了。生命最可贵......苏瑾扁扁嘴,只得不情愿地同意签订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好啦,不逃了。"弱国无外交。这次是彻头彻尾的战败国,面对一个情绪失控的敌国暴君,当然还是保命第一。

切......大不了下次,离婚拿赡养旨,光明正大地走......那就算不上逃了吧?苏瑾赌气地想着......却仍愁眉苦脸地在心中吧节口气......当然,那种美好未来的前提,是她得能好好活到那时候......她这算不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赢灏越得到想要的承诺,终于施施然收回了自己的爱枪。

然而,这场追逐的游戏,明明是以他的完结告终,他心中的黑洞,还是没有被填满,还是觉得少了什么东西,却连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他究竟还想要什么?赢灏越迷惑地低头,看了看在怀中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打得出了神的女人,郁闷的感觉越发强烈。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冲动地想开口问问,在她心中,他到底算是什么?为什么同床共枕这么久,他对于她来说,仍像壁虎的尾巴,随时都可以割舍。是她太冷血,还是他太没魅力?

有记忆以来,赢灏越都是十分受周围的女性欢迎的,为什么到了苏瑾这里,他就好像滞销产品,要打个巨大的折扣,她才肯勉为其难地买下,还行李一多,就首先考虑把他丢弃?

越想越郁闷,赢灏越猛地推开苏瑾,决定自己需要冲个热水澡。

52.饮食男女

大白天睡觉,对赢灏越来说,绝对是新奇的经验。不过大概是因为连日奔波,他的身体也到达极限,洗完澡一沾床就睡着了。醒来后感觉出乎意料的好,他神清气爽地用力拉开窗帘,外面雨已经停了,太阳透过浅灰色云层的缝隙,在海上撒下这金色的光芒,与平日蓝天艳阳的景色相比,虽不明艳,却别有一番含蓄动人的情致。

当阳光变得强烈起来,照耀在赢灏越的脸上,他下意识地闭眼,沐浴在这似乎蕴含着神之慈爱的光芒里,心中所剩无几的阴郁,被驱得干干净净,之前和苏瑾的不愉快,也已经遥远得像上一辈子的事情。

不经意间,他记起一位长辈对他念女人经时,曾认真地总结道,"这世界到处都是美丽的女人,可是你真正喜欢的,必然是一个能让你笑的女人。"

赢灏越望着天与海交接的地方,试图找出天与海的界限许久,然后有些自嘲地一笑......那位长辈很显然忘了告诉他,能让男人笑的女人,也必定能气得男人发疯。

用冷水洗了把脸后,赢灏越走下楼,远远就看见苏瑾坐在大厅里,纠结地盯着厨房的门发呆。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这只懒猫饿了,又不想动,正在挣扎要不要进厨房。

赢灏越又好气又好笑,当她不存在的走进厨房。他记得厨师有留下很多半成品,加工一下就可以吃的。在巨大的冰箱里翻了翻,发现几块切好的牛扒,想了想拿了出来,打算用最简单的访求煎熟,再用厨师做好的浇汁调味。

苏瑾眼看着赢灏越进了厨房,慢吞吞地跟着蹭到厨房门口,小心观察了一下,见赢灏越面色缓和许多,红色警报状态应该暂时解除了,才不怕死地贴上前,一脸渴望地盯着赢灏越......手中的牛排。

赢灏越从始至终没看见她一样,自顾自地做好牛扒,放到大盘子里,端去餐厅。苏瑾扁了扁嘴,在牛扒和骨气之间,没多犹豫选择了牛扒,厚脸皮地拿了两副刀叉和餐碟跟了过去。苏瑾认为那些牛扒肯定够两个人吃的......当然这完全属于她的主观判断。

狗腿地摆好刀刃后,苏瑾不等赢灏越邀请,"自觉"地坐在装牛扒的盘子前,满脸热切地等着赢灏越先动叉。赢灏越本来想冷嘲热讽两句,但看到苏瑾眼巴巴盯着盘子的,仿佛时间又回到了他和她在埠城"三人世界"的时候,心中莫名一柔,无奈地叹口气,主动送了块牛扒到苏瑾的盘中。有时候赢灏越真觉得,苏瑾作为女人,需要温柔贤淑的一部分,应该送回娘胎重新培养。

苏瑾本来已经做好准备,为了填饱肚子,受赢灏越几句奚落,却没料到赢灏越这次出乎意料地温和,什么也没说就喂她吃东西......她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几乎想问他有没有乱吃了海岛上的什么奇花异草,中了某种诡异的毒......不过话到嘴边,她还是决定吃饱了再说,以免生变。

最后一块牛扒下肚后,赢灏越抬眼就看见苏瑾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微皱下眉,下意识的问道,"没吃饱?"

