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藏书很多,一眼望去,应接不暇。有一部分,是珍藏在柜里的,但阮婉幼时见过一些,大抵都是枯燥无味的典籍,看不进去,眼下,却不知如何突然起了心思。

新茶录,茶志。

父亲好茶她从小就知,这些放在上层的书籍她大都翻过,读不进去就关了柜门。今次许是心性使然,就从中下部分挑了两本,茶之韵,茶典新录。书籍纸张明显比上层的厚些,还是经常翻阅,阮婉快速翻过,里面竟有朱笔批注。

这是,娘亲的字迹!

阮婉眼中氤氲,有娘亲的字迹,也有爹爹的字迹,都在同一本书中,批注还有相互接话地方,该是一人阅后,交给的另一人。

叶心进屋,见她看得全神贯注,也不叨扰。近来小姐烦心事不断,难得有这样闲暇时候,放下茶盏就出屋。阮婉也未觉察,批注的字里行间,都是爹爹和娘亲平日惯有语气,还透着几分青涩,该是二人年轻时候的事。

阮婉看得孜孜不倦,就如他二人在耳旁一人一句一般,甚是温馨。看了一日,也不觉得乏,晚上便也倦在藏书阁挑灯看。

她分明对茶道没有兴趣,却看完一本,丝毫不尽兴,兴许是读到了爹爹和娘亲的缘故。

合上封面,准备拿两一本,却似突然想到什么,重新翻开扉页,先前是直接略过的。扉页上写着,“赠元兄,成州夺好,聊以心意。”

落款是“成”字。

元取字于阮,定是爹爹,成代表盛,是娘亲。元兄?莫非娘亲当年也是女扮男装认识爹爹的?阮婉不禁笑开,再看落款下的日期,“和丰十七年二月”。

和丰是长风和帝的年号,也就是荣帝的父亲,李少衍的爷爷。和丰十七年,也就是明通三十九年。敬帝是明帝的二子,明帝在位四十三年,而后才是敬帝。

明通三十九年,爹爹和娘亲自那时起便认识了?

阮婉止不住好奇,翻开两外几本扉页分别是明通四十年一本,明通四十一年两本,到了明通四十三年有五本之多。

一连几日,反正在府中无事,就逐本阅来,好似在看爹爹和娘亲的恋爱史。见得他两人从开始单纯的探讨,到后来笔墨间的暧昧,而且,批注和孤本往来的次数明显增多。

明通四十二年一本没有,但到了明通四十三年,不仅有五本之多,而且,从言辞间感觉,他二人该是才刚见过面。称呼从过往元兄,变成了奕秋;成字,则变成了婉字。阮婉悠悠笑开,爹爹是同娘亲好上了。

欢喜之余,心底又生出一缕愁容,爹爹和娘亲明明要好,娘亲如何会在明帝死后嫁给景王?爹爹的性子阮婉再清楚不过,倨傲里带了几分盛气凌人,他早前就喜欢娘亲,怎么可能让娘亲嫁给景王?

大婚不过几日,景王妃就过世,是爹爹将娘亲接到了成州。从书中来看,成州是他二人相识的地方。

但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便是景王对爹爹恨之入骨,更会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合上书籍,转眼,离宋颐之走已有半月之久,不知他和赵荣承到了何处?

思忖之际,叶心却换忙推门,“侯爷,宫中来人了,说敬帝弥留,召见侯爷。”

敬帝弥留,召见她?

