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涵的嘴先前好容易张开,结果张开之后,直到眼下都没有合上。

邵文松下意识上前,却被一旁的赵秉通拦住,隐晦摇头。

再如何,邵文槿和阮少卿打归打,邵文槿未必会吃亏,但若是邵文松上前,便成了兄弟两人欺负阮少卿一人,那才叫既丢面子又丢人。

张世杰欲哭无泪,他的上任仪式哪!

祖宗!!!

慌忙命人上前,想分开他二人,邵文槿却恼意吼道,“谁都不准过来!”

阮少卿也不甘不落人后,“都留着力气,稍后抬他回将军府!”

邵文槿同阮少卿大打出手的消息不胫而走。

翌日,就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原来他二人真的不合,过往还传过他二人断袖,简直是无稽之谈!

据闻,打得极其惨烈,谁也没好到哪里去!

就这幅模样,水生火热还差不多,还断袖!

自虐差不多!

想不开!!

不过禁军上下倒是欢呼雀跃得很,吹口哨和叫好的都大有人在,张世杰先前还假情假意怒斥一翻,到后来阮少卿一狠拳砸上,他自己都不禁叫了声好出来!

禁军在京中窝囊了这般久,阮少卿狠揍邵文槿,禁军之中就都爽到了九霄云外。

叶心忧心忡忡替阮少卿上药,肩膀肿得猪蹄一般。叶心闹心得很,原本以为公子比小姐稳妥些,结果,更会惹是生非。

至少,小姐在时,只会让江离和赵荣承出马,何曾见过自己上去打架的?

还当着一众禁军的面!

叶心抱怨,阮少卿就难得喊疼,要她轻些。

叶心好气好笑,打架的时候不知道疼?

遂而念叨,“起码要将养到年关去了,不过,身上是伤,脸上却一处伤口都没有,倒是怪事。”

阮少卿就气得很,邵文槿死都不打他脸。

转眼,便至年关。

成州不似南顺天暖,腊月十二八的一场大雪下到现在都还未停。

屋脊上白雪皑皑,枝头上缀着晶莹剔透的冰条,夜间也能闻到苑中的梅花的幽香。

她好得又蹦又跳,宁叔叔放下心来,月中才启程赶回南顺去了,家中只剩她和忠伯两人,未免冷清了些。

想起过少卿年年如此,心中不是滋味,就不知他在南顺京中如何了?还有阿心,小傻子,还有,邵文槿…

用过年夜饭,就帮着忠伯一起收拾,“忠伯,您歇着,我来吧。”

只有他和忠伯两人,虽是年夜饭,吃食也没有多备,将好够这顿。大凡她在成州,年初一都会去寺庙上香祈福的,寺庙在茂城,来回要两日,要在途中吃两日斋饭,家中菜饭多留也是坏了。

忠伯笑呵呵摇头,“这些事,老奴来做就好了,小姐病才好,歇歇好。”

阮婉执拗不过他,所幸作罢,忠伯自小照顾她和少卿,如同亲人一般,她也不和他争。

年关要守岁,过了子时才能入睡。

漫步回到屋中,炭暖点着也不觉冷,只是一人过年总觉心中空荡荡的,缺了些踏实。

思前想后,才想起许久不曾作画,便铺开宣纸,掩袖磨墨。

要守岁,便作画消磨时间。

屋外雪下更大,近乎莫过膝盖,瑞雪兆丰年,好兆头啊!忠伯落上门阀,准备回房休息,将将转身,身后就有敲门声。

忠伯年事已高,只觉自己听错,再走出两步,才闻得确实有敲门声。

大过年的,风雪夜,不呆在家中,谁会来这里?

怕是要冻透的,忠伯上前开门,一袭衣衫薄袄,外披大麾,却落了一身雪,嘴唇都有些冻得发紫,“老伯,我找阮婉。”

忠伯便笑,“邵公子?”

邵文槿微怔,他知道自己?

忠伯却已让开一条路,“邵公子,快进屋来,冻透了。”

邵文槿感激应声,却之不恭。

忠伯就自顾走在前头,“邵公子先换身衣裳,成州天寒,莫要冻着了,老奴去叫小姐。”

“多谢。”邵文槿彬彬有礼。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没有故作的低沉,也没有京中时咄咄逼人,温婉道,“忠伯,你方才出门了?”

她是听到了开门声,就出来看看。

忠伯笑开,“小姐,有贵客。”

贵客?

屋檐下点着灯笼,风大了些,隐约看不清,是有两道身影。

一人是忠伯,她自然认得,另一人,身姿挺拔,脸上噙着熟念的笑意,“邵文槿?”

阮婉不由僵住。

“阮婉。”他出声应她,阮婉捂了捂嘴角,眼眶微微湿润,眉梢的笑意就再掩不住,“邵文槿!”

三步并作两步扑到他怀中,嘴角就笑得合不拢,“邵文槿!!!”

“嗯,我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最近有没有很勤奋

为了早点让邵将军见婉婉,这章很肥呢!