苏瑾认真地想了想后,做出恍然大悟状,"啊,我记起来了......那个......我刚才梦到自己在吃烤鱼......"

赢灏越一脸黑线地盯了她半天后,吐出一口气,有种"人生真无奈"的感觉。站起身走到对面,一把拉起她,没好气道,"想吃鱼自己去钓。"

苏瑾的脸立刻塌了下来......人果然不能太贪得无厌......

在苏瑾想出理由改口之前,她就发现自己已经和赢灏越在白色的迷你游艇上了。这种小游艇的船舱只能坐六个人,甲板上是专门钓鱼的地方,左舷和右舷上都插了鱼竿。他们先在浅海处捞了些小鱼鱼饵,才往更深的地方去钓大鱼。船在四边看不到陆地的海中间停下后,赢灏越拿了左舷的鱼竿,自己先下了钓。

海上天气本就多变,上年大雨,到处灰蒙蒙,下午却蓝天碧海,万里无云。感到太阳放出的紫外线直勾勾地灼地身上,苏瑾将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渔夫帽拉得低了些,把领口努力向上竖了竖,才慢吞吞地从船上的渔具箱里,翻出了人造鱼饵,挂在鱼钩上,甩了竿......她还是无法忍受把活鱼钩在钩子上那种残酷的动作......那鱼得多疼啊,死之前还得受这种罪......太不"鱼"道了。

赢灏越把鱼竿固定好转过头来,正好看见苏瑾动作娴熟地下钩,明显是个老手,不禁微挑下左眉,有些惊奇苏瑾这种迟早懒死的宅女也会钓鱼,难道是猫类的天性?

"你最好的记录是多少?"赢灏越饶有兴致地看苏瑾收紧线再固定鱼竿,有些心痒地想比较下。

苏瑾漫天胡掰,"三直公斤的黑鲷。"

赢灏越嗤笑,"骗人也要打个稿。"三十公斤都可以上世界纪录了。

他那么认真干嘛?苏瑾扁了下嘴,不情愿的澄清,"哦,记错了,是三十磅。"

赢灏越露出"这还差不多"的神色,"我以为女人一般都不喜欢钓鱼的。"其实,他早就发现了,苏瑾不大的脑容量里,一多半装的都是吃喝玩乐,绝对是彻头彻尾的享乐主义者。所以她会干什么--只要是好玩的......基本上都不稀奇。

苏瑾随口就想回答,其实是Vitas爱钓鱼,她这个食客才被迫培养这个爱好的。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姚峥身份敏感,还是尽量不要让赢灏越注意到他比较好,所以临时改口道,"大学的时候突然就喜欢上了。"

不光是钓鱼,还有滑雪,潜水,跳伞,登山......只要是好玩的刺激的,他们都去尝试过......那是真真正正的年少轻狂的时代,而苏瑾此刻突然意识到,这个时代到处都是姚峥的影子,正牌前男友乔轩的存在,反倒是淡到了不能再淡......因为他很早就离开了学校,却了玛哈屯做他的沃尔街金童。

要是Vitas想在那几年趁虚而入,应该早就成功了吧?苏瑾有些疑惑地思考,或者有的人天生就只适合做玩伴,做朋友?这是不是也是姚峥每次出玩,都要死拉着她,却从来不带自己女朋友的原因?苏瑾一直觉得,做姚峥的朋友很幸福,做他的女朋友就很悲惨......据苏瑾统计,姚峥平均一个季度换一个女朋友......她以前怎么没意识到,他是个实实在在的花花公子?也许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真正把他当成一个男性去看待,所以自动忽略了这个问题?

见苏瑾突然面现异色,赢灏越有些奇怪地问,"在想什么?"