阮婉也顾不得旁的念头,换上衣服就入宫,赵荣承不在,她的近身侍卫其实剩了不多。随她出府的十人,八人被扣在宫外,还都被拦在敬帝寝殿之外。

她去的时候,景王正好从敬帝房中出来,笑眯眯道了句,“少卿,皇兄要见你,快去吧。”

阮婉背脊透出一抹冷汗,佯装不觉。

快步入得殿中,浓郁的药味扑鼻,显得死寂没有生气。龙榻上,敬帝稍稍坐起,眼袋深陷,根本没有一丝精神。

“陛下。”阮婉强忍着心头酸处,恭敬开口。

敬帝艰难睁眼,见到她,眼中掠过一丝欣喜,又飞快逝去,“少卿,来。”

阮婉跪在龙榻前,双眼通红,敬帝多看了她几眼,就好像在辨认一般,稍许,才笑出声来,“是少卿回来了。”

阮婉错愕,不知他这句有没有旁的意思,却兀得哭了出来。敬帝病重,回京半月,她才见到,就是这幅光景。

而周围有伺候的宫女,近侍和御医,竟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阮婉心头倏然一怒,想要起身,却被敬帝按住。

阮婉诧异看他,敬帝却心平气和同她说话,“少卿,朕大限将至,快要去见皇后了。”

阮婉泣不成声,“陛下胡说,陛下万岁才对。”

“好孩子,不哭,“快起来,难得朕今日精神好,你来同朕说说话。”敬帝摸摸她头,就似带着父亲的慈爱,阮婉心如刀割。

敬帝这般是有话同她交待,阮婉心底澄澈,她不做耽误。敬帝同她说起的,却都是学佛理。

娘亲信佛,年初一都要去吃斋上香,阮婉自幼就信。而后到了南顺,敬帝也信佛,因为她能说出一些简单的佛理禅机来,敬帝一直很喜欢她。

周围有监听的宫女,近侍,敬帝除了佛学一概不谈,阮婉也除了佛理一概不应。旁人听得一头雾水,阮婉却心若琉璃,她听懂了敬帝的意思。

过往每次敬帝同她说起佛经,事后都会让她去慈云寺,慈云寺的主持会让她捎开光饰物回来给敬帝。敬帝此番是告诉她,他有东西放在慈云寺,让她务必去取。

阮婉便开口,“过往少卿每次答得好,陛下都会赏赐佛经抄本,少卿这次打得可好?”她从前每次回来,敬帝都会赏赐佛经抄本给她,她如此说,是告诉敬帝,她听明白了。

敬帝果然欣喜点头,“赏!赏!将朕最喜欢的金刚经抄本拿来。”

宫女闻声去办,旁人就面面相觑。阮婉也不搭理,继续同敬帝说话。良久,抄本才交到阮婉手中,褶皱不堪,敬帝是礼佛之人,怎么会如此暴殄天物,明显被检查过多次。

末了,敬帝精神不济,阮婉再待了不多时候便离开。

“少卿,朕对不住你们二人了,这些年你在京中辛苦了。”

二人?辛苦?阮婉手心死死攥紧,敬帝却摆摆手,“去吧,朕乏了。”

阮婉浑浑噩噩出得殿外,敬帝是知晓她和少卿…脚下踟蹰,再回望,拱手作拜良久,只怕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敬帝了。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不抽,发出就能看到,~~~~(>_<)~~~~

第一百零九章 慈云寺

第一百零九章慈云寺

又隔了几日,陆子涵遣人偷偷送信到昭远侯府,信中字迹潦草匆忙,怕被人发现。

大致意思,是他听说赵荣承和宋颐之十余日前同景王的人遭遇。宋颐之摔落崖底,赵荣承下落不明。景王派人在崖底反复寻了十余日,没有寻到宋颐之踪迹。即便寻到,落入景王手中,也只怕没有生还可能。

节哀。

宋颐之,眼泪倏然夺眶而出!

“少卿少卿,你何时吃我?他们都说我常常到你府中,是因为你要吃我。”

“小傻子,你不好吃的。”

“你都没吃,怎么就说我不好吃!”

“因为,吃了傻子会变笨啊,小傻子你也想让我同你一道变傻子吗?”

“不好吗?少卿,我们一起当傻子。”

“两个傻子,好一同被人欺负?”

“那少卿你还是别吃我了,少卿还是聪明些好。”

“景王!”阮婉怒极,你把小傻子还给我!