快来称赞我

我是勤奋的好孩纸

么么~

第九十九章 好年华(上)

第九十九章好年华(上)

邵文槿确实冻透了,入了内屋良久,才觉缓和过来。

长风成州,人生地不熟,又是年关,他费尽周折才寻到此处。

雪下得很大,将近没过膝盖。车夫都面有难色,说不如歇上一夜,等明日冬雪初霁了,路会好走许多。他只好歉意开口,委实想念夫人,途中不做耽搁了。

那车夫便哈哈笑开,小别胜新婚!公子不急,今夜一定到成州。

他低眉莞尔。

成州风雪太大,他的衣衫也打湿不少。

借由屋内燃着的银炭,暖意徜徉,换下衣衫,阮少卿的衣服他穿便是将好。

忠伯慈眉善目,将他的衣衫收起来打理,又领他去厨房,小姐说邵公子还没吃饭,方才就到厨房忙活去了。没料到邵公子会来,家中的年夜饭先用了,邵公子见谅。

哪有,是文槿冒失。

邵公子折煞老奴了,忠伯满头白发,却是一脸笑容可掬,让人心生亲切。

早在西秦逃难时,邵文槿就时常听阮婉提起忠伯。忠伯是家中的老奴,人很好,家中上下他都照顾周全,她和少卿从小都很喜欢忠伯,忠伯就像自己家人一样。

邵文槿一路便有体会。

邵公子家中双亲安好?到长风可还习惯?有事就找老奴,不要客气拘束之类,邵文槿一一应声。

不多时,行至厨房,忠伯推门,见厨房内有热气,是灶台上坐着水。

阮婉转眸,见得邵文槿已换了身厚衣裳,该是不冷了。遂而清浅一笑,捻起手中的饺子皮就笑,“没想到你换得这么快,还得再等等。”

忠伯就也跟着笑起来,“邵公子,小姐,你们二人叙着,老奴回房了。”

阮婉知晓忠伯是想留他们单独一处,不作叨扰,阮婉颔首,“忠伯早点歇息,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忠伯不住点头,邵文槿便帮忙推开房门,轻声叮嘱,“忠伯慢些。”

忠伯步履蹒跚,外面有雪天路滑,见得他安稳穿过苑中,邵文槿才掩门进来。阮婉一面包饺子,一面在等水开。

邵文槿过往从未见过她这幅模样,哪里是平日里在京中不可一世,旁人见着都需绕道走的昭远侯?

心头泅开丝丝暖意,便踱步上前,“对付一口就是,这么麻烦做什么?”

阮婉就剜眸看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谁家的年夜饭是吃剩饭的?邵将军就是想吃,本侯这里也没有剩的。”

这些饺子,原是准备守岁的时候吃的。长风素来有习俗,除夕夜,子时一过要吃饺子,讨个好彩头。她是不想麻烦,忠伯却早早就备好了,不想竟会派上用场。

邵文槿笑而不语,也不推辞,兀自在一旁洗过手,和她一起包。

阮婉自然惊奇,一边停下手中伙计看他,一边嘟囔道,“洪水猛兽也会包饺子?”

潜台词,稀罕事!

邵文槿也不恼,夹了肉馅,煞有其事,论起动作的熟练程度,竟比阮婉还要利索上几分,阮婉才是真正诧异。

邵文槿笑道,从前在军中学的。他自小跟随父亲混迹军中,不少年关都是在杀场上过的。两军交战,条件虽是苦了些,但除夕的时候,军中都会包饺子,算作过节。

邵文槿少有提及军中之事,他说,她便听着,既不接话也不打断,只是笑盈盈看他,心头繁华似锦。

少许,他蓦地停住,这般看我做何?

“小气才不让多看!”她自然是玩笑话,他默认却为打情骂俏,就很是受用。

阮婉其实是见他脸上伤疤淡了许多,近乎都要看不出来,才恍然想起,她是有一年多没有见他了。

他再问起,她就如实作答,邵文槿淡然应道,唔,一年又十八天。

阮婉稍楞,片刻,唇畔浮起一抹入水笑意。

心照不宣,两人就都不点破。

窗外飞着雪花,红梅凌寒绽放在枝头,几许摇曳;屋内,会心的只字片语,也可温馨动人。

冷水烧开,添水煮三滚,就可起锅。

年夜饭没有独吃的,阮婉作陪,见得邵文槿明明饿急,吃相却很斯文,不禁笑出声来,邵文槿瞥目看她。

她便托腮笑着,“方才穿得那般淡薄,长风又不是南顺。”

他随意应道,“没在冬日来过长风,疏忽了。”

阮婉寻根究底,“听闻邵家军驻守都城,都城在南顺东北,毗邻巴尔,和长风是一样冷的。邵将军没在冬日来过长风,不会没在冬日里去过都城吧?”