苏瑾眨了眨眼,迅速拉回自己跑到太平洋另一边的思绪,又以超光速想出一个合适的答案,"我在想,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赢灏越刚要答话,竿上的铃铛响了起来,有鱼上钩了。他转身迅速利落地拉一一条不到一百公分的王鱼,皱着眉看了,就卸了钩直接丢回海里。不到一百公分的王鱼,根本还是婴儿。

"总这样过,也会无聊的,不是吗?"赢灏越想了想,转过身决定先继续刚才的话题。

苏瑾没有表达反对意见的点头,有些自嘲地一笑,"人总是容易厌烦的动物。"出了会儿神,又话锋一转,看着赢灏越挑衅道,"但适当的调剂也非常重要。我讨厌工作狂。"

赢灏越知道她意有所指,微蹙下眉,难得耐心地解释,"我不是工作狂。只是恰巧这几个月,事情比较多而已。"

苏瑾不置可否地一笑,没几分认真道,"最好是事实。要是春闺寂寞,我可会毫不犹豫地出墙。"

赢灏越嘴角一抽,冷哼一声,"我据我所知,我从未让你独守空房。"

苏瑾回过头,看到赢灏越一脸郁闷的样子,忍不住吃吃一笑。是不是涉及到这种问题,再洒脱的男人,也不能完全不在意?不自觉的伸手轻触他柔软的唇,苏瑾意识到自己一直要想念他的碰触和爱抚......

心灵上,人们总可以用理智和各种后天的观念来欺骗掩饰自己的感受,然而身体是最原始最诚实的,它往往会准确地指示出人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所以夫妻之间感情开始出问题时,先体现出来的,通常是性生活的不和谐。

从这一点上来看,她和他果然还不到分手的时候。看着赢灏越的眼睛漫上淡淡的氤氲,苏瑾嘴角微翘,踮起脚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地轻吻,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肩上低声耳语,"你说谎。我最近旷得厉害呢。"

苏瑾主动勾引,赢灏越自然没有理由和她,钳住她的腰,一个转身把她压到了驾驶室的外墙上,不太温柔的一吻后,才再开口,"那也是你自找的。"

苏瑾不打算跟他多废话的以又一个热吻堵住了他的嘴,各自孤枕独眠了好些天的男女,终于被最原始的渴望主导了身体,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是露天,但在这种海鸟都不来的海中间,应该不会被人偷拍到......看来除了被晒黑这点缺陷之外,偶尔试试这种也不错......

苏瑾坐在沙滩上,一脸满足地吃着赢灏越烤的、本来是用来做鱼饵的小鱼时,觉得今天下午虽然没有钓到大鱼,但总体来说,过得还是不错的。

53.珠光宝气

在海难上一边吃着烤鱼,一边喝着啤酒的看过加勒比海迷人的日落后,苏瑾半醉半晕地被赢灏越拖上一辆沙地车,往海岛中心的方向开去。

迷迷糊糊间,苏瑾口齿不清地问道,"天......都......黑了,你还......要......去哪?"

才喝了两瓶啤酒就醉成这样了?

赢灏越鄙视的瞥了苏瑾一眼,面无表情地答道,"去找岛上的食人土著,把你卖了。"

苏瑾皱起眉想了半天,才大舌头地认真道,"是论个卖......还是论斤卖?论斤的话,最好......再......再给我喝几瓶啤酒,可以多卖......多卖点钱。"

赢灏越干咳了几下,才忍住笑出声的冲动。他算是服了她了,这种时候还满脑子着骗钱骗酒。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本性难移?

赢灏越闷笑了一阵,再转头看苏瑾时,发现她已经蜷在座椅上,像个小猫似的睡着了。这女人也只有这时候特别温顺可爱......赢灏越有些无奈地想着。

苏瑾一觉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透过水汽弥漫的玻璃棚顶射进房内的漫天星光,好像一堆碎钻落在了蓝黑色的绸布上一般。愣愣地看了半天,苏瑾才想起来观察研究一下自己身在何方。转过头,不意外的看见赢灏越闭着眼睛在她身边,听呼吸应该是也睡着了。星星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身上,整个人看起来完美得好像一座玉雕。留着口水欣赏了好久,苏瑾强忍着对他上下其手的冲动,蹑手蹑脚地爬下躺椅,去研究水汽的源头。

借着星光,苏瑾循着浓浓的二氧化硫味道,如愿找到了奢侈巨大的地中海式浴池。池中的水,经苏瑾的不太灵敏的鼻子鉴定,也能得出这是温泉的结论。由此可见这座岛中间的同,是火山,或者曾经是火山......希望是死火山,而且不会复活......苏瑾稍稍在心中祈祷了一下后,试了试水温,就痛快地脱掉衣服,下了水,洗去一身的沙尘汗渍......