叶心连忙去拉,险些拉不住,她在气头上,去了便是送死。叶心猛然跪下,扯住她的衣袖,“小姐,你不能去!你若是去了,叶心该如何向公子,还有邵将军交待?”泣不成声。

少卿,文槿。

阮婉驻足,双目噙着泪水,就似剜心蚀骨,宋颐之!!

***

三日之后,敬帝突然驾崩,国丧。

早前煜王遇刺身亡,理应睿王继承大统。睿王在二月里和婢女出京踏春,至此失踪,下落不明。景王监国,责令京中禁军四下搜索睿王下落,务必要寻睿王登基。

阮婉嗤笑,他明知宋颐之已死!

确信宋颐之死了,景王才会假惺惺寻找睿王下落。敬帝崩,宋颐之身亡,京中能继承皇位的唯有景王一人,即便之后邵文槿和西昌郡王再率军赶回京中也拿他无法,他的皇位来得名正言顺。

敬帝病逝,景王明里一边治丧,一边命人搜索宋颐之下落,一边命人将消息传到都城和泾遥,暗里去作好登基准备。

三月底,敬帝发丧,景王监国,要务缠身不得离开京中,就让昭远侯代为到慈云寺为敬帝做场法事。

阮婉心知肚明,景王留她的目的便是此意。她是同敬帝亲近的晚辈,又是京中的昭远侯,若是她死了,只能由景王亲自前往慈云寺做法事。国丧,法事做完要七七四十九日,那谁在京中上演登基的好戏?

只怕迫不及待才是!

景王步步盘算,一边带着笑容可掬的面具,一边步步为营。明明对她恨之入骨,还是留她性命,是要等她没有利用价值之后,才会拿她开刀,她在慈云寺暂时安稳。

敬帝法事,她代孝,每日要在佛堂中跪两个时辰,佛堂中便只有她和明觉主持。她跪她的,明觉主持念诵经文,并无异样。

待到第八日,房梁上的动静消失,明觉才出声道起了阿弥陀佛,阮婉会意开口,“明觉大师,陛下弥留前嘱托来慈云寺,找大师取信物。”

“阿弥陀佛,陛下生前确实留下了两份信物。交待过老衲,若是昭远侯前来才拿出,若是旁人问起则一概不知。其中一份是给昭远侯的,另一份则要老衲送给邵文槿。”

她和邵文槿?阮婉怔住。

“法事做完,要七七四十九日,老衲可先给昭远侯过目,昭远侯方能安心在寺中,等法事做完再将信物取走,以免途生波折。”

第一份信物便藏在正殿里备用的木鱼中,光明正大却不惹人生疑。

阮婉缓缓拆开,竟是命东征军和西昌郡王返朝诛灭乱臣贼子的诏书!诏书里痛斥景王谋逆,先有二十余年前谋害皇太孙,后是十年前刺杀睿王和昭远侯。

刺杀睿王和昭远侯…

爹爹?阮婉心中倏然作痛。景王!阮婉死死攥紧双手,指甲陷进掌心也浑然不觉,咬紧的下唇,渗出丝丝血迹,眼泪却忍住没有滴落。

北通巴尔,南汇蛮族,到今日密谋篡位,罪行罄竹难书,钦命东征军和西昌郡王返朝诛灭乱臣贼子。若睿王、煜王相继遇害,就以传国玉玺迎西昌郡王长子即位。

原来传国玉玺在此处,所以景王当时才会让她进宫面圣,是想从他二人话中套出传国玉玺下落。景王若是名正言顺登基,哪里会寻不到传国玉玺?景王一直留她性命,是想从她身上寻到蛛丝马迹,结果她一直在京中闭门不出,唯一见过的人,还只有陆子涵。

她竟全然没有想到过这一层,这是敬帝生前给她留的一道保命符,阮婉潸然,只要握有这道保命符,等到邵文槿和西昌郡王班师回京,一切便有挽回的可能。所以明觉大师才会让她先看信物,往后无论听到京中何种消息,都安心在寺中等。

敬帝煞费苦心,阮婉到了此时才算明了。只是,敬帝为何会让西昌郡王长子即位,只为了笼络西昌郡王?