她不遗余力揭穿,他也不隐瞒,“思娇心切,就顾不上旁的。”

和阮少卿打完架,便往长风来,结果途中遇上风雪,一路耽搁,直至除夕才到。

他事前哪里料得?就穿了一袭单衣,后来赶路,急急忙忙添了衣衫,也没多留意,到了成州才觉冻透。

要和盘托出,其实丢脸,他素来要面子得紧,阮婉便回回戳穿,他也习以为常。

阮婉啧啧叹道,思娇心切?那我给你写信,为何一封都不回?语气分明娇嗔。

信?邵文槿怔住。

阮婉就道,我给你写的信啊,怕旁人截了去,就放在给少卿的家信里,让少卿转交给你。

邵文槿脸色便沉了,想是阮少卿,忘了?

嗯?阮婉会错了意。

再晚些时候,城中的大户人家放起了烟火,别苑虽然在城郊,还是能看清楚。

若是住在城中,那边还能看得更清楚些,她小时候最喜欢看。有时候爹爹也在,一家四口,再加上忠伯和阿心阿莲两姐妹,好似昨日的事。

听她喃喃开口,邵文槿便低头看她,脸色冻得通红,搓了搓手,又哈气捂了捂脸,就似触及心中软处,伸手将她揽到怀中,声音温和润泽,“这样可有好些?”

久别一年,这般亲密举动还是让阮婉心跳剧烈加速,砰砰作响,好像不听使唤,要自顾跃入喉间一般,吱唔遮掩道,“许是在南顺呆久了,过去也不觉冷的。”自己也觉牛头不对马嘴,就话锋一转,“进屋吧。”

邵文槿松手,佯装不察,她却如兔子般溜进房中,趁他还未进屋,大大舒了口气。由得心跳加快,兀觉脸上燥热,不消看也知自己脸红成一团。

恼死人的害羞!

既是守岁,便是要过子时才睡,屋中不似外头寒冷,阮婉问起京中的人事打发时间。邵文槿就从宋嫣儿回京省亲,讲到阮少卿加冠,都是她关心的。她听得目不转睛,犹是听闻西昌郡王给阮少卿加冠的,就有几分恼意,凭何邵文槿是敬帝亲自加冠的,她就成了西昌郡王?!

俨然潜意识中,是将她自己当作昭远侯。

邵文槿笑道,西昌郡王是阮少卿未来的岳丈,自然该由西昌郡王授加冠礼。

这些她都明了,就是习惯了处处同他比。

其实,只是习惯了处处同他一道,而已。

莞尔垂眸,修长的羽睫倾覆,就在灯火下剪影出一抹动人心魄。邵文槿微怔,心头泛起别样涟漪,只得移目,慢条斯理开口,“早前准备如何守岁的?”

阮婉才回过神来,“作画啊,许久未画了,提笔半晌也落不下来。”所幸起身,去看她的“画作”,只有寥寥几笔,方才开头。

倒是邵文槿提醒了她,掩袖沾了沾墨,落笔多了几分韵致。

难得有灵感,眉间浮上一抹喜色,又俯身去画。

邵文槿也起身去看,站在案几前,怕挡了她的光亮,案几一侧又离得远了些,只能移步到她身后,仔细端详。

一笔一画,饶是认真,他不禁离得更近些。

她的青丝绾在耳后,露出雪白的修颈,发间的馨香清幽入息,带着女子特有的温婉娴静。

有人心中蓦然悸动,想要专心看画,目光却自始至终都落在她身上。

明眸青睐,肌肤似雪,唇瓣娇艳欲滴,就似三月的樱桃。

眸间的清澈,撩人心扉,呼吸里的呵气幽兰,顺着肌肤浸入四肢百骸,好似醉人的佳酿。

“阮婉…”他轻声唤她。

“嗯?”她微微斜眸,见得他脸色有些红。

“伤势痊愈了?”问得有些莫名,她循声点头,他眸间掠过一丝欣喜,她并未察觉。

“既是守岁,寻些旁的事来做倒也更好。”

“什么事?”会更好?

好奇落笔,起身时,一缕青丝不经意拂过他唇间,就似骤然点燃他心中簇着星火,喉结微耸,一把将她箍入怀中。

双唇之间,带着她固有的味道,就似上好的蜜酿,岂肯浅尝辄止?

他便搂紧的怀中,含住她的唇瓣不放,从起初的温柔舔吻到舌尖矍铄,他能感觉怀中之人微颤,呼吸都重了几分。

惊呼声中,将她打横抱起。

“文槿…”促狭声中,倏然跌入温柔的床榻间,外衫不知何时被他褪去,略带凉意的唇,亲昵落在她滚烫的肌肤,修颈,锁骨,难抑的酥麻感涌上心头,就似温柔缱绻开来,又顺着锁骨流连而下。

窗外雪花纷至,屋内炭火正暖,她额头上的汗珠若隐若现,好似绽开在冬日里的朵朵腊梅。

翌日微醒,果然冬雪初霁,阮婉却觉浑身上下都是散架的疼。

岁是守了,折腾到近乎天明,她求饶他也不肯作罢,她实在熬不住,才沉沉睡去。

眼下,突然想起她从前唤他洪水猛兽,脸色便倏然一红。

趁他未醒,轻手轻脚抓起衣衫披上就走。

“阮婉。”身后声音慵懒,阮婉一个激灵,准备佯装不闻,手都够着门栓,才听他笑道,“你拿了我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