坐在浴池里的长凳上,靠着池边仰脸望着水汽迷蒙的星空,苏瑾脑中一片空白,好像睡着了,又好像醒着,隐约间觉得身边多了个人,但懒懒的一动都不愿动,好久才积攒了一点力气转过头看向身边星目半闭的男人,"我吵醒你了?"

赢灏越一向浅眠,苏瑾醒了的时候,他就醒了。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给了肯定的回答,就似乎又睡着了一般,恢复了沉默。

"我喜欢这里。"苏瑾好像自言自语地说道,隔了一会儿,又问道,"这是皇室的产业?"赢灏越不缺钱花,但以他的个性,应该不会有闲情逸致买这么一个岛。

赢灏越仍没有睁眼地答道,"不是。"

"那是谁的?"苏瑾有些好奇的问道,很难想像赢灏越会向别人借地方玩。

赢灏越想了想,简短道,"一个颉玛贵族送给我的。"

苏瑾露出一副"被我抓到了"的神情,揶揄道,"没想到总督大人也会受贿?"

赢灏越微蹙下眉,睁开眼认真道,"不如说,是我替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见苏瑾仍不解地望着他,他只得继续解释道,"他濒临破产,而这样一个地方,每年会吃掉很多钱......"

苏瑾恍然大悟......这和欧洲的一块钱城堡是一个道理。拥有它们的贵族们,负担不起每年庞大的维护费和地税,只得以绝对的贱价将这些物业出手。

"我要是他的话,会考虑把这里开发成私人度假圣地,整个岛租给很有钱却不够有钱买下这里的富贾和明星们。如果宣传得宜,一次接到几年的订单,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光订金都会很可观。"世界上唯一的七星给酒店,一个房间的租金就是几万米金一晚,而且订房已经排到了好几年之后。

赢灏越觉得苏瑾眼中已经出现了金钱符号,好笑道,"他要是有这种脑筋,也不会破产了。况且做这种生意,等若告诉所有人,他的财政出现困难。"这也是为什么,那个贵族坚持要一分钱不收地把这个岛"送"给赢灏越。

声名所累啊......苏瑾耸下肩,"所以你捡了个大便宜。"

赢灏越轻笑出声,凑近了鼻子几乎碰上她的脸颊,"有你在,估计我以后不用担心会破产,嗯?"

苏瑾眨眨眼,一本正经道,"我会收很高的顾问费。"

赢灏越低笑着轻咬苏瑾圆润的小耳垂儿,一股麻酥酥的感觉迅速窜遍她的全身。心痒痒的,她转头主动勾住赢灏越的肚子,吻他的眼,他的唇,他的喉结,再向下吻他的锁骨......感觉到他身体变得紧绷,就得寸进尺地跨坐在他身上。不过赢灏越并不习惯被女人主导,在水中纠缠了一会儿,就不理苏瑾的抗议,把她抱到了岸边的躺椅上,重新夺回了统治权。

刺眼的阳光直射在脸上,苏瑾不耐烦的抬手遮住眼,还不想起床,可是她忍了半天,发现再也睡不着,反而越来越清醒,叹了一口气,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昨晚赢灏越和苏瑾没回别墅,就睡在了温泉馆的休息室里。

腰好疼......苏瑾微蹙下眉,一边鄙视着自己又没原则的对男色投降,一边转送狠狠瞪了赢灏越一眼,却不期然的对上了他栗色的眼眸。

苏瑾眨眨眼,迅速收回想凶却凶得很没威力的目光,装作在梦游般,再次倒下闭眼。

她没有瞪他,她还在睡......

苏瑾努力自我催眠时,赢灏越单手支着头,侧身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执起她的手,不由分说的套了什么东西在她左手中指上,然后轻嗤一声,"生日快乐,双子女。"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都忘了呢。那么说他带她到这度假,是为了帮她庆祝生日?她是不是该"感激涕零"一下?