“善哉善哉,昭远侯歇息一日,明日老衲再同昭远侯道起。”明觉大师说的不差,她每日到佛堂跪两个时辰,眼下两个时辰已过,再多留会惹人生疑多出不必要的事端,阮婉谢过,起身离开佛堂。

这一日知晓的消息太多,阮婉辗转难眠,只觉佛寺里的木鱼声也平息不了心中起伏。掏出那枚早已磨得光滑的玉佩,“阮”字却清晰入眼,举在眉间细致打量,想起来了慈云寺十日,还有三十九日,不知她回京之时,邵文槿是否也从都城返回京中?

过往大事小事都有他在身边,见到他,她心中就安稳。若然有邵文槿在,定是没有旁的好担心的。思及此处,心中才似有了些许暖意。手握着玉佩,侧身而卧,她要平安等邵文槿回京,勿让他担心。

不知过了多时,睡得迷迷糊糊,隐约觉得何处不对。是有人将她抱起离开床榻,阮婉乍醒,险些惊呼出声,便有掌心堵在她唇间。黑夜里,阮婉看不清楚,片刻,才认出人来。

苏复?

“婉婉。”声音柔和润泽,好似三月间的柳絮。正月里,阮婉一直惊魂不定,身边信赖的人都不在,便是阿心眼下也留在京中,没有跟她到慈州。突然见得苏复,心中涌上的感触难以言喻,“苏复!”

声音虽小,却宛若钝器划过他心底。阮婉和他熟识多年,古灵精怪,牙尖嘴利居多,女扮男装久了,小女子的娇羞也带了几分傲娇意味。近来京中多生变故,她牵连其中,心里不安稳才会如此。

“婉婉,你身边一直有耳目监视,我从京城起一直跟到慈州,才寻到机会避开。你跟我走,景王要取你性命。”

阮婉错愕,她从灵山生水之后就再未见过苏复。他竟会冒险从京中跟到慈州,也知晓景王要取她性命?

“你怎么知道的?”阮婉轻声开口。

“傻丫头,当初我为何会跟你到灵山?”幽然一叹,就似恍若隔世,“沿路一直有人要取你性命,我应付不下十次。南顺京中看似平静实则暗波涌动,你一个女子久留其中不宜,我当初是想带你回入水。”

阮婉微鄂,在灵山她只知苏复…但不知那时景王就想取她性命。

黑夜里,阮婉看不清他眼睛,唯有耳旁叹息清淡如云,“那时我还不知是谁要取你性命,离开灵山之后,我就沿着蛛丝马迹去打听。谁想刚有眉目,便听到你奉命出使西秦。彼时西秦国内局势复杂,我怕你牵连其中,就从南顺一路跟到西秦。后来西秦生变,你同邵文槿逃出京城,我立即动身去追。结果你们竟分道走,我以为邵文槿是同你一处的,就沿途去追。邵文槿谨慎小心,甩开刺客的同时我也难寻到他。几次他死里逃生之后我才赶到,替他解决掉身后追兵,再去追他。我一直以为你同他一起,直到后来在郡城遇到江离。”

江离,阮婉咬唇。

“郡城外有追兵,江离伤及五脏六腑,我救不下他。他告诉我,你和邵文槿往荣城去了,我解决掉追兵,立刻去赶你们二人,却一直寻不到。”顿了顿,压低了嗓音道,“后来在苍月,见到邵文槿破相,你和他扮作夫妻…”

言及此处,戛然而止,唯有低沉的呼吸声。良久,方才掩了先前情绪开口,“等你们南顺,我继续去查幕后黑手,不想查到景王府。当时还有旁人在查,是敬帝身边的亲信。”

敬帝?阮婉诧异,敬帝那时便知?

苏复又道,“景王在南顺国中一直有贤王口碑,我也不敢妄下定论。打探时候,无意听到你爹娘的传闻就北上长风,结果听闻你在南顺出事。我返回南顺,宁正却送你回了成州,等我再到成州,已经不知阮少卿带你去了何处。”

“苏复…”阮婉心中不知作何滋味。

“婉婉,跟我回入水。我们远离京中是非,去各处游山玩水,寻访古迹名胜,你作画,我…”

“苏复,多谢你,我要在京中等邵文槿。”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顶锅盖了

亲们,侯爷迟早要出事在等定稿出版,所以网络版还有一章就要暂停了

第一次写,没有准备好双结局,所以看结局的亲们要暂时等等,余留部分结局不发

真的很对不起大家~~~~(>_<)~~~~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这篇侯爷的支持O(∩_∩)O~

马上要开始的新书是轻松玄幻文《囧囧仙灵》,有喜欢的亲可以戳图穿越,本月内会开坑,另外一个坑也会开始填了

文案:“或心,收起你的獠牙,旁人会当你是鬼。”

或心便有些恼,斜眸看他,气得两腮鼓起也包不住露出的小虎牙,“方才明明是他要整你,我才装鬼吓唬他的!啊…疼疼疼,别扯别扯耳朵…我认错我认错…耳朵扯长了!”

有人莞尔轻语,“也好,獠牙配尖耳,省得看着别扭。”

【文章主旨(楠竹说)】:本文讲述京中第一高帅富大理寺卿沈千重,因一时心慈手软,捡了街边一只但凡激动便要露出獠牙尖耳的狼狈仙灵(拒不承认自己是鬼),带回家中全当宠物圈养,而后不觉三观尽毁,前途黯淡的晦涩故事。

【文章大意(女主说)】:本文讲述幽冥界小有前途仙灵或心,因醉酒跑反鬼门和仙门,不幸失忆沦为黑户,后被腹黑嘴贱的大理寺卿沈某某收留(名为收留),实则压榨廉价劳动力,身心受虐的凄凉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等等…我怎么看不出来这个故事晦涩和凄凉呢…

1V1,结局HE

第一百一十章 起风波

第一百一十章起风波

翌日佛堂,明觉主持果真道起西昌郡王府的事。

先帝膝下有四字,分别是当时的太子,后来的敬帝、景王,还有齐王。太子为长兄,是当时的皇后所出,敬帝和景王却是先帝另一妃子所生的兄弟二人,齐王母妃是高家后人。论资质,太子最差,敬帝相对平庸,齐王是四人中最聪明的,而景王却是其中最和善的,最得先帝喜爱。

先帝在位时间长,太子又醉心酒色,后来便有白发人送黑发人。彼时太子妃怀有身孕,先帝就言,若太子妃腹中遗孤为皇孙则立为皇太孙,后来太子妃果然产下皇孙。

阮婉微鄂,那皇太孙后来不是夭折了吗?

明觉大师才道,“这个秘密老衲替陛下守了多年,如今全数告之昭远侯,昭远侯便明白陛下的用意。当年太子妃生下的其实是一对孪生兄弟,又怕明帝过世之后会在宫中被人所害,就托陛下,也就是当时的敬王,将次子送至西昌郡王府,让自己的兄长西昌郡王收养,算是给亡故的太子留条血脉。结果不出三月,宫中的皇太孙就夭折了。”

阮婉错愕不已,后来呢?