苏瑾疑惑的睁开眼,一边算着日子,一边抬起手打量赢灏越第一次亲手送给她的戒指,却一看就什么都忘了般,再也移不开眼睛。

双子星座符号抽象形状的精致白金戒指上,镶嵌着指甲大小的祖母绿宝石。

祖母绿充满着盎然的生机,一向以其无可比拟的色彩和光泽著称,即使雨后翠绿的草坪,与祖母绿比起来也稍显逊色,可以说是一种令人百看不厌的宝石。

因为传说中它也是爱神维纳斯所喜爱的宝石,所以,被视为爱和生命的象征,又有着庇护真爱的内涵。

大概有些女人是可以清高脱俗的抗拒珠宝的魅力,不过苏瑾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其中之一。不犯懒的时候,她会和闺密们去逛珠宝店,有钱就买,没钱就看。而她人生中在部分犯懒的时间里,她也会时不时上网去看看珠宝照片饱饱眼福。

不过,作为名贵非常的宝石,很遗憾,她至今没有能力收藏一颗成色好这般纯净的......祖母绿?

苏瑾着迷的看了半晌,却越看越不懂起来......这种切割,这种打磨,这种纯净度......为什么它看上去不像一般宝石,反而像一颗钻石?

苏瑾不是珠宝鉴定师,也没有有钱到靠收藏来积累这方面的知识,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她疑惑的坐起身,先吻了赢灏越的额头,"谢谢。我被它迷住了。"说完,有些尴尬的一笑,"甚至都看不出来这是宝石还是钻石了。"

苏瑾难得不好意思的神情实在有些可爱,赢灏越忍不住伸手把她拉到怀里,暗笑着蹂躏了一回,才简短答道,"是钻石。"

虽然早有怀疑,苏瑾还是吃了一惊。竟然是彩钻?

彩钻非常稀有,尤其以紫色、蓝色、绿色最为昂贵,一般的珠宝店,根本都不会经营,也只在名流富豪的拍卖会上,会偶尔芳踪一现。像苏瑾这种平民,当然是连见都没见过了。

愣愣地盯着手上刚从祖母绿升级为彩钻的戒指,苏瑾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自己是灰姑娘的事实。她所受的教育一直都在告诉她,人人都是平等的,这世上不存在真正的贵贱......可是这颗精致的,目测估价超过八位数字的不东西却在赤裸裸的提醒她,会为四位数字小小盘算一下,为五位数字考虑半天的她和他有着多大的差距。

当上皇子妃倒是有助于提高她的珠宝鉴赏能力......苏瑾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该担心的想着......收买......这是红果果的收买。

见苏瑾神色怪异,赢灏越好奇的问,"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原来话的愿望可能会有实现的一天。"苏瑾想了想,认真答道。

"什么愿望?"赢灏越反射性的问出口,却直觉苏瑾的回答,肯定会让他后悔问了这个问题。

果然苏瑾秀气的眉毛微微的挑了挑后,一本正经的说,"我曾在十八岁的时候许愿,希望我在九十九岁的时候,被鸡蛋大的钻石砸死。"

赢灏越嘴角一抽,嗤道,"你在暗示我去抢鹰国女王权杖上的那颗吗?"现在的最大的钻石,重量为530.2克拉,刚好是鸡蛋大小......而它就卵黄在鹰王的权杖上。

苏瑾再也忍不住的笑着扑到赢灏越身上,"到我九十八岁的时候,会提醒你的。"

赢灏越嘴角微翘的接受她的投怀送抱,心中却难免有些纳闷......难道这女人就不能偶尔想些正常的东西吗?

合适的情况下,珠宝绝对是春药!

苏瑾和她亲爱的未婚夫,在小岛中部的温泉馆消磨了荒唐的大半天后,终于因为饥饿踏上了归途时,苏瑾十分肯定的总结了以上定论。

54.债务关系

这个短暂的生日假期,后来一直被苏瑾称为"德彪西的假日",因为她觉得这个假日,以德彪西的《雨中花园》为序曲,《快乐岛》为主旋律,最后以《大海》为终曲落幕。

乘船投入大海的怀抱时,苏瑾无限留恋的站在甲板上,目送被她偷偷命名为"快乐岛"的小岛越飘越远,直到它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才有些怅惘的转身回船舱。

仿佛一离开"快乐岛",所有梦幻的粉红色魔咒就骤然消失,赢灏越一上船就扎进了工作室,立刻从公主的护花骑士变身成工作狂一只。

比美少女战士的变身术还厉害......苏瑾郁闷的瞥了一眼工作室的大门,十分讽刺的想着。

不过不管多不满,苏瑾始终还是没有进去骚扰赢灏越......生日已经过完了,想来她的特权也被自动解除了吧?

在船上,苏瑾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睡觉,不管困不困,都能睡昨昏迷不醒。早晨上了船没一会儿就睡着,硬被赢灏越摇醒拉去餐厅的时候,已经正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