“皇太孙过世,先帝也气得一病不起,原本以为先帝会传位齐王,却传位给了陛下。陛下就瞒着陈皇后,和西昌郡王商议,将两个孩子交回,想让太子的血脉继承正统。”

所以,后来的煜王其实是另一个皇太孙,西昌郡王府的长子才是真正的煜王?阮婉心中大骇。

明觉大师点头,“陛下早前迟迟不肯立太子,是怕前事同齐王有关,除掉齐王前陛下不敢将煜王和睿王其中任何一个推上风口浪尖。后来齐王作乱被废,不久后又有了睿王和昭远侯意外,陛下一直以为是齐王余孽所为。”

阮婉默不作声,所以,敬帝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到自己的亲弟弟,永远面容和善,与世无争的景王身上。

“老衲知晓的就是这些了,万望侯爷多保重,完成陛下生前托付。”

“那明觉大师,可知我爹娘的事?”阮婉抱有一丝希翼。

“阿弥陀佛,先昭远侯同景王的恩怨,老衲确实未曾听陛下提起过,但陛下一直觉得愧对昭远侯,陛下信佛,才会让侯爷来回取开光信物,是希望侯爷沾染祥瑞之气。”

至于第二件信物,便是给邵文槿的一道圣旨,她并越俎未拆开。

等到敬帝的法事做完,已然五月下旬,阮婉启程回京。

沿途听闻京中搜寻一月未果,京中要员联名上书,言及国中不可一日无君,景王既为监国,又是先帝的胞弟,理应即位。群臣纷纷响应,景王推脱再三,直至四月底才换上龙袍登基,称南顺景帝。

景帝上位后,杀伐手段肃清异己,短短一月时间,不少早前同敬帝亲厚的达官贵族私下遭屠戮,整个京中人心惶惶。几大世家之中,只有邵将军冒死出面,景帝的血腥镇压才中止,邵将军也因此惹恼了景帝。

邵文槿和邵文松带兵在外,若无公然理由景帝不会轻易那邵家作何。但邵将军此番公然顶撞,景帝这般隐忍狡诈心性,日后还哪里容得下邵家?

阮婉收好诏书和玉玺,只希望邵文槿和西昌郡王早日回京。

六月中,阮婉返京,恰逢邵文松平乱回京。

邵文松平乱有功,应当嘉奖,有奉新帝即位,正当加倍赏赐才符合常理。景帝龙颜大悦,将邵文松擢升至兵部侍郎。兵部侍郎素来是要职,邵文松资历尚浅,却放到这等要职,旁人都以为景帝和善,是在拉拢邵家。

阮婉却清楚,邵文松手上原本带了京中半数禁军去平乱,封了兵部侍郎就从五官调任至文官,文官不掌兵权,其实等同于削了兵权,景帝是起了除邵家的心思。

邵将军同邵文松都在京中,是笼中之鸟,景帝真正忌讳的,是在外拥兵的邵文槿。阮婉心中升起不好预感,不知景帝会如何对付邵文槿?她在京中,藏着敬帝的诏书和玉玺,景帝对她的监视没有断过,她不敢轻举妄动。

到了六月下旬,奏报传至京中,巴尔增兵南下形势危及,景帝下旨令邵文槿返回都城驻守,其间不得召唤,不得私自返京。

阮婉猜不透景帝用意。

入了七月,夏日里,京中一片死寂,生气好似被烈火焚烧殆尽。

景帝即位,各国遣使道贺,阮婉便在其中见到了沈晋华。彼时西秦生变,因为李卿有事要办,沈晋华带李卿先行离京才躲过西秦国中国一劫,平安返回长风。

此番南顺景帝即位,衍帝又遣沈晋华前来恭贺。

见到沈晋华,阮婉心头的压抑就像突然寻得出口,悉数涌上。

“晋华!”数月以来,身边没有一人可以商量,所有秘密藏在心中。怕显怀,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其实心中惶恐不安,又担心邵文槿在都城遭景帝暗算。就似一直紧绷的弦,到了临界值,见到沈晋华,才骤然一松。

沈晋华便趁着敬酒的短暂时间开口,声音很轻,唯有他二人能听见,“阮少卿来过长风找我,让我想办法保你在南顺京中安危。他北上去寻邵文槿了,你无需担心。尽量在京中安身,不要轻举妄动,我会让景帝有所顾忌。”

阮婉眼中水汽盈盈,略微颔首。